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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一章 哀荣

    这一年,从夏至秋,王都的气氛一直很沉闷。

    右贤王为国捐躯!

    很多人至今还记得那纷乱的几天,先是正在前方抗敌的将士们的家眷,突然被王都的禁军抓走了,整个王都震动,大家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纷纷猜测,一时间各种流言纷起,人心惶惶。

    禁军开始在各处戒严,将人们堵在家里,不让出门。又过了两天,王都忽然乱了,整整一夜,各处都是喊杀声,人们惶惶然地躲在家里,祈祷着不要出什么大事。

    及至天亮后,四周归于平静。但街面上依然遍布着军队。

    再一日,先前被抓走的将士家眷被放了回来,人们的心放下了大半,大家本能地感到这场危机应该是过去了。

    果不其然,街面上的兵士渐渐少了,王都的生活逐渐恢复了正常。

    又过了一些时日,人们才听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先前是有敌国的奸细混入了王都的军队,策反部分军队,矫诏抓捕了将士们的家眷。

    更为卑鄙的是,他们居然抓走了右贤王的王妃和世子,为的是逼迫右贤王,按照他们的要求行事,帮助他们夺取北国政权。

    危急时刻,右贤王宁死不屈,大义凛然。率军与敌兵厮杀,身负重伤,为国捐躯。而被劫持的右贤王妃和世子海天庆,也惨遭毒手。

    最后,是王后下令,调动王都的军队,平定了叛军,这才使一场叛乱消弭于无形,使得北国国都度过了一场空前的危机。

    王后感念右贤王的忠勇,在宫中为他们设置了灵堂,安放右贤王一家三口的棺椁,停灵百日,请法师为其超度。等候国王陛下和左贤王从前线回来后,再为其出殡。

    当这一消息被证实后,整个王都肃穆了。几乎所有店铺住户的门口,都挂上了一块黑色的布条,对右贤王的捐躯表示哀悼,不少人都掉了眼泪。

    在人们心目里,右贤王是一个难得的好王爷,平易近人,恪守奉公,为了北国的兴盛呕心沥血,而自己的用度,却节省得近乎于苛刻。

    那右闲王的府邸,还不如一个富商的宅院显着气派。

    此一番为了北国不落入奸人之手,他大义凛然,献出了一家的生命。

    这一种气概,不说绝无仅有,也是世间罕见。

    许多人自发的来到那已经空无一人的右贤王府前,献上他们最珍贵的礼物——一小撮盐粒,用以祭奠为国捐躯的右贤王一家。仅仅两天功夫,右贤王府门前的土地上,就堆起了厚厚一层雪白,在夏日的阳光下,晶莹剔透。

    山间一处隐秘的所在,一股温泉从山上流下,注入下面平台上一个水池中,池水溢满,又从边缘流下去,形成一道涓流。水池旁,是几间石屋。有几个侍卫模样的人,站在门外。

    阳光从敞开的窗户照进来,照着一个神情萧索的少年身上。夏日的暖阳,也驱不散少年满身的冷肃。在他对面,坐着一身青衣的左贤王妃。

    馨月怜惜地看着面前的海天庆,“这些日子可好些?”

    海天庆垂手道,“回王妃娘娘的话,自觉得好了些。”

    馨月叹道,“你这孩子,何苦跟我这样生分?”

    海天庆苦笑了一下,“王妃娘娘,我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从出生就是一个笑话,原本我还认为自己是北国高高在上的右贤王的嫡长子,是堂堂的王室一员,即使身体羸弱,即使外家不强,我也是北国的王族。即使我比不过天昊宝哥儿他们,也起码比陛下那几位宫妃生的孩子地位高,即使对于佑儿表哥,我也没看得起,觉得他不过是寄居在我们这里的外姓人,只不过是陛下怜悯他,才让他住在王宫里。虽然母亲一直教导我谨言慎行,但却阻挡不了我心里这样想。可是突然的,一切都坍塌了,我居然是一个……若不是想到母亲绝望之时,还希望他能饶我一命,让我活着,也许那天晚上,我就随母亲去了。”

    馨月的眼睛湿润了,她站起身,走到他近前,握着他冰冷的双手,“好孩子,我知道我安慰不了你,其实很多事儿,都只能是自己慢慢消化,慢慢感悟。只是我希望你能记住,就像你说的,你母亲在最后关头,想的依然是如何能让你活下去。所以无论有多么艰难,你都必须好好地活下去。”

    海天庆抬起头来,看着馨月关切的眼睛,郑重地说道,“娘娘放心,我定会记得母亲的心愿。”

    馨月点点头,“好,那就好。你也不必跟我这样生分,你的母亲拿我当姐姐,如果你愿意,可以当我是你的姨母。你看好吗?”

    海天庆感激的看着馨月,重重地点头,“母亲不止一次地说过,在这里唯一真心待她的就是娘娘,我如今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既如此,我便称娘娘一声姨母。”

    馨月眼里含着泪,轻轻抚摸着海天庆的头发,“好孩子,这样很好。”

    说着便拉着他坐下,“你这身子被下毒的时间太长,现在体质太过虚弱,单靠着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往后这段时间就先在这里养着,我会和王后商量,派一个御医来专门来为你诊治,我看至少要到明年春天之后才行。等到你身体大好了,我会给你安排一个新的去处,一个新的身份,你可以过一种全新的生活,只是那生活,只怕不是锦衣玉食,不知你是否能过得了。”

    闻言,海天庆又是苦笑了一下,“锦衣玉食又哪里好?以前在王府的时候,虽然吃喝不愁,可是我心里就觉得不安。他对母亲、对我都极其温和,可是我心里不知为什么,就觉得害怕。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母亲是被他的温情欺骗了,而我可能是更加敏感一些,虽然说不出来,却能感觉到那笑容后面的危险。所以,一个新的身份,一个平静的生活,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

    说到这儿,他还不由得勾了一下嘴角,“其实,我不是他的儿子倒还好了,若真是他的儿子,我岂不也成了叛贼,那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看到这孩子并没有被这场灭顶之灾击垮,馨月由衷地感到安慰,心中长久以来的沉郁,终于在这一刻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