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珥银，启程
与大弥公的争执以珥银从未想到的结局结束了——既没有燃起同归于尽的大火，亦没有发生冲突和战斗。
几天前，珥银和大弥公召集了奴种和军官，让他们自行选择跟随哪一方。甫一开始，军官绿橡和他的三位副官便带着二十六人选择了大弥公，这着实让珥银惊出一身冷汗：这支队伍装备精良，他们的选择可能会严重动摇军队和奴种的信心。再加上三十多名护卫贴身护卫，大弥公竟有了近半数护卫。
但之后，剩余的卫队还是选择了自己。更令珥银高兴的是，那群由哀述人组成的劣民队伍竟然也选择追随大弥公。最终，六十名护卫军和一百四十二个哀述人选择了大弥公，其余的六十九名护卫和二百零九个奴种选择了珥银公。
完成了分家的厄昔人选择了两个方向。珥银公带着更多的军队、奴种、存粮和财富按照那块不为人知的石板指示前往东方。大弥公则按兵不动，派出了五个哀述人前往西方联系沙门人。
离开营地时，许多奴种们开始哭泣，军官们也连连回望。然而珥银却没有丝毫留恋，甚至感到畅快与激动——厄昔人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在这片劫后重生的新大陆的第一步——爬出这个死寂的摇篮。
她拉上窗帘，在颠簸的车厢中再次拿出那块石板细细端详，她已经无法再找出更多信息了。于是她探出头，将坪茶唤入了车厢。
“我也不知道叫你来能做些什么。”珥银说，“我有点不安。”
“您需要睡觉吗？”
“不。”她也不想再喝那些安神的马奶茶了，“如果八洪人是怀有恶意的，我们必须想好如何击败他们，或者如何逃走。”
“他们没理由抢劫我们，我们够穷了，更别说奴种也没有透露我们的财富和护卫数量。而且，您见过哪个强盗把自己的据点告诉别人呢？”
珥银点点头，这样简单的道理她早该想清楚。她低头看着石板，对坪茶说：“你看，八洪人在他们的据点上画了三艘船，他们在表明自己拥有船只。希望这些船能带我们跨过海洋，到大地的另一边。”
“八洪人从哪里找的树木来造船？”坪茶问。
“说明大陆的另一边是一片沃土。”珥银说。
最后她还是要了一杯马奶茶，试图闭上眼睛休息。这种焦虑折磨了她两个夜晚和一个白昼。终于，在第三个夜晚降临时，厄昔人看到了一片火光，那是八洪人的营地。
“有两个骑手过来了。”坪茶掀开帘子告诉珥银。
两位蒙面的轻装骑手举着火把，大声用三河语询问。珥银对这种奴种间常用的语言略知一二，大概听到他们在问“是否为那位约定的友人”。于是她举起石板，用厄昔语答道：“正是！”
两位骑手引导厄昔人进入八洪人的营地。珥银回到车厢，只从窗帘和窗户的缝隙查看周遭。这里的建筑大多是木制的，数十匹马集中在北面的马棚里。生活杂物被有序地摆放在各个角落，看起来八洪人经营此地已久。
四位穿着淡黄色长袍的商人迎向了厄昔人。中间三个人皮肤白皙，五官凹凸有致，有浓密的卷发和胡须；最左侧的人身材高瘦，皮肤淡黄，黑直发扎成发髻，红褐色眼睛盯着珥银。
珥银拿着石板下了车，双手递还给八洪人。坪茶用北苏方言向八洪人介绍珥银：“感谢您的邀请，这是我的大主，乃是被海淹没的厄昔邦子嗣，厄昔-奇川-珥银。”
最前面的男人用非常不熟练的厄昔语说道：“欢迎，祝好。”珥银猜测他想说“你好。”
男人接着换回了三河语：“欢迎！我们是八洪人，来自八洪平原的四国盟首城亥西翁。”他介绍自己：“我是亥西翁的商人兼特使黑石，这两位是我的船长。”他接着介绍最左侧的人：“这位名为铁丽-潘茶，是北方铁丽帝国的十四王子。”
四人将珥银和她的护卫带入营地中帐。没多久，奴种端上了粉茶。这种饮品更像是厄昔人的茶点，面粉炒熟，掺杂了牛油和碎果脯，再以热茶水冲泡。珥银努力让自己克制，肚子却本能地尴尬叫嚷起来。接着，千层饼和被撕碎的煮鸡腿肉伴着酱汁端到了厄昔人面前。
“感谢款待，但是我的护卫和奴种仍在外面挨饿，我没法安心进食。”
黑石点点头，命人为帐外的人也端去简餐。他说：“我们有许多存粮，并且马上就要返回故乡，您大可放心享用。”
“我此番带着族群来到贵营地，正是因为对您的故乡饱含敬意和期待，想要寻得一块土地。”珥银将饥饿抛到脑后，“我们的船搁浅了，没法继续航行。现在，我只求能有片土地落脚。即便它是最贫瘠的，只要它接受雨水的滋润便能让种子发芽，我们就心满意足，绝不挑剔。”
黑石先未作答，而是更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珥银。
黑石说：“吾王定不吝其沃土。”他指指脚下这片荒芜的沙漠，“此地乃沙音之土，与之相比，八洪平原气候湿润，土地肥沃，若您和族人一同东往，必定可以重建家园。”
珥银知道他即将提出某些条件。
果然，黑石说道：“亥西翁乃八洪平原四国盟之首城，吾王乃子罕-奇洪，其有四个直孙，分别是子罕-伦，子罕-勒马，子罕-芦桥，子罕-七花。头两位王子需要再娶一位妻子，三子芦桥需要娶第一任妻子，而七花小王子也需要定亲。四位王子年轻有为，各掌一城。”
“我听闻您有华贵之容，高贵之品，柔美之心。今日一见，更甚传言。您的护卫忠心耿耿，就连奴种都臣服于您的品德，无需镣铐束缚。因此只想得知您是否有婚约在身？若没有婚约，是否有意与四位王子会面？”
“我没有婚约在身。但婚姻非小事，我需渡海亲会王子。”珥银答道。
“那是当然。即便您没有选择其中任何一个王子，您也可以自由离开。”
之后，黑石不再提及这件事情。奴种们又端上了烤猪肘、腌菜和更多的发面饼。最后，八洪人还招待厄昔人金色的谷酒。珥银曾如此讨厌甜腻辛辣的酒，却也没抵住诱惑，痛饮几杯。短暂的晕眩将积蓄已久的疲惫忽得引出，涌上头脑——珥银知道自己醉了。
她不太记得这场饮酒何时结束。女奴种将她架出中帐，扶到了八洪人为她准备的帐篷。珥银抵着坪茶的肩膀，自言自语：“我并不反对和谁结婚。”
“小点声，主人！”坪茶轻声责备。她点亮蜡烛，拉死门帘，“的确，您已经十九岁了。持沙大主十九岁时，您都会走路了。不过这不怪您，您在船上度过了太久的时间……”
“但我必须见见他们。”珥银盯着那团烛火，“我需要挑选一个……”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要求，她需要一个人，一个可以为她分担劫后独生的巨大负担的人……她闭上眼睛，醉意带着一丝悲观再次涌来。
她不知道这样的男人是否存在。
珥银忘记自己是何时睡着的，但酒精相助，她的确睡了一个好觉。翌日清晨，些许晕眩仍纠缠着她的脑袋。她努力爬起身子，掀开帘幕，清冷湿润的空气让她转瞬清醒。
她看到了大海。
她不知道自己昨晚为何没能注意到这一点。她只是感觉空气湿了，风咸了，却全然忘记这是海的气息。那条绵长的海岸线被白色的浪花与泡沫涂成一条平滑的白色缎带，将海洋镶嵌其中。
简易的港口上停靠着十多艘帆船。水手们将从西方沙漠换回的财富分箱装入船舱，欢快热闹地喊号子。两批八洪人留在了这里，一批驻守营地，一批准备将最后的二十四个奴种卖给沙加人。
珥银和她的族人登上了八洪人返乡的大船。船队启航，熟悉的起伏感并没有让珥银惊慌，她比任何时候都渴望踏上海洋。
珥银与黑石同舱，在这里她终于见到了十二川的全貌。依靠自己的双眼和旅人的口述，八洪人绘制了当世最为精细的地图。
现在，珥银终于知道这场三千天的雨到底如何撕碎了世界：这片大陆被四片海洋分割，大陆变得支离破碎，群岛更是春笋般冒出海洋。
庞大的古马遗海雄踞西北，其西是一片半月形的大陆，由匿勒人、狭岛人、弯月人和无数支山民族系占据；海洋东北为古轴陆，与更北方的寒冷群山融为一体。此地人迹罕至，只有剌刺人与少数蛮族于此活动；然而海洋以东的中陆地图则是一片欣荣的热景——在温暖绵长的海岸线以东，数十个城邦和民族于此繁衍生息。
夺冷内海以南便是厄昔人登陆的沙音陆，它在世界的西南方，完整而庞大。南方高耸的盾岭挡住了全部的水汽，唯有血湾形成了一个豁口。若想从这边火热的大陆离开，要么北行渡海，迎接海民的抢掠；要么东行穿过哈马之指，向沙门人缴纳高昂的关费；要么便是随八洪人东行渡海，在唯一的商路上航行。
珥银明白了自己登陆的沙音陆是何等恐怖之地，好在她已带着子民离开了此地。黑石的声音变得昂扬起来，他说：“而东方则是一片乐土。”
“在狭长的新生海之东，你将先看到一片高原，那是黑兰帝国的疆域。高原之下，是热闹的殷谷商路。殷谷商路的尽头连接着一片乐土，这里没有海民和游牧民族的抢掠，还有无数条甜美的河流……”他的手指指向东南角，两条大河将土地分割，“这就是我们的家，四国盟。”
珥银盯着这块石板，试图将它刻入脑海。这片云中的高原竟然如此宏大，甚至远比被厄昔人和堪罗人瓜分的土地大。
她终于意识到，不论是厄昔人还是堪罗人，他们都高估了自己的强盛。某种沮丧突然出现——如果她没能嫁给其中任何一个王子，又该何去何从呢？她会不会为了自己和厄昔人的生存，嫁给一个她根本不爱的男人呢？
她深吸一口气——不知道，的确不知道。祝自己好运，她想。
几天前，珥银和大弥公召集了奴种和军官，让他们自行选择跟随哪一方。甫一开始，军官绿橡和他的三位副官便带着二十六人选择了大弥公，这着实让珥银惊出一身冷汗：这支队伍装备精良，他们的选择可能会严重动摇军队和奴种的信心。再加上三十多名护卫贴身护卫，大弥公竟有了近半数护卫。
但之后，剩余的卫队还是选择了自己。更令珥银高兴的是，那群由哀述人组成的劣民队伍竟然也选择追随大弥公。最终，六十名护卫军和一百四十二个哀述人选择了大弥公，其余的六十九名护卫和二百零九个奴种选择了珥银公。
完成了分家的厄昔人选择了两个方向。珥银公带着更多的军队、奴种、存粮和财富按照那块不为人知的石板指示前往东方。大弥公则按兵不动，派出了五个哀述人前往西方联系沙门人。
离开营地时，许多奴种们开始哭泣，军官们也连连回望。然而珥银却没有丝毫留恋，甚至感到畅快与激动——厄昔人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在这片劫后重生的新大陆的第一步——爬出这个死寂的摇篮。
她拉上窗帘，在颠簸的车厢中再次拿出那块石板细细端详，她已经无法再找出更多信息了。于是她探出头，将坪茶唤入了车厢。
“我也不知道叫你来能做些什么。”珥银说，“我有点不安。”
“您需要睡觉吗？”
“不。”她也不想再喝那些安神的马奶茶了，“如果八洪人是怀有恶意的，我们必须想好如何击败他们，或者如何逃走。”
“他们没理由抢劫我们，我们够穷了，更别说奴种也没有透露我们的财富和护卫数量。而且，您见过哪个强盗把自己的据点告诉别人呢？”
珥银点点头，这样简单的道理她早该想清楚。她低头看着石板，对坪茶说：“你看，八洪人在他们的据点上画了三艘船，他们在表明自己拥有船只。希望这些船能带我们跨过海洋，到大地的另一边。”
“八洪人从哪里找的树木来造船？”坪茶问。
“说明大陆的另一边是一片沃土。”珥银说。
最后她还是要了一杯马奶茶，试图闭上眼睛休息。这种焦虑折磨了她两个夜晚和一个白昼。终于，在第三个夜晚降临时，厄昔人看到了一片火光，那是八洪人的营地。
“有两个骑手过来了。”坪茶掀开帘子告诉珥银。
两位蒙面的轻装骑手举着火把，大声用三河语询问。珥银对这种奴种间常用的语言略知一二，大概听到他们在问“是否为那位约定的友人”。于是她举起石板，用厄昔语答道：“正是！”
两位骑手引导厄昔人进入八洪人的营地。珥银回到车厢，只从窗帘和窗户的缝隙查看周遭。这里的建筑大多是木制的，数十匹马集中在北面的马棚里。生活杂物被有序地摆放在各个角落，看起来八洪人经营此地已久。
四位穿着淡黄色长袍的商人迎向了厄昔人。中间三个人皮肤白皙，五官凹凸有致，有浓密的卷发和胡须；最左侧的人身材高瘦，皮肤淡黄，黑直发扎成发髻，红褐色眼睛盯着珥银。
珥银拿着石板下了车，双手递还给八洪人。坪茶用北苏方言向八洪人介绍珥银：“感谢您的邀请，这是我的大主，乃是被海淹没的厄昔邦子嗣，厄昔-奇川-珥银。”
最前面的男人用非常不熟练的厄昔语说道：“欢迎，祝好。”珥银猜测他想说“你好。”
男人接着换回了三河语：“欢迎！我们是八洪人，来自八洪平原的四国盟首城亥西翁。”他介绍自己：“我是亥西翁的商人兼特使黑石，这两位是我的船长。”他接着介绍最左侧的人：“这位名为铁丽-潘茶，是北方铁丽帝国的十四王子。”
四人将珥银和她的护卫带入营地中帐。没多久，奴种端上了粉茶。这种饮品更像是厄昔人的茶点，面粉炒熟，掺杂了牛油和碎果脯，再以热茶水冲泡。珥银努力让自己克制，肚子却本能地尴尬叫嚷起来。接着，千层饼和被撕碎的煮鸡腿肉伴着酱汁端到了厄昔人面前。
“感谢款待，但是我的护卫和奴种仍在外面挨饿，我没法安心进食。”
黑石点点头，命人为帐外的人也端去简餐。他说：“我们有许多存粮，并且马上就要返回故乡，您大可放心享用。”
“我此番带着族群来到贵营地，正是因为对您的故乡饱含敬意和期待，想要寻得一块土地。”珥银将饥饿抛到脑后，“我们的船搁浅了，没法继续航行。现在，我只求能有片土地落脚。即便它是最贫瘠的，只要它接受雨水的滋润便能让种子发芽，我们就心满意足，绝不挑剔。”
黑石先未作答，而是更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珥银。
黑石说：“吾王定不吝其沃土。”他指指脚下这片荒芜的沙漠，“此地乃沙音之土，与之相比，八洪平原气候湿润，土地肥沃，若您和族人一同东往，必定可以重建家园。”
珥银知道他即将提出某些条件。
果然，黑石说道：“亥西翁乃八洪平原四国盟之首城，吾王乃子罕-奇洪，其有四个直孙，分别是子罕-伦，子罕-勒马，子罕-芦桥，子罕-七花。头两位王子需要再娶一位妻子，三子芦桥需要娶第一任妻子，而七花小王子也需要定亲。四位王子年轻有为，各掌一城。”
“我听闻您有华贵之容，高贵之品，柔美之心。今日一见，更甚传言。您的护卫忠心耿耿，就连奴种都臣服于您的品德，无需镣铐束缚。因此只想得知您是否有婚约在身？若没有婚约，是否有意与四位王子会面？”
“我没有婚约在身。但婚姻非小事，我需渡海亲会王子。”珥银答道。
“那是当然。即便您没有选择其中任何一个王子，您也可以自由离开。”
之后，黑石不再提及这件事情。奴种们又端上了烤猪肘、腌菜和更多的发面饼。最后，八洪人还招待厄昔人金色的谷酒。珥银曾如此讨厌甜腻辛辣的酒，却也没抵住诱惑，痛饮几杯。短暂的晕眩将积蓄已久的疲惫忽得引出，涌上头脑——珥银知道自己醉了。
她不太记得这场饮酒何时结束。女奴种将她架出中帐，扶到了八洪人为她准备的帐篷。珥银抵着坪茶的肩膀，自言自语：“我并不反对和谁结婚。”
“小点声，主人！”坪茶轻声责备。她点亮蜡烛，拉死门帘，“的确，您已经十九岁了。持沙大主十九岁时，您都会走路了。不过这不怪您，您在船上度过了太久的时间……”
“但我必须见见他们。”珥银盯着那团烛火，“我需要挑选一个……”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要求，她需要一个人，一个可以为她分担劫后独生的巨大负担的人……她闭上眼睛，醉意带着一丝悲观再次涌来。
她不知道这样的男人是否存在。
珥银忘记自己是何时睡着的，但酒精相助，她的确睡了一个好觉。翌日清晨，些许晕眩仍纠缠着她的脑袋。她努力爬起身子，掀开帘幕，清冷湿润的空气让她转瞬清醒。
她看到了大海。
她不知道自己昨晚为何没能注意到这一点。她只是感觉空气湿了，风咸了，却全然忘记这是海的气息。那条绵长的海岸线被白色的浪花与泡沫涂成一条平滑的白色缎带，将海洋镶嵌其中。
简易的港口上停靠着十多艘帆船。水手们将从西方沙漠换回的财富分箱装入船舱，欢快热闹地喊号子。两批八洪人留在了这里，一批驻守营地，一批准备将最后的二十四个奴种卖给沙加人。
珥银和她的族人登上了八洪人返乡的大船。船队启航，熟悉的起伏感并没有让珥银惊慌，她比任何时候都渴望踏上海洋。
珥银与黑石同舱，在这里她终于见到了十二川的全貌。依靠自己的双眼和旅人的口述，八洪人绘制了当世最为精细的地图。
现在，珥银终于知道这场三千天的雨到底如何撕碎了世界：这片大陆被四片海洋分割，大陆变得支离破碎，群岛更是春笋般冒出海洋。
庞大的古马遗海雄踞西北，其西是一片半月形的大陆，由匿勒人、狭岛人、弯月人和无数支山民族系占据；海洋东北为古轴陆，与更北方的寒冷群山融为一体。此地人迹罕至，只有剌刺人与少数蛮族于此活动；然而海洋以东的中陆地图则是一片欣荣的热景——在温暖绵长的海岸线以东，数十个城邦和民族于此繁衍生息。
夺冷内海以南便是厄昔人登陆的沙音陆，它在世界的西南方，完整而庞大。南方高耸的盾岭挡住了全部的水汽，唯有血湾形成了一个豁口。若想从这边火热的大陆离开，要么北行渡海，迎接海民的抢掠；要么东行穿过哈马之指，向沙门人缴纳高昂的关费；要么便是随八洪人东行渡海，在唯一的商路上航行。
珥银明白了自己登陆的沙音陆是何等恐怖之地，好在她已带着子民离开了此地。黑石的声音变得昂扬起来，他说：“而东方则是一片乐土。”
“在狭长的新生海之东，你将先看到一片高原，那是黑兰帝国的疆域。高原之下，是热闹的殷谷商路。殷谷商路的尽头连接着一片乐土，这里没有海民和游牧民族的抢掠，还有无数条甜美的河流……”他的手指指向东南角，两条大河将土地分割，“这就是我们的家，四国盟。”
珥银盯着这块石板，试图将它刻入脑海。这片云中的高原竟然如此宏大，甚至远比被厄昔人和堪罗人瓜分的土地大。
她终于意识到，不论是厄昔人还是堪罗人，他们都高估了自己的强盛。某种沮丧突然出现——如果她没能嫁给其中任何一个王子，又该何去何从呢？她会不会为了自己和厄昔人的生存，嫁给一个她根本不爱的男人呢？
她深吸一口气——不知道，的确不知道。祝自己好运，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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