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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迁篇、第十一卷

    歇来光回头看了眼那人,松开一豸穸,擦干眼泪才转向那人,“帝傪?你怎么来了?”

    听到歇来光喊他的名字,众人纷纷把打量的目光落在帝傪身上,原他就是妖族之王帝傪,看着十分年轻,按照普通人年纪来衡量也不过二十岁出头。传闻不是说妖主帝傪老谋深算,十分有野心,可当看到本人,除了看到他身上的年轻气盛,前者没一样是符合的。

    帝傪回:“我听闻祈神被白叫去了天倪,有些担忧,毕竟祈神不是天倪的正神,怕白为难与你,特找过来瞧瞧。”

    “我没事。”

    “这几位是你的朋友?”帝傪扫荡着一豸穸等人。

    歇来光秒否绝:“不是。”

    “既然不是,祈神跟我一起走吧。”

    “好。”

    歇来光跟帝傪走后,延宁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过去关心起一豸穸来:“阿穸,你没事吧?”

    可一豸穸连个眼神都不愿给她,冷冷说:“先顾好你自己吧。”

    落轻攸说:“刚听那个帝傪说,白找祈神了?以我对白的了解,他连天倪的神都不会见,怎么可能会见一个野神?”

    “野神?为什么称她为野神?”沐之颖问。

    落轻攸:“因为祈神不是来自天倪,却有着自己的神殿还深受普众爱戴,自然就被天倪的神称之为野神。要我说,白在普众心里都没有祈神在普众心里的地位高。”

    公子自秋无情拆穿:“是不知道他的存在吧。”

    落轻攸尴尬一笑:“谁叫他足不出户,整天窝在天倪对普众的生死不管,就像这次,明明是他害得大穰载变成这样,他连面都不露一下,更别说表示了。恐怕这次他找祈神也是因为这事。”

    延宁:“他在求来光救大穰载?”

    落轻攸:“求那倒不至于,但从刚刚祈神的反应来看,她突然急于替那什么白白报仇,我想她应该答应了白的请求,知道自己后面要面临什么,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把白白的仇给报了。”说着,他下意识看了看一豸穸,瞧一豸穸听了他的话好像不大高兴了,又连补充:“当然,这都是我猜测瞎说的,真实情况还得问祈神她本人。”

    延宁也做出了分析:“其实也有可能,方才我看着来光也感觉怪怪的,听你这么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阿穸,你去哪儿?”沐之颖的问话打断了那两人的分析。

    瞧去,一豸穸已经走远然后消失在他们视线里,没人知道他会去哪儿,他速度又快,追是追不上了的。

    ……

    穿过几片荒凉地,帝傪终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问出了口:“白找你是因为大穰载干旱之事吗?”

    歇来光顿住脚步,陷入了回忆。在两个时辰前,天倪神族突派来一个使者邀请她去天倪做客,却没说是谁要见她。歇来光就想神族的人物得罪不起,便去了,哪知见的人竟然是白。

    那是一团白色有着人性的光体,跟怪的形状极为相似,到不同的是怪不会说话他可以。

    歇来光忐忑的入桌,满桌的美味此刻她毫无胃口。

    “祈神?”白开口道:“叫什么名字?”

    “歇来光。”

    “歇来光……来光,名字真不错。你是为这次的天灾而来?”

    歇来光局促不安,有问有答:“是我不是。”

    白笑了一声:“不必紧张,我不会把怎么样。你也看到了,大穰载现在的样子,倘若再不下雨,不出半年大穰载的生灵便消失,到时大穰载也会随之变为一片沙漠。”

    说起这个歇来光也来了气,“原来天倪之主是能瞧到人间的疾苦呀?大穰载能变成这样难道不是你跟黑的手笔吗?你明明可以恢复失衡的灵气,让大穰载重新恢复生机为何选择冷眼旁观?”

    白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子往前倾往歇来光凑了凑:“的确是我造成的,我不否认,但我要你救。”

    “我救?为什么?此处的世界又不归我管。”

    白笑了,手一挥侧旁立即出现一个画面,就是那些难民像洪水猛兽的涌进祈神殿,各种祈求声在祈神殿炸开,一波去了又来一波,连绵不断,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是祈神殿,前去祭拜的人就没断过,香火更是没燃尽过。

    “瞧瞧,这些人遇到了困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咱们的祈神,可是如今我们的祈神却不想救他们,真是可悲可叹呀。”

    “我……我还没做好牺牲的准备……”是的,这次是大规模的解救,而且不光只是让他们吃饱穿暖,而是要从根部解决问题,比如下雨,让土地重新长出庄稼来。转念又想,歇来光坐不住了,抬头与白对峙:“那那些魔怪呢?大穰载遭天灾,人气跌落,让魔怪钻了空子,四处作乱想乘机霸占大穰载,这你们作为神也不管?”

    “魔怪的事不需要祈神操劳,祈神只需要调和灵气让老天下雨就行,至于魔怪我自会派神卫去处理。”

    “为什么非要我?明明你也可以做到。”

    “哼!我只是想看看祈神有多大本事,想知道祈神真正的实力是怎样的。”

    “如果我拒绝呢?”

    白不介意道:“没关系,我不逼迫祈神,只不过对我来说多了一片沙漠而已。但我觉得对祈神你来说可就不一样了,毕竟那些普众世世代代供奉了你少说也有千年之久了吧?祈神若能做到看着大穰载沦为沙漠也最好不过了。说实话,我也认为该换换新的一批生灵了,这或许也是大穰载的命数也说不准呢。”

    “你!”歇来光又气又无可奈何。

    “祈神可要想仔细了,我等待祈神给我带来的选择。”

    话不投机多说无益,歇来光气呼呼地离开了天倪。

    回忆结束。歇来光被帝傪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皮笑肉不笑地说:“也没什么,只是让我协助他们解决大穰载这次的灾难。”

    瞧她反应呆滞,帝傪嘴上不说,心里是不信的。

    忽然天空亮起好几道白光,转瞬即逝,熟知,那是神族。

    自那天后大穰载很少再见到魔怪的踪影。白做到了,他果真派了神卫去解决入侵的魔怪。

    歇来光心不在焉的走着,她真的没有做好为这些人牺牲的准备,虽不知死意味着什么,但一定很恐怖,又会沉入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里。她害怕呀,对黑暗的恐惧是她常年累积的阴影,不想永远困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寂静无声的地方,一点儿也不喜欢。

    嘈杂声一片,当她抬眼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祈神殿门口。进进出出的难民个个面黄肌瘦,祈神殿里跪拜的人嘴里不停念叨:“我想要好吃的。”

    “我希望快点下雨。”

    “我希望我的家人能找到好吃的带回来。”

    “快点下雨吧,求求了,我们已经有三四天没有东西吃了。”

    “祈神,若您能听到,就显显灵救救我们这些可怜人吧。”

    有的甚至都把头给磕破了。

    百般滋味搅织着歇来光,不想回到那个无止境的黑暗里,又见不得人间苦难。

    犹豫、纠结、挣扎,耳边全是那些人的哀求和祈愿。又走了好久,鬼使神差地步入一座城,城里纸钱满天飞,哀泣声一片,由于无人打理,整座城市十分萧条,竟还出现了惊骇的人吃人的一幕。

    两三个蓬头垢面的青年抱着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就疯狂啃食,生肉进嘴仿佛是道美食,他们吃得津津有味、狼吞虎咽,血染红了他们半张脸,不一会儿,肠子和其他内脏就露了出来,被他们嫌脏的丢开。

    看到这一幕,歇来光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跑到墙角扶着墙捂着肚子疯狂干呕。

    “没事吧?”耳边响起陌生男子的声音。

    歇来光扭头看,是个风尘仆仆的少年,他穿得破烂,但把自己收拾得还算勉强干净,那些匕首,匕首上插着一大坨半生半熟的肉,还能瞧见流淌地血丝,不过相比刚才那恶心的场面好了很多,他嘴里还在咀嚼,应该吃的是这坨肉。

    “看你穿得这么光鲜亮丽,应该不是本地人吧?没见过那种场面也是应该的。”

    “所以……你吃的也是……人肉……?”歇来光指着他匕首上的肉又是忍不住干呕了下。

    “对啊。”男子觉得没什么可隐瞒,在他们城市想活着就要吃人肉,人肉是他们食物的唯一来源。

    他一口把匕首上的肉全咬进嘴里,没嚼两下就吞了下去,对于他的胃来说已经以为常,已经不会觉得恶心之类的了,反而觉得是道美味,不过就是嚼的时间久了就会感觉有股酸味,所以通常嚼个七七八八就咽了。

    歇来光吐得眼泪都出来了,“你叫什么名字?”

    “哦,叫我金子就好了。”

    歇来光缓过劲,站直身,“你能跟我讲讲你们这座城的情况吗?”

    “这有什么可讲的?”金子摊手,“就跟你看到的那样,活着的人吃死了的人,不吃就等要饿死的时候被别人当牲口宰杀了吃,在这种饥荒的地方生存很残酷的,像你这种细皮嫩肉的他们最喜欢了,所以趁别人还没发现你,你赶紧走吧。”

    金子善意提醒完就走了。

    歇来光跟在他后面。

    发现歇来光跟着自己,金子只是停了停脚,又继续往前迈步子。

    一路跟随他绕过几条偏僻的巷子,来到一家破烂许久没修补的屋子,这儿原先应该是家店铺,由于饥荒的原因倒闭了。

    推门进去,果然是这样,那张显眼的柜台还放在哪儿,只不过本应该装着货物的货架已空荡荡的,从货架的结构来看,他买的应该是女人用的。金子会每天打扫,所以屋子就算看起来破旧,但很整洁。

    不等歇来光开口,金子主动说:“我家夫人对各种胭脂水粉和首饰颇有研究,后来就开了这间铺子,这不闹饥荒嘛,倒闭了夫人也饿死了,那些东西留着也没用,就都收起来用火烧了,那些东西都是我夫人的毕生心血,每件都是她亲手制作的,就让她带走吧。”

    听得歇来光投去同情的目光,“请节哀。”

    瞧他年纪不大,着实看不出他已是成家之人。

    金子笑笑,领着他到后院,前面是店铺,后院则是他们夫妻居住的地方,结婚两年无子嗣,想着生意越做越好,本打算今年要个孩子的,谁成想遇上了干旱,还夺走了妻子性命。

    房子不大,一间开放式的厨房只有遮雨的顶棚四面没有遮挡物,旁边就是主屋,一厅一室已经可以了。与此同时,一股难闻的腥臭随之飘来,歇来光转头寻着臭味过去,那味道是从厨房飘出来的,离厨房越近气味就越浓。

    走进厨房,歇来光就看到案板上放着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准确来说是只有一半,上面蚊子嗡嗡的飞来飞去。金子见状忙不迭的跑去拿起边上一块布把那半边尸体盖上。然后无措地挠头做解释:“那个,我想活着就得吃这个……还有,你别误会,当时他已经是死了的,我并没有在他活着时分割的……”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歇来光解释。

    歇来光没说话,已经这样了,说什么都没用,反而说:“我没地方去……才跟过来的。”

    金子:“我看得出来。姑娘不嫌弃可以留下来住,但前提我无法给姑娘提供食物,当然若姑娘吃这个,我是可以给的。”他瞟了瞟案板上被布遮盖的尸体。

    “没事,我饿了会自己出去找吃的,只需要给我住的就好。”

    “那好说。”

    “那我就打扰了。”

    “没事,反正我一个人住也怪冷清的。”金子不自然的笑笑。他是欢迎的,只不过她是女子,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方便,所以显得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