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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

    因为用了猛药。不出两日的功夫,苏清瑜的身子已经好全了。虽然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后遗症,但这样的待遇对于以前小透明的自己来说,已经是很好了。

    这几日里娘亲与姐姐来探望的次数,比希望加起来都多。是要摸清自己的性子,怕这出替嫁出什么变故吧。苏清瑜暗自好笑,面上却是受宠若惊的模样。

    冬儿是个聪明人。如若自己的心思深了,连带着她这个看管的人也会受到连累,她知道传达什么样子的信息出去,对自己最有利。

    其实冬儿是苏清瑜见过的最聪明的丫鬟,不,不单单是丫鬟,是苏清瑜见过最聪明的人。

    处事妥帖而老道,不像是个丫鬟,至少是不像苏家能调教出来的丫鬟。

    她抬手,冬儿已经将准备好的茶水送上。

    饮了茶水,由着冬儿伺候着穿了衣,苏清瑜起身出了门。

    这些日子,她屋子里的摆设变了又变,改了格局,又添了不少东西,比它原来的样子不知道要华丽了多少倍。就连整个将军府的仆人都知道,二小姐受宠了。

    “冬儿,走吧。”苏清瑜吩咐道。得了好处,不去谢恩怎么行?那件嫁衣她也抽空试了,果然同她想的一样,与她房中的东西一样,都是些姐姐不要的货色。

    可总得谢恩不是?毕竟若不是太子出了事,这等好事也轮不到他身上。

    冬儿低声应诺,却并不敢走在苏清瑜前面,只试探开口“前日里将军想为老夫人修一梅园,老夫人担心吵闹,就修在了夫人的清芳苑,小姐身子好了,可是要去看一看。”

    苏清瑜深深看了一眼眼前的冬儿,果然,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不了,晚些再看也是一样的。”冬儿不再多说,只垂首带路。说是带路,身子却始终落后苏清瑜一步。

    苏清瑜每到一处,冬儿就介绍一处。看着这一片熟悉而陌生的景象,苏清瑜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自她记事以来,还从未在院子里这般自由的逛过。

    冬儿是个贴心的丫鬟,一路下来,苏清瑜竟也将布局记了个七七八八。

    等到苏清瑜赶到老夫人住的宁心堂时,正赶上四妹妹苏清柔在请安。

    没有人预料到她会到来,屋子里陷入了一个短暂的宁静,还是苏清琼开口打破了这份尴尬。

    只见苏清琼坐在老夫人顺手的第二个位置,墨绿色暗纹短衣,上面是用金线绣成的迎春花,下身是暗红马面长裙,头上的发饰相对简单,一个发冠,一对步摇,再加一个凤钗,简单而大气。她皮肤生的白,再由这身装扮一称,更是肤如凝脂,白的发光。柳叶眉,樱桃嘴,耳朵上还有一对珍珠耳坠,就掉在小小的耳垂上,一时竟不知道是耳朵好看还是耳坠好看。

    “妹妹大病初愈就来请安,想来真真是把老夫人放在了心上。”说的不过是客套话,却引得老夫人喜笑颜开。

    苏夫人作为女儿的忠实拥护者,忙假意嗔了苏清琼一眼,说她嘴甜。众人见老夫人高兴,也纷纷点头附和。一时之间倒是其乐融融。

    苏清瑜其实不知道该怎么行礼,但好在刚进来时有苏清柔打了个样,虽然勉强,倒也不至于出错。

    苏夫人沉着脸,像是要说什么,又被苏清琼一句话哄的喜笑颜开,转而抛之脑后了。

    “你身子大好了,就多与府里的姐妹聚聚,也多到老夫人面前去露露脸,我们都想在你出嫁前多与你聚聚。”请过安后,苏夫人以询问身体为由,叫住了正欲离开的苏清瑜。

    苏清瑜乖巧应是,心中却默默翻了个白眼,说的倒是冠冕堂皇,这要是信了,怕是要哭断肠去了。多露脸不就是为了自己替嫁后,苏清琼露脸铺路吗?

    一想到替嫁,苏清瑜的心里就充满了深深地无奈。苏家的人脑子都被狗吃了吗?怎么能想出这么愚蠢的办法,难道他们以为所有人的脑子都与他们一样是个摆设?

    虽然太子的消息在苏清瑜这里被埋得死死的,但她还是敏锐感觉到了不同寻常。与太子成婚的好事是绝对轮不到自己身上的。那么只能是太子那里出了问题,很有可能是永远翻不了身的大事。

    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的通,不然苏家不可能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想出替嫁的事,只是不知道这件事背后是被谁推动的。

    想到这里,苏清瑜拍了拍脑袋,自言自语道:“我怎么那么傻?看她以后嫁给谁不就知道了吗?”

    接下来的日子在苏清瑜勤勤恳恳的刷存在感中过去了,在这些日子里,苏清瑜还借了冬至的力偷偷出了趟门,见了一面她的未婚夫。

    没错,苏清瑜本来也是定了亲的,到底是将军府的女儿,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不定亲也说不过去。

    定的是一个寒门学子,只有个举人功名,在学子监已经学了四五年,苏将军看中他的潜力,也是为了改善一下大老粗的气质,就给自己找了这么个文人女婿。

    刚订婚时,她还拖了这个未婚夫的福,得了好些书打发时间,再不用偷偷摸摸去寻。

    那时的苏清瑜是对这个未婚夫充满了憧憬的,甚至都想到了以后秉烛夜话的场景。可是天不遂人愿,这替嫁的是一出,这亲也就结不成了。

    苏家的心大得很,不可能让苏清琼嫁一个小小的书生,苏家是冲着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后宫之主去的。只是不知道未婚夫会被扣上什么样的帽子,希望不要断了科举路,

    这次苏清瑜做的很冒险,如若不是因为冬儿的存在,她也不敢这般冲动。毕竟她被困在一方小小的宅院,连个办事心腹日子太久了。现在好不容易能有给她们摆一道的机会,她怎么舍得放弃?

    嫁给太子后不知道又是一番怎样的光景,这可能是她对苏家的唯一一次反击了。

    秋儿不耐烦的动作唤回了苏清瑜的思绪。

    就在昨晚,苏清琼以新婚最后一晚的名义,约见了自己的双胞胎妹妹,姐妹二人秉烛夜谈,到了深夜苏清瑜才离开。至于走的那个人是不是苏清瑜,就不得而知了。

    换了小姐,丫鬟却是不能换的。

    秋儿不似冬儿,沉不住气。一大早就对苏清瑜,不对,现在应该叫苏清琼摆起了臭脸,但好歹记住了自己的身份,也不敢过多的造次。

    嫁衣是昨日带过来的,以姐妹添礼的名义。

    以经成了苏清琼的她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笑,昨晚的时光应该是她有生以来最尴尬的几个时辰了。

    她的姐姐,拿了一桩自己不要的婚事毁了自己本可以拥有的姻缘,却耳提面命的告诉这是家族给她的荣光,让她要对家族心怀感恩,要事事帮衬家族。

    她照镜子似的看着对面那人喋喋不休,说话那人是真不知道,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这样的遭遇,连血肉亲情都在日复一日的冷淡中消磨干净,怎么可能还对家族心生感恩,没有怨怼都是好的了。

    嫁衣已经穿好,请来的全福老人才上场为她梳头。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今日的全福老人是个新手,听说年轻时也是个风华绝代的女子,是出了名的夫妻恩爱,孩子孝顺,本来是不接这种活计的,但听说是新郎那边特意请来的人。为此,苏家乐见其成,毕竟她们请的全福老人,可是要为未来皇后祈福的人,不愿意让苏清瑜捡这个便宜。

    说起来,全福老人也是被今天的新嫁娘给惊到了。

    这苏家姑娘身着一身红嫁衣,嫁衣上绣得是龙凤呈祥,嫁衣似乎有些大,显得脸愈发的小,巴掌大得小脸上却是一派安静娴雅的模样,给她梳头时也是静静的,看不出喜怒。等到凤冠一带上,整个人就瞬间变了一个模样,眉目仍然温和,却有了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五皇子应该会喜欢这个姑娘,没来由的,全福老人心中冒出这样的想法。

    苏清瑜是有弟弟苏清鸿背着出嫁的,这还是她第一次同自己这个弟弟亲近,想来也是最后一次了。

    苏清鸿只觉得背上的人很轻,作为将军府的嫡子,他自然练过武,只是背上这个他该唤作姐姐的人,里边带上了沉重的凤冠,也轻的不像话。

    坐在轿子上的苏清瑜听着外面的敲敲打打,心中莫名放松。从今往后,她就要离开将军府这个牢笼了,不知入了身为废太子的五皇子府上回如何。不过就冲着这个全福老人,左右是差不过苏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