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幻境
月神山中，一座黑漆漆的山洞里，人马怀容照料着曲南山，流水石槽里，他半个身子浸泡在水里，那满是伤痕的身体像是一纸诉状控诉着他与这个世间格格不入的“罪行”。
“服个软就那么难吗？”怪容擦拭清理着他的身体，曲南山双目失神，宛如木偶。
“从你知道他的意图开始就一直反抗，不惜让他用紫鳞钉困住你，后来，你又作死一样跑来山上骗他，想暗算他，就你拙劣的演技，连我都骗不到…我不明白，想做一件事有很多种方法，你为什么要选择最傻最伤的方式？”
那个木偶终于喘上来一口气，坐起身来，晃了晃沉闷耳鸣的脑袋，咳嗽了几声吐了几口浊气才开口回应他的话：“这最傻最伤的方法不是我选的，而是我只有这种方法。别的…我不会。我恨他，直截了当，何必迂回曲折徒增是非！”
怀容把一身紫衣丢在他身上，远离了这块倔石头，他用白的发光的手遮了遮鼻子，他讨厌他身上的味道。
“我都怀疑你是河底的烂泥做的，怎么弄的身上这样臭？”怀容责问道。
曲南山丢掉紫衣裳，还把那破破烂烂的黑衣穿在身上，刚刚为他擦干净，现在又是又脏又臭的样子。
“香在成为香之前不见得是香。你喜欢的叫香，不喜欢的叫臭，我偏偏说这臭也是香，你自己心胸狭隘见识浅薄，有什么资格说我？”他冷冷的朝着洞府深处走，最深处最黑暗的地方会有出口，哪里能到山顶，看见天人。
天人高高在上与月同辉，而快马加鞭赶来大漠的璋修未见到曲南山，却先见了天人…
天人面色严肃，璋修握紧了缰绳，一身的冷汗…
“你帮我找到了他。我原谅你曾经代替他包庇他的过错…权利依旧给你。走吧，回你的褚悲。”
璋修低头恭送他离开，此时的马儿筋疲力尽，也是垂暮之年，它累死了，倒在这片沙漠。
璋修摔在沙漠里，和他的马一样。漆黑的身影，漆黑的眼睛，晴朗的月光也藏去云彩身后了。曲南山被天人带走了，曲南山被他最仇恨的人带走了…
这是曲的报应吧？
可是为什么璋修肉长的心像是被挖空了，被填满了荆棘……
小春从黄沙里钻出来，她看着失魂落魄的璋修轻嗤一声说道：“曲南山可是罪犯，全天下人都知道，他还伤害了你，他被天人带走了，不是天大的好事吗？你可是天人在人间的左膀右臂，不应该和他同仇敌忾吗？你现在的伤心是什么样子？是在反抗他吗？”
“小春…你应该是我，在我这个位置上…你如果是我，应该是条聪明的狗，会挑选得你心意的主人…”
“呸！我是人！你才是狗，不，你是一个被豢养的牲畜，等你长大了，就被宰了！！”
小春以为只要声音够大，说的话够难听，就会让他愤怒，可是未如她所愿，他没有愤怒，没有任何表情，将溯马埋了就孤身一人向沙漠外走，沿着一条几乎快枯槁的河……
惜珠带着小水来接他了，水月也是个长不大的小孩，他昏昏沉沉的，哈欠连天，腰上别着一个空环，惜珠自作主张的把璋修的手塞进空环里，那个空环竟然像吃了他的另一半手一样，在空环的另一个空间外，有个叫小月的小女孩，她抓住璋修的手，用力将他拽了回来，这一拽将他从大漠，拽回了王府，被月光与花团拥挤的院子里，小月的空环碎了。她将空环碎片收进随身带着的锦囊里，下次它再圆满，要一年以后了。
水月空环，一年一圆满。两人相隔再远，都能瞬间相遇。
璋修突然疲惫不堪，骨头像是被锤碎了一样，软软的倒在地上，墨莲兵将他抬回了卧房。
二层小楼上，多了几分尘封的霉气，璋修离开这里时，还是满心期待的，而回来后，却什么期待都没有了。
天人所言就是要他边界分明，曲南山有罪无罪是死是活，都只是天人的事，璋修不允许插手。
他知道雷机山上发生的一切吧？亦知道月环山下的一切…也许是天人才让他们相遇的，天人只是要一个人照看曲南山而已。他要杀他早杀了，何必纠缠至今？他又不是傻子，看不出曲南山对他毫不隐藏的痛恨吗？
唯独，唯独那条赤蛇没在天人的计算里吧。
那怪异的东西，就像璋修对曲南山扭曲的情感，放也不是收也不是，留也不是杀也不是。
月下，高石，紫衣人。
曲南山一身褴褛抬头仰望着他，如同一个饱经风霜的过客向天人祈求着什么。
“我无法杀你。我无法动手杀我的朋友。绝无仅有的皮囊被刀子划破了就再也没有了。”曲南山说。
天人慢慢转头俯视他，飞舞的白发像是飞舞的白色凤尾：“你对我说好话，不会是要我帮你对付那些仇家吧？”
“我的仇家一直在我面前，其他的，我一概不认。”曲南山坚定道。
天人轻轻落在他面前继续问他：“那抓你的人，他的力量体系不属于大地，该是天外来物。你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啊…一点痕迹都不露……”
“你不必猜测，我不认识那个人。你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第一次说谎就被你识破了。”上次他在这里给天人下跪，天人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明明他想装作卑微的样子，可是心偏偏不听的他的指挥，眼神里还是会露出杀意。
“风落崖下的封印我是不会解开的。”天人知晓他心中症结所在，所以直接就堵住了他可能问出的请求。
曲南山心底闪过一丝失望，不过这次他克制住了：“这次你救我，我暂时不想杀你，我来只是想告诉你这些而已。”
天人捏起一团雪，雪化作紫鳞钉，钉子上长满了细如绒毛的触手。
曲南山抗拒的后退。天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我不计较你是怎么死而复生的，可我不能不计较你随时可能苏醒的杀意，我信你现在并不认识那个抓你的人，可我不信你的过去，天外来物来此，我不得不防。”
“你不也是天外来物吗？”曲南山欲挣脱他的手，而天人的手就像一颗铁树在他肩头生了根，根疯狂生长穿透他的身体扎入雪被石头地里，让他动弹不得。
天人托着紫鳞钉的手覆在了曲南山被箭刺穿的伤口上，紫鳞钉就像是一块新的皮肉覆盖了他的伤口，他低声告诉曲南山：“我是，正因为我是，我才更要警惕，天外来物。”
曲南山的身体被紫鳞钉上绒毛触手纠缠着，他好疼又好冷，浑身的力量都往肚子里靠，他好像怀抱着一个石头，呼吸都又沉又痛，可是，他不想倒下。
天人的手离开了曲南山的肩膀，只见地上一阵塌陷，曲南山的双脚陷入两个石坑里…
天人背对着他，不想看见他痛苦的挣扎，可还是忍不住想把心里话说给他听，天人总觉得他们应该会是很好的合作伙伴，而不是这种扭曲冷漠的撕扯：“你以为你忍着很难受，殊不知已经有人替你分担了些，若我完全放手，你会更痛苦。你内心执念深重，总以为是我抢了你的大地，殊不知这大地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你我都只是过客，你想杀我，阻止我力量体系的扩张，我能理解，领域竞争嘛，血腥也是常有的。但我念着你的好，我以为你应该放下一切芥蒂相信我，可你知晓我的身份后，只会厌恶我，驱逐我，甚至想杀我…可我不想杀你，我念着你的好……”
曲南山疼的抱着胸口躬成虾子，他虽然无法开口说话，但他听得见天人的话，所谓的好不过是他初来时，曲南山的好客之好罢了，一只漂亮的茧，里面将要孵化出毒蛾，谁会因为茧善良而纵容毒蛾成熟吗！
再一次紫鳞钉的封锁让曲南山彻底对天人失去耐心，无论他强势着还是卑微着，天人终究还是不信他的，他反手撕扯背后的紫鳞钉，咬着牙红着眼就算把皮肉扯掉也在所不惜，紫鳞钉就是紫鳞钉，他把后背抓的血肉模糊，把手指的指节都快扯断，紫鳞钉还是纹丝不动，它越扣越紧，哪怕是钉在他骨头上，它都会牢牢的钉着…
天人心缓缓渗入一点疼，这点疼让洁白如雪的他感觉重的无以复加，他回头怒斥曲南山：“你的决心，你的痛恨不是要杀我吗？伤害自己做什么！！”
曲南山艰难的抬头看了看他，还未行动就痛的晕了过去。
半梦半醒，他回到了风落崖，风落崖下有和大地一样颜色的水潭，他狼狈的爬去水潭边，倒影里，他如月如玉，装束整齐，与现实中的他判若两人。
他伸手去触碰那个倒影，水荡起波纹，倒影依旧清晰真实。
“其实根本没有紫鳞钉，是你心底里不想杀他，可是你又恨他夺走了属于你的领地，所以你心生剧烈矛盾，幻化出一个紫麟钉来代替这个矛盾封印你纠结的心底。”
那倒影淡然的对他说。
他急切又慌张的跪在水边，干枯的唇微微颤抖着，胸口一起一伏，他努力发出声音，可是声音是微小而沙哑的，就像一个饿了很久没吃没喝的乞丐：“我该怎么办？”
“你游离在过去的痛苦与未来自以为的定数里，自然是痛苦的。不如把心打开，把拳头松开，看看眼前的人和事，就当是第一次见…就单单的看着，不去把怒火引出来…”
“我做不到…”曲南山果决回应，“那些事情无比真实的发生过，我不能不能只看着不做任何反应！”
那水中倒影温柔的笑了笑看着他说：“同一个时空容不下两个你，每时每刻都有每时每刻的你在做相应的事情，就算你回到过去也阻止不了那时的你所做的决定，他看你就如同你看他，心想他愚蠢告诉了他结果他依旧固执的那么去做。而那时的你只会满心的固执的以为，这是什么蠢东西，阻挡我的路…任何时间的你都真实存在着，他们承担着各自的职责，过去有过去的你在守，未来有未来的你在等，你现在痛恨过去，忧心未来，那现在的你是不是很委屈？他什么都没做，却被过去与未来牵扯的狼狈不堪…”
曲南山渐渐冷静了下来，他身子一软，倒在水边，只觉得疲惫不已。
“我要你空心松拳冷静下来，并不是说你是错的，而是想告诉你，没有什么比现在的你更珍贵…我不想再让你如此折磨自己。你想夺回自己的大地，想要为自己报仇，想要剔除所有的非你力量体系的东西，第一件事就是要好好的活着，你摸摸自己的脸，它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会笑，会怒，会悲，会哭…别把它和你的心牵在一起，现在的世间并非你的力量体系，他们不喜欢心与面牵在一起的人。即便你厌恶他们也要和他们混在一起，你知道吗？新的不同于你力量体系的生命也有可爱的部分…你现在有不得不混入他们之中的理由，那些人来找你了…”
曲南山突然吸了口凉气惊醒过来，醒来时，他正伏在怀容背上。
“清醒了？”怀容问他。
曲南山的视线在怀容跳跃的行动轨迹中忽而宽阔忽而窄小，他不忘吩咐曲南山：“天人说了，月神山上容不下你们两个，我且送你到百生港口，哪里有船入中原，水上你感觉不适可以随时逃脱，只是，莫要再伤害自己了。还有…接下来是我自己要拜托你的，如果你遇到一个叫竹心的女子，想办法，除掉她。”
曲南山左耳进右耳出，他们两个人的话，他谁的都不想听，他趁着怀容跑的低时，身子一歪，摔下了马，滚几滚，站起来拍拍衣裳若无其事的择了个方向走了，他还是穿了一身淡紫袍……怀里被放了一方紫绢。
“服个软就那么难吗？”怪容擦拭清理着他的身体，曲南山双目失神，宛如木偶。
“从你知道他的意图开始就一直反抗，不惜让他用紫鳞钉困住你，后来，你又作死一样跑来山上骗他，想暗算他，就你拙劣的演技，连我都骗不到…我不明白，想做一件事有很多种方法，你为什么要选择最傻最伤的方式？”
那个木偶终于喘上来一口气，坐起身来，晃了晃沉闷耳鸣的脑袋，咳嗽了几声吐了几口浊气才开口回应他的话：“这最傻最伤的方法不是我选的，而是我只有这种方法。别的…我不会。我恨他，直截了当，何必迂回曲折徒增是非！”
怀容把一身紫衣丢在他身上，远离了这块倔石头，他用白的发光的手遮了遮鼻子，他讨厌他身上的味道。
“我都怀疑你是河底的烂泥做的，怎么弄的身上这样臭？”怀容责问道。
曲南山丢掉紫衣裳，还把那破破烂烂的黑衣穿在身上，刚刚为他擦干净，现在又是又脏又臭的样子。
“香在成为香之前不见得是香。你喜欢的叫香，不喜欢的叫臭，我偏偏说这臭也是香，你自己心胸狭隘见识浅薄，有什么资格说我？”他冷冷的朝着洞府深处走，最深处最黑暗的地方会有出口，哪里能到山顶，看见天人。
天人高高在上与月同辉，而快马加鞭赶来大漠的璋修未见到曲南山，却先见了天人…
天人面色严肃，璋修握紧了缰绳，一身的冷汗…
“你帮我找到了他。我原谅你曾经代替他包庇他的过错…权利依旧给你。走吧，回你的褚悲。”
璋修低头恭送他离开，此时的马儿筋疲力尽，也是垂暮之年，它累死了，倒在这片沙漠。
璋修摔在沙漠里，和他的马一样。漆黑的身影，漆黑的眼睛，晴朗的月光也藏去云彩身后了。曲南山被天人带走了，曲南山被他最仇恨的人带走了…
这是曲的报应吧？
可是为什么璋修肉长的心像是被挖空了，被填满了荆棘……
小春从黄沙里钻出来，她看着失魂落魄的璋修轻嗤一声说道：“曲南山可是罪犯，全天下人都知道，他还伤害了你，他被天人带走了，不是天大的好事吗？你可是天人在人间的左膀右臂，不应该和他同仇敌忾吗？你现在的伤心是什么样子？是在反抗他吗？”
“小春…你应该是我，在我这个位置上…你如果是我，应该是条聪明的狗，会挑选得你心意的主人…”
“呸！我是人！你才是狗，不，你是一个被豢养的牲畜，等你长大了，就被宰了！！”
小春以为只要声音够大，说的话够难听，就会让他愤怒，可是未如她所愿，他没有愤怒，没有任何表情，将溯马埋了就孤身一人向沙漠外走，沿着一条几乎快枯槁的河……
惜珠带着小水来接他了，水月也是个长不大的小孩，他昏昏沉沉的，哈欠连天，腰上别着一个空环，惜珠自作主张的把璋修的手塞进空环里，那个空环竟然像吃了他的另一半手一样，在空环的另一个空间外，有个叫小月的小女孩，她抓住璋修的手，用力将他拽了回来，这一拽将他从大漠，拽回了王府，被月光与花团拥挤的院子里，小月的空环碎了。她将空环碎片收进随身带着的锦囊里，下次它再圆满，要一年以后了。
水月空环，一年一圆满。两人相隔再远，都能瞬间相遇。
璋修突然疲惫不堪，骨头像是被锤碎了一样，软软的倒在地上，墨莲兵将他抬回了卧房。
二层小楼上，多了几分尘封的霉气，璋修离开这里时，还是满心期待的，而回来后，却什么期待都没有了。
天人所言就是要他边界分明，曲南山有罪无罪是死是活，都只是天人的事，璋修不允许插手。
他知道雷机山上发生的一切吧？亦知道月环山下的一切…也许是天人才让他们相遇的，天人只是要一个人照看曲南山而已。他要杀他早杀了，何必纠缠至今？他又不是傻子，看不出曲南山对他毫不隐藏的痛恨吗？
唯独，唯独那条赤蛇没在天人的计算里吧。
那怪异的东西，就像璋修对曲南山扭曲的情感，放也不是收也不是，留也不是杀也不是。
月下，高石，紫衣人。
曲南山一身褴褛抬头仰望着他，如同一个饱经风霜的过客向天人祈求着什么。
“我无法杀你。我无法动手杀我的朋友。绝无仅有的皮囊被刀子划破了就再也没有了。”曲南山说。
天人慢慢转头俯视他，飞舞的白发像是飞舞的白色凤尾：“你对我说好话，不会是要我帮你对付那些仇家吧？”
“我的仇家一直在我面前，其他的，我一概不认。”曲南山坚定道。
天人轻轻落在他面前继续问他：“那抓你的人，他的力量体系不属于大地，该是天外来物。你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啊…一点痕迹都不露……”
“你不必猜测，我不认识那个人。你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第一次说谎就被你识破了。”上次他在这里给天人下跪，天人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明明他想装作卑微的样子，可是心偏偏不听的他的指挥，眼神里还是会露出杀意。
“风落崖下的封印我是不会解开的。”天人知晓他心中症结所在，所以直接就堵住了他可能问出的请求。
曲南山心底闪过一丝失望，不过这次他克制住了：“这次你救我，我暂时不想杀你，我来只是想告诉你这些而已。”
天人捏起一团雪，雪化作紫鳞钉，钉子上长满了细如绒毛的触手。
曲南山抗拒的后退。天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我不计较你是怎么死而复生的，可我不能不计较你随时可能苏醒的杀意，我信你现在并不认识那个抓你的人，可我不信你的过去，天外来物来此，我不得不防。”
“你不也是天外来物吗？”曲南山欲挣脱他的手，而天人的手就像一颗铁树在他肩头生了根，根疯狂生长穿透他的身体扎入雪被石头地里，让他动弹不得。
天人托着紫鳞钉的手覆在了曲南山被箭刺穿的伤口上，紫鳞钉就像是一块新的皮肉覆盖了他的伤口，他低声告诉曲南山：“我是，正因为我是，我才更要警惕，天外来物。”
曲南山的身体被紫鳞钉上绒毛触手纠缠着，他好疼又好冷，浑身的力量都往肚子里靠，他好像怀抱着一个石头，呼吸都又沉又痛，可是，他不想倒下。
天人的手离开了曲南山的肩膀，只见地上一阵塌陷，曲南山的双脚陷入两个石坑里…
天人背对着他，不想看见他痛苦的挣扎，可还是忍不住想把心里话说给他听，天人总觉得他们应该会是很好的合作伙伴，而不是这种扭曲冷漠的撕扯：“你以为你忍着很难受，殊不知已经有人替你分担了些，若我完全放手，你会更痛苦。你内心执念深重，总以为是我抢了你的大地，殊不知这大地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你我都只是过客，你想杀我，阻止我力量体系的扩张，我能理解，领域竞争嘛，血腥也是常有的。但我念着你的好，我以为你应该放下一切芥蒂相信我，可你知晓我的身份后，只会厌恶我，驱逐我，甚至想杀我…可我不想杀你，我念着你的好……”
曲南山疼的抱着胸口躬成虾子，他虽然无法开口说话，但他听得见天人的话，所谓的好不过是他初来时，曲南山的好客之好罢了，一只漂亮的茧，里面将要孵化出毒蛾，谁会因为茧善良而纵容毒蛾成熟吗！
再一次紫鳞钉的封锁让曲南山彻底对天人失去耐心，无论他强势着还是卑微着，天人终究还是不信他的，他反手撕扯背后的紫鳞钉，咬着牙红着眼就算把皮肉扯掉也在所不惜，紫鳞钉就是紫鳞钉，他把后背抓的血肉模糊，把手指的指节都快扯断，紫鳞钉还是纹丝不动，它越扣越紧，哪怕是钉在他骨头上，它都会牢牢的钉着…
天人心缓缓渗入一点疼，这点疼让洁白如雪的他感觉重的无以复加，他回头怒斥曲南山：“你的决心，你的痛恨不是要杀我吗？伤害自己做什么！！”
曲南山艰难的抬头看了看他，还未行动就痛的晕了过去。
半梦半醒，他回到了风落崖，风落崖下有和大地一样颜色的水潭，他狼狈的爬去水潭边，倒影里，他如月如玉，装束整齐，与现实中的他判若两人。
他伸手去触碰那个倒影，水荡起波纹，倒影依旧清晰真实。
“其实根本没有紫鳞钉，是你心底里不想杀他，可是你又恨他夺走了属于你的领地，所以你心生剧烈矛盾，幻化出一个紫麟钉来代替这个矛盾封印你纠结的心底。”
那倒影淡然的对他说。
他急切又慌张的跪在水边，干枯的唇微微颤抖着，胸口一起一伏，他努力发出声音，可是声音是微小而沙哑的，就像一个饿了很久没吃没喝的乞丐：“我该怎么办？”
“你游离在过去的痛苦与未来自以为的定数里，自然是痛苦的。不如把心打开，把拳头松开，看看眼前的人和事，就当是第一次见…就单单的看着，不去把怒火引出来…”
“我做不到…”曲南山果决回应，“那些事情无比真实的发生过，我不能不能只看着不做任何反应！”
那水中倒影温柔的笑了笑看着他说：“同一个时空容不下两个你，每时每刻都有每时每刻的你在做相应的事情，就算你回到过去也阻止不了那时的你所做的决定，他看你就如同你看他，心想他愚蠢告诉了他结果他依旧固执的那么去做。而那时的你只会满心的固执的以为，这是什么蠢东西，阻挡我的路…任何时间的你都真实存在着，他们承担着各自的职责，过去有过去的你在守，未来有未来的你在等，你现在痛恨过去，忧心未来，那现在的你是不是很委屈？他什么都没做，却被过去与未来牵扯的狼狈不堪…”
曲南山渐渐冷静了下来，他身子一软，倒在水边，只觉得疲惫不已。
“我要你空心松拳冷静下来，并不是说你是错的，而是想告诉你，没有什么比现在的你更珍贵…我不想再让你如此折磨自己。你想夺回自己的大地，想要为自己报仇，想要剔除所有的非你力量体系的东西，第一件事就是要好好的活着，你摸摸自己的脸，它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会笑，会怒，会悲，会哭…别把它和你的心牵在一起，现在的世间并非你的力量体系，他们不喜欢心与面牵在一起的人。即便你厌恶他们也要和他们混在一起，你知道吗？新的不同于你力量体系的生命也有可爱的部分…你现在有不得不混入他们之中的理由，那些人来找你了…”
曲南山突然吸了口凉气惊醒过来，醒来时，他正伏在怀容背上。
“清醒了？”怀容问他。
曲南山的视线在怀容跳跃的行动轨迹中忽而宽阔忽而窄小，他不忘吩咐曲南山：“天人说了，月神山上容不下你们两个，我且送你到百生港口，哪里有船入中原，水上你感觉不适可以随时逃脱，只是，莫要再伤害自己了。还有…接下来是我自己要拜托你的，如果你遇到一个叫竹心的女子，想办法，除掉她。”
曲南山左耳进右耳出，他们两个人的话，他谁的都不想听，他趁着怀容跑的低时，身子一歪，摔下了马，滚几滚，站起来拍拍衣裳若无其事的择了个方向走了，他还是穿了一身淡紫袍……怀里被放了一方紫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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