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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末路

    陈先拿下绥阳城后没有第一时间进攻,就是为了等待刘诞、赵义两方就位,三方合围,京都势必顶不住第二次高压。

    当收到菹渠牧业从西而来的消息,陈先更是难掩兴奋,嘴角的笑意压根克制不住。

    当然,在等待刘诞、赵义的这段时间里,陈先不是干等,而是让武离业去行反间。

    武离业没有丝毫犹豫的答应了,从陈先这里拿了一笔钱财后,于某个黑夜里悄悄进城,回了他的府邸;躺在那座熟悉的床榻上,武离业暗自嘲笑陈先的大意,这要是换做他,肯定派个人和他同行,以防叛变。

    陈先现在的做法,跟放了他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武离业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准备睡一觉,等养足精神后再进宫向叔叔描述他这一路的艰辛。

    一觉醒来,武离业去了书房,他要想个完美的说辞,让那些朝臣无话可说才是;进了书房,书桌上的一封信吸引了他的注意。

    书房一向是府中禁地,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能没有他命令进入书房的人只有两个,一是他的夫人,二是来打扫的丫鬟。

    想了想,武离业拆开信封,信件上只有简短二行字。

    “快速行动,否则,你的行为会被全京都百姓知晓。”

    武离业瘫坐在椅子上,两眼先是露出愤愤之色,随后是苦涩,最后转为无奈;想都不用想,这封信是陈先送来警告他的,上了贼船就别想下,否则,后果自负。

    武离业叫来妻子,问道:“这封信哪来的?”

    妻子只说是一个读书人送来的,让她交给武离业,其余什么都没说。

    武离业垂头丧气的摆摆手,枯坐了一上午后,他找到妻子,叮嘱道:“我回来的消息先行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明白吗?”

    又安排仆从去请了几个相熟的人后,武离业又回到书房枯坐,等到了时间,他换身行头,从后门出府。

    连续奔波一个月,武离业的任务顺利完成。

    他收买了徐显的独子,通过这条线搭上徐显,一番威逼利诱、陈说安危后,徐显答应了武离业的要求。

    “老夫一把年纪,死就死了,但你要保证我儿的荣华富贵;否则,纵使下地狱,老夫也会拉你一起!”

    当天晚上,武离业带着徐显的独子徐子业和他的妻儿去了陈先大营。

    计划一切顺利,骤然奇袭下,陈先一鼓作气占据东城,随着他的长剑指向皇宫,大军浩浩荡荡穿过各个街道,逼向皇城。

    进城前,陈先下了死命令,只要京都百姓不抵抗,全军上下不得骚然百姓,违令者斩!

    陈先治军向来严肃,尤其是军令这方面,谁敢违抗,即刻按军法行事;上至他自个,下至老弱伤残,无一例外。

    所以,躲在房间里的百姓战战兢兢的藏了一夜,都没听见破门的声音;直到雄鸡高鸣,他们小心翼翼的从窗户缝向外观察,见外面并没有甲兵,不由大感轻松,转身靠着墙壁闭上了双眼。

    没等休息片刻,突然听到周围杀声大起,惊的这些偷偷观察情况的百姓连忙缩回床底,生怕露出脑袋,叫那些进城的贼寇发现。

    厮杀声持续了一整天,临近傍晚才停止,百姓们听着偶尔响起的脚步声,胸膛里那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及至脚步声消息,仍旧没有砸门的声音,他们才放心不少。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三、四天后,有些胆大的趁着夜晚悄悄打开房门观察外面的情况,见门外没人,心中胆子更大了,有些竟然踏出房门去探听情况。

    十天里,前几天都是白天厮杀声不断,百姓都是晚上悄悄探出头;后三天里,不分白天、黑夜,厮杀声就没停过,到了晚上,火光透过缝隙溜到他们屋里,向他们诉说着外面的激烈。

    这三天里,百姓们别说开门查探情况了,连窗缝都不敢去,只能缩在床下瑟瑟发抖,唯恐战火烧到他们身上。

    猛攻十天不见成效的陈先决定休整几天,他找来武离业、李群询问武风的性格。

    李群的评价很简单,“外宽内忌,不能容人。”

    而武离业了解的就比李群多多了,“我这个叔叔,表面表现出信任的样子,心里永远是不放心的;从李欣背叛他后,他这种戒备心越发重了。”

    “尤其是兵权,我叔叔是看的很重的,轻易不交给他人;我听说这次他全权叫给辅公石,真是让我大感意外啊!”

    武离业在说,陈先边听边回忆到彦之和李浩的事,忽的一拍手掌,笑道:“那就再试试反间计。”

    除了反间计外,陈先最大的依仗是刘诞、赵义两人,他攻破东城十天,这这人也差不多攻下南、北门了,等他们大军和他汇合,拿下皇城轻而易举;但这之间,他可以用点小手段尝试一番。

    当天,一张张写着辅公石准备谋反的纸条飞向皇宫,上面写的内容乍看之下有理有据,细看之下狗屁不通,完全是没有根据的臆想。

    然而,当纸条落入武风手里后,他信了三分。

    其中两点让武风十分在意,一是洛城兵败的突兀,二是东城门失守的太过简单;前一条还能说的过去,后一条怎么都说不过。

    就算有徐显通敌,难道你辅公石一点儿都没察觉?你可是全权负责城防的统帅啊,准备了两个月,就这么被贼人拿下,怎么都说不过去。

    再者,辅公石妻儿不在皇城里,这点加重了武风的疑心。

    依武风来看,我给你兵权,你没有妻儿在这里为质,这是不行的;尽管我不提,但你辅公石不能不懂事。

    有了猜疑,裂痕很快就会出现,当武风问辅公石有没有把握击退贼人时,得到了否定的答案,这让武风很不满。

    武风又问:“我们能坚守多久?”

    辅公石回到:“防守得当,能撑三个月。”

    “只能三个月?”

    见辅公石点头,武风低头不说话了。

    又过了几天,皇城里又飘进来许多纸条,上面说刘诞、赵义他们击败了雷州、泗州的援军,他们现在身处孤城,投降是唯一的出路。

    只要投降,前事不论,以往官爵,再加一级;事后投降着,一律贬为奴隶,永生不得翻身。

    这则消息传进皇城的同时,陈先令武离业在外招降,尽管被箭雨逼退,但陈先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有武离业这个招牌在前,他不信里面没有心动的;果不其然,两天后的晚上,有人承受不住压力,趁夜派密使前来投诚。

    到了约定的时间,其中一门守将开门迎陈先进入皇城;在他的带领下,火光驱散了笼罩皇城的夜色,照的皇城如同白天一样。

    武风正在摘星楼思索着怎么限制辅公石的兵权,以免他拥兵自重时,突然看见南门火光四起,疑惑间,看见辅公石神色匆匆的走来。

    “陛下,南门守投敌,贼军杀进来了。”

    武风感觉脑袋嗡嗡作响,南门守可是他的亲侄子啊,怎么会投敌?不,不,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武风红着双眼,想再次向辅公石确认,谁知辅公石丢下一句“事态紧急,请陛下去后殿避险”,不由分说扯着武风往后殿走去。

    武风一把甩开辅公石,怒道:“朕就在这,你自去御敌;朕不信他们能打到这里。”

    辅公石张了张口,终是什么都没说,一拱手,大踏步消失在黑暗中。

    武风背着双手在摘星楼上走来走去,耳边的厮杀声越来越大,火光离他也越来越近;他思忖着是不是应该听从辅公石的话,退到后殿去,但心中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这么做。

    他想弄清楚那是什么,踱步许久,他还是没找到答案。

    这时,他看见一身鲜血的辅公石边抵御贼人边向他这边后撤;事情已经十分危机,他应该离开摘星楼,这里不适合继续停留了。

    但武风没有走,某种力量把他钉在摘星楼上,让他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他清楚的看见辅公石胸口中了一刀,却没听见辅公石的惨叫,只听得辅公石的怒吼声越发震耳了。

    武风忽然想起前几天看到的纸条,不由暗自嘲笑自己,他怎么能去怀疑一个忠臣无二心的沙场老将呢,真没道理。

    凝神间,辅公石右臂中了一刀,那触目惊心的口子,看的武风牙关打颤;好在周围没人,这才没让别人看出他的惊慌。

    “哎,人呢?那些太监、侍女呢?”

    武风环视一圈,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太监、侍女不知什么时候跑了。

    “跑吧,跑吧,都跑吧;你们能跑,朕怎么能跑。朕,是皇帝,天下之主!”

    武风晓得他为什么不走了,皇帝的尊严让他留了下来;即使到了末日,他也是天下之主。

    他取下一支火把,点燃了摘星楼;他看着辅公石跳进大火里,拖着残躯向他走来。

    他看着辅公石跪在地上,哭着向他请罪,请求他离开这里。

    武风什么都没说,静静的扶起辅公石,“此生有你,朕了无遗憾。”

    “轰隆”一声巨响,摘星楼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