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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0,教坊司

    时间过得还挺快,寅时到来,钱塘教坊司内一片莺歌燕舞,颇有人间仙境之感。这时候徐贤是踩点刚刚赶到,眼前教坊司已满是人烟。

    透过灯烛晃耀瞧着眼前那人头攒动的样儿,徐贤瘪瘪嘴,说实话他还真没那些人心眼子多。苏小小、徐贤确实想见,但那也就是本着欣赏的心态去瞧瞧人儿,可万是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美好的事物能看一眼已是莫大的机缘,怎可要求太多、奢求更多,当摆正心态才是。

    没过多久,“怎的还在这里闲逛,快随我去。”料想是钱虎肯定是在此地驻足等待自己良久,见他到来、赶忙就是一阵大小催促。

    有些事儿,他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眼前...别催呀...”

    实话徐贤就怕有人催。

    越催越熄火。

    就和后世开车一样,红绿灯急停间,催促喇叭声相当令人作呕。

    那是一阵恶心。

    所以这时的他全程黑着一张脸,最后是不着痕迹将钱虎拉着自己臂膊手不动声色给卸下,倒这一阵拉扯间,远方透过门檐口、传来一阵阵清亮的笛音。

    笛音初听就觉清亮悠远,入耳便更是觉不由心神一静,似是洗尽尘俗。

    曲调如松涛阵阵,万壑风生。

    刹那就觉不俗。

    于是闭眼又仔细聆听,后心头雀跃不止。

    细品开来,曲中包含真意,欲辨已忘言。这是凤凰于飞,《诗经·大雅·卷阿》中提及:“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

    来了兴致,人生几何当快意恩仇,徐贤就想对酒当歌一曲才是。

    囫囵间,人儿是豪爽开嗓:

    “旧梦依稀,往事迷离,春花秋月里;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漂来又浮去;君来有声,君去无语,翻云覆雨里;虽两情相惜,两心相仪,得来复失去;

    有诗待和,有歌待应,有心待相系;望长相思,望长相守,却空留琴与笛;以情相悦,以心相许,以身相偎依;愿勿相忘,愿勿相负,又奈何恨与欺;”

    ...

    ...

    凤凰于飞的曲碰上凤凰于飞的歌,一切显得是相得益彰又滋润万物,这算是伯牙高山觅子期引以为知己?

    徐贤愣神间想着,但饶是钱虎这等不识音律之人也听得郎朗上头,一张和煦的脸颊上眼神满是微微眯起,显然是享受到极致的表现,他还真是...

    唉...这时徐贤叹了口气,今天又让这娃开眼了。

    徐贤面色是一阵懊恼,说来他本想藏拙一番的,哪知...

    心头有些不爽,于是兀自对着地上的青石板街就狠狠吐了口唾沫,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时候音律变了,变得让他很是熟悉。

    倒是听着眼前这声不似笛子嘹亮高亢,而是有股子轻微低沉敏感。

    细品间,是古埙。

    多听了两下,徐贤就听出了端倪。

    下一秒他眼睛碎满地。

    “一朝花开傍柳,寻香误觅亭侯。纵饮朝霞半日晖,风雨着不透;一任宫长骁瘦,台高冰泪难流。锦书送罢蓦回首,无余岁可偷。”

    一首《知否知否》的曲子,说来就用古埙吹奏了出来。

    较之一提的是,用埙吹奏会更得其清妙悠婉离愁思绪之感,倒是这一手顿让该曲子无意间又上升了一个层次,高...确实是高。

    徐贤都不经佩服连连。

    之后,声音顿停。

    这时房内顺着长廊疾步走出一人,他面色似乎有些焦急。

    其人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衬着悬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可惜是年纪不小了,但气质这一块拿捏的死死的、很是独特。

    他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深邃而又幽暗深邃,整个面容很是立体显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

    倒是这年头的乐人都长得这般个性,极具辨识么?

    饶是徐贤心头也不经在想这个问题。

    随后,那人他似乎在焦急的张望对象,最终看到外间就剩徐贤和钱虎两人时,他眼神微微打量会了二人,但瞧见两人穿戴虽工整但并不奢靡华贵,加之可能是面貌可憎之缘故,故而他也有些眼瞎。

    “刚才适才高歌一曲之人,你二人可曾瞧见。”

    那人问的很是清高,可惜正当钱虎想指一下徐贤时,徐贤却抢先道:“我瞧着那人往那边去了,郎君要是现在去找寻,说不定还能找到。”

    徐贤说完就随手一指,然后心里嘿嘿坏笑。

    “你干嘛不直接告诉他那歌曲是你唱的,这般藏拙让别人瞎整真的好么”钱虎倒不似徐贤这般矫揉造作,徐贤则是龇牙道:“大隐隐于世,小隐隐于野,你不会懂得。”

    徐贤完全是不想给自己惹事,说来这出风头的事儿上次白樊楼已经出过一次,现在近些时日里还是低调些好,说来才华打眼也是一种罪过。

    “对了,不是要介绍人我认识呢,人咧?”这时候徐贤问起,钱虎才想起事儿。

    不过他这时候眼珠儿一转,“介绍人的事儿不急,你答应诗的事儿呢,总要兑现呢。”

    钱虎说着就朝着徐贤要东西。

    诗?他还真没写,不过瞧着今日这骚包钱虎的打扮,他还真是忒给自己长脸了吧?

    有道是人长的丑用衣服凑、但身材这玩意可万万做不了假骗不了人。

    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对于秀身材的人来说是加分项但对于肥头大耳的人来说,那就是穿上龙袍不似太子并且还有装逼的嫌隙。

    虽手拿折扇羽扇轻摇,腰揣玉笛佯装潇洒,但一出场绝逼成了笑话,别画虎不成反类犬被人秒成渣渣,那吃相就难看了。为了这人好,也让他不至于闹出一个笑话,徐贤觉得有必要提醒下这人。

    “钱兄,人贵自知道理懂否?”

    徐贤想点醒一番钱虎,让这小子不要嘚瑟,要学着自己低调谦逊一点才是。

    说来低调就是用来慢慢炫耀,可不能学着猪八戒一样、一口一个人参果下腹,好东西需知要细嚼慢咽才能品味个中滋味。

    “什么意思”钱虎不懂问道。

    徐贤解惑道:“装逼这种神器需带一件就成,说来神器都是用来烘托气氛的,多了物极必反,反而不太好。”

    这时徐贤笑着指了指钱虎身上的两件物品。

    钱虎一想间觉得也对,便准备放弃一样。

    而这时候瞧着钱虎的扇子,徐贤有了想法。

    “扇子借我用用,另外取来些笔墨纸砚再来些图画颜料。”徐贤说着就吩咐钱虎干活。

    好在钱虎那扇子正反两面都是光秃秃的,如今在上面添上一行小字,在来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画作就显得相得益彰。

    文人墨客,都是惜字如金,说来越是高雅之物就愈发博人眼球。

    “苏小小,你等见过其人否?”

    徐贤决定以一幅仕女图来惊艳一番世人。

    这时候钱虎笔墨已然取来,两人抠抠搜搜间,别说钱虎还真见过苏小小一面,不过那都是好久前的事儿了。

    他似是在回忆往昔。

    当时的她独倚长椅,火光映照之下,容色晶莹如玉。

    身着淡紫色衣衫乌黑的头发,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上面垂着流苏。

    说话时,流苏就摇摇曳曳的。耳旁两坠银蝴蝶,略施粉黛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间就撩人心怀,有白白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哀愁的笑意,整个面庞细致清丽。

    钱虎似乎是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中,一张脸颊顿时猪哥样十足,就差没口水漫了一地。

    看着钱虎这样,徐贤真的恨铁不成钢,巴不得给这小子一顿猛揣。

    你丫的就不能清醒一点。

    眼下“倒是你说说她样儿,我且画上一副。”

    这时候徐贤则是随意弄来一张纸笺算是简单打个草稿,见徐贤做起正事,他亦收齐了一些有的没的的心思。

    “这里眼睛要大一点,还有眉头上挑几些,鼻头圆润一些,嘴,嘴是很小巧的那种,体态在柔和一些,还有这儿要丰满一些...”

    在钱虎在一阵阵指点下,徐贤比下的人儿愈发娇媚起来。

    倒是瞧着两人做事的样儿以及那副图画,怎么就感觉这个画面又无耻间那猥琐又加深了几分,不过不管了,眼前大半的人儿已浮出了水面,剩下的加以修饰就行。

    徐贤在脑海中想着一些后世的唯美场面以及拍摄的大片,那电影的噱头海报,电视剧邂逅的美好桥段...

    一切一切都是徐贤可利用借鉴的范围,但要论其诗还是诗仙李白占了首选、只惜古往今来,书写美人诗句何其千万,但论起赋比兴一手法上集大成之作却少之甚少。

    不管是两汉时期私奔拐带贤妻的司马相如,还是《登徒子好色赋》中作者宋玉都远不及建安三曹中的大文豪曹植之名来的爽快。

    尤其是《洛神赋》一出,可以说天下无赋。

    说来古代泡妞的手段和现代几乎也是如出一辙讲究起来无它,总结就是三要素:厚黑,大胆,心儿细。

    司马相如是怎么拐带卓文君的?要知道卓文君家世可不一般,而卓文君本身也是一个极有盛名的才女,长得也不丑。

    身材窈窕,貌比花娇、通音律,善抚琴,这样的女人也不是非司马相如不可。

    可司马相如就能拿捏下来,并且它二人还能不通圣命结为连理,这里面就充分说明了一个道理,要不是司马相如心细,人又厚黑、不然也不会让卓文君放下家世委身下嫁。

    道理放在这里也是一样。

    只是《洛神》一赋中让人尴尬的一点是,这赋是曹植在暗恋自己嫂子甄宓死去后才书写的,其实最开始该赋不叫《洛神赋》而是叫《感甄赋》。

    后来曹丕死后明帝曹睿觉得自己的叔叔写情诗给自己的妈妈影响不大好,所以这才改为《洛神赋》,说来洛神赋就是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不过看着钱虎这般痴迷那苏小小,徐贤心想这算是纵了这小子一次,再有管它呢,东西好用就成。待眼前手头所有事儿都已解决差不多之际,这时他只需要锦上添花、写好,画好就成。

    字体依旧是用瘦金体全文书写出《洛神赋》一赋全文。

    “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对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赋。其词曰...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

    通篇的《洛神赋》就在这样环境中书写开来,有道是:有客无酒,有酒无肴,月白风如此良夜何!不觉一阵惋惜。既如此又是一阵仙女仕女图下凡。

    只见画作中的女子脚步轻盈,身姿绰约。她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

    华美精巧的楼台阁被五彩云霞托起,仙女似是漫步入了凡尘,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少年郎的心。

    慢慢的、慢慢的仙子的容颜被勾勒了出来,眼前折扇上那女子不正是徐贤草笺上那人的身影,之后开始逐渐逐渐的重合,最终合二为一。

    图也是绝了。

    将仙女脱俗的美刻画的淋漓尽致,也将凡尘的一切刻画的十分生动。

    假山、野泉,溪水,仙女似在戏水、随后在水中偏偏起舞,一切唯美的似梦如幻,让人分不清真实还是虚幻。

    终,是做完了这些事儿,徐贤还是将折扇还给了那钱虎,倒是这人也猥琐一声不吭将自己的印章直接果断的盖在折扇间。

    徐贤自知这家伙用意,不就是想剽窃么。

    这样也好,风头还是少出,既然这家伙想出一次风头就由他一次。

    打眼的事儿有人代劳也挺不错。

    徐贤笑了,莫名笑的很是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