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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要下雨

    就在郭忠与郭间在前厅闲聊时。

    陈年也查看了自己体内,原本属于郭嘉的残留魂魄碎片。郭嘉今年26岁,却还是少年模样。

    爹爹郭忠50岁中童生,120岁中秀才,为了保持元阳不泄,150岁中举无望后才成亲。哪怕在道风最鼎盛的地区,男性普遍成亲年龄,大都在二十岁至五十岁之间。

    就算下定决心,立志走科道一途的男性,大家也是最多不过百岁,就开枝散叶,娶妻生子。像郭忠这样百五十岁才成亲的,当世之内实属罕见。

    妻子张映秋,70岁中得童生,80岁成婚,今年130岁,与他共育有二子二女。其中,长女郭倩倩40岁,次子郭嘉26岁,三子郭树清16岁,幼女郭舒嬛7岁。

    郭嘉从6岁起,在父母启蒙下,正式学习道经。16岁入东林道院,拜道院巡照执事玄月子张秋彤为师。

    张秋彤与他母亲张映秋,却是同父异母的亲姊妹,两人年纪相差近一甲子。

    可惜张秋彤亲生母亲出身贫贱,又不幸得了恶疾,早早过世。

    作为郭嘉外祖父最小的私生女,张秋彤自幼失恃,实际却由他母亲独自抚养。

    张秋彤爹爹,也就是郭嘉外祖父张成,120岁考过山试,中得举人,虽殿试屡次不过,可一生倒也是顺风顺水。

    如今300来岁,却是东林道院的监院,道院的二号人物,分管着辖区内各项行政事务。

    张监院虽与正室育有二子三女,可也非常溺爱自己的小女儿。虽然给不了女儿和她母亲名分,父爱却从不缺席。

    得益于如此好的家境,与自身天赋异禀,加上姐姐的悉心教诲。张秋彤才34岁就已得中秀才,如今刚刚73岁,常人都还在准备观试,她已准备去考山试。

    中了秀才后,她被东林道院收入,列入道院正式编制,在道院中担任巡照一职,负责道院上下的日常监管。

    十年修行苦学不辍,如今已是授箓十一品的行符道士。

    郭嘉16岁起,就跟着小姨师傅修行,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终在去岁,得小姨师傅准允,今岁二月,可下场考童子试。

    只是不知何故,却被歹人盯上。对方趁郭嘉回家稍作整休之际,收拾行囊准备去白云道院考童子试前夕,暗中施展秘术,足不出户,就将郭嘉打的魂飞魄散。

    一命呜呼!

    陈年转世而来,脑海中只有一些郭嘉的灵魂碎片,印象最深刻的,便是他临终前突然受到的致命一击。

    残留魂魄里,满满都是愤恨与不甘。

    陈年了解情况后,心中不由生起丝丝怜悯,淳朴善良的少年,原本有着光明的前途,突遭飞来横祸,胸中积郁的一口怨气,却是不化解不行。

    你且安心去也,今后我便是你,必将替你报仇雪恨,也替你孝敬父母,你没来得及过完的一生,我来替你精彩。

    今日起,陈年便是郭嘉。郭嘉肉身是陈年,陈年魂魄是郭嘉,彼此浑然天成,不再区分你我。

    在心中默默诵念一会《往生咒》,陈年悄悄在给郭嘉超度亡魂,无需任何仪式,一阵阴风吹过,后院内的梅花左右摇摆。

    原本郭嘉体内最后的那些残魂,如遇烈阳的冬雪,瞬间消融不见。似乎是随阴风去了,不知去了天地间何处。

    他相信陈年。

    再次睁开眼。

    郭嘉恢复了清澈的眼眸。

    他向来习惯理性思考,也是言出必行的人。如今前身被恶人盯上,又遭了暗算,必须得尽快揪出幕后凶手。

    既为身躯原主人报仇,也为自己往后的安宁扫清障碍。常言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看着爹爹在小厮带路下往前厅走去,郭嘉却没有按照爹爹临行前的嘱咐,再好好温习一下功课,而是起身就往院外走去。

    对方既然已施展秘法,必时刻关注着郭宅动静,如今郭嘉侥幸未死,对方肯定会怀疑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也必然有后手加以补救。

    若是留在原地痴待傻等,恐怕下一次辣手袭来,自己也要仿效前身,不知不觉间,就遭了毒手。家里不安全,那只得先寻一个安全的住处。

    郭嘉毫不犹豫,与兄弟姊妹打了招呼,出了院落后,走到后屋,向母亲请安,喝了一杯茶,托词还有试题想要请教小姨,便从郭宅后门离开。

    打开后门,是一条狭长小巷,恰好容一辆马车驶过,巷子两边是石砌的砖墙,路面由整块青石板铺成。

    家里马车夫郭伯早就得了管家吩咐,刚刚好驱车来此,郭嘉顺势踏上马车,拉下车帘遮挡,郭伯立马扬鞭,又轻吁一声,白马受了鞭策,径直往东林道院方向赶去。

    东林道院内设有三清道君神像镇守,受到天道眷顾。又有此地数万年来的民心聚集,特别是还有本地道门精英汇聚,道院气势如长虹贯日。

    人烟升腾、法力外漏,道法显圣的世界里,绝大部分普通鬼物和一般邪修,想要对道院内的人,施展隔空夺命秘术,几乎是绝无可能。

    拐过东大街和钟楼街,绕行平阳阁,马车驶到了道院门口。

    郭嘉示意郭伯离开,开口吩咐道,“再过三日便是童子试,你且回去向我父母禀报,这两日我要留在道院温习,就不回家了。”

    “后日上午,再来接我去白云道院。”

    想了想,郭嘉又补充一句。

    “爹爹今番一定要前去送考。”

    前身记忆中,郭伯乃是郭家老仆,一直对家族忠心耿耿,也很备受郭家小辈们的尊敬,是以当下郭嘉也对他比较放心。

    下了马车,郭嘉抬头看了看天色。他对时间的感官十分深刻,不需要计时器,只要望一眼天色,便知此刻大概时辰。

    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和本能,可以清晰感知时间的流动。

    酉时,暮色已至。

    道院衙门口的匾额两旁,也点上了一对青色灯笼。两尊石雕的塑像,分立朱漆色大门左右,郭嘉随意瞧去,却看见左边是一尊青龙,右边是一尊玄龟。

    青龙为四灵之尊,却心甘情愿为道门看家护院。郭嘉匆匆一瞥,意外看见了曾经非常熟悉的前世父母雕塑,心头不由升腾起一股复杂情绪。

    也顾不上理会自己那些无聊的情绪。

    郭嘉直接朝门口看守的两位道童,晃了晃手牌,不等通报,便几步穿过中堂,沿着一侧走廊,向内堂快步走去。

    守门当值的两位道童,都也认识郭嘉,大家知道郭嘉是张监院的外孙,现下瞧见他形色匆忙。

    似乎一脸焦急,自然没有任何为难阻拦的意思,只是侧过身闪避,目送他的背影往中堂而去。

    郭嘉边走边整理前身记忆,只是穿过几进院落后,却倏地在一座宏伟殿堂前驻足停留,这里却是道院祭祀三清道君的地方。

    殿堂门口木质匾额上,题着“三清殿”这三个烫金大字。殿内正中央处,供奉着三清道君神像,从左往右依次是,玉清道君、太清道君和上清道君。

    原本郭嘉只想绕殿而走,可当他看到道君右侧一尊神像时,却是怔住了。他没有再往里走,只是安静的站着。

    潸然泪下。

    此时,郭嘉头顶上的天空,不知从何处飘来一片乌云,乌云内隐有雷声大作,噼里啪啦的闪电,似乎预示着大雨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