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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张兴

    五日后,黑衣人同红莲的马车到达观复城,黑衣人五天四夜没有休息一直赶路,依旧精力充沛,像永远不会疲惫一样,反观红莲,他一直昏昏沉沉,睡了五天都没睡醒。

    马车停在城门外,黑衣人带着他入了城,普普通通的城,来来往往各地的商人,城中建筑结实而厚重,与月肖城中的草屋相比,简直天壤之别,这些厚重的房子整整齐齐纵横有致的排列在平坦方正的大城中,人流如织,像旋转陀螺,为生存奔忙。

    他们进了城,便有隐王的马车来接应,白马锦轿,干净极了。红莲在黑衣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他自己却没有一同上去,这是隐王的马车,那白马是溯地之马,溯地多是沼泽,那马在其中行动自如,日行千里,但马性刚烈恋故土,极难驯化,而且,离开溯地,大都绝食思乡而死。璋修驯得这匹马极为不易,它们一旦认主,便将主人认作它的故乡,生死相随。

    红莲看黑衣人没有跟上来,他忙回头问他:“你去哪?”红莲没有见过街上这样多的人,心内生出一种压迫之感,微微恐惧,就像有一支铁钉不断向他头顶扎拧。他的肌肉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呼吸也沉重起来。此时此刻只有黑衣人还算与他相熟之人。

    黑衣人看穿他的顾虑忙说:“神医放心,这马会带着你去隐王府中,隐王会安排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我还有事,先离开了。”他说完就走了,行动如风,他的影子只在红莲面前停留了一眼便如幻影飘走了。

    红莲缓缓松懈一口气,拘谨不安的坐在轿子里,轿子里淡淡的兰香也平息不了他的慌乱与恐惧,他低头盯着自己血泥肮脏的脚,忙用宽大的衣摆将脚遮住,他就像坐在一个前后左右都是针的椅子上,一动不动,直到隐王府。

    观复城西郊,翠色麦浪欲涌向天际,张兴裤腿沾满了泥,他头发花白,衣裳破旧,他同几个农工一起在疏通水渠,水渠通向麦田里,水流已经很大了,他还在不断的将渠疏通加固。

    “张工长。”黑衣人在不远处冷漠唤了张兴一声。

    张兴耳朵动了动,神色不改,有条不紊的干完手里的活,而后将锄头交给身边的人,淡然的从渠沟里走了上来,若无其事的将卷起的衣袖放下来,他走近黑衣人低声说:“我看见渠中水流变窄了半刻,便猜到已经被你们发现了。没想到你们来的这样快。”

    农工们看到隐王的奇人手下找了张工长,纷纷提心吊胆起来,张兴一直勤勤恳恳,体恤手下,与这些农工如挚友一样,他出了事,农工们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大人,张工长一直恪尽职守待人宽厚,您是不是弄错了啊。”有一中年农工上前说道。

    紧接着又有个年轻农工上前:“隐王大人的奇人神兵,天下皆知。他们出现一定是大事,张工长与我们一样,是管理官田的工人,微如草芥,怎值得奇人神兵出动?大人您一定是弄错了。”

    黑衣人周青并不理会其他人的言辞,也不理会他们的急切,张兴在此地做工十几年,早已占尽人心,此时此地周青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索性就不说。他当着农工们的面并未给张兴上枷锁,而是将他带去远处,同他上了同一辆马车,马车里,张兴被沉铁镣铐困锁双手双脚,张兴依旧面不改色,沉稳冷静。若不是怕引起恐慌动乱,周青早就将他五花大绑丢去地牢喂疯狗了。

    “璋修的走狗遍地,又长满了触手,所有的隐藏都会被你们看见。”他冷静道。

    周青坐在一旁,冷肃问他:“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去做?”

    “试一试嘛,万一成了呢。”张兴微笑着低下头。

    “你都五十几岁了,这么大的事你说试一试?恐怕是在掩护别人吧?”

    张兴听着周青的询问,松弛的闭着眼睛,仿佛被发现这件事时刻都在他的打算里。

    周青侧目扫了他一眼:“国法明令禁止私藏武器窝藏战心屯积粮草,你全部占了,如今却束手就擒不辩解半句,就算是找死也至于玩这么大吧?”

    “呵…不玩这么大怎么玩的了你们?”张兴侧目看着周青,像个无赖一样的笑着。

    “我们?”

    “国法?什么国法?我看就是璋修一个人的法。禁止藏兵屯粮不就是为了扼杀所有的起义么?他就是要斩断百姓的手脚,要百姓做圈里的畜牲,施舍粮草,饿不死就行了。可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做畜牲的。”他诡异的笑着说,目光呆望一处。

    “你一定疯了。”周青冷漠的对他说,“若太平对你来说是畜牲圈的话,你才是真正的可恨的畜牲。”

    “随你怎么骂吧,反正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不,你不是人,我才是,真正的人是永恒的追求自由的,才不会在什么太平的谎言里做被璋修任意支配的畜牲。”他自我陶醉着,高傲着,不屑看周青一眼。

    “你自私到已经把维护太平的手段当做束缚……简直不可理喻,你的思想并非是他人的思想,起兵起义只会让更多人枉死。”

    “那阻止一切起义便对吗?拴紧所有的舌头让他们只发出一种声音便对吗?让他们安安生生浑浑噩噩活着便对吗?这世上本来就是无休止的征战无休止的变化,若真的到天下太平的时候便不会有我这样的人再出现!璋修不是神,他给不了这世间太平,若想要世间无贪婪之心便要消灭他自己的贪婪!他强要和平,要各族各国尊他令循他法,何尝不是贪心!”他歇斯底里,诡异的上扬着嘴角,眼睛睁的浑圆,每一丝血丝都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