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神识之海
天蒙蒙亮，安顿好老秦头直到老人安然睡去后，秦如意才出了老人房间。
年轻道士楚阳从厅里搬了张竹靠椅放在院子中央，整个人像烂泥般瘫在椅子上呈一个大字形。
秦如意绕过道士，到墙角的水井边打了一桶水，默默提进了盥洗间。
盥洗间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但很快门又开了，秦如意又走了出来，这次是进房间找换洗的衣服。
这么多年，秦如意习惯了老头老娘给他找好换洗衣服。哪怕是老秦头生病这段时间，老人还是每天硬撑着把他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提前放在盥洗间。
有时，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习惯有人翘首以盼的等待，习惯哪怕多晚回去都有一口热饭菜，习惯沐浴前有人找好衣服，习惯了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人便渐渐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
但今天老人却没有帮他找好衣服，让少年郎内心惆怅若失，他第一次真实感觉到这个照顾了他十六年的老人，正渐渐的要离他而去。
看着在面前晃来晃去，一脸忧心的少年郎，楚阳几度想开口说话，最后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盥洗完毕后，秦如意像是又重新焕发了精神。
他拎着水桶又打了一桶水，招呼楚阳道：“道长要不要洗个澡再歇息？”
楚阳惫懒的摇摇头拒绝，然后忍不住好奇又问了一句：“小仙长真不知道中土龙虎山的天师府？”
“在下见识浅薄，道长请勿见怪。”秦如意也学他摇了摇头。
楚阳内心在嘀咕，道门这一宗虽然各分脉门派众多，可但凡修行之人，不可能没听说过大名鼎鼎的龙虎山天师府。
看到少年郎一脸的真诚，不像是在骗人，楚阳又试探着问道：“儒门大修士贫道也认识几个，敢问小仙长师承儒门何人？”
他相信能让这少年在这般年纪就达到炼神境的修士，绝非等闲之辈。但据他所知，天篪国乃至整个南华洲，真正的儒门修士并不多，且都在小东海的紫薇学宫。
并非所有读书人都能成为修士，只有那些身具不凡仙骨的，才有可能进入紫薇学宫修行，并踏上这条孤独的长生之路。
楚阳想不通，这个教少年郎修炼的高人，为何连仙门世界的大致格局都没有跟他讲过。
秦如意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仿佛天生跟谁都自来熟的道士，因为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总不能说自家先生是蔡夫子，而教他修行的却是明心大师。
他突然想起了小师叔，不禁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缠绕的佛珠手串，才发现原本色泽明亮的珠子此刻竟暗淡无光。
心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秦如意抬头望着鸡鸣山方向良久，之后黯然低头走向那小杂间。
“我帮道长收拾一下房间，道长也稍事休息。明日没特别的事情我送道长进城。”
……………………
安置好道士楚阳，秦如意回到自己房间，没有像往日那样倒头就睡，而是盘膝坐在榻上。
他定了定心神，缓慢数次吐纳后闭起双目，运行起神息术炼神篇所著的法诀，慢慢收拢心中那一缕缕自我意念。
很快，秦如意便进入忘我境地，无数纷乱的各种意念也尽数汇聚成一粒心神芥子。
随着身体五脏内的五气汇聚成一道五彩光柱，芥子突然一跃而上，附在光柱最前面，驾驭着这道五色光柱游遍全身经脉，最后来到一个云雾缭绕的神秘之地。
祂看见了一座无比巨大用白玉雕龙画凤的大门，而大门四周被云雾围了起来，根本看不清切里面。
“这便是我的神识之海。”
芥子开心的大叫一声，祂驾驭着五色光柱直接冲到白玉大门口，那门像是有了感应，瞬间开启，让芥子和五色光柱进入了那片浩瀚无边的神识之海。
这里像是一片极乐净土。
起初芥子来到的是一大片金黄稻田，田边不远处还有好多青砖白瓦房，整个布局跟锦州城西差不多。而最前面的那一栋，是自己崭新的家。
秋风泛着金黄，吹动稻浪滚滚，也吹得那些青砖白瓦房顶上的炊烟四处飞。
第一次进入识海的芥子无比好奇，祂在某段田埂边停了下来，化身成一个金色小人儿在田间四处游走。闻着泥土的气味，摸着稻穗的金黄，小人儿好不惬意。
田间游玩腻了后，小人儿抬头看了一眼那酷似锦州城西的村落，祂想了好久，最后还是没有飞过去。
接着祂又化成芥子，继续驾驭五色光柱往前飞。
飞了很久，祂飞到一个野花遍地的大草原，看着满地碧绿的嫩草和姹紫嫣红的鲜花，芥子又变成一个开心的小人儿，追着漫天蝴蝶一起飞舞。
玩了好久，漫天蝴蝶突然飞走了，小人儿知道自己也要出发了，祂又变回了一个芥子继续往前飞。
又不知飞了多久，芥子闯进一片绿莽莽的远古森林。
祂在到处是各种兽类的大森林里转啊转，最后在一棵参天巨树上落下，又化成小人儿走进一个大大的树洞。
在黑暗幽深的树洞深处，祂不停的掏出一些东西，把十六年来最珍贵的这些都放在一个隐秘的角落，然后一步一回头的往外走。
从树洞穿行出来后，轻松很多的祂，又驾驭着光柱来到一个有阳光沙滩和棕榈树的地方，这里还有无边无际湛蓝海水。
祂落在沙滩上，身子往后一躺，直直砸在柔软的碎沙里，吹着温柔海风，听着轻柔海浪的声音，默默望着海面上圆盘般的月亮。
又过了好久，小人儿站了起来，又变回那粒芥子。祂穿过无比辽阔的海平面，接着又穿过了厚厚云层，来到那片浩瀚无边的宇宙星河。
满眼的璀璨星河，祂惊呆了。
“怎么样，这片神识之海，是十六年来你给自己打造的美好世界，可喜欢？”
身后一个醇厚的声音传来，芥子连忙转身，祂看到自己刚刚穿过的云端上，坐着一个全身沐浴着金光的僧人。
芥子开心的喊了出来：“小师叔，你怎么在这里？”
僧人满眼慈祥，却没回答祂的问题，只是微笑夸赞道：“大开眼界！寻常修士哪怕穷尽甲子光阴都无法打造出如此浩瀚的神识之海，你却瞬间把内心观想的美好世界搬了进来。壮哉壮哉！”
芥子却没有在意僧人说的话，他默默道：“小师叔，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师叔这不是来见你了嘛。”
僧人开心笑道：“如意，这世界有人黯淡薄浅，有人败絮藏心。但也有人灿若彩虹，甚至光芒万丈。你要记住，你内心装着人间烟火和阳光鲜花绿地，还有浩瀚的星辰大海。不管别人如何看你，你都是这世上最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可我更希望身边的人都不要离开。”芥子低声道，声音低得仿佛只有自己能听见。
僧人又哈哈笑道：“傻孩子，人生哪有不散之宴席，你要慢慢学会接受离别，学会孤身赶路，这才是人生常态。”
芥子沉默了半晌，嗖的一声飞回僧人所在的云端上。
祂有点哀伤，好像知道身边人一个个正在慢慢的离他而去。祂问道：“小师叔，你是不是也要走了？”
僧人摸了摸芥子头顶，“是啊，小师叔已经把自己要做的事都做完了，是时候该离开了。”
芥子很伤感，但祂还想是唤醒僧人对某些过去的留恋。“那个九儿姑娘呢？她是不是重回人间了？都没有好好跟她在一起，小师叔不觉得遗憾吗？”
僧人收起笑容，抬头望着那浩瀚星河道：“怎么会不遗憾，所以小师叔希望你以后遇见喜欢的姑娘时，千万不要犹豫不决。不单单要把她种在心里，还要把她挂在嘴边拥在怀里，不要像小师叔这样遗憾一辈子。”
很快僧人又露出笑容，像已经释怀了。“如意，那苍茫又无边无际的星河，是凡人修士永远都到不了的地方，但你可以轻易到达。因此，无论未来遭遇再多的坎坷，千万要相信你是这世上最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小师叔你也到不了么？”芥子很惊讶问道。
僧人只是笑着点头，温柔道：“好了，小师叔要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刚踏入炼神境不要神游太久。”
说完，僧人身体一点点的化为虚无，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芥子变回金色小人儿，祂双目泛着泪花，默默朝着僧人消失的方向鞠躬作揖……
屋内，秦如意蓦然睁开眼睛，此刻竟已天光大亮，有无数的阳光洒落在窗台。
年轻道士楚阳从厅里搬了张竹靠椅放在院子中央，整个人像烂泥般瘫在椅子上呈一个大字形。
秦如意绕过道士，到墙角的水井边打了一桶水，默默提进了盥洗间。
盥洗间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但很快门又开了，秦如意又走了出来，这次是进房间找换洗的衣服。
这么多年，秦如意习惯了老头老娘给他找好换洗衣服。哪怕是老秦头生病这段时间，老人还是每天硬撑着把他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提前放在盥洗间。
有时，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习惯有人翘首以盼的等待，习惯哪怕多晚回去都有一口热饭菜，习惯沐浴前有人找好衣服，习惯了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人便渐渐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
但今天老人却没有帮他找好衣服，让少年郎内心惆怅若失，他第一次真实感觉到这个照顾了他十六年的老人，正渐渐的要离他而去。
看着在面前晃来晃去，一脸忧心的少年郎，楚阳几度想开口说话，最后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盥洗完毕后，秦如意像是又重新焕发了精神。
他拎着水桶又打了一桶水，招呼楚阳道：“道长要不要洗个澡再歇息？”
楚阳惫懒的摇摇头拒绝，然后忍不住好奇又问了一句：“小仙长真不知道中土龙虎山的天师府？”
“在下见识浅薄，道长请勿见怪。”秦如意也学他摇了摇头。
楚阳内心在嘀咕，道门这一宗虽然各分脉门派众多，可但凡修行之人，不可能没听说过大名鼎鼎的龙虎山天师府。
看到少年郎一脸的真诚，不像是在骗人，楚阳又试探着问道：“儒门大修士贫道也认识几个，敢问小仙长师承儒门何人？”
他相信能让这少年在这般年纪就达到炼神境的修士，绝非等闲之辈。但据他所知，天篪国乃至整个南华洲，真正的儒门修士并不多，且都在小东海的紫薇学宫。
并非所有读书人都能成为修士，只有那些身具不凡仙骨的，才有可能进入紫薇学宫修行，并踏上这条孤独的长生之路。
楚阳想不通，这个教少年郎修炼的高人，为何连仙门世界的大致格局都没有跟他讲过。
秦如意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仿佛天生跟谁都自来熟的道士，因为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总不能说自家先生是蔡夫子，而教他修行的却是明心大师。
他突然想起了小师叔，不禁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缠绕的佛珠手串，才发现原本色泽明亮的珠子此刻竟暗淡无光。
心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秦如意抬头望着鸡鸣山方向良久，之后黯然低头走向那小杂间。
“我帮道长收拾一下房间，道长也稍事休息。明日没特别的事情我送道长进城。”
……………………
安置好道士楚阳，秦如意回到自己房间，没有像往日那样倒头就睡，而是盘膝坐在榻上。
他定了定心神，缓慢数次吐纳后闭起双目，运行起神息术炼神篇所著的法诀，慢慢收拢心中那一缕缕自我意念。
很快，秦如意便进入忘我境地，无数纷乱的各种意念也尽数汇聚成一粒心神芥子。
随着身体五脏内的五气汇聚成一道五彩光柱，芥子突然一跃而上，附在光柱最前面，驾驭着这道五色光柱游遍全身经脉，最后来到一个云雾缭绕的神秘之地。
祂看见了一座无比巨大用白玉雕龙画凤的大门，而大门四周被云雾围了起来，根本看不清切里面。
“这便是我的神识之海。”
芥子开心的大叫一声，祂驾驭着五色光柱直接冲到白玉大门口，那门像是有了感应，瞬间开启，让芥子和五色光柱进入了那片浩瀚无边的神识之海。
这里像是一片极乐净土。
起初芥子来到的是一大片金黄稻田，田边不远处还有好多青砖白瓦房，整个布局跟锦州城西差不多。而最前面的那一栋，是自己崭新的家。
秋风泛着金黄，吹动稻浪滚滚，也吹得那些青砖白瓦房顶上的炊烟四处飞。
第一次进入识海的芥子无比好奇，祂在某段田埂边停了下来，化身成一个金色小人儿在田间四处游走。闻着泥土的气味，摸着稻穗的金黄，小人儿好不惬意。
田间游玩腻了后，小人儿抬头看了一眼那酷似锦州城西的村落，祂想了好久，最后还是没有飞过去。
接着祂又化成芥子，继续驾驭五色光柱往前飞。
飞了很久，祂飞到一个野花遍地的大草原，看着满地碧绿的嫩草和姹紫嫣红的鲜花，芥子又变成一个开心的小人儿，追着漫天蝴蝶一起飞舞。
玩了好久，漫天蝴蝶突然飞走了，小人儿知道自己也要出发了，祂又变回了一个芥子继续往前飞。
又不知飞了多久，芥子闯进一片绿莽莽的远古森林。
祂在到处是各种兽类的大森林里转啊转，最后在一棵参天巨树上落下，又化成小人儿走进一个大大的树洞。
在黑暗幽深的树洞深处，祂不停的掏出一些东西，把十六年来最珍贵的这些都放在一个隐秘的角落，然后一步一回头的往外走。
从树洞穿行出来后，轻松很多的祂，又驾驭着光柱来到一个有阳光沙滩和棕榈树的地方，这里还有无边无际湛蓝海水。
祂落在沙滩上，身子往后一躺，直直砸在柔软的碎沙里，吹着温柔海风，听着轻柔海浪的声音，默默望着海面上圆盘般的月亮。
又过了好久，小人儿站了起来，又变回那粒芥子。祂穿过无比辽阔的海平面，接着又穿过了厚厚云层，来到那片浩瀚无边的宇宙星河。
满眼的璀璨星河，祂惊呆了。
“怎么样，这片神识之海，是十六年来你给自己打造的美好世界，可喜欢？”
身后一个醇厚的声音传来，芥子连忙转身，祂看到自己刚刚穿过的云端上，坐着一个全身沐浴着金光的僧人。
芥子开心的喊了出来：“小师叔，你怎么在这里？”
僧人满眼慈祥，却没回答祂的问题，只是微笑夸赞道：“大开眼界！寻常修士哪怕穷尽甲子光阴都无法打造出如此浩瀚的神识之海，你却瞬间把内心观想的美好世界搬了进来。壮哉壮哉！”
芥子却没有在意僧人说的话，他默默道：“小师叔，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师叔这不是来见你了嘛。”
僧人开心笑道：“如意，这世界有人黯淡薄浅，有人败絮藏心。但也有人灿若彩虹，甚至光芒万丈。你要记住，你内心装着人间烟火和阳光鲜花绿地，还有浩瀚的星辰大海。不管别人如何看你，你都是这世上最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可我更希望身边的人都不要离开。”芥子低声道，声音低得仿佛只有自己能听见。
僧人又哈哈笑道：“傻孩子，人生哪有不散之宴席，你要慢慢学会接受离别，学会孤身赶路，这才是人生常态。”
芥子沉默了半晌，嗖的一声飞回僧人所在的云端上。
祂有点哀伤，好像知道身边人一个个正在慢慢的离他而去。祂问道：“小师叔，你是不是也要走了？”
僧人摸了摸芥子头顶，“是啊，小师叔已经把自己要做的事都做完了，是时候该离开了。”
芥子很伤感，但祂还想是唤醒僧人对某些过去的留恋。“那个九儿姑娘呢？她是不是重回人间了？都没有好好跟她在一起，小师叔不觉得遗憾吗？”
僧人收起笑容，抬头望着那浩瀚星河道：“怎么会不遗憾，所以小师叔希望你以后遇见喜欢的姑娘时，千万不要犹豫不决。不单单要把她种在心里，还要把她挂在嘴边拥在怀里，不要像小师叔这样遗憾一辈子。”
很快僧人又露出笑容，像已经释怀了。“如意，那苍茫又无边无际的星河，是凡人修士永远都到不了的地方，但你可以轻易到达。因此，无论未来遭遇再多的坎坷，千万要相信你是这世上最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小师叔你也到不了么？”芥子很惊讶问道。
僧人只是笑着点头，温柔道：“好了，小师叔要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刚踏入炼神境不要神游太久。”
说完，僧人身体一点点的化为虚无，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芥子变回金色小人儿，祂双目泛着泪花，默默朝着僧人消失的方向鞠躬作揖……
屋内，秦如意蓦然睁开眼睛，此刻竟已天光大亮，有无数的阳光洒落在窗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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