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少年少女与道姑

    嘉兴南湖一偶。

    一叶扁舟在湖中游荡。

    有道是：“汤不醉人人自醉。”

    醉人的不仅仅是这美食，还有南湖两岸的风景，和不远传来的那轻柔婉转的歌声。

    “越女采莲秋水畔，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丝争乱。

    “鸡尺溪头风浪晚，雾重烟轻，不见来时伴。隐隐歌声归棹远，离愁引着江南岸

    少年们玩性大起，下水游戏，相互泼水为乐。

    竟引的小舟上荡舟采莲的五名少女低声嬉笑。

    听见笑声的两名少年，顿感不好意思，纷纷爬上小船穿上衣服，这二人正是武临，张介，两个少年。

    话说三名少年吃饱喝足，一时间玩性大发，也不顾湖水冰凉，脱了衣服便玩耍起来，却不想遇上了采莲的少女。

    五名少女看见狼狈的少年们，笑的更加欢畅起来。

    并没有注意到水中还有一人，还在水中嬉戏的正是杨过，只见他在水中如同一条鱼儿一样自由而欢畅。

    少女们摇着扁舟，歌声还在继续。

    杨过仗着水性颇好，竟然半浮在水中，悠闲的听起歌儿来。

    她们所唱的这曲子是北宋时期的大词人欧阳修作的《蝶恋花》词，词中描写的正是越女采莲的情景。

    这歌声传到湖边，引的一个道姑暗自神伤了起来。

    杨过目力极好，呆呆的看着道姑的脸，心道：“好美的女子，竟然只比娘亲差一些，只是她眉间愁意郁结，生了一丝狠意，让人顿生不好招惹的念头。”

    只见在一排柳树下，悄然无声的站立着，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一阵风吹来，隐隐送来两句：“风月无情人暗换，旧游如梦空肠断……”

    歌声甫歇，便是一阵格格娇笑。

    那道姑一声长叹一声，和声唱道：“雅欢幽会，良辰可惜虚抛掷。每追念、狂踪旧迹。长只恁、愁闷朝夕。凭谁去、花衢觅。

    细说此中端的。道向我、转觉厌厌，役梦劳魂苦相忆。须知最有，风前月下，心事始终难得。但愿我、虫虫心下，把人看待，长以初相识。况渐逢春色。便是有、举场消息。待这回、好好怜伊，更不轻离拆。”

    待她唱罢，猛的将手中的浮尘一抽，粗糙坚硬的柳树皮顿时被剥落了一大块。

    柳叶纷飞满天，晚风吹拂着她杏黄色的道袍，更曾凄凉孤寂之感。

    此番那采莲的少女唱的欧词。

    而这道姑附和所唱之词乃是柳词。

    欧阳修与柳三变都是北宋年间的大词人。

    在北宋年间，宋人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市井小民，无不以唱词为乐。

    大中祥符元年，北宋。

    柳永从余杭县做县令回京城，正在妓女徐冬冬家里喝酒玩耍，突然当时的宰相吕夷简派人找来，说：吕相公六十岁大寿，家里面的歌妓没有新歌贺寿，特地来请柳永写一首贺寿的词。

    柳永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于是文不加点写下了《千秋岁》：

    “泰阶平了，又见三台耀。烽火静，欃枪扫。朝堂耆硕辅，樽俎英雄表。福无艾，山河带砺人难老。渭水当年钓，晚应飞熊兆，同一吕，今偏早。乌纱头未白，笑把金樽倒。人争羡，二十四遍中书考。”

    柳永写完之后，心里很是得意，于是又在旁边的一张纸上写了一首《西江月》：

    “腹内胎生异锦，笔端舌喷长江。纵教匹绢字难偿，不屑与人称量。我不求人富贵，人须求我文章。风流才子占词场，真是白衣卿相。”

    这时候正好他的一个老相好，之前在江州认识的名妓谢玉英来找他，他慌忙中把这两首词全都卷起来让吕夷简派来的下人带回去了，这吕夷简看了第一首词是非常喜欢，但是看到第二首词中有两句：“我不求人富贵，人须求我文章。”心里就很不舒服，觉得柳永太骄傲了，我堂堂一个宰相要求他？于是就在皇帝跟前弹劾柳永恃才高傲，完全不想要功名，整天留连妓馆。

    还把《西江月》这首词念给皇帝听，皇帝听到“风流才子占词场，真是白衣卿相。”于是就批了四句：

    柳永不求富贵，谁将富贵求之？

    任作白衣卿相，风前月下填词。”

    于是柳永就被罢了官，从此便打着“奉旨填词”的牌子到处妓院写词，甚至把妓院当作了家。

    凡是每次要去某个妓院的时候，就先把“奉旨填词”的牌子送过去，然后妓院就好准备接待他。最后柳永连死的时候都是以陈师师和徐冬冬为首的妓女为他送行。

    还有那个从江州来的谢玉英，最后因为柳永的死而悲痛成疾，不久便死了，死后葬在了柳永的旁边。

    这词在杨过耳中半响只是觉得好听，饶是他伶牙俐齿，此时想想搭个话评论一番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这是吃没文化吃的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