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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回京

    入冬时,杨柳清一行终于回到上京了。高洋见不得杨柳清辛苦,非要替她驾车,于是只有柳青在外骑着马和高洋轮换着驾车。北辽人精于骑射,高洋更是个中高手,竟比宫里的车夫驾得还要稳,还要快。

    杨柳清在车里憋得慌,进了上京就骑着马与高洋并行着,换了柳青进车里。杨柳清穿得利落,戴着帷帽,颇有几分侠客模样,他们在城中行着,忽然有个锦衣少年策马向他们而来。

    “柳姑娘,是你吗?”正是苏别。

    原来苏别跟家人说要去上京碰碰运气,又想着柳姑娘临行时说了要去上京,便日日在这条入城的路上跑马,过了小半个月,总算叫他碰到了。

    杨柳清笑道:“苏兄?正是我了。”

    苏别却见一出尘的俊美少年与她并行,心中不快,问道:“这位是?”

    “只是寻常车夫。”

    苏别又缠着说了好些话,最后才问人家要去哪里。

    杨柳清在帷帽下轻轻笑了:“皇宫。”

    苏别猜不出她的来历,只说:“早知道柳姑娘身世定然是不同凡响。”

    杨柳清却起了旁的心思,声音中带着笑意:“苏兄也随我等一道吧,或许我能求陛下给个差事。”

    苏别自无不从,三人便一齐策马向皇宫而去。

    到了宫门,几人被拦住,杨柳清摘下帷帽,神采奕奕,笑得耀眼,内侍们跪倒一片。

    “皇……皇太女殿下……”

    苏别震悚。

    不多时,皇太女殿下回京的消息便传遍上京。

    此时,离杨柳清离京已过了快一年,杨柳清的死讯也已传了小半年了。

    杨絮如热泪盈眶,紧紧抱着姐弟俩:“回来了……回来了……”

    又在两人身上摸摸打打:“长高了,结实了不少,有没有受伤?”

    杨柳清笑道:“没有没有,母皇,寻常人哪近得了我的身啊。”说着眼睛剜了杨桢一下,示意他什么也别说。

    杨桢头铁道:“母皇!姐姐受了好重的伤,在背后……被捅了好多好多下,还被毒箭击中了!毒箭在这里。”说着把那香囊拿给杨絮如看。“都是我不好,害姐姐受伤……”

    杨絮如心疼极了,李逸尘正巧闻讯赶来,一来便听到这话,吓得不轻,将将要拍到杨柳清肩上的手又缩回来。

    一家人长长短短说了好些话,杨絮如这才问:“怎么北辽太子也来了?这少年又是谁?”

    苏别又是震悚地瞪着高洋,磕磕巴巴地道:“我……草民……金陵苏氏子……”

    杨絮如挑挑眉:“金陵苏氏?你就是苏别?朕记得你舅公推举过你……”杨絮如咧嘴笑了“与皇太女结亲……怎么,你此番是追从皇太女而来的了?”

    杨柳清笑道:“母皇,苏公子确有大才。北辽太子在襄州游历遇险,儿臣便出手搭救,一齐上京来了。儿臣以为,不如就让苏公子护送太子回北辽吧。”

    杨絮如道:“也好。清清过一个月就要及笄了,此番定要大办,让全天下都知道我大齐皇太女受命于天,大难不死!两位何不留下过完皇太女的及笄礼再走?”

    两位少年自无不从。

    杨柳清大手一挥,把高苏二人安置在柳府,柳青与玄净还在宫外候着,柳青闻言又皱起了眉,这孽徒真是会给师父添麻烦……同时她的心也已经轻轻飞起……马上便能见到林术了……

    林术倚在柳府门口,含笑候着,他穿的还是那身被柳青锐评“烧包”的衣服。

    柳青骑着马,想了一路见到林术该作何反应,此时夕阳西下,看到林术披着晚霞独倚,透过一年的岁月含笑望着她,一如三十年前她上山时,斜倚着门,笑着。

    “师妹。”

    柳青有些想哭。

    平生第一次,生出了“回家了”的感觉。

    皇宫中,杨柳清自扬州带来的布匹衣服都呈上来了,最后看到为杨玉如准备的布匹,殿中静下来。

    杨柳清自嘲似的笑笑:“我亲自去送给姨姨。”

    杨絮如和李逸尘神色复杂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好。”

    楚王府。

    杨柳清抱着布匹,进了十年前遇刺时躲的那间屋子。

    她兴奋地对最爱的姨姨说这一路的见闻,说到了沧州被小刺客连捅好几刀差点丢了命,说到了在扬州狠狠教训了一群纨绔,说到了她如何机智地假死跳崖,说到了在金陵剿匪时身姿何等的英勇,说到了金陵苏家那群可爱的人,甚至说到了她在醉仙楼的真实经历,这连柳青她都不曾告诉……杨玉如就像从前一样,总是耐心地听她说。

    最后杨玉如亲自送杨柳清出府,杨柳清上车前,却猛然回头,目光灼灼,简直要把杨玉如烧穿。

    杨玉如悚然一惊,杨柳清露出一个兴奋狠戾的笑,眼中闪着嗜杀的血气,杨玉如如坠冰窖。

    杨柳清敷了一层艳红的口脂的嘴唇开合着,声音很低,却直直打到杨玉如心底里。

    “是你。”

    当晚,楚王自缢。

    杨柳清用带给杨玉如的布匹制成了寿衣,亲自为姨姨穿上,握着杨玉如冰凉的手盯了她很久才离开,世人感其孝廉。

    另外两人离了祠堂心中仍久久不能平静,做梦也梦到杨柳清森森然笑着,舔着獠牙眼冒红光,仿佛随时要吃人。

    伤心得真心实意的,只有杨桢一人。

    远在沧州的朱加合于同一天死了,此人手中的私兵却都秘密地转到了另外一人手中。

    柳府。

    柳青今日又要开始教杨柳清剑法了,虽说杨柳清已经领悟剑意,却始终不成熟,还需多加打磨,她一出门,便见高、苏二人等在外边。

    “……做什么?”

    高洋毕恭毕敬:“我也想同小清一同上课。”

    苏别急忙道:“不可啊柳大人!这人是北辽的太子,我们大齐的功夫怎么能叫他偷学了去!皇太女殿下已经应允我送走这厮后就当她的贴身护卫,我才该多学学啊!”

    “去你的!你做她贴身护卫,那我成什么了?你们都不许去,我很难请,好么?这辈子就她这一个徒弟,你们俩好好待着,别老干架!”

    林术带着他的梅花笑吟吟过来了:“好久没见这儿这么热闹了。”

    柳青一见他来便暗暗运转内功,维持着如常神色。

    林术又道:“叫他二人去给殿下当个陪练也并无不可,她日日只与你对打,太打击人了些。”

    柳青嫌弃之色溢出眉头,流向二人心头:“就这?”

    林术呵呵笑着,熟稔地把那梅花搁屋里了。

    真到了与杨柳清对练的时候两位少年才品出柳青那句“就这?”的意味。

    杨柳清手中持一根短竹竿,挺拔地立着,兀自笑着,春风得意,气息不乱,汗也没出。高洋与苏别却跪坐着,以手撑地,大口喘气,流了一脑门汗。

    杨柳清向高洋伸出一只手:“阿洋,快起来吧,地上凉。”苏别连吃味的心情都没有,已然摊在地上,快要不省人事。

    高洋跌跌撞撞站好:“小清,你那破空而来的一击好生厉害,叫什么?”

    杨柳清开朗地笑了,简直像个阳光女孩:“破晓。”这一招只用竹竿都能使出这么大的威力,高、苏二人的武功本就不俗,两人一齐持着木剑上也干不过她,简直是顷刻之间就被杨柳清以雷霆万钧之势击倒。

    柳青满意地拍拍杨柳清脑袋:“不愧是我唯一的徒儿,把这俩小子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满地找牙的,剑我已经叫你师伯做了,你要能用剑使出这招十成十的威力来,独步天下,不在话下。”

    满地找牙的俩小子低下了头。

    而第二日,他俩还是跟来了,又被打得满地找牙。第三日、第四日亦是如此。

    直到这天,杨柳清的剑到手了。

    在这之前,虽然差距大,但二位总觉得多练练还是能跟她打成平手的。可这天,杨柳清拿他俩试剑,这剑确是绝世好剑,拿在杨柳清手里,翩若惊鸿,宛若游龙,招式有横扫千军之势,二人也拿着佩剑相抵,却急急败下阵来。

    杨柳清气定神闲地收招,还颇卖弄地挽了个花哨漂亮的剑花。

    柳青林术看着,不住点头。

    “好剑!”杨柳清高兴道。

    林术欣慰道:“好武功!殿下可想好了这剑的名字?”

    杨柳清沉吟片刻道:“此剑,当名‘破军’。”

    柳青道:“‘破军’?好名字!正应了你那剑术富于变化、横扫千军的气势!”

    又过了几日,杨柳清的及笄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