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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火

    他带着璋修跑了五天五夜,最后在月环山下歇了脚,他累的瘫倒在地,眼睛都懒得睁开,追兵已经被他迷惑视听引去别处了。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璋修躺在他身边,他问了他很多问题,像是他是谁,为什么救他,山主为什么打他,又他又为什么在牢狱中,又为什么逃出来,璋修在雷机山六年,记事有四年,为什么从未听说曲南山这个名字……

    他累的呼吸缓慢,一个字也没有回答他。后来璋修才知道,他智慧空洞,与常人有很大差距,他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但他认字。璋修也是认字不会写字,认识的所有字都是在雷机山偷偷学的。

    曲南山睡了三天三夜也没有动,璋修有些害怕,有些饿,他自己翻过月往山找东西吃,离开月往山正是太阳落山的时,彼时正秋,璋修的衣裳有些单薄,那时正好有一雷机山学童正寻至此处,他看见璋修两眼冒光:“小东西,可算找见你了!”他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手就将璋修提了起来,他十几岁,长的高壮,平时伙食一定不错,璋修饥肠辘辘,看见他这样的人竟然吞咽口水,已经想好他被油炸被红烧后的样子,他穿着一身黑灰色长袍,用以表现雅肃二字,可他的样子,就是个恃强凌弱的恶魔。

    “带你逃出来的曲南山呢?你告诉我他在哪,我可以晚点再抓你回去或者少打你两顿!那可是山主吩咐必须要带回去的人,你若不说,我就把你丢给山主,你知道的,他比我们任何人都狠。”正当他骄傲的发号施令时,璋修扭头就咬住他的手腕不松,就像水蛭咬住皮肤,只本能的生存非死不得松懈,而璋修是不会死的,他将他手腕咬破,将他的筋咬断,任凭他是雷机山学童,学了那超越常人的道法,也拿他一点都没办法,因为他一点都不怕,不断的卷土重来不断的将他咬的更疼。璋修不知道怎么杀人,他趁着学童挣扎累了,把他们曾经对他做的事做了一遍,他爬去他身后用他的拂尘勒住他的脖子,把他勒晕了,他力气没有那么大,又没有趁手的武器,杀不了比他大那么多的人。他在雷机山像个破烂一样,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个子小的不如一只土狗大。

    这个十几岁的大学童倒地,像个石头一样把璋修压在地上,璋修拽着地上的草根一点一点从他身下爬出来。蠕动之时,学童怀里的腰牌掉了出来,此物奇香,是个香料压成的坠子,其味抚心神,疗疼痛,他把坠子抢过来藏怀里。匆匆向前跑去,这里空旷渺无人烟,丛林诡异胜过迷宫,这个学童跑到这里还能碰到他,真的是走运吗?他有返回去,在那学童身上一顿乱翻,果然,寻到了一张地图,地图事无巨细记录着这大地所有地方……其他的地图也只记一国一地,他这地图却画了天下….这样的庞大的记录,定然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雷机山只有一个,雷机山道人也都集聚在这里……他们得花了多少年才能画得如此地图啊。那些道人有这些地图,一定不光那个学童能找到这。璋修赶忙回头向月往山跑,他翻过月往山,连滚带爬的滑去山下,果然,曲南山被两个雷机山道人擒住,还有正要将他带走。

    璋修抽出全身的力气朝他们大喊:“放开他!”

    那两人见璋修,冷冷一笑,一人丢去拂尘化成一根绳子绕住他的脖子就把他拖来脚下。

    “你还要逞强?”他们不以为然的嘲讽着。

    璋修和曲南山被绑在一起带回了雷机山,曲南山一直抓着璋修,无法将二人分开,又不能伤曲南山砍下他的胳膊手,只能把他们关在雷机山的牢狱里,牢狱名为冷雨坛,石洞像个坛子,出口在头顶,出口被铁棍纵横封锁,一只手都伸不出去,此处刚刚坐落在探月峰下,从探月峰坠下的瀑布摔在地上溅起的水珠正好落在冷雨坛里,每一颗水珠都凝聚阴寒之气,落在人身上把人都冷透了。

    璋修和曲南山在冷雨坛角落里蜷缩着,躲避着从天而降的水珠,曲南天用衣袖擦了擦璋修冻出来的鼻涕,又见他穿的单薄,把外衣敞开,将他搂在怀里取暖,他自己已经被冻的脸色发青,身上也只有胸口还温热。

    璋修问他:为什么救他,曲南天不说话,就像没听见一样。

    璋修揪着他的耳朵问:“你是聋子吗?”

    他依旧不说话,只是冻僵的脸上对璋修挤出笑意。

    冷雨坛顶来了人,他们把出口加固了些,直接拿一块沉重的铁板压在出口,洞里忽然变黑,璋修都觉得自己瞎了。如此,也有好处,冷雨水珠不会再落到洞里了,而头顶是时而稀疏时候密集的大雨点声。曲南山开心的站起来,忘了璋修还在他怀里,璋修被摔在地上打了个滚,只听他跑去洞中间踩水轻跳,不是乱跳的,虽然璋修看不见,但他听得清,这似乎是个很有规律的鼓点,璋修循声爬过去,曲南山一脚踩在他手上,此时他的身体随着他那一脚下落向下陷,身下的石地仿佛变成了又湿又重的棉花,他一时无法呼吸,只感受背后再次沉重一击,曲南山抱住他,捂住他的嘴,两人滚落在一片灯火通明之地,曲南山怕他大喊大叫惊动别人,只得提前把他的嘴捂住。

    璋修抬头见自己灯火辉煌之高楼内,满壁珍宝。本以为这光是灯火通明,原是珍宝之光。珍宝之所以是珍宝,乃天造地成,仅此眼前所见而已,再无第二。其中不乏天然而成的武器,它们是一种天地力量的偏执,只凝聚一种力量至终极,凶神恶煞祥善慈悲……

    那些珍宝不经人之雕琢,不至沦为俗物。

    曲南山放开璋修,去一个白玉造的书架上寻来一个书简,举到璋修面前,强迫他看。

    书简上都是一些璋修看不懂的异族文字,文字是炭黑色的,他甚至都怀疑,能写出这种文字的人究竟是不是与他同居一片大地,一时间,璋修觉得自己曾经偷偷学到的文字与章法太过狭隘,而正因狭隘,当把这些文字公示于人时,如秘密一般,即便眼睁睁见了也破译不了这密码。

    曲南山见璋修一脚茫然的盯着书简,有些着急,他干脆割破璋修的手指以璋修的手指璋修的血将书简上所有文字描了一遍,文字十分粗粝,像沙子一样。

    璋修惊叹的看着这些文字,他认为这些东西远比这满屋子的珍宝珍贵,一时间竟忘了疼。

    曲南山将书简从他手中夺走向半空一丢,璋修赶紧去追那书简,摔坏了可怎么好,只见那书简在半空展开,文字照映满高楼的珍宝,珍宝化尘飞入书简之中,当它又坠回璋修怀里时,曲南天不知从哪取来一团火将高楼点燃,很快,火势大起来,外面嘈杂不已:“藏宝阁起火!快引水来!!”

    曲南天听见外面嘈杂急迫的脚步声靠近,心满意足的笑起来,他开心的抱起璋修,脚底又踏起那个奇怪的鼓点,这次璋修还听见了震动心神的大鼓声。他拖着璋修的双脚将他举过头顶,开心的大笑着。

    真是个疯子,璋修抱紧书简,努力的维持平衡,大火烈焰随着他脚底的震动心神的鼓声越来越烈,火仿佛伤破了时空,无尽的黑暗涌进来,像黑色墨水将火光掩盖,一转眼,他就带着璋修在月环山的黑色沙漠里跑,沙软吞脚,他在上面如履平地。如做梦一般瞬间移动到这里,璋修怀里的书简消失了,他大声问曲南山,曲南山只是开心的疯跑,也不放他下来,也不回答他的问题,直到他跑累了摔在地上才停下来。曲南山累的满头大汗从怀里掏出一张牛皮卷盖在脸上擦汗,璋修爬过来,这牛皮卷上所画就是这大地之图,他如此随意的拿出来,一点都不拿它当回事。

    璋修把地图取下来问他:“这是雷机山的道人画的,还是你画的?”

    曲南山笑着看着璋修,他抢回地图,爱惜的抱在怀里,十分诚挚的看着璋修。

    璋修明白,地图是他画的,也一定为之付出很大心血。

    雷机山一场大火烧光了藏宝阁,紧接着江湖众派一传十十传百,都来趁火打劫雷机山的珍宝。雷机山上,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璋修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豁出命去抢珍宝,他问曲南山,他根本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只会傻呵呵的笑。

    自此之后,雷机山重创,藏宝阁倒了,雷机山门的道人好像也四散而逃,销声匿迹,不再有人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