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备胎情份
五月份的夜晚带有丝丝凉意，洛洛坐在马路边，悬浮的玫瑰红宝马X系轿车照出来的光映在女孩莹洁如霜的轮廓上。
这条贯穿北大街与老胡同的道路很窄。
我靠在树上仔细地看着洛洛，她似乎心不在焉，并没察觉到我的到来。
我轻咳一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在看什么呢？”我说。
“槐树上的叶子。”
洛洛歪歪脑袋，“路灯下的叶子感觉和白天的不太一样，比白天的好看。”
我望向马路对面的槐树，一排路灯将它们映成了昏黄色。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这么看去，上面的叶子像是随风摆的吊灯。”我说，“什么时候回来的？”
“海城遇难的前一天。”洛洛说，“谢谢你那天的电话。”
“呃......谢什么，我又没帮上什么忙。”
想起海城淹没那天我在电话里哭的样子，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谢一个人不一定是给了什么帮助，你那天没有忘记我，所以我谢谢你。”
“好吧好吧，现在谢过了？”我说，摊了摊手，“已经谁也不欠谁了？”
“你又在说胡话。”
洛洛转头看了我一眼，随后又撇过头去，一缕发丝如钩般宛在耳边，她捋了捋，低下头去。
“在这里工作还适应吗？”
“适应，真是太适应了，前几天还在提心吊胆呢，你们在防空洞的阵势已经看见了？遇到危机你们还能到防空洞躲躲呢，而我就在那个危险品的正对面，别提多刺激了。”我笑着说。
“知道你们辛苦，但也不要总抱怨，你给谁抱怨都没用，我也接替不了你。”
洛洛淡淡道，“既然抗下了这份重任，就要有任重而道远的觉悟，前面的路还长......”
“昨天，我在北西单见你了。”
我打断了她教育小孩的口吻，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我看你买花上了一辆男人的军牌号轿车。”
她先是一愣，抬头和我对了对眼神，灯光下她的眼睛很澈亮，但关于眼底的秘密我却什么也没看到。
“你也在北大街？”洛洛问。
我点了点头，还是目不转睛像是逮住了刚偷吃的小猫，一刻都不肯放松。
“你看到我了对吗？怎么没和我打招呼？”洛洛又问。
这次换我愣住了。我左思右想，似乎这个女人就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两个认识的人在大街上相遇打招呼本就是件很平常的事情，可为什么偏偏那时，我就没和她说话呢？我不知道……
“我......我那时候看见你的时候，你......你已经捧着花去见一个男人......”
我吞吐着在心底缓了一口气。
“那种情况我打招呼不就成电灯泡了嘛，我可不是没眼色的人。”
洛洛抿嘴笑了笑，“他是我男朋友。”
“我知道啊，傻子都看得出来。”
我心里一酸，“可不是没听你提起过嘛，不过你男朋友长得蛮正点的，呃......开的车也不错，最新款的奥迪悬空车，记得没错的话时速可达600公里，简直就是奔跑在地上的老款民航机，开着特拉风。”
“那是辆军车，部队配给他的，又不是他个人的。”洛洛说。
“配的车才有范嘛，还有免费的行政司机，有司机陪同，那出门的地位身份瞬间就上档次起来了。”
“我说你进部队这些天都学了什么，怎么脑袋里净是些歪风邪气。”
“什么歪风邪气，看不起我们乡下的这些俗人啊？”
我不服地挺挺胸，“你还喝酒开车呢，不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无聊。”
洛洛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我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这酸也酸够了，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洛洛其实挺反感我抽烟的，以前我也很少在她面前抽，可今天我自己做了一次主，将烟吊在嘴里挑得高高的，向她宣扬着自己的主权。
洛洛蹙了蹙眉，“能不能少抽点烟，很伤肺的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可我高中时就开始抽了，早已黑成碳的肺估计也早被伤习惯了。”我不以为然。
“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懂爱惜，还在这里胡说话。”洛洛没好气道，还是那种我很不喜欢的像是教导中学生的眼神。
后来，洛洛开车载着我在北兰城兜起了圈子。我打开车窗迎着夜风，醉意渐渐醒了不少。
这大概是我坐在洛洛的副驾位上行途最长的一次。
她将车驶进了悬磁高架路，这般如凝固在城市中的白色项链常常会被行车擦出一道炫蓝色的光弧，是因为下面的悬磁还可以发电，为了给车提供全能的动力，仿佛隧道中的粒子加速器。
这样的悬磁高架路一般只有时速过千的快车发动机才能驶入，高架入口有专门测速的仪器。
洛洛的车毫无疑问是合格的，这不免让我有些意外，因为传言说唯有上百万的车才有福气在悬磁高架路上走一遭，我知道洛洛有个小资家庭，但没想到资本雄厚到了这般地步。
我不禁又想起了唐主任曾对我的劝告，或许我和她真不是一个世界的。她那么的光鲜亮丽，就连座下的宝驹似乎都在对我阵阵低鸣，隐隐发出某种护主的嘲讽。
我突然觉得又没意思了，瘫在皮革的座椅上。窗外的高楼划过一栋又一栋，不变的，唯有家家户户的点点星光。
或许是我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吧？所以总是攒足了失望，如这万家灯火，每一盏灯前的故事在整栋高楼中都是平凡的，而我这盏灯也应认清平凡的自己。
“洛洛。”
“嗯？”
我努力排解着心中的酸楚。
“你喜欢他吗？”我很认真地问。
洛洛一愣，扭头看了我一眼。
“还行吧，至少不讨厌。”洛洛说。
“只是不讨厌吗？”
虽然我早已习惯了洛洛这种回答，可我还是忍不住揪了一下她的狐狸尾巴。
“其实……你那天送花时的演技真的挺烂的，你男朋友好像也不喜欢紫色鸢尾。”
虽然被戳了一下，可洛洛也是毫不避讳地了当说。
“嗯，我男朋友那种人确实不喜欢紫色鸢尾。不过准确说他应该是对所有花都不感兴趣，他爱养狗，像藏獒牧羊犬那种忠诚类的。而我谈了一辈子男朋友，从来都是男生送我花，那天我只是突发奇想，就到朋友开的花店里顺路取了捧鸢尾花，可能第一次送花没啥经验，所以连我自己都觉得表演的很拙劣。”
“你可真是够可以的……”
“没什么好奇怪，他也不会在乎。”
洛洛说着急踩刹车，这时我才发现我们已经下了高架路，旁边是一家亮着灯的小超市，洛洛从车里溜了出去，站在超市门前一小片亮光的区域一筹莫展。
“怎么了？”我朝外边探了探脑袋。
“不知道，好像哪里的动能出了问题，我调换了轮胎模式，可有条轮胎的气压报警了。”
洛洛说着，不由气氛地跺了跺脚，“奶奶的，前段时间我家小区施工，这几天因为灾情都没人管了，路上到处都是钉子。”
“那怎么办？不过你这车不是悬浮的嘛？竟然还有轮胎？我是没想到。”
洛洛诧异地看着我，似是懒得给我解释。
“恐怕是不能再跑了，还是换备胎吧。”
我赶紧下车看了看，原来悬浮动能耗尽了，没有悬磁高架，只能启用了轮胎模式。
要么说男人大展身手的时候往往便没女人什么事了，洛洛纤柔的身板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我一个人压上千斤顶更换了备胎，等结束的时候我已然大汗淋漓，看着自己一手换上的备胎，却一时有些精神恍惚。
突然觉得自己和这条备胎挺般配的，同样的命运，似曾同病相怜的感觉。
原来即使是现在的备胎，也总会有体现价值的时候。
“到超市洗洗吧，我请你吃热面。”
洛洛给我抵了条毛巾擦汗，毛巾上残留着洛洛的余温，擦在额头上温柔如玉，却让我有种难言的苦涩。
这条贯穿北大街与老胡同的道路很窄。
我靠在树上仔细地看着洛洛，她似乎心不在焉，并没察觉到我的到来。
我轻咳一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在看什么呢？”我说。
“槐树上的叶子。”
洛洛歪歪脑袋，“路灯下的叶子感觉和白天的不太一样，比白天的好看。”
我望向马路对面的槐树，一排路灯将它们映成了昏黄色。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这么看去，上面的叶子像是随风摆的吊灯。”我说，“什么时候回来的？”
“海城遇难的前一天。”洛洛说，“谢谢你那天的电话。”
“呃......谢什么，我又没帮上什么忙。”
想起海城淹没那天我在电话里哭的样子，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谢一个人不一定是给了什么帮助，你那天没有忘记我，所以我谢谢你。”
“好吧好吧，现在谢过了？”我说，摊了摊手，“已经谁也不欠谁了？”
“你又在说胡话。”
洛洛转头看了我一眼，随后又撇过头去，一缕发丝如钩般宛在耳边，她捋了捋，低下头去。
“在这里工作还适应吗？”
“适应，真是太适应了，前几天还在提心吊胆呢，你们在防空洞的阵势已经看见了？遇到危机你们还能到防空洞躲躲呢，而我就在那个危险品的正对面，别提多刺激了。”我笑着说。
“知道你们辛苦，但也不要总抱怨，你给谁抱怨都没用，我也接替不了你。”
洛洛淡淡道，“既然抗下了这份重任，就要有任重而道远的觉悟，前面的路还长......”
“昨天，我在北西单见你了。”
我打断了她教育小孩的口吻，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我看你买花上了一辆男人的军牌号轿车。”
她先是一愣，抬头和我对了对眼神，灯光下她的眼睛很澈亮，但关于眼底的秘密我却什么也没看到。
“你也在北大街？”洛洛问。
我点了点头，还是目不转睛像是逮住了刚偷吃的小猫，一刻都不肯放松。
“你看到我了对吗？怎么没和我打招呼？”洛洛又问。
这次换我愣住了。我左思右想，似乎这个女人就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两个认识的人在大街上相遇打招呼本就是件很平常的事情，可为什么偏偏那时，我就没和她说话呢？我不知道……
“我......我那时候看见你的时候，你......你已经捧着花去见一个男人......”
我吞吐着在心底缓了一口气。
“那种情况我打招呼不就成电灯泡了嘛，我可不是没眼色的人。”
洛洛抿嘴笑了笑，“他是我男朋友。”
“我知道啊，傻子都看得出来。”
我心里一酸，“可不是没听你提起过嘛，不过你男朋友长得蛮正点的，呃......开的车也不错，最新款的奥迪悬空车，记得没错的话时速可达600公里，简直就是奔跑在地上的老款民航机，开着特拉风。”
“那是辆军车，部队配给他的，又不是他个人的。”洛洛说。
“配的车才有范嘛，还有免费的行政司机，有司机陪同，那出门的地位身份瞬间就上档次起来了。”
“我说你进部队这些天都学了什么，怎么脑袋里净是些歪风邪气。”
“什么歪风邪气，看不起我们乡下的这些俗人啊？”
我不服地挺挺胸，“你还喝酒开车呢，不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无聊。”
洛洛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我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这酸也酸够了，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洛洛其实挺反感我抽烟的，以前我也很少在她面前抽，可今天我自己做了一次主，将烟吊在嘴里挑得高高的，向她宣扬着自己的主权。
洛洛蹙了蹙眉，“能不能少抽点烟，很伤肺的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可我高中时就开始抽了，早已黑成碳的肺估计也早被伤习惯了。”我不以为然。
“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懂爱惜，还在这里胡说话。”洛洛没好气道，还是那种我很不喜欢的像是教导中学生的眼神。
后来，洛洛开车载着我在北兰城兜起了圈子。我打开车窗迎着夜风，醉意渐渐醒了不少。
这大概是我坐在洛洛的副驾位上行途最长的一次。
她将车驶进了悬磁高架路，这般如凝固在城市中的白色项链常常会被行车擦出一道炫蓝色的光弧，是因为下面的悬磁还可以发电，为了给车提供全能的动力，仿佛隧道中的粒子加速器。
这样的悬磁高架路一般只有时速过千的快车发动机才能驶入，高架入口有专门测速的仪器。
洛洛的车毫无疑问是合格的，这不免让我有些意外，因为传言说唯有上百万的车才有福气在悬磁高架路上走一遭，我知道洛洛有个小资家庭，但没想到资本雄厚到了这般地步。
我不禁又想起了唐主任曾对我的劝告，或许我和她真不是一个世界的。她那么的光鲜亮丽，就连座下的宝驹似乎都在对我阵阵低鸣，隐隐发出某种护主的嘲讽。
我突然觉得又没意思了，瘫在皮革的座椅上。窗外的高楼划过一栋又一栋，不变的，唯有家家户户的点点星光。
或许是我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吧？所以总是攒足了失望，如这万家灯火，每一盏灯前的故事在整栋高楼中都是平凡的，而我这盏灯也应认清平凡的自己。
“洛洛。”
“嗯？”
我努力排解着心中的酸楚。
“你喜欢他吗？”我很认真地问。
洛洛一愣，扭头看了我一眼。
“还行吧，至少不讨厌。”洛洛说。
“只是不讨厌吗？”
虽然我早已习惯了洛洛这种回答，可我还是忍不住揪了一下她的狐狸尾巴。
“其实……你那天送花时的演技真的挺烂的，你男朋友好像也不喜欢紫色鸢尾。”
虽然被戳了一下，可洛洛也是毫不避讳地了当说。
“嗯，我男朋友那种人确实不喜欢紫色鸢尾。不过准确说他应该是对所有花都不感兴趣，他爱养狗，像藏獒牧羊犬那种忠诚类的。而我谈了一辈子男朋友，从来都是男生送我花，那天我只是突发奇想，就到朋友开的花店里顺路取了捧鸢尾花，可能第一次送花没啥经验，所以连我自己都觉得表演的很拙劣。”
“你可真是够可以的……”
“没什么好奇怪，他也不会在乎。”
洛洛说着急踩刹车，这时我才发现我们已经下了高架路，旁边是一家亮着灯的小超市，洛洛从车里溜了出去，站在超市门前一小片亮光的区域一筹莫展。
“怎么了？”我朝外边探了探脑袋。
“不知道，好像哪里的动能出了问题，我调换了轮胎模式，可有条轮胎的气压报警了。”
洛洛说着，不由气氛地跺了跺脚，“奶奶的，前段时间我家小区施工，这几天因为灾情都没人管了，路上到处都是钉子。”
“那怎么办？不过你这车不是悬浮的嘛？竟然还有轮胎？我是没想到。”
洛洛诧异地看着我，似是懒得给我解释。
“恐怕是不能再跑了，还是换备胎吧。”
我赶紧下车看了看，原来悬浮动能耗尽了，没有悬磁高架，只能启用了轮胎模式。
要么说男人大展身手的时候往往便没女人什么事了，洛洛纤柔的身板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我一个人压上千斤顶更换了备胎，等结束的时候我已然大汗淋漓，看着自己一手换上的备胎，却一时有些精神恍惚。
突然觉得自己和这条备胎挺般配的，同样的命运，似曾同病相怜的感觉。
原来即使是现在的备胎，也总会有体现价值的时候。
“到超市洗洗吧，我请你吃热面。”
洛洛给我抵了条毛巾擦汗，毛巾上残留着洛洛的余温，擦在额头上温柔如玉，却让我有种难言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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