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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6章 枪神司空曙

    接连两声“嗯”,前一声有些意外,后一声却满是惊讶。

    陈瑜不知道来者是谁,不知道其意外和惊讶因何而发。刚才两道刀意掏空了他的法力,若是崔祛等人在此,他会很放心的晕倒在地。

    但停在树冠上的是罗虚之和几位长老,楼船正在加速赶来,船上的苗行敏等人,他不愿信任。身边又出了两个“嗯”声,他只好狠狠一咬舌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这一瞬间发生了很多事,魔豨轰然侧身倒地,其长长的獠牙顺势伸进了岩浆。幸好陈瑜咬了舌尖还算清醒,此时手舞足蹈想抓住什么东西以阻止掉进岩浆。

    还真让他抓到了,稳定了身形抽空看去,手中竟抓着一把魔豨嘴边宛如钢针的鬃毛。

    两道“嗯”声的主人,并没有让人们等太久。

    只见陈瑜面前岩浆上空,一截枪尖从空无一物之处探出。这截枪尖像裁纸刀,似有刺啦异响,又似无声无息的,这枪尖将周围空气割开,在陈瑜面前形成一个漆黑的洞窟。

    此洞深遂,不知连接何处,陌生的空气自洞中涌出,拂起陈瑜有些散乱的头发。

    又是这一招!陈瑜看着眼前洞窟,他想起前不久那只白麒麟,当然也想起紫阳宗覆灭的那个夜晚,一匹独角白马载着白甲校尉出现在天际。

    来者是谁?

    这一切说来漫长,其实只在霎那发生,罗虚之等人停于树冠,惊疑不定地看向洞窟,苗行敏等人驾着楼船还在全力赶来。

    当枪尖割开岩浆上空虚无,深遂的漆黑洞窟出现的瞬间,离地这么近,陈瑜甚至没来得及看这是一把什么枪,就见一个白衣中年自洞窟里走出。

    白衣中年面白无须,相貎算不上英俊,但他的五官犹如刀劈斧凿一般棱角分明,任何人只看一眼就难以忘记。白衣中年身形高大略有些瘦,腰板笔直宛如标枪。只一眼,陈瑜就知道此人是那种性格坚毅,一旦打定主意十头牛也拉不回的执著之人。

    陈瑜紧紧抓着魔豨鬃毛不放手,他看向白衣中年,中年也在看他。蓝色戎服打底,身穿棕色皮甲,相貌清秀俊朗,脸上满是法力耗尽后的疲惫,却倔强的不愿昏迷。

    令白衣中年多看了几眼的,是陈瑜眉宇间掩饰不住的骄傲。这份骄傲,他有些熟悉。

    “你叫什么名字?”似沉默了一个世纪,其实只过了一瞬,苗行敏的楼船还在赶来,白衣中年淡淡开口,打破了森林里的寂静。

    “晚辈姓陈名瑜,字公瑾。”陈瑜仍被架在魔豨长长的獠牙上,他不敢松手,因此只能恭敬的点头算是见礼,道:“还请前辈见告名姓,容晚辈拜见?”

    白衣中年没有自报名姓的想法,他神情平静,深遂纯净的双目淡淡,然而在这一刻,陈瑜却从其身上察觉到淡淡的杀意。

    “前辈想杀我,为什么?”陈瑜惊道。

    只看其出现的方式,陈瑜就知道白衣中年极为不凡。他向吴峰泰、福广、风璃等人有过请教,因此知道元婴修士是融己身于世界,而白麒麟很可能是一种“我就是世界”的更高境界。

    白衣中年出现时与白麒麟一般无二,这种境界,心中上一刻只需泛起杀陈瑜的念头,下一刻陈瑜就会横死当场。

    罗虚之当然也发现了白衣中年的杀机,但他没打算为陈瑜出头撑腰。

    无关勇气,罗虚之在心中为自己辩解,不是他没有直面白衣中年的勇气,而是他要留下有用之身,以成就更大的功业。

    又一次的,陈瑜身边不乏高阶修士,然而满身满心却是深深的孤独。这也正是刚才初见魔豨,他宁可冲上前去拼命,也不愿向城主府求救的原因所在。

    可是眼前,他已经极度虚弱,面对的是白衣中年,这一战……

    “你是魔修,这个理由如何?”白衣中年并没有立刻动手,反而当真向陈瑜解释道。

    “哈,前辈,我看不起你!”陈瑜被架在魔豨长长的獠牙上,右手紧紧握着魔豨嘴边鬃毛,极为狼狈然而直视着白衣中年,且极为放荡的笑道:“以前辈这般修为境界,只需‘看我不爽’这一个理由,就足以将我斩杀,而前辈竟好笑的,要给我按一个‘魔修’的罪名!”

    “况且……”陈瑜似已经看到自己的结局,全然忘了面对前辈高人应有人恭敬,只见他一副张扬模样,向白衣中年质问道:“自十万年前魔门覆灭,整个中洲如今人人都在修魔。前辈今日有如此修为,但一生里难道没想过夺舍他人,晋阶结丹、元婴时,难道身边没有准备别人的金丹和元神?前辈自己都动了魔念,今日哪来的脸面斥责他人?”

    “而且前辈睁开你那无神的双眼看看!”陈瑜在全身经脉里搜刮着点滴法力,令其瞬间外显,于身体外形成断断续续的朦朦紫霞,冲白衣中年吼道:“本公子出身紫阳宗白鹿殿,所修乃正宗道门全真一脉功法!”

    “这只魔豨乃筑基五层,拥有风灵兽血脉,你能将它斩杀,还不足以证明你是魔修吗?”白衣中年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感情,似在陈述极为明显的事实,道:“只有魔修的肉身,才能媲美妖修。”

    苗行敏的楼船终于赶到,他们遥遥向罗虚之等人行礼,这两拨人似没发现白衣中年对陈瑜的杀意,似没发现陈瑜此时的亢死挣扎。

    只有小花,它祭起一把长剑,如没头苍蝇、如醉洒般晃晃悠悠忽东忽西的,自楼船飞离。越过白衣中年,小花来到陈瑜身边,收起长剑落到陈瑜肩上,与他一起面对白衣中年。

    陈瑜被白衣中年这番理论弄地哑口无言,正想说出曾服食红提的经历。

    一阵爽朗的哈哈大笑突然传来,陈瑜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空气一阵扭动,像是有元婴修士正在赶来,白衣中年、罗虚之、苗行敏等人和陈瑜一起向声音来处看去,出现在面前的是两个青年。

    一个身着黑衣,满脸络腮胡遮档了五官的大汉,一个干瘦高佻,身着蓝衣,白皙的脸长地老长似马脸的青年。

    这是两个凝气境修士,竟是自称来自西北修仙界,在矿洞里被陈瑜救过的魏某人和梅炯!

    陈瑜心中发苦,面对白衣中年的杀意,他渴望有人出来帮他一把。但他千想万想,最不希望出现的,正是这魏某人和梅炯。

    仙器碎片在他的幽光剑里,而当日在樟木矿山下,他诬陷那碎片,被魏某人和梅炯给夺了!

    “司空曙原来就这点见识,肉身强大的修士就一定是魔修吗?”络腮大汉魏某人哈哈笑道,他有些自来熟,而且即使叫出白衣中年的名号,竟也有恃无恐般大咧咧的毫不在意。

    “司空曙?”罗虚之等人大吃一惊,他们不再矗立树冠,而是纷纷降落地面向白衣中年见礼。

    陈瑜同样大惊,再也没心思理会仙器碎片,手中握着的鬃毛都差点松开。他上下打量着白衣中年,心中犹自惊疑不定,此人,竟是中洲枪神司空曙!

    “陈瑜这小子胆大包天,连你都要忌惮三分的鸩虱盅,他是眉头都不皱的就吞下去了。”梅炯相对就矜持了许多,神色里虽然客气,却负了双手瞪陈瑜一眼,道:“这些日子下来,陈瑜以鸩虱盅为前驱,不止夯实了修为根基,更精心调理了肉身。”

    我谢谢您二位!陈瑜心里发苦,当日这二人能避过那么多元婴的搜索,那时他就知道这二人不凡。但现在面对的是枪神司空曙啊,把当日那些元婴绑一块,也不一定能胜得了司空曙。陈瑜心中感谢这二人出面为自己解围,但他更担心,司空曙会不会连他们一起给杀了?

    至于瞪自己一眼,陈瑜心中反而松了口气。如果这二人是元婴境界,元婴修士想杀他,只要一个眼神就足够。而自己还没死,说明这二人目前还不想杀他。

    “二位前辈,不知如何称呼?”出乎陈瑜意料的,反而是司空曙对魏某人和梅炯表现出忌惮,竟微微倾斜了标枪一般笔直的腰身,向这二人请教。

    “贱名何须挂齿。”梅炯先魏某人一步道:“我们只是知道你欲登天,因此特来阻止。”

    “登、登天?”陈瑜今天受了惊已经够多,已经麻木了。他仍架在獠牙上,很容易的就能看到,因了刚才与魔豨一战,此时天上彤云溃散,雪花渐止,似马上就要放晴。

    可登天是怎么回事,司空曙要成仙了吗?

    “二位前辈何以要阻止?”司空曙性子执拗,是那种一旦决定了什么事,十头牛都拉不回的脾气。此时面对魏某人和梅炯,他身上突然暴发出宛若实质的杀意,冷然喝道:“你们,难道也是走狗之流!”

    “我呸!”络腮胡的魏某人跳脚,道:“阻你现在登天,并不是让你不登天,他留着还有用!而且”魏某人斜睨司空曙一眼,冷笑道:“数万年来多少人想登天,比你强的更是大有人在,可最终还不是含恨九泉?就凭你,甚至上不了人家的功劳簿!”

    “不、不是要登天成仙吗,怎么弄的像送死似的?”罗虚之等人噤若寒蝉,陈瑜可不管那一套,躺在獠牙上身子微倾,向司空曙道:“人生在世就图一个痛快,枪神不用在意别人的想法,想做什么应当机立断!晚辈在此祝枪神旗开得胜,祝枪神名震修仙界!”

    你去死吧,你最好快点死。陈瑜刚刚差点被魔豨烧成灰烬,如今又受到司空曙的威胁,他没那么大度。如果司空曙这会儿想跳崖自尽,他甚至愿意助其一臂之力!

    “你小子,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安好心!”魏某人怒斥一声,转而带着怒意向司空曙道:“那人留着还有用,目前还不能杀他。你若当真执迷不悟,那就先跟我们过过招!”

    “枪神威震中洲,但你可曾找到衣钵传人?”梅炯果然比魏某人更冷静,循循道:“若没有传下衣钵,枪神的威名就此成为绝唱岂不可惜?”

    魏某人和梅炯你一言,我一语,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仍然在劝阻司空曙。

    “你可认得一个名叫张辟疆的?”司空曙这句话,问的是陈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