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罗汉
慧空方丈本是江南禅寺的一名僧人。
自幼便在寺中生长，从未出禅寺。
五十年前，十岁的慧空受沙弥戒，成为了沙弥。
四十年前受具足戒，成为了比丘。
三十年前精研经论，善能说法，成为了首座。
二十年前天竺的大乘佛经传入中土，释迦牟尼著论与龙树菩萨经学打开了他对佛学新世界的大门。
于是，慧空方丈走出禅寺，遍访江南数百禅寺，与高僧论经礼佛，悟道佛法于金陵。
十年前，慧空方丈过长江，入中原，深感人间之疾苦，遂于邺城收弟子九人，传妙佛法，愿弟子能以之普渡众生。
其间又访赵国禅师佛图澄，坐而论道，自觉清净无烦恼，得悟罗汉果位。
罗汉，即阿罗汉，自觉者。
在大乘佛教中，罗汉低于佛，菩萨，为第三等。
而在小乘佛教中，罗汉是修行所能达到的最高果位。
也正在他自觉后，舍利成，佛光现。
“也就是说，除了你的弟子，知道你身蕴舍利的人，只有那个赵国禅师佛图澄？！”
许离思索片刻，转头看向蛇人。
如果袭击慧空方丈的幕后黑手是佛图澄，那这个蛇人就至关重要了。
蛇人似心有感应，瞪着幽绿的眼珠，一脸的有恃无恐道，支支吾吾了半天，却被麻布堵住嘴巴说不上话。
许离哼笑了一声。
他知道白鳞大蛇手段层出不穷，会凝火，隐身，吐痰，操控别人，还能与人融合。
说不定还有什么保命的手段……
许离很想就此宰了它。
但它与赵全安融为一体，不知道杀了赵全安它会不会死去，而且赵恺又在旁侧……
当着孩子面的杀了他相依为命的父亲，说来总归良心不安。
山火汹汹，在山风的席卷下向南边涌去。
浓烟滚滚，与天空的乌云接连一片。
“轰隆！”
雷霆之声惊天动地，似银蛇撕裂天幕，肆虐着神麇山。
一片森林被炸开，整座山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飞鸟走兽四散奔逃。
偶有凶猛的虎豹熊罴经过许离一行人的身边，却视若无睹地快速离开。
“暴雨将至，各位施主且当心。”
慧空方丈被抓捕到猎人小屋已经有三四天，期间滴水未进，更无半点吃食，走起路来却依旧健步如飞，声音如洪。
许离料想这方丈必有厉害功夫在身，像什么少林秘籍易筋经洗髓经，七十二绝技……
若是能让慧空方丈教授自己一二，那岂不是赚翻了！
他当即殷切道：“大师，您遭受无妄之灾，被困无此。今日得我所救，必是你我有缘……佛门不是一直讲究缘分，还讲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闻言，慧空方丈花白的长髯微摆，双手合十，郑重其事地对许离道：
“施主救了老衲，老衲深表感谢。只是老衲身无长物，唯有舍利一物，若是施主想要，老衲愿以舍利相报。”
许离听过不少有关舍利的传闻。
但据他所知，除开影视剧中的神话故事，现实里的舍利是僧人火化之后的产物。
难不成慧空方丈要火化自己，将舍利给自己？
罪过罪过！
他打了个寒颤，面色古怪道：“这舍利……额，敢问慧空方丈，这舍利有何妙用？”
慧空方丈微笑颔首道：
“佛祖释迦牟尼荼毘火葬后，遗下有舍利一石六斗，后有八位国王迎回佛祖舍利，记载曰：起八塔，金瓶及灰炭；如是阎浮提，始起于十塔。”
“在佛门之中，舍利是功德圆满的僧人火化所生，至于有何妙用，却未有任何记载。或是有缘者会有所益处，又或者……”
许离眯着眼睛，接话道：“或者去问佛图澄？”
“施主聪慧。”慧空方丈淡然道。
许离翻了个白眼，那鸟什么佛图澄是赵国禅师，又远在邺城，而且说不定有非常厉害的手段。
他才不愿去触这个霉头。
“大师可有什么武功秘籍，佛门奥妙之类的手段传授？”许离搓手道。
慧空方丈摇头道：
“老衲未曾习武，弟子中倒有一人在未入佛门前是一等一的任侠，只可惜已遭妖邪毒手。”
许离喟然长叹，正待放弃，却听高勃低声道：
“五像法……”
许离双目明亮，连忙道：
“对对，五像法！”
“大师，这五像法可有用？”
慧空方丈淡然笑道：“传闻佛祖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顿悟成佛，看见了自己的前世今生，便画下五种人生姿态，名为五像法。”
许离越听越玄乎，眨眼道：
“我知道五像法是需要大智慧之人才能习得。”
”敢问大师，我是有大智慧的人吗？”
“……”
慧空方丈一时语塞，缓了缓才道：
“佛门不讲习，只说悟。悟不悟得，全靠施主自己。”
“只是依老衲所感，施主是有智慧之人，却非悟佛之智，而是和世人一般聪慧。”
许离撇了撇嘴，那不就是变着法说自己学不会五像法了吗？
那这五像法，只能卖了换轮回值咯！
“轰隆！”
又一声惊雷炸响，天空中漏出一个巨大的窟窿，豆大的雨珠似江河翻倒般倾泄而下。
风雨狂涌，行人匆匆。
四双脚步快速地绕过山火，朝山下奔去。
……
乌云将滏口陉覆盖，黑暗回归主色调。
陉关内家家户户门窗紧逼，盆接雨水，梁木撑墙。
陉堂之中，一节节火把被点燃，斜插在木墙上。
队主陆昭站在堂中，对座首之人躬身作揖后直言道：
“陉内逃回来的军士共有五百六十人，皆是被一名为许离的步刀手所救……”
座首之人名为张鹏，乃冀州乞活军唯二的军主，满脸络腮胡子，环眼圆瞪有如铜铃，面容粗犷，自取混号“小张飞”。
但在此次与石闵的骑兵队交战过程中，他的三千人军队却是一触及溃。
他本人更是远遁千里，拐着弯逃回了离战场最近的滏口陉。
张鹏鼻孔出气，满脸写满了不信，对陆昭的“谎言”嗤之以鼻。
他意味深长地笑道：
“陆队主，今淳于都督与李军主战死，我便是这支乞活军的首领！”
“我知你素有才智，却免不了在吃了败仗之后昏了头，拿这些滑稽的话来诓我。”
“我不怪你，只要你今后好好为我做事，败仗欺上之罪皆可一笔勾销。”
陆昭埋下头，眉头紧锁，心中叹息。
乞活军受此重创，元气大伤。
军中唯一活着的最高职位，张鹏军主不想着如何带领乞活军走出困顿之境，却在逃回来后就开始了争权夺利，拉帮结派，真是可恶可恨至极！
他牙关紧咬，抱拳道：
“张军主，卑职所言句句属实，陉中之人皆可作证。”
“卑职更是有幸见到许离的天人之姿，他定是老天垂怜我等汉人，派来拯救我等的乱世英雄！”
陆昭毫不吝惜对许离的赞美溢词，想来这样张鹏就会重视许离，给他升职带队。
张鹏确实重视起了这个未有谋面的许离。
陆昭将许离吹得神乎其神，他却没有丝毫欣喜，却是担心许离会不会是羯赵间谍，又担心许离太过强大，会不会“功高震主”，压他一头！
冀州乞活军需要英雄，需要能够力挽狂澜，稳定人心的大英雄。
但那个人，一定，必须，只能是他张鹏！
而不是什么许离！
“他人何在？”
张鹏阴郁大喝道。
陆昭心头一颤，听张军主的语气，怎么好似有点不对劲……
他面露忧虑，彳亍道：
“早晨，许离随高队主去了后山，还未回来。”
张鹏双目一瞪，暴喝道：
“我看他们是都已经投降了羯赵，救你们不过是为了骗取你们的信任，好来陉关内窃取我军的情报信息！”
陆昭目瞪口呆，连忙道：“张军主，绝非如此！许离和高勃都是……”
“来人呐！”
张鹏粗莽地打断陆昭的话语，对左右大声道：
“你等率队封锁陉关，搜捕到许离和高勃，格杀勿论！”
自幼便在寺中生长，从未出禅寺。
五十年前，十岁的慧空受沙弥戒，成为了沙弥。
四十年前受具足戒，成为了比丘。
三十年前精研经论，善能说法，成为了首座。
二十年前天竺的大乘佛经传入中土，释迦牟尼著论与龙树菩萨经学打开了他对佛学新世界的大门。
于是，慧空方丈走出禅寺，遍访江南数百禅寺，与高僧论经礼佛，悟道佛法于金陵。
十年前，慧空方丈过长江，入中原，深感人间之疾苦，遂于邺城收弟子九人，传妙佛法，愿弟子能以之普渡众生。
其间又访赵国禅师佛图澄，坐而论道，自觉清净无烦恼，得悟罗汉果位。
罗汉，即阿罗汉，自觉者。
在大乘佛教中，罗汉低于佛，菩萨，为第三等。
而在小乘佛教中，罗汉是修行所能达到的最高果位。
也正在他自觉后，舍利成，佛光现。
“也就是说，除了你的弟子，知道你身蕴舍利的人，只有那个赵国禅师佛图澄？！”
许离思索片刻，转头看向蛇人。
如果袭击慧空方丈的幕后黑手是佛图澄，那这个蛇人就至关重要了。
蛇人似心有感应，瞪着幽绿的眼珠，一脸的有恃无恐道，支支吾吾了半天，却被麻布堵住嘴巴说不上话。
许离哼笑了一声。
他知道白鳞大蛇手段层出不穷，会凝火，隐身，吐痰，操控别人，还能与人融合。
说不定还有什么保命的手段……
许离很想就此宰了它。
但它与赵全安融为一体，不知道杀了赵全安它会不会死去，而且赵恺又在旁侧……
当着孩子面的杀了他相依为命的父亲，说来总归良心不安。
山火汹汹，在山风的席卷下向南边涌去。
浓烟滚滚，与天空的乌云接连一片。
“轰隆！”
雷霆之声惊天动地，似银蛇撕裂天幕，肆虐着神麇山。
一片森林被炸开，整座山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飞鸟走兽四散奔逃。
偶有凶猛的虎豹熊罴经过许离一行人的身边，却视若无睹地快速离开。
“暴雨将至，各位施主且当心。”
慧空方丈被抓捕到猎人小屋已经有三四天，期间滴水未进，更无半点吃食，走起路来却依旧健步如飞，声音如洪。
许离料想这方丈必有厉害功夫在身，像什么少林秘籍易筋经洗髓经，七十二绝技……
若是能让慧空方丈教授自己一二，那岂不是赚翻了！
他当即殷切道：“大师，您遭受无妄之灾，被困无此。今日得我所救，必是你我有缘……佛门不是一直讲究缘分，还讲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闻言，慧空方丈花白的长髯微摆，双手合十，郑重其事地对许离道：
“施主救了老衲，老衲深表感谢。只是老衲身无长物，唯有舍利一物，若是施主想要，老衲愿以舍利相报。”
许离听过不少有关舍利的传闻。
但据他所知，除开影视剧中的神话故事，现实里的舍利是僧人火化之后的产物。
难不成慧空方丈要火化自己，将舍利给自己？
罪过罪过！
他打了个寒颤，面色古怪道：“这舍利……额，敢问慧空方丈，这舍利有何妙用？”
慧空方丈微笑颔首道：
“佛祖释迦牟尼荼毘火葬后，遗下有舍利一石六斗，后有八位国王迎回佛祖舍利，记载曰：起八塔，金瓶及灰炭；如是阎浮提，始起于十塔。”
“在佛门之中，舍利是功德圆满的僧人火化所生，至于有何妙用，却未有任何记载。或是有缘者会有所益处，又或者……”
许离眯着眼睛，接话道：“或者去问佛图澄？”
“施主聪慧。”慧空方丈淡然道。
许离翻了个白眼，那鸟什么佛图澄是赵国禅师，又远在邺城，而且说不定有非常厉害的手段。
他才不愿去触这个霉头。
“大师可有什么武功秘籍，佛门奥妙之类的手段传授？”许离搓手道。
慧空方丈摇头道：
“老衲未曾习武，弟子中倒有一人在未入佛门前是一等一的任侠，只可惜已遭妖邪毒手。”
许离喟然长叹，正待放弃，却听高勃低声道：
“五像法……”
许离双目明亮，连忙道：
“对对，五像法！”
“大师，这五像法可有用？”
慧空方丈淡然笑道：“传闻佛祖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顿悟成佛，看见了自己的前世今生，便画下五种人生姿态，名为五像法。”
许离越听越玄乎，眨眼道：
“我知道五像法是需要大智慧之人才能习得。”
”敢问大师，我是有大智慧的人吗？”
“……”
慧空方丈一时语塞，缓了缓才道：
“佛门不讲习，只说悟。悟不悟得，全靠施主自己。”
“只是依老衲所感，施主是有智慧之人，却非悟佛之智，而是和世人一般聪慧。”
许离撇了撇嘴，那不就是变着法说自己学不会五像法了吗？
那这五像法，只能卖了换轮回值咯！
“轰隆！”
又一声惊雷炸响，天空中漏出一个巨大的窟窿，豆大的雨珠似江河翻倒般倾泄而下。
风雨狂涌，行人匆匆。
四双脚步快速地绕过山火，朝山下奔去。
……
乌云将滏口陉覆盖，黑暗回归主色调。
陉关内家家户户门窗紧逼，盆接雨水，梁木撑墙。
陉堂之中，一节节火把被点燃，斜插在木墙上。
队主陆昭站在堂中，对座首之人躬身作揖后直言道：
“陉内逃回来的军士共有五百六十人，皆是被一名为许离的步刀手所救……”
座首之人名为张鹏，乃冀州乞活军唯二的军主，满脸络腮胡子，环眼圆瞪有如铜铃，面容粗犷，自取混号“小张飞”。
但在此次与石闵的骑兵队交战过程中，他的三千人军队却是一触及溃。
他本人更是远遁千里，拐着弯逃回了离战场最近的滏口陉。
张鹏鼻孔出气，满脸写满了不信，对陆昭的“谎言”嗤之以鼻。
他意味深长地笑道：
“陆队主，今淳于都督与李军主战死，我便是这支乞活军的首领！”
“我知你素有才智，却免不了在吃了败仗之后昏了头，拿这些滑稽的话来诓我。”
“我不怪你，只要你今后好好为我做事，败仗欺上之罪皆可一笔勾销。”
陆昭埋下头，眉头紧锁，心中叹息。
乞活军受此重创，元气大伤。
军中唯一活着的最高职位，张鹏军主不想着如何带领乞活军走出困顿之境，却在逃回来后就开始了争权夺利，拉帮结派，真是可恶可恨至极！
他牙关紧咬，抱拳道：
“张军主，卑职所言句句属实，陉中之人皆可作证。”
“卑职更是有幸见到许离的天人之姿，他定是老天垂怜我等汉人，派来拯救我等的乱世英雄！”
陆昭毫不吝惜对许离的赞美溢词，想来这样张鹏就会重视许离，给他升职带队。
张鹏确实重视起了这个未有谋面的许离。
陆昭将许离吹得神乎其神，他却没有丝毫欣喜，却是担心许离会不会是羯赵间谍，又担心许离太过强大，会不会“功高震主”，压他一头！
冀州乞活军需要英雄，需要能够力挽狂澜，稳定人心的大英雄。
但那个人，一定，必须，只能是他张鹏！
而不是什么许离！
“他人何在？”
张鹏阴郁大喝道。
陆昭心头一颤，听张军主的语气，怎么好似有点不对劲……
他面露忧虑，彳亍道：
“早晨，许离随高队主去了后山，还未回来。”
张鹏双目一瞪，暴喝道：
“我看他们是都已经投降了羯赵，救你们不过是为了骗取你们的信任，好来陉关内窃取我军的情报信息！”
陆昭目瞪口呆，连忙道：“张军主，绝非如此！许离和高勃都是……”
“来人呐！”
张鹏粗莽地打断陆昭的话语，对左右大声道：
“你等率队封锁陉关，搜捕到许离和高勃，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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