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安闲一刻

    “不要……不要！”许羽居然做了噩梦。

    梦里崔靖的脸，不断逼近她，他张开双手，一遍一遍说着：“公主，别怕，叔父来保护你。”而崔若池只看见，他那遍布猩红血丝的双眼，根本不似人形，她骇地魂飞魄散，全身僵硬，在心底一遍遍祈求“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许羽反应片刻，将那些猩红血腥的画面，从头脑中清理出去。那刺鼻的鲜血味道，仿佛还在她的房间，久久不散。那源头，正是她的父王母后。自此，她便恐惧恶心那种味道，像当时恐惧崔靖一样。

    “崔若池，你从当年决定活下去，到现在，活了好些年了，以后的每一步，你也要仔细前行，不能停，不能败。”她自我提醒。

    当她藏在暗处，看着父王母后被屠戮时，知晓她所在的父亲，曾用尽全力转头，留给她一个眼神，又匆匆回避，不让他人发现。

    而那个眼神，成了崔若池信仰的一部分。

    “我的孩子，请你自行决定此刻该怎么做，最好，你能创造奇迹。”催若池认为，那个眼神包含很多句话，但她愿意听成这一句。为了记住这句话，记住家人，她打了一枚小小箭头带在身上。

    “想不到，还能做梦。”她轻叹一声，偷偷擦去眼角未干的泪迹。

    她可以平顺安稳，柔和亲善，好像那些事，从十岁那一年，她被叔父幸运救下之后，便不甚重要，早就褪色。她可以应对得当，处处顾忌，只是一位流落外面的盟约公主。

    但她也有感情，也有记忆，梦里流一流眼泪，也算一种令人心慰的忠贞。

    “少爷，你怎么在这里？”许羽匆匆揉了揉眼睛，简单整理表情，穿着随意，面容惺忪，就这样行出外间。却看到盛启竹坐在那里，正拿着一本书册静静览看。

    他今日打扮整齐，气氛平静，倒不像平日那个盛气凌人、作风骇人的少爷，反而像清净的邻家兄长。

    “你醒了？”盛启竹看到她这副模样，微微一笑，语气亲近而柔和。

    “少爷，嫲嫲怎会放你进来，其实我是女子，你是男子……”许羽不习惯有人离自己太近。

    “那又如何，我又未进里间，只在外面乖乖候着，这样也算冒犯吗？”他打断许羽，不甚在意她那些推脱拒绝。

    “好吧。少爷，我可有婚约呀，你得顾及一点才好。”许羽不经意调侃。

    “有婚约的人，不可以有伙伴姐妹吗？”盛启竹一向坚定奉行自认为有道理的事。

    “也不是这么说。”许羽说道。

    “你这次去，居然逗留好几日？”盛启竹给二人各斟了杯茶水，说道。

    许羽去里间整理了形象，出来坐到他对面。“是啊，好不容易大老远跑去，就想着尽量找找，最后还真叫我找到了。”

    “他是谁？让你跑这么远去见。”盛启竹问道。

    “嗯……是一个很投缘的朋友，年岁跟你我差不多，是个大凉来的少年。”许羽回答道。

    “朋友？那我也是你的朋友吗？”盛启竹语气有一些吊儿郎当。

    “是的，少爷，我们互相帮忙，时而同处往来，怎么不是朋友。当然你不嫌弃我寒微的话，我认为是朋友。”许羽答道。

    “且～”盛启竹摇摇头，“你怎么那么多朋友？”他笑着调侃阴阳。

    “是啊，我也觉得，我不需要这么多朋友。怪我。”许羽倒是神色认真，如此说着，猛喝了一杯茶水，却没留意温度，瞬时被烫的面色痛苦，茶水窸窸窣窣洒了各处。

    “哎，你说你，我只是随口说说，你别多想啊。”盛启竹见她那副样子，慌了手脚，急忙帮忙到处擦拭。

    “来，含口这个，口舌好受些。”他递上一勺冰过的果酥，让许羽吞含。

    许羽笑着表示，自己烫伤并不是他的缘故，是自己方才发呆走神导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