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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

    刘太平和媳妇小娟又干了一件轰动全厂的事情。

    招待所只是个三层小楼,一楼是前台和餐厅,二三楼是客房,平日里住宿的也就是二十多人,多是和工厂有业务关系的出差人员,偶有几个到厂里探亲的人来住宿。

    小娟在前台,眼神一扫登记住宿人员的衣着服饰和行李,侧耳听上几句陪同人员的交谈,便把对方的身份猜个八九不离十。

    这天中午,来了一个外地人,身着西服领带,还背着照相机,登记住宿,小娟顺口问了一句来人是出差还是访友,那个人却说是旅游采风。

    小娟回到家后,便问太平咱们银镇有什么风景名胜,你也不带我逛逛,太平哈哈一笑,这里有一条峪一条河一个小镇,再周围六十里,也是有一条峪一条河,还有镇子叫联镇,联镇还不加我们银镇热闹呢,到峪里去,远着呢,骑自行车要大半天呢,深秋了去好看,山上红叶一片,黄叶一片,再等等吧。要逛,改天我陪你坐火车先去省城逛吧。

    小娟发现那个穿西服的连续三天中午都在招待所食堂吃饭,第四天时要求把自己住宿的房间从二楼调到三楼最右边的那间房,小娟来到三楼那间房收拾完房间,在窗口往外一看,这里工厂大门尽收眼底,远处的厂房一览无余。

    小娟回家后又和太平聊起了这事,她感觉穿西服的人怪怪的,收集厂里的报纸,还问她认不认识厂里搞设计的人,小娟感觉这人压根不是旅游来的。

    刘太平第二天早早地进了厂,找了一台试验用的观瞄仪对准了招待所。上班时间到了,招待所三楼最右边的那扇窗户伸出了一台照相机的变焦镜头,不断地变换着角度在拍摄着工厂和进厂的人群。刘太平没有迟疑,马上拔通了身边的固定电话。

    小娟在三楼楼道大喊着“失火了,失火了!”,接着猛烈地敲打着最右边那间房的房门,穿西装的人果然慌张地出来了,公安科的几名同志闪进了门。经审讯,那个穿西装的人是前来刺探前进厂688项目研制情况的境外人员。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陈文涛这几天没事就在纸上写下这几句。

    周四下班后,按照调的约定,陈文涛又去了史副总家里,他讨教完项目上的几件事,随便又混了一顿饭,史副总的指点,让他又毛塞顿开,饭后他又着急想回,却被史副总的爱人硬留下,说平日里就老两口在家,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不能把你的事办完了就溜了,愣是让陈文涛陪着她看了一集电视剧,这才放他出了门。

    陈文涛哼着口哨从三楼往下走,刚拐到二楼时,却发现一个穿白裙的姑娘也正在下楼,那背影让他一下惊喜了起来,他不由得喊出了声:“张老师……”

    张一晨一回头,发现了是陈文涛,也愣住了,她一回头,又一低头,是一脸的羞涩。

    陈文涛一时局促紧张的也说不出话了,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单元门,陈文涛犹豫了一下,快走了几步,追上了张一晨。

    “张老师,您来街坊串门?”,陈文涛小心翼翼地问到。

    “我们班上的一个学生病了,我来家访的”,张一晨低声回答到。

    “我刚找一个退休的老专家请教了个工作的问题”,陈文涛连忙主动解释到,“张老师,您晚饭吃了吗?”

    “你也不看看这会儿是几点了?”,张一晨说完捂着嘴笑了。

    陈文涛立刻红了脸,他慌忙抬腕看了下表,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两人又默默地走了一段儿,走出了街坊门口。秋风习习,马路人空荡满的。

    “张老师,我送你到宿舍吧!”,陈文涛连忙说到。

    张一晨抿了下嘴,没有吭声,两人静静地朝中学方向走去。

    陈文涛只觉得背上都出了汗,他半天也没憋出句话。

    “你上次口哨吹的挺好听的……”,张一晨倒是先开口了。

    “那我给你吹一曲吧,你想听那个?”,陈文涛激动地问到。

    张一晨莞尔一笑。

    陈文涛深呼吸了一下,吹起了俄罗斯的歌曲《小路》,张一晨双手背后,悠然地走着,偶尔一次回头,陈文涛连忙眨了下眼回应,他全神贯注地吹完了这曲,悄悄地长舒了一口气。

    路边有间馄饨店,陈文涛停了下来,“我晚饭在别人家吃的,没敢吃饱,我这晚上吃不饱睡不着……”

    张一晨点了点头。

    两人坐进馄饨店后,张一晨对老板娘说到,“来一碗”,然后轻轻地指了指陈文涛。

    馄饨端上来了,陈文涛慢慢地用勺子搅着汤,他看看对面的张一晨,静静地,嘴角轻掩着笑意地坐着。

    陈文涛狼吞虎咽地吃完,已是满头大汗。他手伸向裤口袋一摸,发现自己忘带钱了,愈发紧张了,他手又伸向上衣口袋,发现也是空的,他又摸向裤口袋……

    张一晨轻轻地起了身,拿着包,走向了老板娘。

    陈文涛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两人走出了馄饨店。

    “你还吹笛子吗?”,张一晨问到。

    “吹呢,吹呢!”,陈文涛慌张地答到。

    两人又是默默地走了一段路,到了中学宿舍门口了,陈文涛鼓起勇气说到,“张老师,今天谢谢你了,那个,那个,周六我晚上,请你吃饭,下班后我在这儿等你……”

    看见陈文涛结结巴巴地说完,张一晨只是轻轻地说了声,“再见”,转身走进了宿舍。

    “那周六,我在这儿等你!”,陈文涛急忙又喊到。却见张一晨的身影已闪进了楼道。

    陈文涛满心愉悦地吹着口哨往单身楼走去,在街坊门口碰见了刚加完班的小李,看到浑身上下春凤荡漾的陈文涛,小李故意说到,“文涛同志,我晚上加班写工作总结,给你办公室打了好几遍电话,你都不在,你这大晚上才回来,和那个姑娘约会去了吧?“

    “我刚史副总家去了!”,陈文涛顺口答到。

    “史副总家在东边,你这是从西边回来的呀”,小李又问到。

    “我从史副总家里出来以后,刚好碰见一个姑娘,我就做了一回护花使者,把他送回去了“,陈文涛仍沉浸在幸福中,一边说着一边掏出烟,主动地了李亚洲一根。

    “真的?我的哥呀!你们宿舍的人可都是,闷声不响,干大事啊,快说说!”亚洲一脸的羡的说道。

    “走,先回宿舍,我正好想让你分析分析呢”,陈文涛搂着李亚洲的肩膀上了楼。

    “哥们,你肯定是摊上好事了,你看看你那张脸,嘴咧的,简直就像猪八戒吃上了人参果,说吧,哪个姑娘?”,李亚州笑呵呵地说到。

    到了宿舍,陈文涛不待李亚州坐下,连忙又掏出一根烟递上,小李摆了摆手,“我不抽烟的,再说了,请我当高参,一条烟也打发不下的,古人讲,是媒不是媒,吃上七八回,虽说兄弟我目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是……”

    “你谈过女朋友没,懂个甚?”,陈文涛自己点上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那我走了,我盆里还泡着件衬衣没洗呢!”,小李说着就要往回走。

    陈文涛连忙拉住小李,迫不及待地讲起了他与张一晨见过的三次面。

    “这事有戏!”,小李听后沉吟了一会儿说到,“我个人相信这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事物的本质是一定的,规律也是一定的。一见钟情这四个字有点高深,但你有情我有意,正所谓是眉目传情,就是你所搜寻已久的频率对上了,对方的频宽也对上,同频共振了,和时间长短没太多关系,这道理你懂吧?”

    “你小子,有点意思”,陈文涛嘿嘿地笑着。

    “我问你个问题,主任给你介绍那个女会计,给你写了绝交信后,你有没有撕心裂肺的感觉?”,小李敲着烟盒问到。

    陈文涛马上住了笑脸,没有回答。

    “不敢说实话了吧,你是不是只有不服的感觉,而没有心痛的感觉,对不?“,小李掏出了根烟,在手里一边玩着一边又说到。

    陈文涛点了点头。

    “兄弟我选修过心理学的,也是有过初恋的,只可惜人家非得要出国的,所以只剩下我一人独自来到这山沟里……”,小李说完,指了指陈文涛手里的打火机,陈文涛慌忙上去点烟。

    “我也是从那时开始戒烟了,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再也遇不到心仪的人了,今天我看见了你这张笑脸,那种发自内心的笑,脸上肌肉无法阻拦的一张一缩,我也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心动……“,小李长长地吐了一口烟圈,“兄弟,心动不如行动,抓紧吧,僧多粥少,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我走了……“,小李又抽了一口烟说到。

    “敢问亚州同志,我下一步该如何实施”,陈文涛起身拦住了小李。

    “拿出刚才拦我的勇气去约她,直接表白,不要迂回!“,小李轻轻地推开陈文涛的手,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