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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篇、第九卷

    【著:落地开花是血三花最大的特征。所谓的血三花乃指三类:“十大鬼花”、“十大悲花”、“十大诅咒之花”,曾被世人视为诅咒,不详之征。】

    “姑娘,你打伤一个跑堂的,算不得什么。”声音是从头顶上传下来的。

    循声望去,是那位蓝衣女子。

    蝉衣踢开那跑堂的,问:“你就是这里的主事?”

    “正是。”

    声音在蝉衣后面。蝉衣转身,那蓝衣女子竟出现在她身后,面带微笑,“小女子是欢艳阁的阁主崔红颜,不过也不介意姑娘像她们那样唤我一声阿姑。”

    蝉衣稳住心态,镇定自若道:“本公主才不管你叫什么。我听说血三花经常出没在长街,我就想问问你,血三花在何处?”

    崔红颜眯了眯眼,“姑娘是来寻血三花的?”问话的同时,摇着团扇走过蝉衣,提裙走下圆弧状的台阶,踏上中间那椭圆的舞台,坐在那秋千上荡了起来。

    蝉衣的目光一路追随,“装什么。所有来这长街的,嘴上说是来探索的,其实都是奔着那血三花来的,你们肯定跟那血三花相识,否则你们怎么会杀了那些人。”

    崔红颜面不改色,“姑娘倒是聪明。不过姑娘可知今日是几月几日?”

    “三月十一,傻子都知道吧。”

    闻言,崔红颜猛踩地面,使悠荡的秋千停下,“长街有规矩,三月十一不得打杀,可姑娘一来就破坏了长街的规矩,该如何处理呢?”

    她这话好像对蝉衣说的,又好像不是。

    “杀喽。”说话的是个少年音。

    声音响起,那些姑娘们两手端正的放在面前,低下头。

    抬眼望去,三楼栏杆上,一位赤脚少年靠着柱子慵懒的坐着,一脚踩在栏杆上,一脚下垂,手里握着一只血红的玉烟枪,烟斗呈双生花状,此刻里面燃着一团紫红小火苗。

    下垂的脚脖子上戴着一只橙色的脚铃,他皮肤白得瘆人,就如染上一层白粉。他吸了一口,然后悠悠吐出缕缕白烟,很是怡然。

    蝉衣满怀笑容,“我认得你,可算找着你了。”她飞上去稳稳落到三楼。

    其他人见了,并没有要出手阻拦的意思,就静静地在原地候着。

    一豸穸懒得抬眸,“哦。”

    “未婚夫,你都去哪儿了?这些年,我找你好苦呀。”

    一豸穸不予理睬,你看我像想跟你说话的样子吗?

    半晌,仍旧没得到一豸穸的回应,蝉衣脸上略有尴尬之色,“那个,你也是来寻血三花的吗?可有眉目?”

    被迫转移话题,这个总该会回答了吧。

    果然,一豸穸抬眸礼貌一笑,“姑娘不清楚么?鄙人就是哦。”

    “你、你是血三花?!”蝉衣瞠目而视,完全没心理准备,久久不能消化这一重大信息。

    “是呢,所以姑娘打算拿鄙人如何呢?”玩味中夹杂着挑衅。

    蝉衣一时拿不定主意,整个人都是木讷的,“如果你真是血三花,也没关系,只要你愿意跟本公主成亲,那就是我菁国人,谁敢动你就是跟我菁国过不去。”

    “姑娘说笑了。”一豸穸转动烟枪顺势别到腰后,“你不杀我,可我会杀了姑娘哟。”

    “什么……”

    蝉衣还没做出反应,一豸穸一掌将她连带栏杆拍下三楼,重重落在地上,吐了口血。不被打伤也给她摔出个内伤来。

    旁边的姑娘们好比木头人,好像就算天塌下来了,都惊动不了她们。

    “为什么?我那么喜欢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呃!”蝉衣试图爬起来,可她的肋骨好像断了,动一下都痛得要命。

    一豸穸俯视她,眉眼间除了冷漠还是冷漠,没有半点怜香惜玉,正因如此,嘴边噙着的笑意甚是悚然,“可是鄙人不喜欢姑娘呢。”

    “为什么?莫非你喜欢的是那个贱人?”她永远也忘不了他们初见时,他身边的那位平平无奇的女子,咬牙道:“她哪里比我好?没我漂亮也没有背景,什么都不能给你。我跟她不一样,我能给你一切你想要的。”

    “是吗?”一豸穸饶有兴趣,移身到她旁边,蹲下,轻声道:“鄙人想要姑娘的命,愿给?”

    “你!”蝉衣哑口无言。

    “姑娘不觉自己大脑缺点髓吗?鄙人不过才与姑娘见了两次,姑娘就对鄙人死去活来的,啧啧,你吓到鄙人了哟。”

    “士可杀不可辱!”

    “哦。”一豸穸站起来,对崔红颜吩咐道:“崔红颜,满足她,先侮辱了再杀。”然后逍遥而去。

    崔红颜对他走远的背影回应了声是,又对跑堂的吩咐:“把她扔进黑林自生自灭。”

    “是。”

    两个跑堂的领命,抬着毫无反抗之力的蝉衣走了出去。

    在黑林里对一个受了伤的人来说就是精神折磨,尤其是胆小的人。在黑林,虚弱的人阳气不足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缠身,直至将那人折磨致死,比先辱再杀还要残忍。

    ……

    尽管玉无城再热闹,嘬啾楼再嘈杂,也叫不醒烂醉如泥的安下。找了五年盼了五年,带着自责活了五年,终是把嘬啾楼当作自己的家,日日买醉,浑浑噩噩的得过且过。

    罂粟和月朝暮拿她简直一点办法都没有。劝又劝不动,什么心灵鸡汤都灌输了,可惜是左耳进右耳出,能怎么办,任由她去呗,反正她的身躯不比凡人,这点是不会折磨死的,顶多就是生点小病,扛扛就过去了。

    这不,又喝醉趴在桌上如滩烂泥,每次喝醉嘴里都是那句话:“对不起白白,对不起……”

    都不带变的,然后泪流满面,叫人心疼又头疼。月朝暮把她扶回房间,与罂粟轮流照顾,这些年皆是如此,活脱脱的十年如一日。

    昏昏沉沉睡了两天一夜,才又清醒,本以为她又会再泡进酒缸里,万万想不到她只是下楼吃饭。

    向小二要了许多糕点,坐在一楼乌烟瘴气中大口大口的吃着。长的与其他姑娘不逊色几分,却没人敢上去搭讪,因为看到她,他们记忆犹新呐。

    就在前两天,又一个不吃教训的去搭讪她,啧啧,那不是一个惨字能形容的,被当时人打了一顿不说,又被月朝暮暴揍,险些连命根子都保不住了,翻身都要别人帮忙,没个一年半载是好不了的。

    一看到她,那些男人们直打哆嗦,双手情不自禁地去捂住自己的胯,想想都疼。

    月朝暮坐她对面,有些嘲讽的问:“怎么?今天不喝酒,改吃粮了?没事吧你?”

    “这不是不想给你们添麻烦嘛。”

    “哟,您还知道麻烦别人呢?”

    安下捧着糕点,冲她干笑两声,“我想过了,我要振作起来。”她挺直腰杆,精神焕发。

    月朝暮依旧不给好脸色,挖苦道:“原来咱们的上神每天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是为了想事呢,喝酒也能喝出一番境界,不愧是上神呀。”

    “非得这样说话吗?我想通了,找不到就不找了,或许,跟他们本就没有缘分吧。”

    “想开了?”月朝暮确定的再问。

    安下坚毅地点头。

    “想开了就好。如此甚好,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

    月朝暮起身就拽着安下往外走。丝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大界之外东南方向,斩荒。

    从大界徒步行走需十多天,飞行一天或两日。

    斩荒斩荒,那可真是荒凉。正如其名,放眼望去那是一片寸草不生严酷而燥热之地,与其他地方沙漠不同的是,这儿的沙是白色。

    当真是一步一个脚印。

    在斩荒生存的是一种叫“怪”的东西。何为怪,有着人的特征却是妖兽的体态,俗称半人半兽。不会说话,但有灵智能听得懂人说话。

    斩荒外围。

    当月朝暮带着安下落地的那一刻,安下睁大眼睛膛目结舌,眼前,百来余妖横七八竖地躺在滚烫的沙地上,七八十座破烂简陋用木棍和破布搭建的棚子,棚子都是给小妖居住,因为他们太过于小,承受不住这么炎热的天气,在棚子里多多少少也能格挡些温度。

    而成年的妖睡在外面,他们选择晚上出去觅食,白天天气太热容易中暑,体力会很快消耗完,所以白天就休息。

    可由于斩荒的环境与大界截然相反,导致部分妖不能适应,病魔缠身,一病不起。

    “怎么回事?”安下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月朝暮道:“他们都是从大界逃出来幸免被赶进堕坠的妖,他们四处找寻适合生存的环境,可惜,其他境都有领主,不愿意收留他们,只有斩荒能容下他们了。”

    也是,毕竟虎落平阳被犬欺嘛。之前结界没破损,各个境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结界没了,各境的领主都十分警觉,死守自己的领土,生怕有别的境来抢夺。妖族没落,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谁不高兴呢?不上来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为什么说斩荒能容下他们呢?是因为那些怪都深居简出,而且它们的活动范围都在斩荒内围,也就是靠近中央位置,鲜少出没在外围。最重要的一点,它们不喜打斗,很佛系。

    这时候,有只妖注意到了她们,并认出了安下。

    直指安下的鼻子,道:“是上神!”

    “什么?”

    其他妖一听,齐刷刷地望来。

    “呸!什么狗屁上神,连她的子民都护不住,她配吗?”

    “你还我家人!”

    一只妖跑过来,双手紧拽她的两条胳膊,摇晃道:“你为什么不保护我们?为什么?”

    “我们妖族向来和平,一心与人类共存,到头来却是这般下场!都是你这个上神害的。”

    “如果不是你,人类怎么会来大界,分明人类才是外来人,你为什么保护人类,而不保护我们?我们才是你的子民啊!”

    安下已经在他们的指责和愤怒中麻木了,唯一的感觉就是视线被眼泪遮掩了。

    是啊,她为什么一心只想着人类的安危,而不顾真正属于这片大地的生灵?原本以为,只要她拼命保护好那些人类,让他们过得无忧无虑,从而减少他们内心的欲望,这样就不会出现战争,可是到头来……

    “对不起……”她整个人都是木讷的,这三个字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口的。

    “对不起有什么用?”

    “一句对不起,我的家人就能回来吗?我们就能重新回到大界吗?”

    各种责备声中,安下清晰听到月朝暮的声音:“看清楚了吗?尽管你犯下罪恶,他们都只是责备你,话语中没有一句重的辱骂之言。再想想千回城,那些人类是怎么辱骂你拆你的神庙的?这就是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