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书信

    半夜的路十分昏暗，只有一道单薄的身影缓缓走着。这条走了二十多年年的小路，此次却是左丘霖觉得最难走的一次。

    待他走到家中，左丘泽玉早已沉沉睡了，趴在桌子上打着鼾。左丘霖将脸贴在桌子上，疲惫地看着左丘泽玉睡着的憨状。他睡的很沉，脸通红地像明日照耀万物的暖阳般，玉一般的鼻子呼出的气吹在左丘霖的睫毛上，直挠得他痒痒。脑海中不断浮现着两人短暂而欢快的时光

    左丘霖轻吻着泽玉的额头，自嘲地笑道：“当初我还恨自己的父亲，说他没有给我一个美好的童年，却不曾想自己也是这般。这人呐，只有设身处地之时，才真正明白那时候的他也是如我这般无奈吧。”

    他望向窗外天空中那一轮皎皎明月，心中顿感空虚，叹道：“那时候的你是我这样的心情吗？”

    “我自七岁开始随老爷子学习风符文。这人生的最后时刻，便由风将我带走吧。”

    他站在天地之间，身体散起淡淡的青色。最后的一眼，他温柔地看向那一间小瓦房。他看到了很多，幼年的自己与父母在一块的欢声笑语，与老爷子一起的，还有与泽玉一起的。最终他的身体化作无数的青色光点，随着微风一道飞向远方。

    ......

    清晨的时候，桃花村里喧嚣起来。

    春光探入小窗，抚在阿木的脸上。阿木睁开惺忪的眼，有些迷茫。他从床上缓缓坐起，赶紧检查自己的状况，但除了感觉身体有些生疏，好像并无大碍。

    “奇怪，我记得我受了蛮重的伤的呀？”阿木喃喃道。

    他甚至以为“山宴”是一种噩梦，可随之瞥向窗外。淤泥小道上，肉眼可见皆是白色麻衣，村民们的脸上，布满了清晰可见的泪痕。

    当脑海闪出柏顺的画面，阿木顿时回想起那真实的一切。

    他扶着墙，走出了房间。此时只剩下刘奕一人还在屋中，用手撑着头，浅浅睡着。

    阿木没有打扰他，悄无声息地从房内走出。

    天气已经放晴，阴霾一扫而过，阳光格外刺眼。看着邻居们默不作声地从身边走过，他刚欲伸手，收回刚要伸出的手，低着头，默默地自白衣中穿梭。

    没人在意他，此刻的他如此突兀。即使阿木的脑袋还有些蒙，但阿木满脑子只想着回到家中，看望阿梅。

    当推开房门的那一刻，阿木的脑袋如爆炸般。他看见了不敢相信的一幕，阿梅正摇摇晃晃地扶着墙走动，“哥？”

    “阿梅！”阿木难以置信，赶忙拉住阿梅，惊道：“你能下床走路了？”

    阿梅轻轻点头，

    阿木有些兴奋，冲着门外跑去，他现在唯一想到的可能性，就是那位大人。

    阿木轻轻叩动左丘霖的房门，候在门外。

    打开门的，只有一道瘦小的身影。阿木愣了半晌，问道：“霖叔呢？”

    左丘泽玉轻轻摇头。

    阿木好似想到些什么，拍手道：“霖叔应该去参加丧礼了！对，我得去找他，把阿梅好转的消息告诉他。”

    可他刚转身，左丘泽玉却突然抓住他的衣角。这一下，让阿木的心微微颤抖，他回过头去，左丘泽玉却扑进他的怀中。

    他堂堂八尺男儿，此生从未如此轻声细语过，“阿玉，怎么了？”

    左丘泽玉没有说话，当阿木摸着他的头发之时，才将脸抽出，阿木缓缓向屋内走去。

    今日的房间，如此空荡，找不到左丘霖留下的痕迹，或者说，他本来也没留下任何东西。唯一让人在意的，便是桌上飘飘欲飞的白纸。

    阿木颤抖地拿起那张书信，银牙轻咬。信中道：

    “不辞而别，霖叔心中也是万般不舍。

    “阿木放心，想必你到来之时，应已知晓阿梅病情好转。但切记，她还尚未痊愈，往后需要好生照料。”

    “霖叔有错，那天说了谎话。再三思考，还是觉得需要将此事告知于你：天下并非无法救治阿梅之疾。经我在此几日，我大致已摸清楚此病来源。”

    “还记得你答应我的吗？泽玉，便拜托你了。”

    “最后问你一句，八尺男儿，可会哭否？”

    泽玉看着面色低沉的阿木，阿木却在这一刻仿佛想开了。他揉着泽玉的脑袋，苦笑道：“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我可不会哭。”

    微风吹来，两人仿佛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正吹着笛子看向两人。

    耳旁传来熟悉且温柔的声音，好似悠哉地念着诗。

    “孤云野鹤，听凭叶落。

    悠哉悠哉，且随风行。

    云浮万里，鹤破长空。

    志在八方，且随风行。”

    阿木眼中闪出一滴晶莹，嘴角露出一抹淡笑，他回过头，对着左丘泽玉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