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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求教英国公

    斟酌了一小会儿之后,才见英国公张辅缓缓开口说到:“启禀皇上,这场仗,不好打。”

    “朕知道不好打”,朱祁镇略微心烦了,“要不然怎会出现如此境况?”

    “朕问你的是,这场仗,到底能打成什么样?”

    “臣,妄言”,张辅抬头看了一眼端坐在正中间的少年天子后,说到,“此时,将士们已经缺少饮水多日了,所以,此乃首要考虑的事情。”

    “如何破解?”朱祁镇问到。

    “将计就计,瞒天过海。”

    “如何将计就计?又如何瞒天过海?”

    “那也先之前的求和显而易见只是一种欺骗了,所以,我军只需要先假装同意了其人的求和,而后,选取出相当数量士兵,借着夜色的掩护,前去河流边取水。”

    说着,张辅就停顿了一下。

    “再接着,此时去了的士兵因为饥渴难耐,必定会大失秩序。”

    “而这时,也先若不采取措施,那么,等去了那群士兵喝饱了之后,便是会为未去的士兵运来河水。”

    “继而,全军的缺水问题,就能大大缓解了。”

    “等到那时,再由着我等臣子的努力,皇上必定能突破重围,安全地回到居庸关内。”

    “若采取了呢?”朱祁镇又问到。

    “若采取了,也无妨。”

    “我明军的实力是下降了许多,可数量照样是比也先多了许多,所以,在瓦剌将我军团团围住的同时,就意味他在各处布置的军力是有限的。”

    “而等到其人对我军采取了措施之后,那么,瓦剌可用的军力就会变得更加稀少了,所以,待到那时,我等臣子又可以帮助陛下借机突围,回至居庸关内了。”

    “所以”,朱祁镇暗自琢磨了一下后,总结道,“你的意思就是,若瓦剌没反应的话,我等便强行突破,若瓦剌有反应的话,则。”

    “呼。”朱祁镇给自己来了一个深呼吸。

    “则,断臂之后,再通过强行突破来求生了?”

    “是。”英国公面无表情地回到。

    “我等可以死绝,但皇上的安危,容不得半点闪失。”

    “呵”,朱祁镇乐了,“朕的安危,就这么重要吗?”

    “是。”

    “是啊”,朱祁镇仰起脖子喟然道,“常言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朕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能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了,以至于,就为朕这么一个人,损失居然会惨重到如此地步。”

    “不,这一切都与皇上无关,全是王振那阉人的蛊惑。”闻言,张辅立即纠正到。

    朱祁镇听着这句话,心中难免生出了些许悲伤。

    时至今日,因为前身的脑瘫,在此,居然只有张辅一人敢于在自己的面前说一说王振的大不是了呢。

    可笑啊,可笑!

    可恨啊,可恨!

    “朕知道,这是谁的错。”便是朱祁镇自己,也不能当着群臣的面,说这是皇帝的错了。

    “朕也知道,朕不能有所闪失,毕竟,朕要是葬身在了这里,那我大明可就是举倾国之力来攻打草原了啊。”

    “事已至此,国力的损耗已然大得不像话了,倘若再来一个大的,那想来我大明就要重蹈蒙元的覆辙了吧?”

    “皇上不必如此妄自菲薄”,张辅打断了朱祁镇的话语,“这一切都是臣等作战不力的缘故,当与天子无关。”

    “朕”,朱祁镇无端地举起了自己的手臂,却又无端地放了下去,“省得。”

    “只是,若断臂的话,则那一股兵力必定会损失掉,以及,此处的兵力因为愈加缺少的缘故,便会导致力量愈加减弱,继而,损失更多。”

    朱祁镇继续比较了起来。

    “所以,少之又少,是为结局。”

    “可若不断臂的话。”

    “可若不断臂的话”,张辅打断了朱祁镇的话语,却也接过了朱祁镇的话头,“不大可能。”

    “我明军之前的表现,已被瓦剌看在了眼中,所以,如果突然之间在其人的面前多出了如此一块大肥肉,其人不食,可能性着实小了些。”

    “因此,那股军士,理应被抛弃掉。”

    随后,沉默。

    “朕”,朱祁镇重复了之前的话语,“省得了。”

    “既然必须需要水源,那就把朕的水源都给诸位将士们分了去吧。”

    “不可!”

    一声制止声,猛地出来了。

    朱祁镇一看,哦,原来是户部尚书啊。

    “不知,大司徒有何见教?”

    闻言,王佐深深地看了一眼衣着虽乱,但神情却和没有了昨日那般崩溃的正统皇帝。

    “大司徒”啊,这还是王佐自正统六年升至户部尚书一职之后,第一次听到朱祁镇如此称呼自己了呢。

    以往的话,果真只是“户部”、“户部”地呼来喝去了呢、

    “臣下焉能对皇上‘有何见教’,只不过,礼不可废而已。”

    “这天子怎能同凡夫俗子共用一杯水?”

    “若,真是缺水了,大可将臣等的饮水放出去分了罢了。”

    “天子又如何”,朱祁镇站了起来,“凡夫俗子又如何?”

    “都是朕的子民罢了。”

    “父不能为子遮风挡雨,本就是父的过错了,怎能还敢对臣民做更多的要求了?”

    闻言,群臣顿时瞠目结舌。

    这话,是你正统皇帝能说出来的话?

    这话,是你朱祁镇能说出来的话?

    这话,是你这个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少年天子能说出来的话?

    还自发说出?

    “臣等有罪!”

    随着立于前面的几位大臣跪下之后,后面的大臣也跪了下去。

    万死不过臣之罪也,焉能牵扯至圣人之身?

    “行了,都起来吧。”朱祁镇虚抬了一下众人。

    然后,没有动静。

    “行了,都站起来,难不成还要朕给你们下跪吗?”朱祁镇发了一次火。

    “臣不敢。”

    随后,众人起身。

    “不知,英国公打算几时突围?”

    “就今晚”,张辅拱手到,“待我等签订了求和书之后,便是会在晚间就让那瓦剌的信使回去了。”

    “随后,发动突击。”

    “那行,那就把我们所有人的饮水都发放下去吧,只一日的时间,朕捱得住这份饥渴”,朱祁镇又坐了下去,“朕知道,王公贵族省下来的水分还是比较多的,所以,大抵是够用了。”

    “能少死一些人,便少死一些人吧。”

    “能多一分力量,便多一分力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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