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引蛇出洞
黄泉八百里黄沙一眼望不到尽头，风卷沙海，雾遮双眼。唯有一处落脚之地，便是黄泉之主的忘川驿栈。
“啪！”
耳光声极合时宜的传出来，熙攘嘈杂的忘川驿栈顿时鸦雀无声。前来投胎的鬼魂已经排成了一条长龙，一时间所有鬼都愣了愣。
发放孟婆汤的是一对童男童女，面面相觑后齐刷刷回头看向暖阁。
“啪！”
又一声，清脆明亮震天响！
这下周忱和王孑也忍不住皱了皱眉，王孑道：“清虚君会不会出事？”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啪”从暖阁传出来。
这下子驿盏嘈乱起来，一些鬼七嘴八舌的叫嚷道：“怎么还打人呢？”
“这是领孟婆汤的吗？”
“不会是黑店吧……”
“喂！小屁孩！快点让孟婆出来……”
“是啊是啊……我们赶着投胎呢……”
那童男童女也吓到了，童男挥着手安抚道：“诸位父老乡亲稍等，我们主子马上就出来了！
童女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主子可温柔了！”
音落，暖阁中又传出声音：“陈迹，我不是要打你，这三个巴掌是劳烦你帮我转送给季珩的。”
阴森诡谲的风骤然卷起，天花上的沉着的陈年黄沙哗哗往下掉。
陈迹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呸一声吐出一口血水，拧着眉头道：“那你他娘的打他啊，打我干嘛！”
“因为我不想见他。”
未拆封的信封孤零零的躺在地面，女子赤着脚一脚踩着信封走过去，坐到土炕上斜倚炕桌，一手支着额头微微揉着眉心。
房内阴风渐渐平缓。
那边童女扒着门露出一颗小脑袋，眨巴着眼睛看看陈迹又看看覃婉，“姐姐姐姐，你不是说要拧掉他的脑袋当夜壶吗？”
陈迹一脸恐慌：“什么？你要拧掉我的脑袋？”
童男也露出一个脑袋，嘭的一声撞了下童女，“什么啊，主子说要剁碎了给我们做点心吃！”
“什么！”陈迹大惊失色，冲上前一把捂住童男的嘴巴，“不可胡言乱语啊小朋友！”
“……放开他。”覃婉缓缓吐出一口气，“陈迹你是脑子有坑吗？他俩说的不是你。”
“啊？”陈迹一愣。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送信吗？只是送信的话没必要再带两个帮手。”顿了顿，覃婉指尖一抖，一顶破洞斗笠便扣在了头上，黑色软纱遮住了她的面容，“你们两个先去给外面的那些鬼魂办理投胎。”
那对童男童女闻声便消失了。
陈迹仰头看了看天花，这里确实需要修缮了，屋顶破了好几个大洞。他又环顾一番，在角落里搬出一把破板凳坐下，翘起一条腿说道：“还有一件事。”
门帘自动飘了起来，周忱和王孑缓缓走进来。
一眼便注意到遗落在地上被踩扁了的信封。
周忱似乎早有预料，斜睨着地上的信封勾了勾唇。
陈迹继续道：“前两天好像有块石头掉到鬼界了，听说还砸伤鬼王了，想来应该是个不小的石头，你有没有见过？”
“哦？”覃婉脚下忽然再次盘旋而起一缕阴森诡谲的风。
陈迹盯着她。
“不知道。”覃婉哼了哼，“既然那破石头砸着惊蛰了，惊蛰肯定知道，你去问惊蛰不就好了？”
“呃…呵呵呵算了吧！”陈迹挨了三个耳光，心情也不爽，便不想在黄泉多待了，“我才不去问惊蛰，我就不信没别的鬼看着那破石头。”
三人离开黄泉，便又回到温凊城。
“既然这样，咱们吃顿饭吧。”周忱道，“我知道有家汤面馆子很好吃。”
“你以前来过鬼界？”王孑道。
“当然了，我三世飞升，也转世投胎了两次啊……”他一手搭在路口的灯杆上，幽绿的火光在头顶恍惚闪烁。
三世转生，穿堂风一吹就过了三辈子。
两百多年，他终于飞升了。
他看向王孑，眸中深邃黑洞似乎燃起隐隐闪烁的光。
“三世飞升，真好啊！”
陈迹拍了下他的肩膀，感慨着往前走了。
这世上能三世飞升的人已是天赋异禀、天道眷顾了。
陈迹比不得人家，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天道眷顾周忱，一飞升就是天官大帝，地位仅次于天帝，若是几千年前的天庭，连陈迹、王孑都要向他行礼。
温凊城是和人间最像的一座城，三人走到周忱说的那家汤面馆坐下，周忱道：“鬼的身上不会无端起阴风，覃婉那个反应，我不相信她什么都不知道。”
大鬼一旦情绪不稳就会骤起阴风。
覃婉必然知道什么事。
可她当时干净利落的说不知道，那个态度就算他们追问也肯定什么都问不出。
“那怎么办？”陈迹一说话牵得嘴角疼痛，拧着眉揉了揉都是掌印的脸颊，“咱们总不能把人家吊起来打一顿吧。”
“如果覃婉真的知道石头的下落，她为什么不说？她在隐瞒什么？”
王孑一语中的。
陈迹忽然皱了皱眉，是啊！一块石头，天帝不在意，鬼王也不在意，甚至在六界没有激起一点波澜，那么覃婉为什么要隐瞒呢？
鬼身上的阴风骗不了人，在那一刻覃婉的情绪明显不对劲。
“覃婉到底是黄泉之主，动不了她。”陈迹一边说着，拎起茶壶往桌子上的茶杯缓缓倒出茶水。
然而那茶壶中的茶水竟是鲜红的！
血腥味扑鼻而来。
那是血！
陈迹眉头紧锁，看到这血水有些犯恶心。
“整个鬼界比天庭还要大，我们在这里找一块石头无疑大海捞针。”周忱拿起陈迹方才倒出的满杯血甩手泼到了路边，淡淡道：“陈迹，你去问惊蛰啊，岂不省很多事？”
“不可能！”陈迹揉着被打得红肿的脸说道，“我不想跟鬼王扯上任何天界公务。再说这儿离鬼王殿老远了，赶过去估计要两个时辰。”
“那我和阿孑陪你捞石头可就费事了。”周忱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笑，轻轻晃着刚才被他泼出去血水的空杯子，“这样吧，你请我们吃顿饭，就当是薪酬了。”
说罢，他轻牵住王孑的手。
陈迹脸色微僵，一手摸了摸空无一物的衣兜，沉默片刻，松口道：“行！我请就我请。”
顿了顿，他扬唇微笑，目光灼热的看向王孑，搬起板凳往王孑靠近，不知不觉的抓住了王孑的手。
“但此番下界我只请了水官大人来帮忙，所以我只请水官大人吃饭。”
他俯身轻轻凑近王孑手腕，含情脉脉、目光灼灼。
像是留恋酒楼的浪荡子在调戏良家女子。
周忱目光渐冷，死死地盯着陈迹紧握王孑的那只手，嘴角的笑容变得耐人寻味。
“放开。”
“乐死人了，水官大人又不是你的，凭什么你说放开就放开？”
“你若不放，我废了你的手。”
二人正唇枪舌剑吵得火花带闪电，王孑试图动了动，将双手从他俩手里抽了出来，“二位，这里是鬼界，收敛些。”
话落，他摘下腰间葫芦饮下一大口不知是什么的水。
“冤枉啊水官大人！”陈迹笑着打哈哈，搬起板凳坐的离王孑更近，余光瞥向周忱，故意激怒似的靠近王孑脖颈处，“我只是觉得水官大人身上有种熟悉的味道。”
“什么味道？”王孑道。
“恶鬼……”
闻声，三人几乎是在同一瞬间脸色刷刷一变。
恶鬼追魂。
陈迹仍旧目光灼灼的笑着，然这张脸却不似方才般嬉皮笑脸，多得是严肃、审判的意味。
三人就这样沉默了片刻，王孑仍如一贯面无表情的开口道：“紫薇帝君是下界协助我们的，若清虚君要请我们吃饭，不要落下紫薇君。”
“……”
陈迹感到身上的肉像是被咬掉一口得疼，“好……好！”
这两声“好”大有一种无可奈何又咬牙切齿的感觉。
周忱展颜：“谢谢阿孑。”随即立刻招手唤来店小二，这店分三等座，店外的露天座便是第三等，一楼普通座和二楼雅间每一桌都有人伺候，外面的这四桌只有一个小二伺候。
那小鬼也很怠慢，领着水壶慢悠悠的问道：“要加血吗？”
“不用。”周忱轻车熟路，“换壶清水来，另要三碗汤面。”
此处多的是刚死不久的鬼，喝不惯血也是常事，小二并未惊讶，反问道：“三位要什么汤，小店有清汤、羊骨汤、牛骨汤、猪骨汤、人骨汤、妖骨汤、神骨……”
“牛骨汤。”
“好嘞！”小二应声，立刻朝店里大喊一声：“外肆桌三碗牛骨汤面——”
陈迹一收嬉皮笑脸的德行，整个吃饭的过程都沉闷的低着头。
“此番看来，从黄泉主那里问出灵石的线索是最方便的。”王孑道。
“那我们……”周忱吸溜一口面条，继续说道：“引蛇出洞。”
三人吃罢，便吆喝来小二结账，陈迹在身上摸索着准备拿钱。
小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道：“一碗四块，共通源灵宝十二。”
陈迹拿着方才掏出的纸钱愣了愣，清清嗓子道：“冥币。”
“抱歉，小店不收冥币，只收通源灵宝。”小二斜睨着他手里的一沓纸钱冷哼一声。
闻言，陈迹脸一红，看了看周忱和王孑的目光，心想不能丢人。
这可是地官赦罪的场子，怎么能在自己的场子丢人！
“你们店怎么回事啊！”他倏忽起身，将一沓纸钱往桌上一甩，顿时带起一阵阴风将坐着的两位的几缕发丝撩起来。
“不收冥币是犯法知不知道！”
“呵呵。”小二丝毫不惧，睨着他道，“又不止我们家店，别家都是这样的。再说了，现在哪只鬼手里没个几千几万万呐？冥币一天一个行市，今天它是钱，明儿它就是废纸，今儿我们收了冥币，明儿我们就得关门了，您没钱，别为难我们啊，您不服，去鬼王殿告我们呐！”
“你……”
“我什么我？给钱！”小二道，“怎么着，客官不是要吃霸王餐吧？”
“……谁…谁吃霸王餐了…你知道我是谁吗你！”
“陈迹呗！”小二嗤笑一声，“呵，穷鬼一个。”
一阵阴风撩过，满地星星点点的鬼火随风颤抖。
王孑低眸搜寻片刻，从袖兜里掏出几块闪闪发光的通源灵宝。周忱目光一扫，好似不经意般一手按住了他的手腕将那些通源灵宝藏了起来。
“哎呦……”周忱拢袖往身后的灯杆上一靠，笑着道，“地官大人挺出名啊……”
陈迹脸色红的发涨，一时心急喊道：“谁说我没钱了！我钱在清虚宫呢！就在鬼界的清虚宫！”
“哦这样啊……”周忱点点头，沉思片刻，目光忽然一亮，“那正好，地官大人去拿吧。”
陈迹道：“你开什么玩笑，一来一回少说两个时辰！”
其实是因为他根本没有钱。
鬼界清虚宫更是家徒四壁。
“没事啊！“周忱善解人意的说道：“把我俩押在这儿，我们等得起。”
“……我……谢谢你！”陈迹狠狠抓了一把头发，原本整洁的发型被抓的有些凌乱。
“啪！”
耳光声极合时宜的传出来，熙攘嘈杂的忘川驿栈顿时鸦雀无声。前来投胎的鬼魂已经排成了一条长龙，一时间所有鬼都愣了愣。
发放孟婆汤的是一对童男童女，面面相觑后齐刷刷回头看向暖阁。
“啪！”
又一声，清脆明亮震天响！
这下周忱和王孑也忍不住皱了皱眉，王孑道：“清虚君会不会出事？”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啪”从暖阁传出来。
这下子驿盏嘈乱起来，一些鬼七嘴八舌的叫嚷道：“怎么还打人呢？”
“这是领孟婆汤的吗？”
“不会是黑店吧……”
“喂！小屁孩！快点让孟婆出来……”
“是啊是啊……我们赶着投胎呢……”
那童男童女也吓到了，童男挥着手安抚道：“诸位父老乡亲稍等，我们主子马上就出来了！
童女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主子可温柔了！”
音落，暖阁中又传出声音：“陈迹，我不是要打你，这三个巴掌是劳烦你帮我转送给季珩的。”
阴森诡谲的风骤然卷起，天花上的沉着的陈年黄沙哗哗往下掉。
陈迹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呸一声吐出一口血水，拧着眉头道：“那你他娘的打他啊，打我干嘛！”
“因为我不想见他。”
未拆封的信封孤零零的躺在地面，女子赤着脚一脚踩着信封走过去，坐到土炕上斜倚炕桌，一手支着额头微微揉着眉心。
房内阴风渐渐平缓。
那边童女扒着门露出一颗小脑袋，眨巴着眼睛看看陈迹又看看覃婉，“姐姐姐姐，你不是说要拧掉他的脑袋当夜壶吗？”
陈迹一脸恐慌：“什么？你要拧掉我的脑袋？”
童男也露出一个脑袋，嘭的一声撞了下童女，“什么啊，主子说要剁碎了给我们做点心吃！”
“什么！”陈迹大惊失色，冲上前一把捂住童男的嘴巴，“不可胡言乱语啊小朋友！”
“……放开他。”覃婉缓缓吐出一口气，“陈迹你是脑子有坑吗？他俩说的不是你。”
“啊？”陈迹一愣。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送信吗？只是送信的话没必要再带两个帮手。”顿了顿，覃婉指尖一抖，一顶破洞斗笠便扣在了头上，黑色软纱遮住了她的面容，“你们两个先去给外面的那些鬼魂办理投胎。”
那对童男童女闻声便消失了。
陈迹仰头看了看天花，这里确实需要修缮了，屋顶破了好几个大洞。他又环顾一番，在角落里搬出一把破板凳坐下，翘起一条腿说道：“还有一件事。”
门帘自动飘了起来，周忱和王孑缓缓走进来。
一眼便注意到遗落在地上被踩扁了的信封。
周忱似乎早有预料，斜睨着地上的信封勾了勾唇。
陈迹继续道：“前两天好像有块石头掉到鬼界了，听说还砸伤鬼王了，想来应该是个不小的石头，你有没有见过？”
“哦？”覃婉脚下忽然再次盘旋而起一缕阴森诡谲的风。
陈迹盯着她。
“不知道。”覃婉哼了哼，“既然那破石头砸着惊蛰了，惊蛰肯定知道，你去问惊蛰不就好了？”
“呃…呵呵呵算了吧！”陈迹挨了三个耳光，心情也不爽，便不想在黄泉多待了，“我才不去问惊蛰，我就不信没别的鬼看着那破石头。”
三人离开黄泉，便又回到温凊城。
“既然这样，咱们吃顿饭吧。”周忱道，“我知道有家汤面馆子很好吃。”
“你以前来过鬼界？”王孑道。
“当然了，我三世飞升，也转世投胎了两次啊……”他一手搭在路口的灯杆上，幽绿的火光在头顶恍惚闪烁。
三世转生，穿堂风一吹就过了三辈子。
两百多年，他终于飞升了。
他看向王孑，眸中深邃黑洞似乎燃起隐隐闪烁的光。
“三世飞升，真好啊！”
陈迹拍了下他的肩膀，感慨着往前走了。
这世上能三世飞升的人已是天赋异禀、天道眷顾了。
陈迹比不得人家，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天道眷顾周忱，一飞升就是天官大帝，地位仅次于天帝，若是几千年前的天庭，连陈迹、王孑都要向他行礼。
温凊城是和人间最像的一座城，三人走到周忱说的那家汤面馆坐下，周忱道：“鬼的身上不会无端起阴风，覃婉那个反应，我不相信她什么都不知道。”
大鬼一旦情绪不稳就会骤起阴风。
覃婉必然知道什么事。
可她当时干净利落的说不知道，那个态度就算他们追问也肯定什么都问不出。
“那怎么办？”陈迹一说话牵得嘴角疼痛，拧着眉揉了揉都是掌印的脸颊，“咱们总不能把人家吊起来打一顿吧。”
“如果覃婉真的知道石头的下落，她为什么不说？她在隐瞒什么？”
王孑一语中的。
陈迹忽然皱了皱眉，是啊！一块石头，天帝不在意，鬼王也不在意，甚至在六界没有激起一点波澜，那么覃婉为什么要隐瞒呢？
鬼身上的阴风骗不了人，在那一刻覃婉的情绪明显不对劲。
“覃婉到底是黄泉之主，动不了她。”陈迹一边说着，拎起茶壶往桌子上的茶杯缓缓倒出茶水。
然而那茶壶中的茶水竟是鲜红的！
血腥味扑鼻而来。
那是血！
陈迹眉头紧锁，看到这血水有些犯恶心。
“整个鬼界比天庭还要大，我们在这里找一块石头无疑大海捞针。”周忱拿起陈迹方才倒出的满杯血甩手泼到了路边，淡淡道：“陈迹，你去问惊蛰啊，岂不省很多事？”
“不可能！”陈迹揉着被打得红肿的脸说道，“我不想跟鬼王扯上任何天界公务。再说这儿离鬼王殿老远了，赶过去估计要两个时辰。”
“那我和阿孑陪你捞石头可就费事了。”周忱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笑，轻轻晃着刚才被他泼出去血水的空杯子，“这样吧，你请我们吃顿饭，就当是薪酬了。”
说罢，他轻牵住王孑的手。
陈迹脸色微僵，一手摸了摸空无一物的衣兜，沉默片刻，松口道：“行！我请就我请。”
顿了顿，他扬唇微笑，目光灼热的看向王孑，搬起板凳往王孑靠近，不知不觉的抓住了王孑的手。
“但此番下界我只请了水官大人来帮忙，所以我只请水官大人吃饭。”
他俯身轻轻凑近王孑手腕，含情脉脉、目光灼灼。
像是留恋酒楼的浪荡子在调戏良家女子。
周忱目光渐冷，死死地盯着陈迹紧握王孑的那只手，嘴角的笑容变得耐人寻味。
“放开。”
“乐死人了，水官大人又不是你的，凭什么你说放开就放开？”
“你若不放，我废了你的手。”
二人正唇枪舌剑吵得火花带闪电，王孑试图动了动，将双手从他俩手里抽了出来，“二位，这里是鬼界，收敛些。”
话落，他摘下腰间葫芦饮下一大口不知是什么的水。
“冤枉啊水官大人！”陈迹笑着打哈哈，搬起板凳坐的离王孑更近，余光瞥向周忱，故意激怒似的靠近王孑脖颈处，“我只是觉得水官大人身上有种熟悉的味道。”
“什么味道？”王孑道。
“恶鬼……”
闻声，三人几乎是在同一瞬间脸色刷刷一变。
恶鬼追魂。
陈迹仍旧目光灼灼的笑着，然这张脸却不似方才般嬉皮笑脸，多得是严肃、审判的意味。
三人就这样沉默了片刻，王孑仍如一贯面无表情的开口道：“紫薇帝君是下界协助我们的，若清虚君要请我们吃饭，不要落下紫薇君。”
“……”
陈迹感到身上的肉像是被咬掉一口得疼，“好……好！”
这两声“好”大有一种无可奈何又咬牙切齿的感觉。
周忱展颜：“谢谢阿孑。”随即立刻招手唤来店小二，这店分三等座，店外的露天座便是第三等，一楼普通座和二楼雅间每一桌都有人伺候，外面的这四桌只有一个小二伺候。
那小鬼也很怠慢，领着水壶慢悠悠的问道：“要加血吗？”
“不用。”周忱轻车熟路，“换壶清水来，另要三碗汤面。”
此处多的是刚死不久的鬼，喝不惯血也是常事，小二并未惊讶，反问道：“三位要什么汤，小店有清汤、羊骨汤、牛骨汤、猪骨汤、人骨汤、妖骨汤、神骨……”
“牛骨汤。”
“好嘞！”小二应声，立刻朝店里大喊一声：“外肆桌三碗牛骨汤面——”
陈迹一收嬉皮笑脸的德行，整个吃饭的过程都沉闷的低着头。
“此番看来，从黄泉主那里问出灵石的线索是最方便的。”王孑道。
“那我们……”周忱吸溜一口面条，继续说道：“引蛇出洞。”
三人吃罢，便吆喝来小二结账，陈迹在身上摸索着准备拿钱。
小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道：“一碗四块，共通源灵宝十二。”
陈迹拿着方才掏出的纸钱愣了愣，清清嗓子道：“冥币。”
“抱歉，小店不收冥币，只收通源灵宝。”小二斜睨着他手里的一沓纸钱冷哼一声。
闻言，陈迹脸一红，看了看周忱和王孑的目光，心想不能丢人。
这可是地官赦罪的场子，怎么能在自己的场子丢人！
“你们店怎么回事啊！”他倏忽起身，将一沓纸钱往桌上一甩，顿时带起一阵阴风将坐着的两位的几缕发丝撩起来。
“不收冥币是犯法知不知道！”
“呵呵。”小二丝毫不惧，睨着他道，“又不止我们家店，别家都是这样的。再说了，现在哪只鬼手里没个几千几万万呐？冥币一天一个行市，今天它是钱，明儿它就是废纸，今儿我们收了冥币，明儿我们就得关门了，您没钱，别为难我们啊，您不服，去鬼王殿告我们呐！”
“你……”
“我什么我？给钱！”小二道，“怎么着，客官不是要吃霸王餐吧？”
“……谁…谁吃霸王餐了…你知道我是谁吗你！”
“陈迹呗！”小二嗤笑一声，“呵，穷鬼一个。”
一阵阴风撩过，满地星星点点的鬼火随风颤抖。
王孑低眸搜寻片刻，从袖兜里掏出几块闪闪发光的通源灵宝。周忱目光一扫，好似不经意般一手按住了他的手腕将那些通源灵宝藏了起来。
“哎呦……”周忱拢袖往身后的灯杆上一靠，笑着道，“地官大人挺出名啊……”
陈迹脸色红的发涨，一时心急喊道：“谁说我没钱了！我钱在清虚宫呢！就在鬼界的清虚宫！”
“哦这样啊……”周忱点点头，沉思片刻，目光忽然一亮，“那正好，地官大人去拿吧。”
陈迹道：“你开什么玩笑，一来一回少说两个时辰！”
其实是因为他根本没有钱。
鬼界清虚宫更是家徒四壁。
“没事啊！“周忱善解人意的说道：“把我俩押在这儿，我们等得起。”
“……我……谢谢你！”陈迹狠狠抓了一把头发，原本整洁的发型被抓的有些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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