一读小说 » 武侠仙侠 » 万古哭 » 第七十九章 想杀我吗

第七十九章 想杀我吗

    火器司改良的第一批战车投入使用后,士兵的伤亡率有显著下降,可北大营已经元气大伤,要反推北辽兵还远远不够。

    杨柳清的头疼病已经好些了,现在十日才施一次针。入冬了,北风里裹挟着甜甜的冷味,斥候们的鼻子都快冻掉。

    加强火器的使用,反而让北辽原本的骑兵优势不那么显,如今大齐也有次一些的火器了,就更不显了。

    “若是大齐先挖到了流火,哪还有什么北辽南昭的事。”杨柳清叹道。

    “殿下想到什么不妨说得明白些。”端木珩一大清早就被召来,人都还没睡醒。

    “你不觉得北辽发现流火是要让这个世界的乱线回到正轨么?偏偏又是南昭,又是我舅舅的,好像必有这一反似的。”

    没人招呼端木珩坐下,他就自己拉了条凳子坐,喝着桌上温热的茶,吃着杨柳清吃剩的早点,杨柳清这人真是一点不亏待自己,吃得和以往在宫里的一样。

    端木珩其实也有这种感受:“也许大齐的国运就是这样吧。”

    “但是我又能继位,那么大齐这一战不会输了?如此那又有什么打的必要?”

    端木珩都捋不清她的话的因果关系,默默吃着,想了会才说:“殿下的意思是有没有这一战对结果都不会有影响?若殿下登基不是结果呢?一场战争能牵动无数人的命运,混乱过后会有新的秩序,也许要的不是战争,而是一场大改。”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觉得流火的发现本不该是这个时代的事,像是因为我们扰乱因果的异动把它提前了。”

    端木珩放下筷子,思考片刻道:“确实。北辽为了保密只将流火用于军中未免太浪费了。世间本就不乏能工巧匠,若在农、工、商界都能用上以流火为动力的新器械,定能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杨柳清点头道:“就是这么个事,所以说那个盛世本该是多年之后了,却被提前到了现在,偏偏目前又只有北辽发现了流火矿。如果不能尽早找到或者占到流火,大齐这一仗必定损失惨重。”

    端木珩嗯一声点点头,杨柳清又没头没尾地来一句:“那你为什么要杀我祖师奶奶?”

    端木珩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连着他灵气的场都变得无比凶恶:“我为什么要杀她?”

    “你不是说清醒不比活着重要吗?祖师奶奶又没怎么你,你就有那么恨她吗,连活着的机会都不给她?”

    端木珩不说话,杨柳清对他的异常仿佛无觉:“柳青说你恨你师父不告诉你救林楚楚的方法,可她却清清楚楚告诉你了叫你远离人家,这样人家就能好好活着,你却偏要跟人凑到一起。你真的很爱楚楚姨姨么?连我都觉得你很自私。”

    端木珩淡淡道:“我对不住她。”

    “你还对不起把你拉扯大的师父呢。就为了那点事有必要欺师灭祖么?我真不懂你。”

    端木珩认真地点头:“我对不起师父。”

    杨柳清见他一直不正面回答,又说:“你说你不告诉我症结是怕我杀你,我反倒担心你会杀了我。”

    端木珩居然认同地说:“有很多人想杀你,你多疑心些是应当的。”

    “那你想不想杀我?”杨柳清规律地敲击着桌子,好像很寻常地问了一句,眼睛却冷冷地盯着他。

    “到现在,还没有想过。”端木珩温和地冲她一笑。

    “以后也不要想。”杨柳清阴恻恻地一笑,“本宫没你师父那么放心你也没端木家、林家那些人那么弱。”

    端木珩温良地点头:“我从不滥杀无辜的。殿下放心吧。”

    杨柳清不觉得自己是“无辜”,斜斜睨了他一眼,喝茶。

    端木珩出了营帐,却见苏别正不安地踱步候着,于是问道:“副将找殿下么?”

    苏别不知在想些什么想得出神,被他声音惊了才发觉他出来了:“啊,不是,我是来找军师的。”

    端木珩见苏别只披了一层轻甲,便说:“那到在下的营帐中说吧,莫冻着了。”

    端木珩刚招呼苏别坐下,苏别便问:“先生,我听崔秀说殿下病得古怪,又只有您能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别想必在外头等了许久,身上微微散着寒气,端木珩喝着水观察他,这人已经不像初见时那样瘦削,长得虎背蜂腰的,下巴上有点发青的胡渣,全然看不出从前那一副贵公子的样子。

    “就是崔大夫说的那样。殿下体质与常人不同,生病都有自己的一套,崔大夫年纪还轻,没有应付这种病的经验。”

    苏别急了:“她说那是因为殿下是修士,伤的是灵气,那我们就全然拿这病没办法吗?”

    “都说了,我可以治,副将不要着急。”

    苏别看着端木珩三天两头的去给杨柳清扎针哪能不急:“先生,不是信不过你,可这病能治好吗?现在还打着仗呢,殿下哪能一直病着?”

    端木珩放下水杯:“这病也不是什么绝症,也就是气结,除了头疼受罪,也没什么。”

    苏别方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抱歉……”

    端木珩一笑了之:“无妨。副将实在担心的话,不如多陪殿下闲谈散心,殿下也是思虑过多才气结。”

    苏别起身一抱拳道:“好,我这就去找殿下。”

    苏别到杨柳清帐中时,她正捏着张纸比对着写写画画。

    苏别看着她时而画几笔写几个字,时而悬笔沉思,凑近了看,原来是在摹北辽战车的图纸,杨柳清画了一叠纸,散开来每一张都略有不同。

    杨柳清终于抬起头来:“苏别,你来看,这里,”她指指一张图的车轴,“是不是跟我们的不大一样。”

    苏别其实没留心过这些,不过还是记得自己指挥过的改良战车的结构,想想确实不大相同:“嗯,的确。”

    “他们这种轴承转得更顺,并且能很快转弯,比我们的灵活很多。”

    苏别回想战场上那些北辽战车,惊道:“确实!”

    杨柳清抻了个懒腰,笑道:“你把这个送去给端木珩,叫他连着下一封战报一起送出去。”

    苏别正要答应,忽然又扭扭捏捏地说:“殿下,那个……您是不是思虑太多了?”

    杨柳清不解:“不应该吗?”

    苏别噎住,不知道该怎么说,嗯嗯啊啊想半天才说:“军师说,殿下应该多闲谈散心,以缓解气结之症。”

    杨柳清不悦道:“这端木,妖言惑众。眼下是闲谈散心的时候吗?”

    “不是、不是。”

    苏别从怀里掏出一包手帕包着的东西,呈到杨柳清眼前,那帕子上是拇指大的一条鱼形吊坠,莹莹的绿光,看着可爱:“殿下,这是我和阿璟小时候一同染了热病,我母亲去庙里求的双鱼中的一条,想也能护殿下免受病痛。”

    这种东西,人家从小带到大的怎么好拿,杨柳清摆摆手道:“回头苏璟看你没有了又要和你闹脾气了,从小带到大的玉可不能轻易送人。你留着吧,我自己弟弟也送了个护身符,再多我也带不下了。”

    苏别于是又包好收回去:“燕王?”

    “嗯呢,”杨柳清在袖袋里摸了摸,摸出来那枚护身符,“长得怪别致的,许是他自个绣的吧。”

    苏别却一眼认出那枚潦草的护身符是当初杨柳清在金陵时他求来自己绣的,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按理说应该是杨柳清和柳青一人一只的,可杨柳清却全然不知此事似的,莫非是燕王对他很有意见所以不给姐姐他的东西?

    苏别也自觉不好跟杨桢比,于是收好桌上那一叠纸讪讪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