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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东海震动

    狂暴妖兽的铁蹄几乎踏平了整座岛屿,马正元躲在一处隐蔽的洞穴中,尽力维持着简易的结界,转头低声问道:“师妹,情况怎样?”

    佟丹呼出一口气,端坐回道:“阮师妹和那两位剑修同行,暂且无恙,只是受了轻伤;我给她传了灵力、作了嘱咐。师兄猜测没错,这便是李凡搞的鬼。”

    “哼。”马正元眼神凌厉,咬牙切齿地说道:“你隐瞒行动,情有可原;而胆敢绑架梦升,以此威胁,真当我洛水门好欺么!”

    佟丹迟疑道:“阮师妹虽然冰雪聪明,毕竟初出茅庐,不知能否斗得过他们二人。”又担心道:“况且现在局势危急,如何脱身?”

    马正元沉稳结印,布下防御法阵,拂袖说道:“我已传音求救,援兵很快就到。其实那些凶兽不足为惧,奈何数量太多,仅凭筑基修为难以应对。”

    他双手合十,聚力生出浩荡江水,将匿身之地完全覆盖,这才稍稍放松。

    佟丹则捧着一颗悬浮的灵珠,念念有词,尝试与外界联络。

    三清岛上,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在湖心亭间悠然垂钓,一举一动慢而不滞,仿佛冻结了周围的时间。

    渔线轻动,水面泛起段段涟漪,他却不收杆,而是放手转身,从袖中取出一壶老酒,细细品尝。

    不过几息,老者面向之处一人踏空飞至,抱拳拜道:“师尊,潜渊岛突生变故,无数恶灵凭空现身,肆意破坏。”

    “嗯,那可奇了。”老者捋须应声,缓缓道:“黑鹭大会召开在即,我们几个老家伙还有邀约;你点十人,前往诛妖,探听情况。”摆了摆手,示意对方退下。

    待四周重归静谧,老者侧目一看,本来空空如也的木桶中多出几条活蹦乱跳的鲜鲤。他满意地笑笑,将它们放归湖中,抬头喝道:“欧阳,又来蹭吃蹭喝?要是没带佳酿,饶不了你!”

    随着老者声音在天地间环绕,一位体态微胖的浓髯大汉单掌破碎虚空,信步踏出,摸头笑道:“房老头儿,这般精妙的术法,仅仅用来钓鱼,未免大材小用。”

    这对忘年交正乃东海几位大成强者之二,房仲祥与欧阳深是也。

    房仲祥摇着拂尘,远眺南方,眯着眼道:“我寿元将尽,还能去与人斗法不成?不如享受生活。”

    欧阳深不再多言,排开茶具,取出棋盘道:“再来未尽之局。”

    他看了一眼房仲祥,补充问道:“在考虑潜渊岛?听说木华为此闹得沸沸扬扬,不少势力都竞相出手。”

    “那是小辈的事了。”房仲祥摇摇头,取过瓷杯,迟疑道:“等今年秦兄那边结束,我想去一趟古神宫。”

    欧阳深“呸”了一声,骂道:“老糊涂了?那晦气地方,提一句我都恶心!”又看了看他,愣道:“房老头儿,你认真的?”显然对此颇为惊讶。

    房仲祥小指一弹,淡淡地说道:“老夫空活两百余年,天下诸事,无不尽掌于心。唯有那因果之道,我面壁十载,仍是不得其解。”

    欧阳深落下一子,沉默不语,听房仲祥继续道:“欧阳,你天赋异禀、前途光明,无需牵挂老夫。呵呵,临死得道,又何惜乎?”

    欧阳深把玩念珠,开口道:“也罢。而柯铭纵然伪善,不会无故杀人,何出此言?”

    房仲祥拾起一枚白棋,平静地说道:“谁知道呢?他手眼通天,心性狠辣,很难对付。我单刀赴会,已然抱了必死之志……”

    话音未落,欧阳深便打断道:“好了,好了,就这样吧。专心对弈,少说闲话。”

    木华岛中部高塔密室,施哲翻阅账簿,口中念念有词。他作为远东商会的小统领,每天经手上百万的灵石,不敢有丝毫懈怠。

    正全神贯注之时,施哲突接通知,说是潜渊岛眼线来报,禀告岛上诸变。

    施哲何其精明,马上联想到问题关键:“潜渊岛几十年没什么大动静,哪会冷不丁有此蹊跷?嗯,最近似乎有几个人接了悬赏,待我查找一番。”

    他眼神大致一掠,比对历史记录,很快便锁定了登记名册上李凡的名字。

    “首秀破解郑苹的藏宝之地,第二次觅得五彩胶泥……都是难啃的骨头。仅仅筑基境界,东海何时出了这么一位人物。”

    施哲皱起了眉头,喃喃道:“全上交了?有古怪。”

    其实李凡坐拥两大名剑,身兼神风剑法、神风步两大奇功,又修炼《剑灵真解》化灵为剑,一般宝物入不了他的法眼。在晋升炼丹的节点,兑换丹药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施哲一动脑筋,很快推理出李凡怀有至宝的事实,冷笑一声,吩咐手下前来商讨。

    不一会儿,一男一女恭敬而至,静候施哲吩咐。

    二人乃是施哲下属器修,均为炼丹境界,系出同门,名作丁传、游霞。他们新进商会,急欲立功,听施哲吩咐道:“这次潜渊岛动乱,我派你俩前去表现,关键是找到此人。他虽是筑基,恐有靠山,只许活捉。”

    两人领命,离开密室,找处酒楼,点菜讨论。

    丁传先分析道:“师姐,资料所载,目标名为李凡,是个剑修。如果我没猜错,应是遭遇古神宫围剿后流亡至此。”

    游霞叹道:“很有可能。若真如此,实在讽刺。”

    丁传喝口甜酒,将所佩弯刀狠狠往桌上一摔,摸了摸腰间的香囊,闷闷不乐道:“情势所迫,无可奈何。远东商会于我们有接纳之恩,不可不报。”

    游霞陪了一盅,劝慰道:“商战愈演愈烈,我预感双方很快会撕破脸皮。到时咱们趁乱捞上一笔,溜之大吉,岂不美哉?”

    施哲隐于暗处,聆听丁传与游霞的对话,苦笑道:“天真如斯,可笑可悲。”又仰起头来,迷茫地自言自语道:“我何尝不是一样?即使机关算尽,到了最后,都是微不足道的牺牲品而已。”

    波涛汹涌,浪潮阵阵。

    修士与妖兽厮杀所流热血滚入大海,被不断地冲刷在礁壁上,经年累月,入木三分,把无坚不摧的石头都染成了红色。

    相传,这就是红岩岛名字的由来。

    练兵场上,叶辉默立如松,与严有方对峙。

    后者师出冲虚宗,最善掌法,凭借翩翩有度的穿云神掌在东海擂台独当一面。

    叶辉在严有方手下屡战屡败,对其招式烂熟于心,今日赋闲,迫不及待地想要挑战一二,刚一上来便使出新领悟的剑诀。

    严有方一改往日轻浮神态,目光如炬,只盯着叶辉剑刃走向,顷刻间便发现了一处破绽。

    叶辉辨他眼神,已知不妙,收手另起,中途变招。

    严有方向前踏步,掌风轰然而至,化解对手攻击。叶辉丹田不稳,喷出一口鲜血,倒飞而出。

    柳伊思将叶辉扶起,又冲严有方瞪了一眼,责怪道:“既称切磋,点到为止,怎得又闹出伤来?”

    严有方无奈道:“叶兄净是剑走偏锋的打法,极易遭到反噬。另辟蹊径固然不赖,名门正派的剑法也不该舍弃。”

    当年金绍明给叶辉传剑,后者性子急躁,浅尝辄止,反而仗着绝顶灵智,自己开发了一套修行体系,钻研出许多实战诀窍。

    可惜“思而不学则殆”,叶辉纵然天赋异禀,仍是因此吃了不少大亏。

    叶辉怅然道:“我自作聪明,误入歧途,现在已成定式,改之难矣!”语气一历,又自信道:“无妨。纵览天下绝世剑修,无不自创剑法;效仿他人,唯有归于平庸。”

    三人稍作休息,惬意自得。

    他们入军以来,妖兽少有作乱,偶尔攻上浅滩,成不了大气候。众人虽有疑惑,但乐得清闲,也没作深究。

    刀尖舔血的人,往往活在当下,绝不为将来的事忧心。

    忽然一声轻响,扩音灵石的布告打破了难得的宁静,只听胡志邦命令道:“潜渊岛妖祸突起,我怀疑是这边妖兽转移阵地。新一批入伍者,即刻整顿,前往调查。”

    叶辉闻言兴奋不已,柳伊思则摸着剑柄,皱眉无语。

    严有方负手面西,面色凝重。

    一旁营帐里,余露跑了出来,不满地抱怨道:“怎么只找新人,当我们是炮灰吗?”

    柳伊思刚待回答,胡志邦竟御空亲至,淡然地看着余露,解释道:“大家都有任务的。”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余露撇了撇嘴,心里骂道:“要不是为了朋友,我会留在这破地方?”

    柳伊思见她表情不善,急忙圆场道:“胡将军,我闻潜渊岛常年无人,少有新闻,怎会突然有变?”

    胡志邦缓和道:“我消息闭塞,也不太清楚。听木华那边流言,似乎与一位剑修有关。”

    原来木华岛人多眼杂,李凡的事早已传开;众修士相互打探虚实,各怀鬼胎。

    叶辉一惊,暗中祈祷道:“别是李凡师弟。”又略微宽心,想道:“他闹再厉害,无非筑基罢了,能捅出多大的娄子?”

    叶辉大手一挥,唤出飞剑,招呼道:“咱们四人,正好两人一组;先走一步,还能占个先机。”

    严有方点头同意,跟上叶辉,挥手道:“总在红岩岛上赋闲练武,区区几次出击可不过瘾,也该去外界试试手了。”

    余露本想发作,奈何胡志邦在场注视,还是收敛脾气,乖乖上了柳伊思的飞剑。

    天云际会,群雄毕至,潜渊岛过去从未像今天一般热闹。若非黑鹭大会在即,或许某些岛主、掌门亦会亲临现场。

    众修士纷纷遥望岛上的凶状,内心无不惊诧,更有甚者打起了退堂鼓。

    然而大多数人还是有令在身,不得不上,他们各自张开防御,依次登岛,慢慢逼退兽潮。

    随着越来越多人参战,场面逐渐血腥起来。嘶吼、咆哮、术法、刀枪,两方相见,分外眼红,修士们暂时搁置了额外的目的,一心一意地投入到与这些人类世代仇敌的战斗中去。

    当然,凡事总有例外,少数伶俐之辈凭借奇门遁术直接潜入岛中,丁传与游霞便是其中最为隐蔽的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