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意外回还

    一切恢复寻常，时日进入静谧沉闷而漫长的冬季，皓魏气候干冷，弥城也不例外。无甚杂事，许羽不怎么出门活动。

    她潜心研读经卷，练习书画，偶尔侍茶抚琴，浑然闲散模样。上次回来以后，盛启竹很少来找她下棋，她猜想对方大概明白现实复杂，开始专注人生其他事务了。不过说来奇怪，前阵子满城传扬忙着议亲的他，暂时还无婚嫁讯息。

    许羽偶尔会想到他，但更多时候，不太钻研旁人，专心提升见闻底蕴。

    除此之外，她是在等讯息中度过。等贺岁植的讯息，等叔父的指令，等穆信的来信。令她感到奇异的是，前二者断断续续均有消息，穆信就像消失了一般，一封信也未收到，令她牵挂又失落。

    她有时想，是不是叔父势力拦截了穆信信件，于是想办法变换了多种途径给穆信寄信，然而最后全部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难道穆信已然忘却与放弃了吗？”时日久了，许羽会如此疑问。

    穆信很快便二十年岁，家室应该不差，正值壮年，谈婚论嫁，实在寻常不过。又或者，他那厢早已家室齐全、儿女安定也说不准。许羽每每想到这类画面，便觉疑惑残忍，不愿细想。

    如此反复猜测，有时她觉得穆信与她，是一对热烈、赤诚、彼此信任与懂得的友人，有时又觉得对方只是个过路游人，自己与其不过志趣相投几句罢了。

    但每到最终，她还是不愿轻易定论，就此放弃，想继续等等消息。

    时间一年年过来，许羽年岁增长，加上经历与自身学识悟性，使她看起来已然成熟妥帖，形美而神定。不过，平日她还是表现得平庸无趣、意兴阑珊、浑浑噩噩、梦幻天真，只有这样，叔父才不会觉得她碍眼吧。

    “姑娘，今日买了些柿子，你且尝尝？”嫲嫲从市集上赶回，兴致不错，招呼着她。嫲嫲虽是叔父之人，但时日久了，二人日日年年柴米油盐绑在一起，有时颇有亲近家人之感。

    “落日西风捲白沙，关山万里客思家。芦花雁断无来信，柿子霜红满树鸦。”嫲嫲提到柿子，许羽心内不禁叹出这样的词句。

    她当然不会吟诵出来，但不代表总是如表现出来那般平静无忧。

    这样肃杀寒冷、静谧无声的时日，她怎会不向往温暖和乐。其实，她之向往，较之常人，恐怕有过之无不及。她总是想念父亲母亲，想念懵懂喜人的弟弟妹妹，想念许多宫里的人和岁月，甚至想念穆信。

    十岁那年，离开东阳，她好像再没有家与温暖了。因此，除了自身志命，回到东阳，也是她私心梦想。似乎回到东阳，安全稳定地在那里生活下去，她与常人一般无二的快乐与温馨便也会再次归来。

    “嫲嫲，近日外面都有什么新鲜事？”许羽思索一会儿，行回屋内，如此问道。

    “姑娘，未有太多大事。”嫲嫲一边忙务着琐事，一边回答。

    “不过姑娘，这弥城实在太冷。还以为东阳够冷，没想到这里比东阳还冷。”嫲嫲拍打着那些被冻得结结实实的晒洗衣物，絮絮抱怨。

    “是啊，今日的确寒冷。”许羽凑过来帮帮忙，才一小会儿，手脚面庞已经被冻得几乎失去知觉。

    “姑娘，你说，这里离东阳也不远，为何如此之冷。不若我们写封信，将我们调回东阳好了。”嫲嫲虽被冻得口齿都不太清晰，但依然兴致勃勃说着些闲话。

    “东阳，我自然也想念得紧。”许羽不管嫲嫲方才话语出于何意，如此回道。

    她的确也想早日回归东阳了，哪怕依然是等待与沉潜，甚至听命行事即刻婚嫁，她都想回到东阳再做计划。

    她实在渴念东阳，如今自身小稳，可以随机应变处理局面。她也心急使命，余下时日不多，在其他地方接收不到太多讯息，不若亲身近前。

    她还考虑另一件事，想尽量争取，不让混乱世俗打断一些原有希望之事。

    虽说如此，对于回到东阳，许羽暂时未抱太大希望。谁知道叔父整日想些什么，就像时至今日，她还不太清楚，叔父为何将她忽然放在这弥城。因此，她做好了在这里持续等待，至少会到下一个夏季的准备。

    出乎意料的是，过不多久，甚至没有见到弥城的雪，她们主仆二人，居然便收到讯息，被接回东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