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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设亭长刘季吃皇粮

    陈留县门吏张耳家,张耳先向刘季介绍屋内二人说:“张良,韩国贵族之后,祖上五代为韩司徒,打破了富贵三世而亡的魔咒。高起,魏国贵族之后,祖上曾为魏国相国。”

    刘季施礼说:“早年在大梁与外黄就听大哥说起过二位兄弟。”

    张良忙还礼说:“仁兄就是泗水的刘季是吧。二十年前就听张耳兄说起过尔”

    “谢谢张耳兄挂念。”

    “在下晚刘大哥六年生,应该叫一声哥哥。”

    高起友好地说:“听说尔的曾祖是魏国大夫享受丰公之爵的贵族,咱俩从魏国论还是同乡。”

    “俺曾祖的功名不可与尔的祖上相提并论。到俺这辈混成了穷为布衣,贱为匹夫的市井中人了。”

    “彼此彼此。”

    这时有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从外拎着一壶酒进来。张耳介绍说:“刘季呀,他是尔西楚泗水郡的同乡。楚名将下相公项燕的幺子项伯。”

    “上将军南楚公可是东方六国的标杆人物。”刘季施礼说:“抗暴秦楚国贡献最大,国中每户皆有人战死沙场。项燕老将军临死前的那句:‘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诅咒至今被人们口耳相传。”

    “这位仁兄客气了,家父的南楚公是虚封的荣誉,南楚半个楚国了。下相公才是实封,与兄的曾祖的丰公是一理。”项伯还礼说:“家父虽死,他的诅咒就是压死暴秦的巨石,一定会成真的。”

    这时陈馀招呼大家入坐。

    入坐后刘季问:“那个到过俺家乡的陈豨呢?”

    “他逃亡了。不注意小节,在公开场合骂屎皇帝,被人举报。因为是小人物,小事件,郡守没有发海捕文书,也就没闹成天下人知的大事件。”

    项伯补充说:“俺们这些六国贵族逃亡也是游侠,也是以灭秦为己任的义士。”

    刘季底气不足问:“俺们这一代能看到秦灭亡吗?”

    “能,一定能。”张良肯定地说:“照屎皇帝这么个败法,要不了多久天下人就会因暴政而拼死一反的。没有天灾只有人祸,一代人主自己将家天下作成了人人有压力。”

    “俺看也是。哪有人主不问国力,不问民心,想一出就强行推出一出。”刘季大骂:“他全然不顾全天下人心惶惶,一切皆以他一人好恶行事。长期这样下去,天也不容。”

    张良大骂:“他娘的,他实行的清官薄薪,可是他从来不问为什么是官都能发财!轻道德教化,重法律管束。官无爱民之心,民无尊严地活在始终缺一口的高压下。长期这么恶性循环后,国将不国。”

    张耳附和说:“民本善良,何苦相逼!一旦长期活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民众,整体心态崩了,群起而拼命的事就会发生。”

    “就这么多酒,咱们六人平分了。”陈馀边倒酒边说:“那个高阳酒徒郦食其不在,他要在,这酒不够他一人喝的。”

    “高阳酒徒?”刘季忙问:“他在这?在大梁就听张耳哥哥说过他的超人酒量,一直没机会与他斗酒。”

    “他是咱的上司,是陈留门吏掾。”张耳解释说:“他押送三十名兵役去南越了。”他叹一声说:“三十名健康男儿,能有一人归来就是幸事呀。”

    “他娘的,这个屎皇帝不死,天下人永无出头之日。”

    刘季无奈地说:“他才过不惑之岁,哪能就死了。”

    “他自己作死都死不了。咱们就想法让他速死。”

    “怎么个加速法?”

    “学燕国义士荆轲刺秦呀。用一义士之死换取天下太平。”

    刘季疑惑地问:“他死了,谁能保证他的后辈,二世三世的不暴政?”

    张良神密地说:“有句在游侠中传播的谶语,刘季老弟一定没听说过。”他压低声说:“始皇死,则地分。”

    “谶语准吗?”

    “准。谶语是神语,是上苍向万民展示天意,不是人力所能违背的。”

    “就是说始皇帝死后,六国之地将恢复。”

    “何止。六国还要分秦的本土。地分,什么叫地分?就是分完暴秦所有地。”

    “这么邪乎?”

    “不是邪乎,是天命所致,人心所向。”

    “好,俺们就举盅干一口,祝屎皇帝早死。”

    “咱们就干一口,都不要干了,干了就没了。”张耳摇头说:“这世道,想喝酒没有,想吃饭望天收,想吃肉打野味。”

    “天下谁是荆轲式的义士?”

    “荆轲那样的有智慧,有勇气的义士难找,而且他那样的刺秦最后都是功亏一篑。”张良面露难色说:“咱们要找集荆轲智勇与秦舞阳蛮力于一身的义士,以确保一击而成。”

    项伯无奈地说:“俺侄子项羽今年十七,明年十八成人,蛮力那绝对天下第一,超过秦舞阳十倍不止,可是智谋还有待培养,现在跟在俺四哥身边,四哥会将平生所学全部竹筒倒豆子都传给他的。”

    刘季献计说:“那就培养他成为无敌之士呀。”

    “嘿,这智慧是先天的,哪是教能教的会的。”项伯叹一声说:“有些事天赋比努力更重要。去年俺与他分手后,再也没见着他了。俺亡命天涯,不知明日身在何处,所以也不敢回家乡寻亲了。”

    刘季见项伯悲伤,举盅说:“来俺们再喝一口。”

    “来吃青菜。青菜容易得,它十天半月就一茬。”

    “青菜豆子保平安。”

    “好东西,一年能种几茬。占地时间短,产量高。”

    六名义士吃着豆子青菜野味肉,小口喝着仅有的一壶酒。相互发泄着对秦王朝的不满。刘季虽然与郦食其相见是九年后,但是此时他对他的映象又深了一层,高阳酒徒的名号他是忘不了了。

    刘季陈留,南阳转一趟回来。在刘贾的运作下,不惑之年的他走马上任秦朝新设的亭长一职。亭长介于县与邑之间的与县邑互为技术指导,又没有吏属关系的,受郡监直管的地方治安长官。根据人口密度大小,有的管一邑,有的管数邑。管辖内的民间纠纷调停,社会治安管理皆由亭长负责。

    刘贾先将泗水郡郡守壮的侄子安排在自己军中,直接为校尉。郡守壮投桃报李将刘季安排在自己辖内任亭长。完成了从市井布衣到朝廷官吏华丽转身的刘季官服一穿可就是可以披黑色袍子,扎黑色头巾的朝廷认可的刚起步的人上人了。

    与没落旧贵族谈未来秦始皇帝死是务虚,立足当下,适应政治大环境,给自己谋一个吃得饱睡得着的官差是务实。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是李斯与尉缭、周青臣等六国人精的本领,作为只谋了个最底层的地方小吏的刘季、张耳、张良只能说是蛇有蛇路,虾有虾路,螃蟹还有四条横路。

    没拿到俸禄的刘季没钱为自己做一身黑色新衣,这怎么行,这日他穿着郡上发的旧官服拜访本县县令。

    见刘季光临,县令一改往日的傲慢,带着笑脸迎上来说:“刘季。不,刘亭长,刘大人,请。”他招呼下人:“备茶。”

    “茶,俺刘季要喝。自从二十年前在外黄县城喝过,至今没再喝到过,这玩艺好东西,喝了提神。有精神,人才有人的模样。”刘季话一转说:“不过,俺想问县令大人先支几个钱?”

    “怎么个意思?”

    “虽然俺这个亭长与县令大人没有直接的上下级关系,但是有间接互补关系,亭长的俸禄由县里发放,这个县令大人知道吧。”

    “知道呀。尔没说凡事以本官为主,亭长是辅助地方治安的专职小吏,休想脱离本官管控。”县令也不客气说:“发薪是年底的事。尔这一天班没上,还没为朝廷国家做事,就要报酬,不合理吧。”

    “先支几个小钱,做一身象样的衣服。这朝廷一命官,穿着粗布衣服,形象与布衣等同,丢的是国家的脸。”

    “刘亭长少耍嘴皮子。本县辖内一共设了五个亭长,都象尔到本官这来先支几个钱用,本官不得砸锅卖铁呀。”县令没好气说:“真有尔的,耍钱用还打着为国争光的旗号。”

    “不是吗?俺穿着麻做的粗布衣服在大街上晃悠,别人一定笑话亭长穷的没钱买新衣服,也会说本县没有钱给官员发薪,更嘲讽本朝没有钱养官员。穿上绸缎做的绣衣就不一样了,那就有了高于民的朝廷官吏的模样。”

    “刘季。尔是官帽一戴嘴就歪了。往日尔多少次求本官为尔开脱各种不着调的事时,尔没这么张狂,今天是这身破旧官服仗着尔胆了。”县令嗔怒说:“别以为尔是郡上协镇局直管的不受本官管束的亭长,要是本官不爽了,一样可以间接办了尔,不信尔就试试,看看俺们谁在上一级官场后台硬。亭长以为自己多大官吗?最多与狱掾同级。不服本官管束会有后果的。本官有必要提醒刘季,不要忘了自己是谁。尔的堂哥刘贾是南阳郡尉,不是泗水郡的上官,他的手还伸不到沛县这口锅里。”

    “话不能这么说呀,大人。”刘季忙解释说:“俺不是有意冒犯大人,真的只是就事论事来的。”

    “就事论事,本官就与尔论一论。各级官吏的俸禄都是年底发,为什么?因为下半年百姓秋收后了,交了税赋,官家有钱了,才结算吃皇粮的薪水。”

    这时躲在后面的萧何走了出来。他朝刘季笑着说:“怎么上任伊始就惹本县父母官不快?快给县令大人陪个不是。”

    “萧大人,俺真的是逼不得已。”

    “回头本吏借尔几个钱,不就做一件象样衣服吗?俺回家给尔找一件新的。”

    “谢萧大人。”刘季并没有走的意思,他又问县令:“大人,尔配给俺这个亭长的兵弁呢?总不能让俺成个光杆亭长吧。”

    “照列应该配几员呀?”

    “应该是三个卒吧。凡出门办差,一个在前开路,二个随后撑场子。不能少于三个,少了出不来意思。”

    “尔······。兵卒吏是配给尔办案的帮手,不是给尔摆谱的配角。”县令忍俊不禁后说:“先给二名,出门一左一右二边跟着,也够威风了。”

    “这话说的,为什么要少给一个呢?”

    “有多余的人吗?尔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找茬?本县小屯兵营总共三十名将士,直属郡尉管制,本县令想用,得向上请示同意后,才敢借用。属本县管的兵卒吏拢共就那么点人,每个亭长配二名就去了十人,每个亭长都学尔要三名,尔让捉襟见肘的本县令上哪去弄人?皇帝老子征徭役的人都难凑齐了。”

    “好,好,好。”萧何打哈哈说:“都是为国家朝廷办事,全是公心,都不要较真了。”

    “行,行,行。”刘季最后问:“县令大人,那二名兵卒的薪水还得县上发吧?”

    “尔放心,照规照列都是县上发,不会推给尔一个炉灶新起的亭长的。”

    “谢大人。”刘季跟着萧何出了县衙。回头看着衙门骂:“妈的,老子哪天拆了他。令这狗官吐出多吃多占的财富。”

    “刘老三呀,别人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尔是上任惹事惹火烧自己。”

    “不知怎么了,老子杀这狗官的心都有。”

    “尔看着他威风八面,其实他也快被逼疯了。”萧何摇头说:“本朝这样没完没了的摊派,横征暴敛。总不能让他们去百姓嘴里往外抠吧。”

    “萧大人敢说,这个狗县令家没有堆成山的钱粮。”

    “贪的事肯定有,但是可以确定没有这么多。他也想他的子女顿顿有粮吃呀。”萧何小声说:“知道吗?他也想为他儿子谋一个亭长之位的,这回没办成,他心里那个别扭呀。”

    “最好别让这脏官家再出一个脏官。”刘季对萧何说:“萧大人知道俺现在想什么吗?老子由想杀他一人变成想杀了他全家。”

    “能饶人处且饶人吧。”

    “亭长大人。”喊人的是周昌,他施礼说:“恭喜刘兄吃皇粮当亭长。可别忘了请客。”

    “周大人,夏侯婴的事,谢谢了。”

    “刘大人客气了。都是地方场面上走动的人物,哪有不相互帮衬的。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的道理俺也懂。”

    “从南阳回来,就直接去郡上拿这破亭长任命凭证了。也没来得及看望尔。”刘季真心诚意说:“曹大人往北也该回来了,等他回来,俺做东,请兄弟们去中阳里,俺大嫂家,让她为大伙煮一锅粥,保管喝到肚皮饱。到时候周老弟兄弟二人可都要赏脸。”

    “这个约,俺代兄长应了,届时俺俩一定赴。”

    “俺刘季是两场作物,一场晒。请兄弟们别挑礼。”

    “刘兄能心中有兄弟们,俺周昌就知足了。”

    “刘大人。”周荷牵着枣红马跑过来说:“刚刚县令令俺给尔分配二名随行兵卒。俺给尔领来了。”他令二名兵卒:“见过刘亭长大人。”

    “亭长大人在上,小的从此就是尔的跟班。”

    “行,行,行。从此俺仨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刘季问:“二位小老弟叫什么名字呀。”

    周荷接过回:“他叫吴阳,他叫陶舍。”他递过马缰说:“郡监让人送来的本县五个亭长的配马,来人特地交待说这匹是尔刘大人在郡上自选的。”

    刘季接过马缰,翻身上马对二个跟班说:“好,俺仨就此跟萧大人,俩周大人告别,去俺那丰邑及周边二邑的一亩三分地行使亭长之权力。”

    萧何问:“衣服不要了。”

    “哪能真的要做新衣服,丰邑小地方,周边另外二邑更小,没几个穿得起黑色绸缎的绣衣。哪还有人懂什么嘲笑官吏穷的。俺是拿县令耍着玩,没想到将萧大人给骗了。”

    “真有尔的,俺其实早就进了县衙,见尔在没事找事,吓得没敢立即过去。”

    “俺准备将原来俺女人在丰邑开的小酒店改成亭长衙门,带着他俩常住,以后怕是十天半月才能回县城一次了。”

    “见面的机会多着呢。尔会因公来县上,俺们会因公去尔的亭上的。”

    “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