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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小时候流行一种名为“跳格子”的游戏,单脚跳双脚跳,踩出界的人算输。

    高考前一个月,几个无所事事的学生在学校旁的湖边玩起了这个游戏,其中一个四肢不协调的男同学连续输了四把。身边的人都在嘲笑着他,说如果他再是最后一名,就一起把他丢到湖里去喂鱼。

    “小刘,我们都想好了,既然你是我们中天赋最低的人,那你就是星矢了。”

    不服输的男生听到这句话像是受到了奇耻大辱,咬着牙继续在格子上张牙舞爪的跳着。

    “老子马上就超过你们,等着瞧,老子才是黄金圣斗士!”

    在石凳上坐着的女孩,把试卷拿在手上写写画画,没有理会面前活蹦乱跳的几个人,似乎是只有她才是马上要高考的人。

    “陆雨!别写了,来和我们一起调戏刘森啊,再多一把我们就把他扔到湖里去。”

    大姐大一样的陆雨看待相同年纪的男生总是一种看小崽子的眼神。她眼睁睁看着几个人正在捉弄着刘森,没有鼓掌也没有喝彩,更多的是无奈,高职高专的通知书似乎是已经在几个人的书包里躺平了。

    傍晚,刘森成功逆袭,没有满盘皆输,所以就逃过了湿身的惩罚。晚霞在坐成一排的几人头顶,红彤彤,即暖又昏暗。刘森看着身边被晚霞晕染成暗色调的少女脸庞发呆,一层毛茸茸的光模糊的勾勒着她的轮廓。

    “喂,你想考哪儿。”

    桑涛拍醒了发着呆的刘森。

    “我吗?哎....能去哪儿去哪儿呗。”

    刘森回过神的时候才看到桑涛在看着自己。

    “涛儿,我们几个你学习最好,你说我们会毕业了以后就分开吗。”

    桑涛拿出了手机,打开一个软件,展示给身边的大伙儿看。

    “你们瞧瞧,这个可好用了,比QQ还好用,叫做微信。你们赶紧下载,以后我们用这个联系。”

    陆雨也拿出了手机,她看到屏幕上显示了好多未读的QQ消息。

    “你的意思是,QQ会被取代吗?开什么玩笑,这软件和QQ有啥区别呢。”

    桑涛抢过了每个人的手机,强行下载了这个名为微信的软件。

    “我建个群好了,名字呢,就叫做女神的圣斗士。”

    几人听到这个群名,立马给自己取好了微信名,这下雅典娜和青铜五小强就全部到齐了。

    “我们几个人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敌人都不能忘记保护女神的使命好吗。”

    桑涛带头,一个一个的向陆雨鞠躬,她还是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远处的湖面盛开着一大片的莲花,陆雨心想,如果过几年能像这样坐在这里就好了,微风拂过湖面,初夏的气息扑面而来。

    JASON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他双手捂着脸,尽力不让眼泪从指缝中渗透出来。

    “不好意思侦探先生,我又睡着了。”

    男人拿起玻璃杯递到了JASON面前。

    “来,喝口茶水,你会感觉好很多的。”

    JASON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他的眼眶泛红,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

    “是昨天没有睡好吗?”

    JASON下意识拿出手机,已经是下午5点钟了。这个噩梦是这些年最清晰的一次,梦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是那么的深刻。

    “侦探先生,我并不是没有睡好,而是最近睡眠越来越多了。”

    JASON的声音还在颤抖着。

    “我....我梦到了一群人,他们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后来全部都消失不见,他们很重要,我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特别的快乐,是很久都没有过的那种快乐。”

    男人点燃了一只雪茄,他面对着一扇已经被封死的天窗。

    “若这是美梦,你愿意一直沉睡吗?”

    JASON沉默了,他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的背影,感觉他不是侦探,而是手术医生。每一句话都像没有麻药的手术刀划过,安安静静,血肉模糊。

    “你还会来的,年轻人,叫我老K就好了。”

    老K拿出了一张黑胶碟,放到了老式唱片机上,一首慵懒又暧昧的法文歌在空气中流淌。在临走的时候,老K将一个小袋子交给了JASON。

    “多喝我自己种的茶叶,每次想睡觉的时候,你会感觉好很多的。”

    JASON走后,老K孤独的站在客厅里,书架上是一个相框,照片中一个穿着警服的俊朗年轻人。夜色临近,花园里散发出迷人的香气,还在缓慢生长的种子,即将破土而出。

    浴缸里准备了专门用来舒缓压力的药草,小黄鸭在热水上漂浮,热气布满整个浴室。JASON想要好好放松自己,他把身体沉入充满草药香气的浴缸里,音响里播放着之前在老K那里听到的法文歌。是趁着老K不注意,用手机软件偷偷的识别的。

    不知不觉,中秋节马上就到了。

    JASON已经很久都没有收到可怕的未知来信了,平淡如往昔的生活让他已经把那些奇怪的事情完全抛到了脑后。去公司,去酒吧,回家,同事们也都如同机器,规律的上下班,规律的迎接每一天。

    “刘总,我的好朋友开了一家很棒的法国菜餐厅,就在江边,风景不错,今晚是否有空呢。”

    站在JASON桌前的张会计揪了两下大腿上充满弹力的丝袜,Q弹又紧绷的声音质感让JASON的目光始终的没有离开过张会计下三角区。

    “你都这样了,我还能说没时间吗?”

    嫣然一笑的张会计转身离开时留下了那难以忘怀的迷人香味,就是它了,DIOR的绿毒,这是JASON在她生日当天送的礼物。

    当然霸道总裁也没有含糊与佳人的约会,他穿上了上次在HERMERS定制的一套灰色条纹西装,在秋风渐起的这个季节刚好合适。两人不约而同的错开下班时间,分别开车从公司前往餐厅。

    坐在定好的,离落地窗最近的一对江景座位。JASON翻阅着菜单把其中不常见的菜品点了两个COURSE,然后又吩咐服务生把自己带来的拉菲在冰箱里冷藏一刻钟。

    “刘总破费了啊。”

    JASON似笑非笑,合上了菜单,把几张红纸顺便塞到服务生的荷包里。

    “呵呵,我破费,你破哪里我就知道了。”

    JASON从张会计的衣领一直扫视到被桌布遮住的下半部分。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花纹呢?”

    张会计深褐色的水晶指甲在红酒杯上轻轻敲打。

    “刘总,你的电脑连密码都没有,这可不像一个老板的作风喔。如果不是这点,我真的不能相信我上次帮你传输文件的时候,不小心打开了一个文件夹。”

    正在给二人倒着红酒的服务生都听不下去了,他面红耳赤的倒完酒后说了句。

    “祝您今晚愉快....哦不,祝您用餐愉快。”

    法国菜的上餐速度不出意料的慢,慢到二人都已经在餐桌上完成了前戏,接下来就是楼上总统套房的翻雨覆雨。

    江水拍打着岸边,小莲提着鞋子赤脚站在冰凉的江水里。

    她阴沉着脸,左手握着的紫光灯也没电了。

    “我找遍了,怎么不见了呢。”

    过去的两个小时里,小莲把能够照亮的桥墩墙壁全部都找了个遍,没有任何痕迹,只有滑溜溜的青苔。小莲把日记本从书包里拿了出来,她坐在江堤上,路过的乞丐也收回了手中的破碗,小莲却送出了荷包中的一元硬币。昏黄的路灯下,她写下了一句。

    “已经过了好一阵子,你都没有回来。”

    小莲捂着脸,温热的眼泪从指缝中渗透出来。

    “能不能不要离开我,救救我,求求你了,救救我。”

    没有人的夜里,江堤上的小莲光着脚走在石子路上,她强忍着脚底板的剧痛,东倒西歪向前走着,直到路灯都熄灭了也没有人会在意她。她安静的房间里只有没有关的窗户被风吹动,老旧的木窗像是一个失声的哑巴,发出的分贝无人能够觉察到。

    真的没有人了吗,小莲翻过窗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八音铁盒上是一个正在跳着芭蕾舞的木偶,侧躺在床上的小莲已经被江风冻到全身僵硬。她轻微颤抖的身体,眼睛却直盯盯望着那个旋转的木偶。

    连续一周,小莲都没有去学校上课。老师给家里打了无数电话,老陈都搪塞了过去,他坐在床头,给小莲的脚底板涂药。

    “爷爷不会阻止你做任何事情,但是不要伤害自己好吗,爷爷只求你保证这一点,其他的事情都无所谓。”

    小莲躲在被子里,她感到伤口传来一阵又一阵疼痛。

    “爷爷,他不见了。”

    老陈欲言又止,但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是那个让你去洪山广场的,还让你不要晒太阳的人吗?”

    听到这句话,小莲把脚缩回了被子里,整个人蜷缩到了一起。满脸愁容的老陈收拾了手边的棉签和药水,他关房门的时候很轻很轻。坐到客厅里的他又想起了和儿子女儿的合照,他拿手绢擦了擦眼角。

    收音机里播放着的是他每天必须会听的几个频道,清晨的那一档侦探节目就像是叫醒他的闹钟,提醒着自己,新的一天,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清晨回到家的JASON站在洗手间里,脖子上还残留着昨夜的吻痕。

    “他妈的,又这么用力。”

    无论JASON如何冲洗,红印都没有消去。洗手间的镜子有安装智能的语音控制系统,以方便于控制家里的各种电器。

    “SIRI,打开收音机播放FM83。”

    随即而来的就是那熟悉而低沉的声音。

    “每个人都有遗憾吧,我想,大多数人的遗憾是没有机会和重要的人说再见。有时候这句再见实在是太重要了,哪怕知道再也见不到,说出口也会让自己和对方都好过一些。”

    正在刮着胡子的JASON下颚全是泡沫,他不爱用电动剃须刀,却一直用着一个破旧的手动剃须刀,有时一不留神,就会把自己脸刮出一道口子。

    叮的一声,是推特有新消息了。玻璃上出现了一个电子屏的小窗口,那里显示了新消息来自于NERO。

    “打开新消息。”

    JASON继续用语音操控,他的右手足足把脸上划了一道一英寸的伤口。扑面而来的除了麻木不仁的隐隐作痛,还有各种不堪入目的**,照片的女主角就是昨夜睡在身边的人。

    JASON用推特的语音通话给NERO去了一通电话。

    “NERO,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有这些照片?发生什么事情了。”

    NERO的电话那头环境十分嘈杂,他的声音急促而不安。

    “我也不知道啊,JASON,你快点看你们公司的官网,我今天想要去你们官网下载你们之前做的项目的案例。意想不到的是我刚打开网址,就跳出了一大堆这样的照片,其中还有你和她的合照。”

    整个城市从黎明中再次苏醒,大街上的人潮和车流的声音也渐渐热闹起来,JASON坐在洗手间的瓷砖上,他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他抬起脸深呼吸,听不到任何的声音,身体也失去知觉。

    当然所有人都可以当作是没发生一样,这显然是有人故意陷害JASON。这些年在生意场上,只有他是顺风顺水,如果这是一场的赌博,JASON就是那个一直以来下对筹码的人。

    经过公司办公区域的时候,没有一个同事敢抬头看JASON,与往常一样,他走路的姿势,他的神态都没有任何不同。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JASON倒在了办公椅上。

    “谢谢你,NERO,多亏了你,不然我真的成中国的不夜城了。”

    给NERO发完消息的JASON耳朵十分敏感,他总觉得门外的同事们都在窃窃私语,就如同一群盘旋在耳边的蚊子。

    “老兄,你比很多欧美的明星可差远了,你这些照片里就一个女主。”

    看到NERO的回复还在调笑着自己,也是无可奈何,最该感谢的人就是他了,NERO第一时间用黑客程序把公司的网站给袭击到瘫痪。然后与照片相关的任何消息全网封锁,也许,这就是世界顶级名校里的高材生吧。

    “NERO,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能网友见面,我要请你吃特辣的火锅。”

    前台小妹唯唯诺诺走进了JASON的办公室。

    “刘总,今天张会计没有来。”

    JASON没有抬头看她,一直敲打着键盘,盯着电脑萤幕。

    “知道了,你等会把她上个月做的报表拿过来吧。”

    JASON在网上调查着那一家餐厅的资料,有关于它的老板以及所属公司。开在五星级酒店内,装修豪华,米其林团队,这些资料好像都不是JASON想要的。法人写的是酒店老板的名字,背后肯定有猫腻,这么正宗又高端的法餐,不会凭空冒出来,居然在全世界找不到任何其它分店的资料,主厨团队的资料也是一片空白。

    “到底是谁呢,想害我,总得有个说法吧,我是欠你钱了,还是抢你钱了,虽然这些事情我做太多了。”

    自言自语的JASON正在看着翻看着公司上个月的财务报表。

    “果然是这个臭娘们。”

    所有的同事看着JASON提着包冲出了公司的大门口。他们的心里同时产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不是因为JASON跑的多快,而是看到他手上提着包,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再开快一点您在GTA里的通缉等级就会到五星的。”

    导航没有忘记时刻提醒正在路上狂飙的JASON,多少年没有因为一件事情而愤怒至极了,上一次也是因为公司的事情。一个人的离开,JASON从此再也没有和别人合作过。张会计是下属,但也是他的心腹,全公司心知肚明的特殊关系。

    “Linda,开门!赶紧开门,告诉我!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门被敲打的声音方圆两公里之内都能够听的一清二楚、

    “你他妈快点开门啊!”

    犹记得一次约会张会计把自己家的密码锁的密码告诉了JASON当作他的生日礼物,意思是随时欢迎光临,气到哆嗦的JASON回想起了这一茬。

    “65594。”

    门开了,JASON猛的拉开门,踏入了张会计的家,可迎面而来的是一阵恶臭的血腥味,让晕血的JASON迅速捂住了嘴巴开始干呕。

    吊顶水晶灯下,赤身裸体的张会计,在餐桌椅子的靠背上。眼神涣散,头发搭在背上,整个人像一副雕塑,双手自然下垂,后背弯曲。血水顺着胳膊,整篇客厅的瓷砖上全是深红色的血印。

    最后一次看到她的裸体,竟是如此。JASON坐在楼道里,他拨通了110的电话。

    整个笔录过程都很平静,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企业老板,该说的不该说的,JASON都拿捏的很清楚。

    “警官,我要报案,我要告张小姐,公司因为她做假账,损失了2350万,目前看来是这么多,也许我仔细查查,有可能更多。”

    坐在面前的年轻女警察用笔把JASON说过的话全部仔细的记录了下来。

    “刘先生,请保持电话畅通,这段时间我们可能随时联系你。”

    虽然女警察没有明说,但是JASON心知肚明,自己现在绝对是头号嫌疑人。收拾好资料,他来到了车里,这些天的一切都太过突然,原本平淡无奇的生活被一层层的捅穿。起风了,他没有开车窗,烟雾缭绕的驾驶舱内,JASON把头靠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困意袭来,JASON拿起泡好的茶水,喝了一大口。自从侦探给了自己那些茶包之后,规律的饮茶让无由来的困意越来越少。

    “傻女人,想要钱为何不直接和我说呢,还用得着这样吗。”

    不是可惜,也不是怜悯,还能义正言辞的起诉一个逝者。过了这么多年后,那个当初牵女孩子手都脸红的少年已经进化成了真正的男人,资本家,完美情人。

    江水冰凉,深秋已至。

    水已经淹没膝盖,他提着皮鞋,走到了桥墩前,用指尖写下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