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得安宁
“咱们的指挥官呢？”欢托着餐盘，大大咧咧地坐到他们身旁。
“忙！”胖子抓着炸鸡，啃得满嘴流油，“他每天只睡四小时，连热饭都赶不上。”
“琛哥也是，全天守着祭坛，怕村民再来偷宝物。”傻子补充道。
营地尚未完全建好，建村宝物只能暂存在石村祭坛上。
“他该休息了，”凌雁接上话头，“他不能因为劳累过度倒下。”
“凌雁哥，”胖子叼着鸡骨头，“你老跟他过不去，但又处处想着他。你到底是不是真讨厌他？”
“我只是无法认可他现在的样子，”凌雁放下筷子，面色严肃起来，“他和我们不一样。”
“不一样？”
“他有天赋，不该自甘堕落，”这句话含着一丝憧憬，“他应该向高处看，而不是堕入尘土。”
胖子和傻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怔不知所云。
作为青梅竹马的欢却能理解凌雁的心思。
洛言曾是许多男生的偶像。
对于感性的少年，“偶像”意味着人生追求与衡量自我的标准，是他们想要“成为”的目标。
他们会为了维护偶像的形象大打出手，对他们来说诋毁偶像就是诋毁自我认同，就是在挑衅自尊。
对于心思单纯，慷慨激昂的凌雁而言，“偶像”一词更是象征着对正义与理想的寄托。
在凌雁眼里，在黑网吧里打假赛的洛言就是在自甘堕落，暴殄天赋，就是对理想的亵渎。
“扑哧！”这份淳朴的天真勾起了欢的笑意。
“这很好笑吗？”凌雁的面庞有些微红。
“不，我认为你说的对。”欢笑着回答。
眼见凌雁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欢打算再安慰两句。可还没开口，一个身影让她打消了兴趣。
凌雁也看见来人，神色马上呆滞起来，结结巴巴地打招呼：“好、好久不见，小玉。”
胖傻二人闻声抬头，就被栗色的秀发吸引了注意力。
这女孩脸庞清秀，眉眼柔顺细长，潜潜朱唇似有淡笑相伴
如果洛言在场，他一定会认出这个女孩就是入会考核时的元素使。
“小玉妹子，是不是想胖爷了？”胖子照旧嬉皮笑脸，但语气里少了一份轻浮。
“是啊。”小玉浅浅一笑。
“这、这......”胖子瞬间涨红脸。
“想你的装备啦，”小玉漏出一丝俏皮的狡猾，“上次你给我的法杖挺不错，还有吗？”
“没了，”胖子马上恢复神态，“就算你想要也得欢姐说了算。”
小玉看向欢，不自觉地弯起眉毛：“你好受欢迎啊，围着你转的人又变多了。”
“你只要做任务时多出点力，喜欢你的人也会多起来的。”欢也挂上微笑，迎面对上小玉的目光。
小玉的笑容僵了一瞬，立马便被盈盈笑意盖住，“我的舍友在找洛言，他在哪？”
欢眉头一挑，一个念头跳上脑海，“你竟然会有舍友？”
当然，这话她没说出口。
小玉拉过自己的女伴，“她叫雁翎，元素使，很厉害。”
这个怯生生的女孩小声打完招呼，便轻轻退让一旁。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让欢觉得很亲切。
尽管内敛少语，但欢知道那不是自卑内向的逃避，而是一种谦让的态度，一种藏巧的智慧。
“他很忙，”胖子答道，“你们要等好一会了。”
......
小玉左手托腮，右手把玩发梢，嘴里打着无聊的哈欠。
“走吧，说不定他今天不来了。”
雁翎摇摇头，抱紧怀里的饭盒，“不会，我观察过，他每天只有这个时候能来食堂。”
“哦？”小玉颦蹙双眉，“你对他倒是挺上心。”
“只是......只是......”雁翎的脸上浮上微红，“只是对朋友的关心，仅此而已。”
小玉翻了个白眼，决心逗逗她。
她看向饭盒，“你这么抱着不烫吗？”
“我还好，”雁翎用手帕包着饭盒，放在怀里，“这样凉的慢些。”
“哇哦，”小玉故作惊诧，“你是想让他品尝你的体温吗？”
“啊？”雁翎被问的一愣，随即面色大窘，“不，不是的！只是......只是......”
小玉咯咯笑起来，打算乘胜追击。
好在洛言及时赶到，替雁翎解了围。
“给，”雁翎递出饭盒，“食堂已经歇业，我们给你留了好吃的。”
“嗯哼！”小玉笑着纠正她，“是‘你’给他留的。”
雁翎本就红晕满面，这下连耳根都红了。
她窘迫地瞪了小玉一眼，对方却一脸坏笑地把脸转向一旁。
“谢谢，”洛言郑重其事地用双手捧过，“我好几天没吃过热饭了，真的很谢谢。”
“嗯。”雁翎回应一声，便浅笑着低下头去。
洛言打开温热尚存的饭盒，狼吞虎咽起来。
“雁翎有事要说。”小玉提醒他。
“你先吃，吃完再说。”雁翎一脸关切地说道。
洛言笑笑，只说不碍事，让雁翎有话直说。
雁翎便将石村内的见闻徐徐道来。
......
阿水的母亲回来了。
在三中进攻甘叶高地时，后方的石村并不安宁。
归功于雁翎的上进心，她在通宵练级时撞见了阿水......以及他的母亲。
那夜不甚昏暗，一轮月晕散发的月光绵软无力。
雁翎屏住呼吸，一滴冷汗划过额角，发丝紧紧粘在颊旁。
阿水怎么在这？
琛楼已经下令宵禁，npc都别想在夜间游荡，遑论一个手捧白骨的小孩。
在朦胧的月色下，他将骨骸铺开摆好，拼成人的模样。
然后.......阿水母亲的尸骨确确实实“站立”了起来。
雁翎攥紧双手，冷汗已经浸湿手心。
阿水惊喜万分地笑着跳着流泪着，最后用力拥抱着。
紧接着，那具白骨牵着他的手，一起走出石村。
雁翎急了，赶紧跳出去，想要把阿水拉回来。
可当她追出村子，却发现二人消失无踪。
遍寻未果，在野兽的威胁下她只得撤回村内，想着天亮之后外出寻人。
然而到了早上，阿水却昏睡在村中心的祭坛旁。
悄无声息，连一直看守在此的玩家都没注意。
那天之后，阿水每晚都会和白骨出村，早上躺出现在祭坛旁。
听罢，洛言停下筷子，“琛楼知道吗？”
雁翎摇摇头，“他没空搭理我，好像是因为村长又在闹事。”
洛言稍一皱眉，心里有了计较。
......
“就是这？”傻子打了个寒战。
傻子负责运送物资，他的队伍现在正好有空，便被洛言派来追踪阿水。
他们在村外守到半夜，待一人一骨走出村庄，马上从藏身处跟上去。
这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靠着刺客的侦察术与吟游者的占卜术，他们成功跟进一座神庙内。
“是这，”雁翎环顾四周，“这好像是镇压灵兽的神庙。”
雁翎看向倒在地上的神像。
那是一尊鹿形雕像，毛色油光水滑，硕大的鹿角分叉绵密，好似顶在头顶的树丛。
她听见牙齿打颤的声音，发现傻子面色很不好看，“怎么了？”
“我有幽闭恐惧症，”他抱紧肩膀，“这种封闭的地方会让我非常‘不舒服’。”
神庙逼仄狭小，堪堪容纳四、五个人。霉味、腐臭味被锁在内部，对人的精神和嗅觉都是折磨。
所幸地上积压的灰尘显露出少年的足迹，众人得以快速离开这里。
神庙背后破开一个大洞，众人鱼贯而出，沿着足迹向丛林深处前进。
没过多久，一丝荧光出现在前方。
“我的天！”开路的玩家发出一声惊呼。
雁翎上前一看，发现荧光中央端坐着一具骸骨，它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那个孩子陷入了沉睡，眼角的泪痕似乎在诉说苦痛，勾起的嘴角又像在证明他正做着美梦。
“阿水，是你吗？”雁翎认出那个人影，小声发问。
沉溺在梦境中的男孩被惊醒了，他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先是迷糊，再是惊讶，最后是惊恐。
他惊叫一声，环抱着他的骨骸立刻抬起手，刹那间无数藤曼破土而出，将玩家们困在中间。
玩家们也受了惊吓，纷纷掏出武器准备迎敌。
雁翎深知这时不能来硬的，否则激起他的抵触情绪，后果不堪设想。
她赶紧止住其他人，选择更为柔和的方式。
“阿水，听话。”雁翎柔声细语地说，“我们不会动你妈妈。”
阿水停了下来，不安地看着众人。
尽管高度警戒，但他眼神中的哀伤与委屈怎么都藏不住。
“你要是有委屈，说出来就是的，我们听着。让别人听你的委屈，会让自己好受一点。”
阿水愣了一下，低下头，随即瓮声瓮气地诉起苦来。
“那时村里来了个小贩，他卖的木偶都涂了油彩，比爸爸做的好看。”
“我好不容易买到一个，可村里的男孩们欺负我，抢走了。爸爸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很生气，说他是个没用的爸爸。我跑出去，想着永远不再回去。”
阿水的鼻腔开始湿润，“我在外面待了好久，一直没等到爸爸妈妈来找我。”
“后来我才知道爸爸为了道歉，想要做个木偶补偿我。他在那几天进林子，挑木材去了。”
“可是、可是......”阿水抽噎起来，“狼来了。”
玩家们沉默下来，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孩子。
“妈妈为了找他，也进林子了。等爷爷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他紧紧扣住骨头，嚎啕大哭起来，“都是我，要是我不说爸爸没用，爸爸妈妈就不会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阿水终于停下来。
“她已经死了，”雁翎轻声安慰道，“她肯定不希望你也去死。”
“我不！”阿水甩开她的手，“我不要离开妈妈！要是去死就能见到她，我也去死好了！”
雁翎心急如焚，但不知道如何劝慰。
忽然，阿水焦急起来，“它回来了！你们快跑！”
“它？谁？”众人立马紧张起来。
这时，白骨闪起幽幽白光，进一步将阿水扣在怀里。
它是如此的用力，以至于骨头都陷进了阿水的肉里，血液慢慢滴落下来。
“那、那边......”由于剧痛，阿水说话上气不接下气，“它不会去那个洞里，你们快躲进去！”
顺着阿水的手指，众人这才发现不远处还有一座山洞，洞壁上雕刻的花纹与神庙内的封印如出一辙。
“快跑！快进去！”阿水催促道。
来不及细想，玩家们只得匆匆躲入洞中。
......
阿水的意识开始游离，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也可能是因为伤心过度。
迷迷糊糊中，他看见一个人影走到身前。
那是“阿牛”，或者说阿牛的肉身。
这具身体目光无神，脚步僵硬，如同提线木偶。
一个巨大的身影从他身后显现，看样貌正是庙中封印的那头灵兽。
它看向众人躲藏的山洞，稍一昂头，蹄子轻踩地面，泥土便高高隆起，露出的藤曼将洞口封得密不透风。
接着，它转头对着甘叶高地的方向，闭上眼睛。
片刻后，一圈水环萦绕在它身边，渐渐的越聚越多，最后浮到它的头顶，形成一个巨大的水球。
“嗜血术！”“护佑术”“治愈之雨！”
水球冲向天空，在云中爆开，再化为淅淅沥沥的落雨，落到林中所有野兽的身上。
“忙！”胖子抓着炸鸡，啃得满嘴流油，“他每天只睡四小时，连热饭都赶不上。”
“琛哥也是，全天守着祭坛，怕村民再来偷宝物。”傻子补充道。
营地尚未完全建好，建村宝物只能暂存在石村祭坛上。
“他该休息了，”凌雁接上话头，“他不能因为劳累过度倒下。”
“凌雁哥，”胖子叼着鸡骨头，“你老跟他过不去，但又处处想着他。你到底是不是真讨厌他？”
“我只是无法认可他现在的样子，”凌雁放下筷子，面色严肃起来，“他和我们不一样。”
“不一样？”
“他有天赋，不该自甘堕落，”这句话含着一丝憧憬，“他应该向高处看，而不是堕入尘土。”
胖子和傻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怔不知所云。
作为青梅竹马的欢却能理解凌雁的心思。
洛言曾是许多男生的偶像。
对于感性的少年，“偶像”意味着人生追求与衡量自我的标准，是他们想要“成为”的目标。
他们会为了维护偶像的形象大打出手，对他们来说诋毁偶像就是诋毁自我认同，就是在挑衅自尊。
对于心思单纯，慷慨激昂的凌雁而言，“偶像”一词更是象征着对正义与理想的寄托。
在凌雁眼里，在黑网吧里打假赛的洛言就是在自甘堕落，暴殄天赋，就是对理想的亵渎。
“扑哧！”这份淳朴的天真勾起了欢的笑意。
“这很好笑吗？”凌雁的面庞有些微红。
“不，我认为你说的对。”欢笑着回答。
眼见凌雁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欢打算再安慰两句。可还没开口，一个身影让她打消了兴趣。
凌雁也看见来人，神色马上呆滞起来，结结巴巴地打招呼：“好、好久不见，小玉。”
胖傻二人闻声抬头，就被栗色的秀发吸引了注意力。
这女孩脸庞清秀，眉眼柔顺细长，潜潜朱唇似有淡笑相伴
如果洛言在场，他一定会认出这个女孩就是入会考核时的元素使。
“小玉妹子，是不是想胖爷了？”胖子照旧嬉皮笑脸，但语气里少了一份轻浮。
“是啊。”小玉浅浅一笑。
“这、这......”胖子瞬间涨红脸。
“想你的装备啦，”小玉漏出一丝俏皮的狡猾，“上次你给我的法杖挺不错，还有吗？”
“没了，”胖子马上恢复神态，“就算你想要也得欢姐说了算。”
小玉看向欢，不自觉地弯起眉毛：“你好受欢迎啊，围着你转的人又变多了。”
“你只要做任务时多出点力，喜欢你的人也会多起来的。”欢也挂上微笑，迎面对上小玉的目光。
小玉的笑容僵了一瞬，立马便被盈盈笑意盖住，“我的舍友在找洛言，他在哪？”
欢眉头一挑，一个念头跳上脑海，“你竟然会有舍友？”
当然，这话她没说出口。
小玉拉过自己的女伴，“她叫雁翎，元素使，很厉害。”
这个怯生生的女孩小声打完招呼，便轻轻退让一旁。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让欢觉得很亲切。
尽管内敛少语，但欢知道那不是自卑内向的逃避，而是一种谦让的态度，一种藏巧的智慧。
“他很忙，”胖子答道，“你们要等好一会了。”
......
小玉左手托腮，右手把玩发梢，嘴里打着无聊的哈欠。
“走吧，说不定他今天不来了。”
雁翎摇摇头，抱紧怀里的饭盒，“不会，我观察过，他每天只有这个时候能来食堂。”
“哦？”小玉颦蹙双眉，“你对他倒是挺上心。”
“只是......只是......”雁翎的脸上浮上微红，“只是对朋友的关心，仅此而已。”
小玉翻了个白眼，决心逗逗她。
她看向饭盒，“你这么抱着不烫吗？”
“我还好，”雁翎用手帕包着饭盒，放在怀里，“这样凉的慢些。”
“哇哦，”小玉故作惊诧，“你是想让他品尝你的体温吗？”
“啊？”雁翎被问的一愣，随即面色大窘，“不，不是的！只是......只是......”
小玉咯咯笑起来，打算乘胜追击。
好在洛言及时赶到，替雁翎解了围。
“给，”雁翎递出饭盒，“食堂已经歇业，我们给你留了好吃的。”
“嗯哼！”小玉笑着纠正她，“是‘你’给他留的。”
雁翎本就红晕满面，这下连耳根都红了。
她窘迫地瞪了小玉一眼，对方却一脸坏笑地把脸转向一旁。
“谢谢，”洛言郑重其事地用双手捧过，“我好几天没吃过热饭了，真的很谢谢。”
“嗯。”雁翎回应一声，便浅笑着低下头去。
洛言打开温热尚存的饭盒，狼吞虎咽起来。
“雁翎有事要说。”小玉提醒他。
“你先吃，吃完再说。”雁翎一脸关切地说道。
洛言笑笑，只说不碍事，让雁翎有话直说。
雁翎便将石村内的见闻徐徐道来。
......
阿水的母亲回来了。
在三中进攻甘叶高地时，后方的石村并不安宁。
归功于雁翎的上进心，她在通宵练级时撞见了阿水......以及他的母亲。
那夜不甚昏暗，一轮月晕散发的月光绵软无力。
雁翎屏住呼吸，一滴冷汗划过额角，发丝紧紧粘在颊旁。
阿水怎么在这？
琛楼已经下令宵禁，npc都别想在夜间游荡，遑论一个手捧白骨的小孩。
在朦胧的月色下，他将骨骸铺开摆好，拼成人的模样。
然后.......阿水母亲的尸骨确确实实“站立”了起来。
雁翎攥紧双手，冷汗已经浸湿手心。
阿水惊喜万分地笑着跳着流泪着，最后用力拥抱着。
紧接着，那具白骨牵着他的手，一起走出石村。
雁翎急了，赶紧跳出去，想要把阿水拉回来。
可当她追出村子，却发现二人消失无踪。
遍寻未果，在野兽的威胁下她只得撤回村内，想着天亮之后外出寻人。
然而到了早上，阿水却昏睡在村中心的祭坛旁。
悄无声息，连一直看守在此的玩家都没注意。
那天之后，阿水每晚都会和白骨出村，早上躺出现在祭坛旁。
听罢，洛言停下筷子，“琛楼知道吗？”
雁翎摇摇头，“他没空搭理我，好像是因为村长又在闹事。”
洛言稍一皱眉，心里有了计较。
......
“就是这？”傻子打了个寒战。
傻子负责运送物资，他的队伍现在正好有空，便被洛言派来追踪阿水。
他们在村外守到半夜，待一人一骨走出村庄，马上从藏身处跟上去。
这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靠着刺客的侦察术与吟游者的占卜术，他们成功跟进一座神庙内。
“是这，”雁翎环顾四周，“这好像是镇压灵兽的神庙。”
雁翎看向倒在地上的神像。
那是一尊鹿形雕像，毛色油光水滑，硕大的鹿角分叉绵密，好似顶在头顶的树丛。
她听见牙齿打颤的声音，发现傻子面色很不好看，“怎么了？”
“我有幽闭恐惧症，”他抱紧肩膀，“这种封闭的地方会让我非常‘不舒服’。”
神庙逼仄狭小，堪堪容纳四、五个人。霉味、腐臭味被锁在内部，对人的精神和嗅觉都是折磨。
所幸地上积压的灰尘显露出少年的足迹，众人得以快速离开这里。
神庙背后破开一个大洞，众人鱼贯而出，沿着足迹向丛林深处前进。
没过多久，一丝荧光出现在前方。
“我的天！”开路的玩家发出一声惊呼。
雁翎上前一看，发现荧光中央端坐着一具骸骨，它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那个孩子陷入了沉睡，眼角的泪痕似乎在诉说苦痛，勾起的嘴角又像在证明他正做着美梦。
“阿水，是你吗？”雁翎认出那个人影，小声发问。
沉溺在梦境中的男孩被惊醒了，他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先是迷糊，再是惊讶，最后是惊恐。
他惊叫一声，环抱着他的骨骸立刻抬起手，刹那间无数藤曼破土而出，将玩家们困在中间。
玩家们也受了惊吓，纷纷掏出武器准备迎敌。
雁翎深知这时不能来硬的，否则激起他的抵触情绪，后果不堪设想。
她赶紧止住其他人，选择更为柔和的方式。
“阿水，听话。”雁翎柔声细语地说，“我们不会动你妈妈。”
阿水停了下来，不安地看着众人。
尽管高度警戒，但他眼神中的哀伤与委屈怎么都藏不住。
“你要是有委屈，说出来就是的，我们听着。让别人听你的委屈，会让自己好受一点。”
阿水愣了一下，低下头，随即瓮声瓮气地诉起苦来。
“那时村里来了个小贩，他卖的木偶都涂了油彩，比爸爸做的好看。”
“我好不容易买到一个，可村里的男孩们欺负我，抢走了。爸爸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很生气，说他是个没用的爸爸。我跑出去，想着永远不再回去。”
阿水的鼻腔开始湿润，“我在外面待了好久，一直没等到爸爸妈妈来找我。”
“后来我才知道爸爸为了道歉，想要做个木偶补偿我。他在那几天进林子，挑木材去了。”
“可是、可是......”阿水抽噎起来，“狼来了。”
玩家们沉默下来，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孩子。
“妈妈为了找他，也进林子了。等爷爷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他紧紧扣住骨头，嚎啕大哭起来，“都是我，要是我不说爸爸没用，爸爸妈妈就不会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阿水终于停下来。
“她已经死了，”雁翎轻声安慰道，“她肯定不希望你也去死。”
“我不！”阿水甩开她的手，“我不要离开妈妈！要是去死就能见到她，我也去死好了！”
雁翎心急如焚，但不知道如何劝慰。
忽然，阿水焦急起来，“它回来了！你们快跑！”
“它？谁？”众人立马紧张起来。
这时，白骨闪起幽幽白光，进一步将阿水扣在怀里。
它是如此的用力，以至于骨头都陷进了阿水的肉里，血液慢慢滴落下来。
“那、那边......”由于剧痛，阿水说话上气不接下气，“它不会去那个洞里，你们快躲进去！”
顺着阿水的手指，众人这才发现不远处还有一座山洞，洞壁上雕刻的花纹与神庙内的封印如出一辙。
“快跑！快进去！”阿水催促道。
来不及细想，玩家们只得匆匆躲入洞中。
......
阿水的意识开始游离，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也可能是因为伤心过度。
迷迷糊糊中，他看见一个人影走到身前。
那是“阿牛”，或者说阿牛的肉身。
这具身体目光无神，脚步僵硬，如同提线木偶。
一个巨大的身影从他身后显现，看样貌正是庙中封印的那头灵兽。
它看向众人躲藏的山洞，稍一昂头，蹄子轻踩地面，泥土便高高隆起，露出的藤曼将洞口封得密不透风。
接着，它转头对着甘叶高地的方向，闭上眼睛。
片刻后，一圈水环萦绕在它身边，渐渐的越聚越多，最后浮到它的头顶，形成一个巨大的水球。
“嗜血术！”“护佑术”“治愈之雨！”
水球冲向天空，在云中爆开，再化为淅淅沥沥的落雨，落到林中所有野兽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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