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覆手调泾
“砰……！”
吴石头一掌拍在酒桌上，瞪着布满血丝的醉眼，歪着脖子龇牙喊道：“我们当家的，想去哪谁能管得着？”
“兄弟们四处溜达，从来都没见过调令是什么样子。”
杨国柱连忙捂住桌上跳动的酒杯，看看吴石头又看看方楠，心说：这个方老弟，玩的都是野路子，两出大安口也没见他拿出过什么调令。
“如此一来，这倒也是一个好办法。”
“老哥这就先行谢过了。”
杨国柱将酒杯倒满与方楠连干三杯。
他骑了一天马，又喝了二斤酒，正事谈完就有点支撑不住了。
吴石头也没少喝，两个人相互倚偎，晃晃悠悠的睡到了厢房。
第二天清晨，杨国柱看着大车上的盔甲，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死皮赖脸给方楠打了一张五十万斤铁锭的白条。
望着杨国柱渐远的背影，方楠笑着将白条撕碎，右手一张，纸片飘散在了风中。
部队由吴彪带走之后，军营中只剩下了百十个“剑锋大队”的家丁，有大川领着训练，浒山感觉留在那里也没什么意思，中午他骑着战马，夹着行李卷就返回了大院，准备在村里住几天。
方楠一边与他喝酒，一边相劝：“浒山哥也是快三十的人了，现在咱们都稳定下来，应该再续门亲事。”
“这个嘛……咱还不急！”
浒山一抹钢针般的短须，面色微红嘿嘿笑了两声。
方楠知他有点抹不开面子，便促狭问道：“难道浒山哥与吴彪一样有了中意之人？”
“咱们不过是个军汉，有哪个人家愿意将女儿许配过来。”
浒山挥手晃脑，急忙连声否认。
方楠轻拍了一下酒桌。
“大哥现在虽未在兵部编制之内，但也是千总身份，而且还拥有一些产业，名门大户不敢说，普通人家咱们还是配得上的。”
浒山感叹道:“当初我们齐心协力在流贼中杀出，用了不到一年时间，就有了这样的基础。”
“现在不但有了船厂，酒坊，皂坊，还有几百个工匠，七百多精锐家丁，有时我都不敢相信，能够走到今天这步。”
“老哥知道你并不是胸怀大志之人，经历的种种，也不过是带着兄弟们拼出个生活，现在我们有了这么大的基业，身份地位都发生变化，已经不同于以往穿着兽皮，扛着硬弩在林子里亡命的时候了。”
“所以有些事情你也该多考虑考虑了，最近常有人在军营附近探头缩脑，今后从事一定要多加小心。”
方楠上一世过的并不舒展，重生之后，他就没有再想过算算计计，小心翼翼活着。
犹其是见过袁崇焕之后，他将功名利禄，看得更轻了。
“哈哈哈哈……”
方楠将酒杯扫到桌角，拿过酒碗倒酒：“小弟虽率意行事，但却无愧于心，仗剑直行，只求快意人生。”
“哈哈哈哈”
浒山举起酒碗，笑声中充满豪气：“是老哥被眼下基业和地位羁绊了，忘记我们原来的本心。”
一口酒鲸吞，浒山重重将酒碗放到桌上。
“一路走来，老兄弟们现在都干的很有劲头，即便跟着小楠战死也不枉此生，无论你做什么，大家都会舍命相随的。”
这顿酒，浒山喝得非常畅快，最后被小豆子背了回去。
方楠非常感激浒山，若没有他和吴彪的信任和支持，家丁队也不会这么快形成战斗力，更不可能具备参加大安口战役的实力。
方楠一边喝着醒酒汤，一边思考眼下急剧变化的局势
他看了半天墙上挂的舆图，脖子都变得有些僵硬，便轻轻靠在官帽椅上，拿起茶壶喝了两大口，又顺手拾起桌上的阺报，看到冬月十五，崇祯在京城举行校阅，三边精锐，各镇都会派兵参加。
周茂兰在这条消息后面，附上了一条评议。
“此举，一可以平息各镇，对朝廷加派六百万两辽响的不公之议，而且还可以向建奴和蒙古诸部炫耀武力。”
“二，继明军在大安口，击溃莽古尔泰率领的建奴兵马之后，会更加鼓舞军心士气。”
“三，坚定林丹汗率领察哈尔各部，犹其是已经动摇的奈曼、苏尼特、敖汉几部，与建奴硬拼的信心，并且以此来打击漠南蒙古诸部，在科尔沁草原与皇太极会盟的决心。”
（林丹汗本名林丹巴图尔，是成吉思汗之嫡系后裔、达延汗的7世孙。布延彻辰汗（卜言台周）去世后，由于其子莽骨速早逝，故由长孙林丹巴图尔于1604年继承汗位。林丹汗即位时年方13岁，尊号为“呼图克图汗”（明人译为虎墩兔憨）
（林丹汗继位时，蒙古汗权不振已经很久了，漠南科尔沁、内喀尔喀、土默特、鄂尔多斯诸部各自为政，蒙古大汗只能支配辽河套的察哈尔部（分为浩齐特、奈曼、克什克腾、乌珠穆沁、苏尼特、敖汉、阿喇克卓特和主锡惕八个鄂托克）
“四，展示明军武备在乙已之变后的快速恢复，可以使皇太极在与林丹汗作战时，感受到更大的压力。”
方楠也很赞同周茂兰的评议，这才想到应该听听他对朝政变化的看法。
于是取出李国桢送给他的茶叶，又让小豆子准备一个茶海，然后去将周茂兰请来。
虽然过了二更天，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下，这个时侯去请周茂兰有些很失礼。
但却能使他感觉到事情的重要，会谨慎提出自己的观点。
片刻工夫后，周茂兰在小豆子引领下走进了书房。
方楠看到他衣着整齐，并不显仓促，而且手中还拿着一柄折扇。
见到方楠后，周茂兰双手交叠，“将军有礼了！”
方楠双手抱拳还礼，心想：这明朝的读书人还真是有范，半夜起来仍能够衣冠楚楚的。
看了一下自己光着膀子，方楠顿时就有些汗颜。
“周先生，近日方某偶得一罐上好茶叶，今晚正好与先生品茶赏月。”
说完，方楠望了一眼窗外，只见黑云遮月，伸手不见五指。
“这老天爷也真是太不给面子了！”
周茂兰微微一笑，在茶海对面坐定“蕴壶扬汤，覆手调泾”，片刻后为方楠斟满一小杯茶水，做了个请的手势。
方楠一饮而尽，表现的毫无形象，看得周茂兰呆愣了片刻。
“好歹也是一介将军，难道也不知道装下斯文嘛？”
周茂兰感觉方楠此举必有原因，所以微笑不语。
方楠前世也在电影电视上，看到过一些品茶的过程，而今天是故意如此作为。
“如果周茂兰见自己不雅，拂袖而去，这是他并不看好自己，也就没有再聊下去的意义。”
方楠见周茂兰一愣后，端起茶杯也是一饮而尽，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公子现在生意兴隆，又能伴京巡守，并不与朝臣亲近掘取官职，实为沉稳果决之人。”
“只是工坊产出获利甚丰，柳河村相距京城过近，今后名声也会日益远传，将来必会受人窥视。”
言罢，周茂兰目视方楠，并没有继续讲下去。
“还是小看眼前这位周先生了。”
方楠暗忖：“人家早就把自己各个方面，看得清楚明白，现在能讲到这些，说明他已经决心，在工坊中长期稳定下来。”
两人一直聊到四更天，交谈中周茂兰对船厂和酒坊赞不绝口，称其只要将两种买卖推行到全国，必会富甲天下。
当他谈到自己的过往时，周茂兰又㥜然唏嘘充满感伤，对于未来无法步入仕途，而感到非常遗憾，不过还是非常感谢方楠，给予的优厚待遇，帮助他摆脱了市井穷困。
虽然周茂兰博古通今所学甚广，对时世变化分析也能入木三分，并且暗示天下将来不久可能有大变化。
但他近几年身处市井，对时局还进行不了准确推断，即使这样，也让方楠钦佩不已。
这段时间，产业拓展太快，导致钱粮收支运转和调度的混乱，生产中的组织结构也不尽合理，这让方楠深感头痛。
想到这些，方楠邀请周茂兰掌管帐房，录注工坊所有人事管理和生活统筹。
周茂兰整天与狗屁倒灶的孩子混在一起，感觉非常无趣，所以略作推辞便答应下来。
方楠长吁了一口气，以后由周茂兰统筹人事钱粮，将会使几处产业的物资运转更为流畅，自己总算能省掉一份心事。
吴石头一掌拍在酒桌上，瞪着布满血丝的醉眼，歪着脖子龇牙喊道：“我们当家的，想去哪谁能管得着？”
“兄弟们四处溜达，从来都没见过调令是什么样子。”
杨国柱连忙捂住桌上跳动的酒杯，看看吴石头又看看方楠，心说：这个方老弟，玩的都是野路子，两出大安口也没见他拿出过什么调令。
“如此一来，这倒也是一个好办法。”
“老哥这就先行谢过了。”
杨国柱将酒杯倒满与方楠连干三杯。
他骑了一天马，又喝了二斤酒，正事谈完就有点支撑不住了。
吴石头也没少喝，两个人相互倚偎，晃晃悠悠的睡到了厢房。
第二天清晨，杨国柱看着大车上的盔甲，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死皮赖脸给方楠打了一张五十万斤铁锭的白条。
望着杨国柱渐远的背影，方楠笑着将白条撕碎，右手一张，纸片飘散在了风中。
部队由吴彪带走之后，军营中只剩下了百十个“剑锋大队”的家丁，有大川领着训练，浒山感觉留在那里也没什么意思，中午他骑着战马，夹着行李卷就返回了大院，准备在村里住几天。
方楠一边与他喝酒，一边相劝：“浒山哥也是快三十的人了，现在咱们都稳定下来，应该再续门亲事。”
“这个嘛……咱还不急！”
浒山一抹钢针般的短须，面色微红嘿嘿笑了两声。
方楠知他有点抹不开面子，便促狭问道：“难道浒山哥与吴彪一样有了中意之人？”
“咱们不过是个军汉，有哪个人家愿意将女儿许配过来。”
浒山挥手晃脑，急忙连声否认。
方楠轻拍了一下酒桌。
“大哥现在虽未在兵部编制之内，但也是千总身份，而且还拥有一些产业，名门大户不敢说，普通人家咱们还是配得上的。”
浒山感叹道:“当初我们齐心协力在流贼中杀出，用了不到一年时间，就有了这样的基础。”
“现在不但有了船厂，酒坊，皂坊，还有几百个工匠，七百多精锐家丁，有时我都不敢相信，能够走到今天这步。”
“老哥知道你并不是胸怀大志之人，经历的种种，也不过是带着兄弟们拼出个生活，现在我们有了这么大的基业，身份地位都发生变化，已经不同于以往穿着兽皮，扛着硬弩在林子里亡命的时候了。”
“所以有些事情你也该多考虑考虑了，最近常有人在军营附近探头缩脑，今后从事一定要多加小心。”
方楠上一世过的并不舒展，重生之后，他就没有再想过算算计计，小心翼翼活着。
犹其是见过袁崇焕之后，他将功名利禄，看得更轻了。
“哈哈哈哈……”
方楠将酒杯扫到桌角，拿过酒碗倒酒：“小弟虽率意行事，但却无愧于心，仗剑直行，只求快意人生。”
“哈哈哈哈”
浒山举起酒碗，笑声中充满豪气：“是老哥被眼下基业和地位羁绊了，忘记我们原来的本心。”
一口酒鲸吞，浒山重重将酒碗放到桌上。
“一路走来，老兄弟们现在都干的很有劲头，即便跟着小楠战死也不枉此生，无论你做什么，大家都会舍命相随的。”
这顿酒，浒山喝得非常畅快，最后被小豆子背了回去。
方楠非常感激浒山，若没有他和吴彪的信任和支持，家丁队也不会这么快形成战斗力，更不可能具备参加大安口战役的实力。
方楠一边喝着醒酒汤，一边思考眼下急剧变化的局势
他看了半天墙上挂的舆图，脖子都变得有些僵硬，便轻轻靠在官帽椅上，拿起茶壶喝了两大口，又顺手拾起桌上的阺报，看到冬月十五，崇祯在京城举行校阅，三边精锐，各镇都会派兵参加。
周茂兰在这条消息后面，附上了一条评议。
“此举，一可以平息各镇，对朝廷加派六百万两辽响的不公之议，而且还可以向建奴和蒙古诸部炫耀武力。”
“二，继明军在大安口，击溃莽古尔泰率领的建奴兵马之后，会更加鼓舞军心士气。”
“三，坚定林丹汗率领察哈尔各部，犹其是已经动摇的奈曼、苏尼特、敖汉几部，与建奴硬拼的信心，并且以此来打击漠南蒙古诸部，在科尔沁草原与皇太极会盟的决心。”
（林丹汗本名林丹巴图尔，是成吉思汗之嫡系后裔、达延汗的7世孙。布延彻辰汗（卜言台周）去世后，由于其子莽骨速早逝，故由长孙林丹巴图尔于1604年继承汗位。林丹汗即位时年方13岁，尊号为“呼图克图汗”（明人译为虎墩兔憨）
（林丹汗继位时，蒙古汗权不振已经很久了，漠南科尔沁、内喀尔喀、土默特、鄂尔多斯诸部各自为政，蒙古大汗只能支配辽河套的察哈尔部（分为浩齐特、奈曼、克什克腾、乌珠穆沁、苏尼特、敖汉、阿喇克卓特和主锡惕八个鄂托克）
“四，展示明军武备在乙已之变后的快速恢复，可以使皇太极在与林丹汗作战时，感受到更大的压力。”
方楠也很赞同周茂兰的评议，这才想到应该听听他对朝政变化的看法。
于是取出李国桢送给他的茶叶，又让小豆子准备一个茶海，然后去将周茂兰请来。
虽然过了二更天，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下，这个时侯去请周茂兰有些很失礼。
但却能使他感觉到事情的重要，会谨慎提出自己的观点。
片刻工夫后，周茂兰在小豆子引领下走进了书房。
方楠看到他衣着整齐，并不显仓促，而且手中还拿着一柄折扇。
见到方楠后，周茂兰双手交叠，“将军有礼了！”
方楠双手抱拳还礼，心想：这明朝的读书人还真是有范，半夜起来仍能够衣冠楚楚的。
看了一下自己光着膀子，方楠顿时就有些汗颜。
“周先生，近日方某偶得一罐上好茶叶，今晚正好与先生品茶赏月。”
说完，方楠望了一眼窗外，只见黑云遮月，伸手不见五指。
“这老天爷也真是太不给面子了！”
周茂兰微微一笑，在茶海对面坐定“蕴壶扬汤，覆手调泾”，片刻后为方楠斟满一小杯茶水，做了个请的手势。
方楠一饮而尽，表现的毫无形象，看得周茂兰呆愣了片刻。
“好歹也是一介将军，难道也不知道装下斯文嘛？”
周茂兰感觉方楠此举必有原因，所以微笑不语。
方楠前世也在电影电视上，看到过一些品茶的过程，而今天是故意如此作为。
“如果周茂兰见自己不雅，拂袖而去，这是他并不看好自己，也就没有再聊下去的意义。”
方楠见周茂兰一愣后，端起茶杯也是一饮而尽，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公子现在生意兴隆，又能伴京巡守，并不与朝臣亲近掘取官职，实为沉稳果决之人。”
“只是工坊产出获利甚丰，柳河村相距京城过近，今后名声也会日益远传，将来必会受人窥视。”
言罢，周茂兰目视方楠，并没有继续讲下去。
“还是小看眼前这位周先生了。”
方楠暗忖：“人家早就把自己各个方面，看得清楚明白，现在能讲到这些，说明他已经决心，在工坊中长期稳定下来。”
两人一直聊到四更天，交谈中周茂兰对船厂和酒坊赞不绝口，称其只要将两种买卖推行到全国，必会富甲天下。
当他谈到自己的过往时，周茂兰又㥜然唏嘘充满感伤，对于未来无法步入仕途，而感到非常遗憾，不过还是非常感谢方楠，给予的优厚待遇，帮助他摆脱了市井穷困。
虽然周茂兰博古通今所学甚广，对时世变化分析也能入木三分，并且暗示天下将来不久可能有大变化。
但他近几年身处市井，对时局还进行不了准确推断，即使这样，也让方楠钦佩不已。
这段时间，产业拓展太快，导致钱粮收支运转和调度的混乱，生产中的组织结构也不尽合理，这让方楠深感头痛。
想到这些，方楠邀请周茂兰掌管帐房，录注工坊所有人事管理和生活统筹。
周茂兰整天与狗屁倒灶的孩子混在一起，感觉非常无趣，所以略作推辞便答应下来。
方楠长吁了一口气，以后由周茂兰统筹人事钱粮，将会使几处产业的物资运转更为流畅，自己总算能省掉一份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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