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躁动
左军和小铃赶回来时已经是傍晚。
王轩再次感谢曼宁之后和已经在车上打盹打了半天的莫子虚一起回王宫的住处。
王轩仔细看完左军手里拿的成分单，又不放心地翻找着自己能找到的书籍，反复蹙着眉头。
她今天很累了，当时她刚干完活上车的时候莫子虚险些都没有认出她来，
真的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村妇，她自己倒是乐在其中，
现在梳洗妥当了挑着灯坐在案前，精心护理的发丝柔顺地倾泻在脖颈两侧，白皙的小手轻翻书页，
倒是恢复了那副千金小姐的样子。
他正看得入神，王轩却一眼瞥向了他，眼神里有些嗤怪：
“我今日是累了一日了，还要到伤患房间里来查药，你倒好，
不让你去，你一定要去，在车里坐到现在，又躺在床上不动，真是舒服了！”
莫子虚裂开嘴坏笑道：
“你也看见了，我是个伤患，光是坐着就已经很累了。”
王轩鼓鼓腮帮：“无赖。”
说罢继续查药。
“左军刚才不是说了是腐骨草没有经过炮制导致的吗，你为何要重头查一遍。”
“当然要查啦，如果只是腐骨草加工不当产生的错误，大可以归咎于医师学艺不精，革职便可，想抓住背后害你的人还很难，
可如果这里面还加了别的有害的东西岂不是有更多证据了？”
莫子虚看着王轩的神情逐渐诡异起来，小声嘀咕道：
“我怎么感觉，我的命不是那么重要呢……”
“啊？你说什么？”王轩看得太投入一时没听到。
“……无事……”
“只是很奇怪啊。”王轩说。
莫子虚好奇地看向她等着下文。
“如果这给你下药的和那些袭击你的人是同一批人，不应该都意在取你性命？
可是这腐骨草的量怎么那么少……”
莫子虚内心想：难不成你还想让人家多放一点毒死为夫吗！
“若是一口气给放太多直接要了我的命，岂不是一下就露馅了？”
“可是这草药，疗伤的成分终究还是盖过了腐骨草，你虽然至今伤口未愈合，但是能勉强下地了不是吗？伤口虽然表面有些化脓，但是其实有些只是擦破了的地方已经开始好转了吧？
如果当真要害你，为何你还能好转？”
“这……倒确实有些奇怪……”莫子虚低头沉思着，心里暗想：
“莫非给我的药里动手脚的，并非郴国的那些奸细，而是东国人……原来如此……是想把我扯进来……”
王轩看着思考着的莫子虚，
他思考的时候，眉头总是下意识蹙着，深邃的眼睛会盯着虚空看，喜欢用一只手抵着自己下巴或者环着臂（这个动作对现在的他来说有点困难），显得十分静谧严肃。
“你心里有答案了？”王轩问。
“轩儿，”莫子虚突然沉下脸来：“我有一种预感，我们可能摊上麻烦了。”
王轩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似乎在询问他是否愿意跟自己讲，
当然莫子虚非常愿意，甚至费力地移动位置好让王轩有个地方。
王轩就非常乖巧地拿起小板凳坐到他床边，像是等着听故事的小朋友一样，两只手扒着他的窗沿抬着小脑袋看着他，满眼的期待。
莫子虚愣神地看着她，一时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四目相对中，他下意识抬起了自己的手臂，把宽大温暖的手掌轻轻放在了她头顶。
触碰的那一刻王轩像是被觉醒了什么特殊的属性，眼神里透露出一点莫名的享受来，唇角不知为何有了一丝弧度，
她的发丝很顺滑，脑袋的弧度也很优秀，莫子虚不由自主摩挲了两下，圆滚滚的小小的精致的脑袋，在自己手心里摩挲，两只大眼睛眨巴着朝上看着自己，这种感觉，莫名非常有保护欲……
“你，你在干嘛啊……”王轩嘀咕着开口，有些羞于启齿。
二人皆是一愣，随即莫子虚像是摸到烫手山芋一样一下把手缩了回来：
“没……我下意识就……”莫子虚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总感觉自己好像觉醒了奇怪的癖好！
“好了啦……什么事你快说啊……”王轩低着头有些害羞，催促道。
莫子虚这才想起要谈正事，脸色很快就变得严肃，进入了状态，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如果如你所说，那在我的药里动手脚的，大概不是袭击我的那一批人，
也就说，很有可能是东国的某个人想要我们在东国逗留。
轩儿，你可知道与东国往来最为密切的国家，现在是哪个？”
王轩认真地听着，疑惑道：“不是我郴吗？”
“过去数年里，确实是的，但是自从东国自己拥有了完整的产业结构，另一个国家跟东国的关系就变得亲密起来了。”
王轩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你说的不会是凉吧。”
她在莫子虚的眼睛里得到了认可。
“凉与郴的关系并算不得太好，因为隔着一个东国也并没有太多交际，但是凉也是大国代表之一，据我所知，东国早在数年前就已经与凉达成了良好的建交关系，
在这样的背景下，有些激进派认为，郴国对于东国来说已经并不是那么必不可少了，
但是保守派却依旧念及旧情坚持与郴建交。
东国的土地并不算富饶，而我国地大物博，
早在先皇时期不少东国领土的子民就多次请求移民至我国境内生活，
但当时国情所迫，旱灾连发，先皇爱莫能助，
如今算是找到了一个导火线，怕是会带起东国内部的纷争。”
王轩听的有些云里雾里，但是莫子虚依旧在说：
“你想，如果宫廷两大流派产生纷争，国王力不从心，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王轩有些傻了。
什么激进派？什么保守派？什么流派纷争？
她那些小算计都是瞿氏年轻时和向氏宅斗得来的经验，用于提防人心倒是勉强管用，
这涉及政事，她听得确实有些懵懂，光靠平日王湘说的那些根本不足以让她窥见莫子虚的思路。
他到底还有多少事她不知道，她真的能完全理解他吗……她会这样怀疑自己。
王轩微微动弹了一下，看着王轩，陷入了自己的思考的莫子虚回到了现实，
他愣神地看着尴尬的王轩，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什么都不懂的她面前说了这么多重大政事。
不，这是不应该的，即使在她面前自己也不能这么松懈才对，自己身为军人的警戒都去哪里了！
万一这里隔墙有耳，他岂不是要连着她一起受苦？
“哈……”他苦笑着微微叹了一口气：“抱歉，吓到你了吧，一下子听到这么多陌生的东西。”
王轩反倒是羞愧地低下了头：
“抱歉的是我……”王轩拨弄着自己的手指，突然抬脸诚恳地与莫子虚说道：
“我会努力去懂的……我会努力去帮到你的……”
但是怎么帮，帮什么，她竟然一时组织不出语言，磕磕巴巴不知该说什么，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好无能，陷入了惊慌失措中。
莫子虚看着这个诚恳却慌乱的小人，眼神逐渐变得温柔，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
他也记得她说过，自己不会武功不知该如何站在他身边，
但他不需要她做这些，他甚至突然不再希望她继续了解这些政事，
他只希望她可以平安喜乐，
不管自己打仗，喝酒，出游，博弈，她都一直在自己身边。
温暖的指尖撩开她脸颊的发丝，贴着她的皮肤一路游到她脖颈后，
宽大的手掌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温暖的触感让她平静了下来，
她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温柔地推向面前俊朗的面容，陷进了他的温柔乡里，
她忘记了规矩忘记了惊慌与羞涩，在独属于他的鼻息里陶醉在一阵梦幻般的眩晕中，不自觉也同他一样轻阖双眼，任他炽热的唇拨弄自己，或是轻轻吮吸。
他是自由的，但一点也没有逾距，仔细，小心，无比尊重和爱恋她。
氛围那般暧昧，也许隐隐约约有了一些躁动，那就及时停止了。
她为他熄了灯，披着满是他的味道的风衣出门，穿过长廊走回自己的房间，依旧能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作响，这种感觉就像偷腥的猫一样，比上次她主动吻他更加让人心悸。
明明四下无人，她却将脸埋进了他的风衣，他的风衣上，有沙子，刀剑，檀木和草药的味道。
王轩再次感谢曼宁之后和已经在车上打盹打了半天的莫子虚一起回王宫的住处。
王轩仔细看完左军手里拿的成分单，又不放心地翻找着自己能找到的书籍，反复蹙着眉头。
她今天很累了，当时她刚干完活上车的时候莫子虚险些都没有认出她来，
真的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村妇，她自己倒是乐在其中，
现在梳洗妥当了挑着灯坐在案前，精心护理的发丝柔顺地倾泻在脖颈两侧，白皙的小手轻翻书页，
倒是恢复了那副千金小姐的样子。
他正看得入神，王轩却一眼瞥向了他，眼神里有些嗤怪：
“我今日是累了一日了，还要到伤患房间里来查药，你倒好，
不让你去，你一定要去，在车里坐到现在，又躺在床上不动，真是舒服了！”
莫子虚裂开嘴坏笑道：
“你也看见了，我是个伤患，光是坐着就已经很累了。”
王轩鼓鼓腮帮：“无赖。”
说罢继续查药。
“左军刚才不是说了是腐骨草没有经过炮制导致的吗，你为何要重头查一遍。”
“当然要查啦，如果只是腐骨草加工不当产生的错误，大可以归咎于医师学艺不精，革职便可，想抓住背后害你的人还很难，
可如果这里面还加了别的有害的东西岂不是有更多证据了？”
莫子虚看着王轩的神情逐渐诡异起来，小声嘀咕道：
“我怎么感觉，我的命不是那么重要呢……”
“啊？你说什么？”王轩看得太投入一时没听到。
“……无事……”
“只是很奇怪啊。”王轩说。
莫子虚好奇地看向她等着下文。
“如果这给你下药的和那些袭击你的人是同一批人，不应该都意在取你性命？
可是这腐骨草的量怎么那么少……”
莫子虚内心想：难不成你还想让人家多放一点毒死为夫吗！
“若是一口气给放太多直接要了我的命，岂不是一下就露馅了？”
“可是这草药，疗伤的成分终究还是盖过了腐骨草，你虽然至今伤口未愈合，但是能勉强下地了不是吗？伤口虽然表面有些化脓，但是其实有些只是擦破了的地方已经开始好转了吧？
如果当真要害你，为何你还能好转？”
“这……倒确实有些奇怪……”莫子虚低头沉思着，心里暗想：
“莫非给我的药里动手脚的，并非郴国的那些奸细，而是东国人……原来如此……是想把我扯进来……”
王轩看着思考着的莫子虚，
他思考的时候，眉头总是下意识蹙着，深邃的眼睛会盯着虚空看，喜欢用一只手抵着自己下巴或者环着臂（这个动作对现在的他来说有点困难），显得十分静谧严肃。
“你心里有答案了？”王轩问。
“轩儿，”莫子虚突然沉下脸来：“我有一种预感，我们可能摊上麻烦了。”
王轩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似乎在询问他是否愿意跟自己讲，
当然莫子虚非常愿意，甚至费力地移动位置好让王轩有个地方。
王轩就非常乖巧地拿起小板凳坐到他床边，像是等着听故事的小朋友一样，两只手扒着他的窗沿抬着小脑袋看着他，满眼的期待。
莫子虚愣神地看着她，一时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四目相对中，他下意识抬起了自己的手臂，把宽大温暖的手掌轻轻放在了她头顶。
触碰的那一刻王轩像是被觉醒了什么特殊的属性，眼神里透露出一点莫名的享受来，唇角不知为何有了一丝弧度，
她的发丝很顺滑，脑袋的弧度也很优秀，莫子虚不由自主摩挲了两下，圆滚滚的小小的精致的脑袋，在自己手心里摩挲，两只大眼睛眨巴着朝上看着自己，这种感觉，莫名非常有保护欲……
“你，你在干嘛啊……”王轩嘀咕着开口，有些羞于启齿。
二人皆是一愣，随即莫子虚像是摸到烫手山芋一样一下把手缩了回来：
“没……我下意识就……”莫子虚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总感觉自己好像觉醒了奇怪的癖好！
“好了啦……什么事你快说啊……”王轩低着头有些害羞，催促道。
莫子虚这才想起要谈正事，脸色很快就变得严肃，进入了状态，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如果如你所说，那在我的药里动手脚的，大概不是袭击我的那一批人，
也就说，很有可能是东国的某个人想要我们在东国逗留。
轩儿，你可知道与东国往来最为密切的国家，现在是哪个？”
王轩认真地听着，疑惑道：“不是我郴吗？”
“过去数年里，确实是的，但是自从东国自己拥有了完整的产业结构，另一个国家跟东国的关系就变得亲密起来了。”
王轩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你说的不会是凉吧。”
她在莫子虚的眼睛里得到了认可。
“凉与郴的关系并算不得太好，因为隔着一个东国也并没有太多交际，但是凉也是大国代表之一，据我所知，东国早在数年前就已经与凉达成了良好的建交关系，
在这样的背景下，有些激进派认为，郴国对于东国来说已经并不是那么必不可少了，
但是保守派却依旧念及旧情坚持与郴建交。
东国的土地并不算富饶，而我国地大物博，
早在先皇时期不少东国领土的子民就多次请求移民至我国境内生活，
但当时国情所迫，旱灾连发，先皇爱莫能助，
如今算是找到了一个导火线，怕是会带起东国内部的纷争。”
王轩听的有些云里雾里，但是莫子虚依旧在说：
“你想，如果宫廷两大流派产生纷争，国王力不从心，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王轩有些傻了。
什么激进派？什么保守派？什么流派纷争？
她那些小算计都是瞿氏年轻时和向氏宅斗得来的经验，用于提防人心倒是勉强管用，
这涉及政事，她听得确实有些懵懂，光靠平日王湘说的那些根本不足以让她窥见莫子虚的思路。
他到底还有多少事她不知道，她真的能完全理解他吗……她会这样怀疑自己。
王轩微微动弹了一下，看着王轩，陷入了自己的思考的莫子虚回到了现实，
他愣神地看着尴尬的王轩，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什么都不懂的她面前说了这么多重大政事。
不，这是不应该的，即使在她面前自己也不能这么松懈才对，自己身为军人的警戒都去哪里了！
万一这里隔墙有耳，他岂不是要连着她一起受苦？
“哈……”他苦笑着微微叹了一口气：“抱歉，吓到你了吧，一下子听到这么多陌生的东西。”
王轩反倒是羞愧地低下了头：
“抱歉的是我……”王轩拨弄着自己的手指，突然抬脸诚恳地与莫子虚说道：
“我会努力去懂的……我会努力去帮到你的……”
但是怎么帮，帮什么，她竟然一时组织不出语言，磕磕巴巴不知该说什么，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好无能，陷入了惊慌失措中。
莫子虚看着这个诚恳却慌乱的小人，眼神逐渐变得温柔，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
他也记得她说过，自己不会武功不知该如何站在他身边，
但他不需要她做这些，他甚至突然不再希望她继续了解这些政事，
他只希望她可以平安喜乐，
不管自己打仗，喝酒，出游，博弈，她都一直在自己身边。
温暖的指尖撩开她脸颊的发丝，贴着她的皮肤一路游到她脖颈后，
宽大的手掌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温暖的触感让她平静了下来，
她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温柔地推向面前俊朗的面容，陷进了他的温柔乡里，
她忘记了规矩忘记了惊慌与羞涩，在独属于他的鼻息里陶醉在一阵梦幻般的眩晕中，不自觉也同他一样轻阖双眼，任他炽热的唇拨弄自己，或是轻轻吮吸。
他是自由的，但一点也没有逾距，仔细，小心，无比尊重和爱恋她。
氛围那般暧昧，也许隐隐约约有了一些躁动，那就及时停止了。
她为他熄了灯，披着满是他的味道的风衣出门，穿过长廊走回自己的房间，依旧能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作响，这种感觉就像偷腥的猫一样，比上次她主动吻他更加让人心悸。
明明四下无人，她却将脸埋进了他的风衣，他的风衣上，有沙子，刀剑，檀木和草药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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