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浊河
牛立群继续说道:
“我过去跟拖尸人打过交道。对他们也算有一定了解。
“这里恐怕本来有两个人,一个人就是眼前被掏出脏器血祭的尸体。
“至于另一个…”
牛立群的目光朝前方的路面看去。
沥青路上有一道不明显的,长长的暗红色痕迹。这痕迹断断续续,周围偶尔还有滴落的痕迹。
“另一个人恐怕被这‘拖尸人’给拖走了。”
顺着牛立群的目光,601再审视了这路面上不断延伸的血痕,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会被称为“拖尸人”。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601想象着某个人被一路拖行的样子,只觉得残忍。
看这痕迹偶尔凌乱的样子,可以想象那被拖行的人甚至还活着。
“他们认为一个人承受足够多的苦难,也能后天成为寄宿着一部分‘主’的肉体容器。
“最终目的都是血祭容器,而拖行活人是他们向他人施虐的普遍方式。
“在寻找天生容器的同时,他们也在寻找和制造后天产生的容器。”
牛立群所介绍的比601接触的资料更加深入,接着意味深长地沿着血痕看向远处。
601回头又看了一眼那具被血祭的,穿着普通工装的尸体。
“他和他的伙伴应该只是普通的遗迹探索者,来这偏远的地方准备碰碰运气。
“但只是因为被‘拖尸人’看了一眼,一个人被当场血祭,一个人被活生生拖行生死不明。”
这种毫无意义的暴虐,深深地刺痛了601。
他本以为遗迹中有足够多的资源,同类相残是不可能的。
地表幸存的人类即使不团结,也应该尊重彼此的生命——
都是在被污染的世界挣扎的可怜虫,相煎何太急?
但真正见识到这种滥杀的暴行后,601改变了想法。
有些真正的恶徒,不值得被怜悯。
短暂地沉默后,牛立群朝着601问道:
“你还记得地下城的资料,对这个组织的评价里,最后一句是什么吗?”
601原本已经有些遗忘了,但用肉眼见到这惨状后,他深刻地回忆起并且不再忘记。
“我记得。那句话是…
“人人得而诛之!”
牛立群一脸严肃地点点头,继续说道:
“因为月光的扭曲,从现场推断惨案发生时间很可能不准,不排除我们接下来可能遇到他。
“‘捡尸人’很危险,你如果遇到了一定要尽量呆在我附近。
“我会宰了他的。”
牛立群的话里蕴含着难以掩饰的愤怒。
在他的示意下,两人在附近找了片空地。
牛立群以手为铲,花十几分钟刨出了一个勉强能容下一人的土坑,接着简单地安葬了那具尸体。
牛立群甩了甩手上的泥土,对601说道:
“你觉得我们这样做算是多愁善感吗?”
601想了想,摇摇头,坚定地说道:
“这是出于对生命的尊重。”
牛立群笑了笑,习惯地想用手抓乱601的头发,但意识到手上还有土垢,又把手缩了回去。
“往后我们身上的污染会越来越多,非人的比例会越来越多。
“你的人性会不断地受到挑战。很多人失控,就是没能守住自己的人心。
“所谓人心,不是指你身上属于人类的比例。
“而是指一种精神,也可以说是一个锚点,正是这个锚点,将你的自我牢牢地钉死在这个真实的世界。
“不断给自己增加锚点。这才是我们作为浸污者,抵抗污染的最好方法。
“那些外物,月槐树的枝叶,你的指环等,按旧世界的俗语,终究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601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跟着牛立群重新前行,掏出纸笔继续绘制地图,同时开始整理思绪。
锚点?601品味着这个第二次接触的词语。
第一次是他脑海中凭空冒出的,他并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但第二次出现在牛立群的话中时,他才明白了这个词语代表着一种自我定位,一种自我认知。
601觉得自己懂了,但细想又有些难以理解,觉得这个理念还是有些太空泛了,只是勉强能够意会。
这种生涩的概念,自己之前究竟是怎么想到的?
601一时间竟不敢细想。
不过601总算是明白了,自己手上指环的作用。
它的作用就是作为一个锚点。
污染,失忆都可以算是一种自我扭曲,自我偏移,这指环作为一个锚点,能让601找到绝对真实的自己。
至于为什么戴着指环罗雨晴没能恢复记忆,601现在也理解了。
因为罗雨晴当时被601戴上指环时,她已经昏迷,本身就没有被污染的记忆。
如果没有记忆,又如何恢复记忆呢?
这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令601很兴奋,有一种朝着未来迈出坚定的一步的踏实感。
在经历了“拖尸人”的血祭现场后,牛立群和601一路上警惕了许多,话也少了,不再像之前那样闲聊,但依然保持着交流。
601感觉空气渐渐变得湿润起来,附近建筑物扎根的泥土上甚至偶尔有小水潭。
忽然间他听到了水声。
“牛爷,前面似乎有河。”
在这方面,牛立群的感知似乎没有601敏锐。
果然,继续走了不久,那涛涛的水声越来越大,四周的建筑越来越稀疏,到最后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反射着紫色的月光,目测不到十米宽。
涌动的河水不断拍打着由砖土堆成的河堤,溅起浑浊的浪花,传来清脆的涛声。
岸边长满了翠绿的草坪和灌木丛,对岸还有一片茂密的树林,和旁边干枯得只有零星几片叶子的月槐木林形成鲜明对比。
若是细看,不远处的草地隐隐铭刻着某种纹路,从身后的建筑群绵延到看不见的远端,在紫色月光的照耀下隐隐有些泛白。
601发现牛立群忽然停住了脚步。后者转头问道:
“你听见歌声了吗?”
601伸着头认真地倾听,只能听到清脆的涛声。
见601摇头,牛立群自言自语道:
“这歌声估计是月光扭曲现实,带来的污染。你听不见应该是手上的指环抵抗了污染。
“往前走的时候小心点,这边的污染似乎更浓厚一些。”
601轻轻地点头,保持警惕的同时,用手掌垫着纸,开始在地图上绘制眼前的这条河流。
“我过去跟拖尸人打过交道。对他们也算有一定了解。
“这里恐怕本来有两个人,一个人就是眼前被掏出脏器血祭的尸体。
“至于另一个…”
牛立群的目光朝前方的路面看去。
沥青路上有一道不明显的,长长的暗红色痕迹。这痕迹断断续续,周围偶尔还有滴落的痕迹。
“另一个人恐怕被这‘拖尸人’给拖走了。”
顺着牛立群的目光,601再审视了这路面上不断延伸的血痕,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会被称为“拖尸人”。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601想象着某个人被一路拖行的样子,只觉得残忍。
看这痕迹偶尔凌乱的样子,可以想象那被拖行的人甚至还活着。
“他们认为一个人承受足够多的苦难,也能后天成为寄宿着一部分‘主’的肉体容器。
“最终目的都是血祭容器,而拖行活人是他们向他人施虐的普遍方式。
“在寻找天生容器的同时,他们也在寻找和制造后天产生的容器。”
牛立群所介绍的比601接触的资料更加深入,接着意味深长地沿着血痕看向远处。
601回头又看了一眼那具被血祭的,穿着普通工装的尸体。
“他和他的伙伴应该只是普通的遗迹探索者,来这偏远的地方准备碰碰运气。
“但只是因为被‘拖尸人’看了一眼,一个人被当场血祭,一个人被活生生拖行生死不明。”
这种毫无意义的暴虐,深深地刺痛了601。
他本以为遗迹中有足够多的资源,同类相残是不可能的。
地表幸存的人类即使不团结,也应该尊重彼此的生命——
都是在被污染的世界挣扎的可怜虫,相煎何太急?
但真正见识到这种滥杀的暴行后,601改变了想法。
有些真正的恶徒,不值得被怜悯。
短暂地沉默后,牛立群朝着601问道:
“你还记得地下城的资料,对这个组织的评价里,最后一句是什么吗?”
601原本已经有些遗忘了,但用肉眼见到这惨状后,他深刻地回忆起并且不再忘记。
“我记得。那句话是…
“人人得而诛之!”
牛立群一脸严肃地点点头,继续说道:
“因为月光的扭曲,从现场推断惨案发生时间很可能不准,不排除我们接下来可能遇到他。
“‘捡尸人’很危险,你如果遇到了一定要尽量呆在我附近。
“我会宰了他的。”
牛立群的话里蕴含着难以掩饰的愤怒。
在他的示意下,两人在附近找了片空地。
牛立群以手为铲,花十几分钟刨出了一个勉强能容下一人的土坑,接着简单地安葬了那具尸体。
牛立群甩了甩手上的泥土,对601说道:
“你觉得我们这样做算是多愁善感吗?”
601想了想,摇摇头,坚定地说道:
“这是出于对生命的尊重。”
牛立群笑了笑,习惯地想用手抓乱601的头发,但意识到手上还有土垢,又把手缩了回去。
“往后我们身上的污染会越来越多,非人的比例会越来越多。
“你的人性会不断地受到挑战。很多人失控,就是没能守住自己的人心。
“所谓人心,不是指你身上属于人类的比例。
“而是指一种精神,也可以说是一个锚点,正是这个锚点,将你的自我牢牢地钉死在这个真实的世界。
“不断给自己增加锚点。这才是我们作为浸污者,抵抗污染的最好方法。
“那些外物,月槐树的枝叶,你的指环等,按旧世界的俗语,终究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601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跟着牛立群重新前行,掏出纸笔继续绘制地图,同时开始整理思绪。
锚点?601品味着这个第二次接触的词语。
第一次是他脑海中凭空冒出的,他并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但第二次出现在牛立群的话中时,他才明白了这个词语代表着一种自我定位,一种自我认知。
601觉得自己懂了,但细想又有些难以理解,觉得这个理念还是有些太空泛了,只是勉强能够意会。
这种生涩的概念,自己之前究竟是怎么想到的?
601一时间竟不敢细想。
不过601总算是明白了,自己手上指环的作用。
它的作用就是作为一个锚点。
污染,失忆都可以算是一种自我扭曲,自我偏移,这指环作为一个锚点,能让601找到绝对真实的自己。
至于为什么戴着指环罗雨晴没能恢复记忆,601现在也理解了。
因为罗雨晴当时被601戴上指环时,她已经昏迷,本身就没有被污染的记忆。
如果没有记忆,又如何恢复记忆呢?
这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令601很兴奋,有一种朝着未来迈出坚定的一步的踏实感。
在经历了“拖尸人”的血祭现场后,牛立群和601一路上警惕了许多,话也少了,不再像之前那样闲聊,但依然保持着交流。
601感觉空气渐渐变得湿润起来,附近建筑物扎根的泥土上甚至偶尔有小水潭。
忽然间他听到了水声。
“牛爷,前面似乎有河。”
在这方面,牛立群的感知似乎没有601敏锐。
果然,继续走了不久,那涛涛的水声越来越大,四周的建筑越来越稀疏,到最后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反射着紫色的月光,目测不到十米宽。
涌动的河水不断拍打着由砖土堆成的河堤,溅起浑浊的浪花,传来清脆的涛声。
岸边长满了翠绿的草坪和灌木丛,对岸还有一片茂密的树林,和旁边干枯得只有零星几片叶子的月槐木林形成鲜明对比。
若是细看,不远处的草地隐隐铭刻着某种纹路,从身后的建筑群绵延到看不见的远端,在紫色月光的照耀下隐隐有些泛白。
601发现牛立群忽然停住了脚步。后者转头问道:
“你听见歌声了吗?”
601伸着头认真地倾听,只能听到清脆的涛声。
见601摇头,牛立群自言自语道:
“这歌声估计是月光扭曲现实,带来的污染。你听不见应该是手上的指环抵抗了污染。
“往前走的时候小心点,这边的污染似乎更浓厚一些。”
601轻轻地点头,保持警惕的同时,用手掌垫着纸,开始在地图上绘制眼前的这条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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