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的老师都这样

    点到名字的大概有二十几人，小月是最后一个走上去的。没穿校服站在前面就格外显眼，这个时候就不谈什么自尊心和畏惧感了，令小月震惊的是老师竟然会打人，而且不男生女生全部扇嘴巴。她又想起了外人都叫这里“第二人民监狱”。

    语文老师一个一个的扇嘴巴：“为啥没背？啊？说话。”

    “你不背我留的作业，咋的？你看不上我啊？”

    “脸红了啊？嫌丢人你昨晚就背呀，何必现在脸红呢？别以为你是女生我就不扇你，在我这不分男生女生。”这个身高只有一米五左右的小女生差点被扇了个跟头。

    十几分钟过去了，老师仍然在喋喋不休，不管男孩女孩，全都是十个巴掌。讲台上充满啜泣的声音。

    最后一个是小月，虽说小月对家里人的性格是充满隐忍的，但同时小月不是软柿子，她是充满着锋芒的。她想如果巴掌扇在她的脸上，她一定会反手回过去。但另一个声音又想起，爸爸妈妈好不容易把她送进这所学校，她不能闯祸，她必须忍。她攥紧了小拳头，随即脸上的肉被老师揪了起来：“你咋回事啊？你个新来的，新来的你就不背啊？”

    “我今天才来，不知道你昨天留了什么作业。”

    “你来之前不先打听好作业啊？还有你这死丫崽子谁让你顶嘴的？能待就待，不待就给我滚出去。”

    “你们，也都回座儿吧。”

    二十分钟已经过去，语文老师显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就这样，不服气你就上来教，你要是不能上来讲，有啥不满你就忍着。”

    回到座位，小月忍不住偷偷摸了几滴眼泪，男同桌拍了拍她，说了句：“你别在意，这的老师都这样。”

    终于放学了，小月坐班车回舅爷家，她已经忍了一路了，到家第一件事儿就是放下书包大哭。

    小姑问：“碰见啥事儿了？为啥委屈成这样啊？老师骂你了还是同学欺负你了？”

    小月一抽一抽的说完之后，舅奶先是骂了两句：“你们这老师都太损了，哪有第一天来的孩子就这么对待的呀？奶奶孙子的，咋当的老师？”

    小姑也是老师，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毕竟你是后来的，老师为难你也正常，你说你们语文老师四十多岁了，那肯定手段也有不少，这么对你呢，一是因为你们学校本来管的就很严，二是因为老师想让家长送钱。不信明天你跟你妈说给你们语文老师送点钱，她就肯定再也不能为难你了。”

    “不送，扔了喂狗也不送给她。”小月和舅爷的观点倒是一致。

    “不给语文老师送，至少得给班主任送。你一个插班生，如果不收买点班主任，你就更难混。”说着，小姑给小月妈打起了视频电话。

    “大嫂，咱得给班主任送点礼，现在没有几个学生家长是不给班主任送礼的。今天是语文老师找事儿，要是不送礼改天班主任也得找事儿，那小月在学校待着可真就太难受了。”

    “行，那明天就麻烦你跑学校一趟吧，一会我给你转钱，然后就麻烦你了。”

    “那倒是没事儿。”

    “那送多少钱合适啊？”

    “至少得一千吧！现在送老师至少都得一千。”

    “行。小月表现好不好啊？用你们操心吗？”

    “不用，边哭还边写作业呢！在学校受委屈了，但是也在所难免，都需要一个过程。”小月听见妈妈的声音，心里更是难受，眼泪不受控制的打湿了作业本。

    她知道这世界上有千百种委屈没办法讲出来，但她明白自己为何而来，她不能辜负爸爸妈妈此番对她的期望，她告诉自己她可以忍受这些，然后就是继续努力，冲出这些禁锢。晚上十点睡，早上六点起，其余的时间她没浪费一分一秒，她只能优秀，她没有退路。

    十几年都没离开过家的小女孩，虽然没有感觉家里有多温暖，但也足够想念。她给妈妈打来视频电话问她近况，还没来得及关心，她就已经说不出话，她一直哭。妈妈看着她哭，也哭了。

    小月心里有一个想法：离开家也挺好的，至少爸爸妈妈再也不会骂她喊她，而是不停的在为她加油。

    她担心爸爸妈妈，担心那个小小的烧烤店里总有人喝酒喝到深夜还不肯走，担心妈妈串肉串是不是又扎到手，担心爸爸在炉火前站了一天是不是又出了好多汗，担心爸爸妈妈是不是还会因为每天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打架。

    就因为“不能辜负爸爸妈妈”的信念，她便可以对抗所有的嘲讽，流言与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