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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罡风吹醒的虚幻之花

    碧波荡漾的莲花,核心处却是最平静的,在那宛如明镜的水面上出现了一道奇观。

    姹紫嫣红但又不属于初春时节的花朵绚烂的盛开着,像浮萍那样悬于水面,好似它们的根系便扎在这汪湖水中。

    空气中混杂着烂熟的柑橘味,七月红透了的荔枝香,以及许多糅合在一块需稍加分辨的气味,清新的薄荷,馥郁的玫瑰,惊艳的昙香……

    这味道不似人间之物,仿佛能激发众生的贪欲,让一切为之癫狂,透过怪风的阻隔苏夜好像听见了水莲花外的万兽齐吟,繁杂间流露出的纯净香气,引得人想将它吞入腹中。

    唾液一刻不停的分泌,吞咽声适时响起,苏夜强忍住心中的欲望,离花蕊退远了点,这突如其来的异变既是机遇又是危险,稍有不慎他便会万劫不复。

    水莲花中畅行的游鱼突破流水塑成的花壁朝那万紫千红中飞去。

    苏夜攥紧伞柄,默然旁观。

    是他的终究会是他的,不是他的也强取不到。

    起风了,是那股吹入苏夜梦境的怪风!

    银鳞在空中划过,却像时间被凝固了那般蓦地停下。

    苏夜瞪大眼睛,下一秒,席卷的怪风竟直接将游鱼吹鼓,叠合的鳞片纷纷竖起,原本流线型的游鱼此刻俨然成了只临近爆炸的气球刺猬。

    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苏夜抬手把伞打到身前,只听‘轰’的一声伞面传来连绵不绝的巨力冲击。

    散成雾气的血滞留水莲花心,原本只有湛蓝一色的水花,自它核心处蔓延出丝丝血痕,宛若植物生长的脉络,混白的云气充当叶片,这朵奇异之花在怪风的吹拂下恍惚间盛开了。

    它的花心是争奇斗艳的群芳,花瓣是混杂着生灵鲜血的流水,花柄由有形的淡色怪风托住,水茎下延,副叶则是一簇又一簇聚合于湖水上的云雾。

    苏夜撑伞借风站在花蕊旁,目光骇然的盯着湖泽异象的变化。

    侧身扫了眼身后,臆想中因此聚集的万兽并未出现,仿佛那只是世界的幻影,哄骗他这个一无所知的人,让他因畏惧而退却。

    花朵仍在变化,怪风忽的大了起来,若是强行抵抗的话只会被它撕成碎片。

    起灵伞上的剑气变得越发浓稠,就在刚刚的梦中,苏夜抓住清风的刹那,他突破了洞玄境,凭借人间烟火之风与他偶然得来的怪风点燃了永不熄灭的剑意花火,踏入烛照。

    单薄的剑气凝成实质的剑意,掌握了两道剑意的苏夜只用调出与周围环境同宗同源的那部分即可融入自然。

    沉下心,黑伞下的风在变,变得无孔不入,变得无坚不摧,扫荡所到之处的一切,这便是那股怪风的特性。

    取自山海,性刚无柔,苏夜将它命名为山海罡风!

    剑意升腾,伞叶下的世界与伞外的世界逐渐融为一体,周遭的排斥变得微乎其微,它们认可苏夜是它们的一份子,便不再驱赶他离开。

    花朵继续变化着,泛红的花瓣和混白的云叶纷纷凋零,它似乎即将成熟,结出最后的果实。

    花蕊处形色各异的鲜花,或快或慢都在枯萎,唯一不变的是核心处一株花型像杨树,又如芦苇般长着长茎的奇珍。

    烙黄色的花瓣密密麻麻,花朵顶梢则呈现神异的绛紫。

    山海罡风吹过,紫吞没了黄,渐变至黑,无数细小的花瓣纷纷枯萎落下,但不同于其他花朵凋零成泥,它们离开后留下了一颗颗晶莹剔透,宛若桑葚籽的细小果实。

    云海散尽,水雾凋零,万千精华尽数凝结成这枚果实。

    它已彻底成熟,眼下正可采摘。

    借着罡风之力,苏夜是唯一能接近它的存在,选择摆在了眼前,取或不取全凭他的一念。

    取,当然要取,为何不取?

    只是他想到了些别的东西,与前世的某段记忆有关。

    《山海经·中山经》有言:“少室之山囷,百草本成。其上有木焉,其名帝休,叶状如杨,其枝五衢,黄华黑实,服者不怒。”

    眼前的奇珍像极了山海经里描述的帝休,只不过前者是花果,后者是异木。

    如果它是帝休的话,它是否拥有山海经里的功效,如果它是帝休的话,那这个世界上除了它那些记载中的神兽神明又是否真的存在!

    仙神自神话中降临或许不是虚假的妄言,或许只是时候未到,只是眼下的地球还不足以承载祂们。

    凝水化冰包裹手指,苏夜摊手前伸准备摘下这仿若帝休之果的奇珍。

    一切进行的如此顺利,可当他手指触碰到果实时,指尖竟然像透过光影那般穿过了它!

    摸不着?

    苏夜又试了试,真的摸不着!

    这竟然是虚幻之物!

    不论是用剑砍,还是用符切,甚至凝血成剑采摘果实,苏夜都试了一遍。

    虚假的始终无法成为真实,这或许仅仅只是异象,并非实际存在的宝物。

    只不过假的太真,以至于骗过了那两只异兽,也骗过了他。

    平复下心中的躁动。

    苏夜自嘲的笑了笑。

    没想到他也被骗了。

    水榭凋零,风云变幻后,不存一物,山野还是山野,湖泊也还是湖泊,水中生长的古树仿佛一位看尽世事变迁的老者,沉默不语,旁观繁华过尽的清平冷淡。

    一切如梦。

    不,还是有真实的,至少苏夜踏入了烛照境,掌握了人间烟火之风与山海罡风这两种剑意,蹉跎数载的坎今日终于迈过去了。

    怅然收伞,走回那处熄灭良久的篝火营地,苏夜盘腿静坐,闭目冥想,复盘刚刚的一切。

    花是假的,果实是假的,水莲是真的,死掉的游鱼是真的,吹得他脸疼的罡风也是真的。

    风不知何故无声吹来,亦不知何故随缘散去,倒是成就了他的剑意。

    青锋剑刹时出鞘,虚幻的剑气已凝结出两朵熊熊燃烧的剑意之花。

    伴着街头巷尾的嘈杂,林深池浅处的滴答,苏夜沉沉睡去,重新点燃的篝火又一次熄灭,至少今晚它不会再亮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