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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暖床

    那一刹,沈清辞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她想动,可又怕自己这样太过刻意,反倒惹了他不快。

    他这么做,约莫是将她当做了暖床的物件儿。

    转念又想着,他给了她掌管后宅的中馈的权利,出入王府的自由,这样好的搭子上哪儿去找?

    更何况,反正他也有隐疾,对她也做不了什么。

    暖床就暖床吧。

    横竖又没少块肉,而且她自己睡得也暖和。

    心胸豁达的沈清辞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他的怀抱宽厚温暖,累了一天的她放下戒备,很快便沉沉睡去。

    再睁眼,被窝是暖的,但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沈清辞起身收拾妥当,才用过早膳,宫里头就来人了。

    皇后召见。

    而且,还是高嬷嬷亲自来的。

    盛庭烨一早就进宫了,皇后还让人传话,让他们两人一起在她宫里用午膳。

    这一趟沈清辞便不得不去了。

    同大婚第二日进宫那日一样,宫里头派了马车过来。

    沈清辞坐在主位上,高嬷嬷和桂嬷嬷一左一右的坐着。

    在路上,高嬷嬷还旁敲侧击道:“奴婢瞧着宁王妃的气色又好了许多,可见王爷是个疼人的。”

    沈清辞俏脸一红,有些难为情的垂眸道:“高嬷嬷惯会打趣我。”

    盛庭烨对沈清辞如何,在她房里过了几个夜,这些桂嬷嬷肯定会一五一十的呈报上去。

    高嬷嬷这话,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沈清辞的态度。

    若她恃宠而骄,她回头肯定得给皇后那边通个气儿,让沈清辞长些记性。

    但见沈清辞的态度还算谦逊,高嬷嬷的嘴角都不由得扬了扬。

    再次来到皇后宫中。

    比起上次被晾在风雪里一两个时辰,这次倒是很顺利。

    小太监前脚才进去递了消息,后脚就出来将沈清辞请了进去。

    外面天寒地冻,皇后殿中地龙烧得正旺,温暖如春。

    沈清辞才一进门,那扑面而来的暖意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皇后只穿了一身深紫常服,头发也只用两根金簪随意挽着,她半靠在摆放着一盘残局的棋盘前,整个人说不出来的慵懒和贵气。

    在沈清辞上前见礼之后,她摆了摆手,“阿辞来得正好。”

    “来帮母后看看,这局怎么解。”

    对于棋艺,沈清辞也只懂个皮毛,实在算不得精通。

    “母后难为儿臣了,儿臣技艺拙劣,怎敢在母后面前献丑。”

    皇后淡淡一笑。

    只是那笑意却没有半点儿到达眼底。

    那双顾盼生辉的眸子,仿似洞察了一切,带着让人心惊胆寒的锐利锋芒。

    而她这清冷疏离的模样,也让沈清辞不由得想到盛庭烨。

    他的模样,大部分承自皇后。

    比起五皇子盛庭昭来,盛庭烨无论是模样,还是脾气,都跟皇后更像一些。

    只是不知道,同样是她的儿子,皇后怎会如此偏心。

    盛庭烨早早的就被放出了宫去,被丢到军营中打磨,跟着秦将军过着刀口舔血风餐露宿的日子。

    而盛庭昭都快及冠了,至今都还住在皇子所,没有出宫建府。

    也就皇后的娘家,姚家家族势大,才无人敢在这件事上置喙,若换了旁人……

    至于皇子妃。

    那更是有着天壤之别。

    给盛庭烨挑的媳妇儿,是她这个没什么家族背景的“病秧子”,还拿捏在手上加以利用不说,之前甚至不惜弄死她。

    而对盛庭泾,皇后之前可是把主意打到了秦娇娇的头上了。

    沈清辞实在想不通,同样是怀胎十月所出,皇后怎会如此。

    她心中不解,但面上不显,只一脸谦逊守礼的站在一旁。

    皇后微微一笑,抬手叫人重新整理好了棋子。

    “无妨,陪本宫解解闷儿也是好的。”

    高嬷嬷已经搬来了绣墩儿。

    沈清辞只得坐下。

    殿里的宫人都被支了开去。

    偌大的殿里,就只有皇后,高嬷嬷,同沈清辞在。

    皇后落下一枚黑子,目光从棋盘上转移到了沈清辞的面上。

    她状似不经意的问起:“上次储秀宫,是怎么回事?”

    沈清辞拈着白子的手指一僵,她一脸无措的看向皇后:“母后……”

    皇后把玩着手上的黑子,半开玩笑道:“本宫可不觉得老二是那种为了小九可以舍身相救的性子。”

    盛庭泾坠湖的理由当然瞒不过皇后。

    沈清辞也没想瞒着。

    她连忙放下棋子,慌忙起身跪倒:“儿臣该死……是儿臣的错,还请母后责罚!”

    皇后来了兴致,她挑眉:“哦?你且说说,是怎么回事?”

    那天在从宫里回来的路上,沈清辞就同盛庭烨对好了口供。

    她俯下身去,低头道:“儿臣实在难以……启齿……”

    话音才落,皇后似是没了耐性。

    啪!

    她随意抛了手上的黑子,陌玉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一声脆响。

    沈清辞吓得一个激灵,连忙一股脑儿的往外倒。

    “是安王……那日九殿下遇险,秦家大姑娘去找人,儿臣留在湖边守着,没想到安王竟会在那时候对儿臣……不轨……”

    “为保清白,儿臣慌乱之下推了他一掌,那冰面又薄又滑,他一个趔趄就……就栽进去了……”

    支支吾吾的说到最后,沈清辞低着头,浑身颤抖道:“儿臣当时怕得要命,既内疚自己害了安王,又怕事情败露让儿臣的清誉不保从而连累到母后和王爷,所以就……”

    “儿臣该死!还请母后责罚!”

    寻常的理由当然糊弄不过去。

    但这半真半假的搀和在一块儿,即便是皇后,也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她扫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高嬷嬷。

    高嬷嬷立即上前,一边搀扶沈清辞,一边语重心长道:“王妃,你险些受辱,皇后娘娘当然是向着你的。”

    沈清辞一脸泪痕,“母后……”

    皇后叹了口气,来拉她的手。

    “毕竟咱们无凭无证的,而且传出去了,对你的名声也不好,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母后知道你委屈,以后一定寻个机会替你做主。”

    沈清辞连忙就要俯身叩谢。

    皇后淡淡一笑:“一家人,你倒跟本宫见外了。”

    话说到这里,皇后话锋一转,“不过,眼下倒是有个机会。”

    沈清辞微微一怔,一脸不解的看向皇后。

    皇后笑道:“烨儿这几日都在做些什么?”

    沈清辞摇了摇头:“除了休息,王爷大多数时间都在书房,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儿臣不得而知。”

    有桂嬷嬷盯着,皇后倒也没疑心她话中真假。

    她拉着沈清辞的手,笑道:“本宫倒是听到些消息。”

    “过几日,烨儿会去一趟青州。”

    沈清辞面上一脸茫然,心底却惊讶不已。

    此事干系重大,盛庭烨今儿个一早进宫才递了秘折,皇后这里就知道了?

    她心中惊诧,但面上依然是一副乖巧懵懂的样子。

    皇后笑着继续道:“本宫的意思是,你也跟着一起去。”

    见沈清辞还没回过神来,皇后微微蹙眉,看了一眼旁边的高嬷嬷。

    “你来同她说说。”

    言罢,她这才松开了沈清辞的手,寻了个去换身衣服的由头,进了内室。

    高嬷嬷凑近了沈清辞些许,压低了声音道:“王妃,青州王家,那可是安王妃的外祖家。”

    “实不相瞒,这次咱们王爷就是为了调查王家的。”

    高嬷嬷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内室,才又继续道:“娘娘的意思是,不管王家如何,咱们都得让他……”

    高嬷嬷做了一个抹平的手势。

    “娘娘在那边已经安排了人手,到时候会帮衬着王妃。”

    说着,高嬷嬷将一个帕子塞进了沈清辞的袖子里。

    同那帕子一起递过来的,还有一粒雪松毒的解药。

    沈清辞连忙接下,“谢高嬷嬷提醒。”

    见她这么上道儿,高嬷嬷十分满意,“那王妃先坐着,奴婢先进去伺候娘娘。”

    沈清辞点了点头,目送着高嬷嬷离开。

    也不知道这帕子里的东西是什么,沈清辞不好在这里打开,但也不难猜测,多半是要将王家拽进淤泥置之死地的东西。

    她心中冰凉一片。

    这一趟青州之行,远比她想象中的更要复杂。

    正想得出神,却突然听到殿外有太监大声唱报:“启禀娘娘,五殿下来了。”

    高嬷嬷在里间应了一声。

    “让殿下在外间等着,娘娘换身衣服就出来。”

    而这外间,此时就坐着沈清辞一个人。

    当盛庭昭进殿的时候,两人大眼瞪小眼愣了一瞬,才做了一番场面功夫。

    “阿昭,见过三嫂。”

    盛庭昭面上带着阳光帅气的笑意,露出的两颗小虎牙越发衬着他纯良直率。

    莫名的就让人想到他曾尽力护在怀里的兔子,人畜无害。

    但沈清辞才不会被他这样的外表给欺骗。

    有着这样一位母后和兄长,再加上之前她也曾见识过他露出的腹黑一面。

    盛庭昭怎么可能简单了去。

    她面上亦带着得体的笑意,微微福了福身子:“三殿下。”

    两人就像是还不太熟悉的叔嫂一般,“客客气气”的见了礼,绝口不提之前的事情。

    分别在左右落座之后,盛庭昭看着沈清辞面前的棋盘。

    “三嫂会下棋?”

    棋盘上才落了几子,都还看不出什么苗头。

    沈清辞忙摇头,只是她还未开口,盛庭昭就已经落下一子。

    “横竖无聊,三嫂不妨陪阿昭下会儿棋吧。”

    沈清辞正要推脱,却听盛庭昭一脸笑意道:“之前在雪松坡的时候……”

    沈清辞:“……”

    他两眼弯弯,一脸纯真。

    但不用怀疑,这绝对是威胁!

    沈清辞想都没想,直接拿起了一旁的白子,皮笑肉不笑道:“下得不好,让五殿下见笑了。”

    见状,盛庭昭手肘撑着棋盘,一手托着下巴,嘴角的笑意都要止不住了。

    恰好这时,换了一身宫装的皇后自里间走出,她笑着看向盛庭昭:“阿昭刚刚说的,雪松坡怎么了?”

    沈清辞攥着棋子的手下意识收紧。

    早知道,她当时就该顾着自己跑路,不该管这被捕兽夹困住的兔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