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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3

    滴滴答答的水声越发得响亮,夜雨尘渐渐睁开了眼。他下意识地抬头,却发现头顶是一片黑乎乎的岩层,时不时滴落几滴水。这儿三面封闭,只有一条小通道延伸到外面,几束微光从那儿照进来。之前他明明坠入了湖中,但现在却为什么在这个地方?甚至连来时的路也找不到了。

    夜雨尘怀疑自己又陷入了一个幻境之中,他将手伸向空中,对准了滴落的水滴。

    灵纹·霜寒

    水滴连同沾有水的岩层表面在一瞬间附上了一层冰,灵纹完全输出,没有被干扰半分。他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总算是回归了现实。而且这招是跟灵纹意志学的,能用出来,说明那个梦好歹不是一个白日梦。

    但紧接着,他又感到不对了,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躺在这里。三面封闭有且只有一条通道。那么,这里究竟是终点还是起点?

    夜雨尘回想起了之前昏迷时脑中响起的话:“欢迎来到神界”,如今看来似乎是有点联系上了。而眼前这光究竟是救赎还是深渊,都得他自己去揭晓。

    他起身向那条通道走去,心情越发的激动,这像是一个在黑暗中孤行的人穷尽千山万水终于瞥见了光。那是希望,能够让他再次回到过去的希望。

    光越发的明亮,甚至还有几抹凉风吹拂在了夜雨尘的脸上,似跃动的精灵,让他半睡半醒的大脑渐渐清晰的起来。

    他加快了脚步,来到了洞口前,刺眼的亮光闪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他驻足停留了片刻,感受着这久违的阳光。在等待的同时,他的后背也在不断的汇聚灵纹,似乎是想要一飞冲天,将云端之下的风景尽收眼底。

    夜雨尘再次幻化出了双翼,一飞冲天。待光所带来的朦胧散去,一片广袤无边的草原浮现在了他的眼前。草随微风似波浪般浮动,阳光现洒它们的身上,似穿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他的身后是几棵参天大树,树干近50米,高耸入云。

    但除了这几根巨树以及那无边的草原以外,方圆几百里再无其他,单调地像一张简笔画。

    但奇了怪,他之前明明是在山洞里,出来后再怎么说也会是一个森林吧,但怎么会是一个大草原?

    夜雨尘发觉得这份不合理,然后全速飞回那个“山洞”。可等他到达时,惊鄂的表情便占据了他整张脸。

    那压根就不是什么山洞,竟然他妈的是一个树洞!夜雨尘马上捏了一下自己的脸,但哪怕他把自己的脸都捏肿了,也没有半丝醒来的迹象。

    “怎么可能……”夜雨尘现在是又惊恐又惊喜。这扑朔迷离的现实,恰恰是他的希望。

    夜雨尘再次飞向空中,随机找了一个方向前进。一路上他还时不时得盯着地面,希望能找到一个人,问个路。

    灵纹·幻翼的持续时间最多为一分钟,眼看时间就要到了,夜雨尘还是一无所获。没办法,他只好先下降些高度,免得等会突然从“万米高空”中摔下来。

    但上天是眷顾他的,就在它下降到距离地面大约50米左右的时候,一个放牧小孩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里。

    靠,我也是傻了。飞那么高,怎么可能看得清嘛。

    夜雨尘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直冲向他,表情却似一只饿狼扑向肥肥的小绵羊一样恐怖。

    一道亮丽的紫光划破天空,直至坠入大地,但却意外得没有掀起一丝尘烟。牛羊吓的四处逃窜,但却被绳子死死的栓住。光束之中走出一个欣喜但却有点癫狂的男人。

    放牧的小孩被吓得立刻瘫坐在地上,然后又踉踉跄跄地马上爬,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他的额头死死的贴着地面,双眼紧闭,身子还在不停的发抖。他太熟悉这股气息了,这股异常的能量波动,毫无疑问就是那位大人。

    夜雨尘率先开口:“小朋友,你知道这是哪里吗?或者换句话说,这里是神界吗?嗯?”

    “欸?”那个小孩睁开了眼睛,缓缓抬起了头。如果是那个家伙的话,是不会这么有礼貌的说话的,而且声音也确实不像,不过男人周身散发的恐怖气息还是让他有些害怕,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嗯?难道你听不懂我讲话吗?语言不通?”夜雨尘再度开口,平淡的语气却让小孩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与杀气,好像他再不回就要被宰了。

    “不不不不不不……我听得懂!我听得懂!虽然我不知道你口中的神界指的是什么,但这里是莱伯特大陆的东边,特伦顿大人分管的领地。”

    “莱伯特?东边?”夜雨尘思索了一下,“那么你知道科纳文特吗?”

    “没听说过。”小孩摇了摇头。

    “洛文尼亚呢?”

    “不知道。”小孩再次摇了摇头。

    夜雨尘错愕了一会。那小孩说这里是莱伯特,却又不知道科纳文特和洛文尼亚。那可是五大帝国啊,怎么可能有人不知道?难不成是平行世界吗?

    夜雨尘长叹了一口气,整理了下自己的面容:“抱歉啊,小朋友,打扰你了。那么你知道距离这里最近的城市该往哪走吗?”

    “那边。”小孩手指了指他们的正前方,“走路的话半天左右就到了。”

    “谢谢了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提诺。”

    “好的,有缘再见了提诺小朋友。”夜雨尘挥了挥手准备离开。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了头顶上传来一股炙热的能量波动。身体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往后撤了一大步。紧接着,一道冲天的火柱瞬间湮灭了他刚刚的所在之地。

    提诺甚至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他在一瞬间被烧成了炭,然后悄然崩塌。

    空气都似乎被点燃,像波浪一样不停地颤抖。

    火柱之中,缓缓走出了一个人。他身披华丽的蓝色长袍,头上却戴着半顶破碎的王冠。金色的头发盖住了左边的眼睛,而右半边脸则是被一个漆黑的面具所遮住。火焰臣服于他的脚下,尽情肆虐着周围的草地。

    那个家伙身上所散发出的能量波动毫无疑问是灵纹。突然,他的左眼闪起了淡紫色的光芒,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不屑的冷笑:“这里是朕的领土,你这种低级的灵纹使也敢擅自闯入?”

    “特伦顿?”夜雨尘同样以不屑的眼神回敬。

    “朕不记得有向你报上过尊号,但无所谓,反正你要死了。'擅闯领地者,杀无赦'。”

    特伦顿甚至不给对手说话的时间,抬手的一瞬间就发动了黑焰。霎时,迎面的路径上都被黑色的火焰所吞噬。但夜雨尘反应很快,他提前预判到了,在被波及到之前,就高高跳起,然后在空中对特伦顿使用了霜寒。

    寒冰遇到炙热的火焰瞬间就化成了雾气,弥漫在了整片天空。夜雨尘趁此机会用灵纹汇聚成了一把刀又顺便做了一个替身放在原地,然后猛地冲向特伦顿。

    特伦顿果然被那个替身骗了,完全不知道夜雨尘已经冲到了面前。

    “将军!”夜雨尘不多废话,全力一刀劈向了特伦顿。灵纹刀汇聚的灵纹能在一瞬间爆炸开来,连周围的大地都被震得颤动。

    夜雨尘自信地回头离开,可紧接着身后就传来了那声熟悉的冷笑。夜雨尘懒洋洋的扭过头,发现特伦顿的面前浮现着一面紫色的能量盾,刚才的攻击并未奏效。

    “愚昧的弱者!”

    “boom!”夜雨尘没有理会特伦顿,只是打了个响指,特伦顿的脚下便再度发生了爆炸。他才不傻呢,压根就没指望凭借刚才的一击干掉特伦顿。但即便如此,夜雨尘还是在特伦顿的脚下留了一些灵子剑,随时准备扬他一脸的灰。

    “有意义吗?你所看到的只是表象的防御,真正的防御是覆盖在身体表面的……算了,对你说你也不懂。”

    特伦顿用手拂了拂眼面的灰尘然后也打了个响指,刚才侥幸活下来的提诺的牛羊竟然在原地扭曲了起来。它们的皮肤疯狂地生长着鳞片,关节突然变异常得粗大,背上还有全身都不断的冒出荆棘尖刺。它们的眼睛变得通红,不停的仰天嚎叫着,露出自己口中那不可思议的尖牙。更不可思议的是,它们竟然还长出了翅膀。

    “杀了他。”特伦顿一声令下,魔兽们就疯狂的冲向夜雨尘。而他自则变出了一把椅子,然后优雅的坐在了上,静静的观赏这场好戏。

    夜雨尘不停地在四周快速来回移动,不断拉开自己与魔兽的距离。

    灵纹·风鹰,短时间内能够高速移动的能力。但这时候一般用来打突袭,可不是用来拉扯的。

    魔兽的速度很快,“风鹰”效果结束后没多久它们包围了夜雨尘。但他似乎一点不慌,站在原地什么也不做。魔兽们可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都一股脑的冲向了他。就当他们要触碰到夜雨尘的身体时,一柱冲天的火光瞬间包围了他们四个。

    特伦顿惊到了,因为刚刚的攻击并非他发动的。难不成刚刚那个小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偷学了自己的招牌?

    火光散去,魔兽们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刚刚那一瞬间,它们明明被烧成了焦炭,可现在身上却仅仅只有大面积的烧伤,并且伤口还在不断复原。

    夜雨尘本以为这次是场恶战,但没想到那些魔兽除了有点耐打以外就没有其他的了,压根对他构不成威胁。

    伤口能够不断愈合,但我若是能一直给你制造伤口呢?

    他将数把把灵纹长刀分别插入了魔兽的体内,然后转身直面特伦顿。狂妄的表情仿佛在说,就这?

    但特伦顿似乎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地无奈地笑着。

    “有什么好笑的?”

    特伦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边笑一边的指了指地面。

    夜雨尘下意识的往脚底下看去,只觉得脚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振动。突然,一只利爪从地底下冲了出来,直直刺入了夜雨尘的右眼之中。霎时,鲜血四溅同时伴随着的还有痛苦的惨叫。

    地下的那只魔兽猛地从土中跃起,然后兴奋的对夜雨尘发动了第二次进攻。

    但下一刻,无情的黑焰就将它烧得灰都不剩。

    夜雨尘死死地捂住右眼,愤怒地盯着此时笑得合不拢嘴的特伦顿。他用坚冰覆盖住了伤口,止血的同时还大大缓解了疼痛感。黑红色的风暴不停的汇聚在这个愤怒到了极点的男人的周围,似乎此刻的他已经没有理智了,只想将眼前的一切都破坏。

    特伦顿依旧不紧不慢,他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响指,躺在地上喘气的魔兽们竟然应声爆炸了开来。

    夜雨尘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打的猝不及防,他甚至来不及展开防护罩,不免受了一点伤。但特伦顿的意图显然没有这么简单,爆炸所产生的毒雾毒性并不大。但在这之前,特伦顿就一直往自己的灵纹中加入麻痹灵魂的毒素,由于剂量很小,夜雨尘直接无视了。但是魔兽身体内的毒素,成了压垮他身体的最后一道稻草,他的灵魂在那一瞬间被麻痹了。

    特伦顿一直在等待这个时机,他也发动了“风鹰”瞬步来到了夜雨尘背后,将手中的利刃狠狠刺了进去。鲜血飞溅到了他得意到几近扭曲的脸上,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夜雨尘惊愕地回头,似乎是没想到特伦顿竟然会亲自动手。他挣扎着想要反击,但胸口的那柄利刃瞬间汇聚了庞大的灵纹能,顷刻间将他轰成了灰烬,甚至不留给他说遗言的机会。

    “真弱……就这种程度…·”特伦顿将刀收回刀鞘中,摸了摸右手的断指,“为了这种家伙真没必要,赶紧快去接上吧。”他悠闲地转身离开,同时还不忘拍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尘。

    但马上他就笑不出来了,闪着紫光的六芒星图案不知何时浮现在了他的脚下。特伦顿望着这颗六芒星迟疑了一下,但他马上反应过来了,这是“地狱”的召唤仪式!

    特伦顿立刻像发疯似地向上跃起准备逃命,但他才刚刚跳起就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扯住了,然后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审判级的灵纹已经发动了,无处可逃。

    霎时,乌云密布,像太阳的光芒藏了起来。六芒星的尖角各自升起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石柱。无数的铁链缠绕在石柱上,围成了一个圈。而石柱的顶端则浮现一个巨大的半身骷髅。

    特伦顿惊恐地望着这一切,他不知道这个灵纹法阵是在什么时候被布置好的?难不成是刚刚在不断躲避的时候?他甚至不惜以自己为诱饵,把朕引到法阵里面!只是为了同归于尽!区区一个贱民也配!

    但已经没有时间留给他抱怨与猜测了,那个巨大的骷髅缓缓地将双手合十,像是地狱的神官下达了最后的审判。

    灵纹·地狱

    六个石柱的顶端不断流淌下大量的鲜血,不一会儿就蔓延到了特伦顿的脚下,甚至将他很一直宝贝的披风给染的污红。原本的草地瞬间变成了一片血河,无数的小骷髅从血河中爬出,不停地向他撕咬着。

    “我怎么能?怎么能死在这里?不可能!不可能!”他很清楚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但就是不愿意承认。是啊!哪个皇帝会承认不可一世的自己即将惨死呢?

    特伦顿愤怒地挥舞拳头攻击着眼前的小骷髅,但刚刚打碎几个,它们就又从血河里冒出来更多个。在沾染到血水的瞬间,他就被剥夺了几乎所有的灵纹能。所以他现在只能焦急地喘着气,苍白无力地挥着拳头。

    那些骷髅张牙舞爪,似乎是在嘲笑他无能狂怒的样子,同时又像是在欢迎他来到了地狱。

    特伦顿眼看快来不及了,于是马上将身上的小骷髅甩开,然后转身冲向石柱,汇聚仅剩的所有灵纹一拳打在了上面。但毫不意外,石柱纹丝未动。

    无论是谁,无论是任何人,都可不能逃过这场既定审判。

    不一会儿,血河开始不停地翻腾,一个巨大的浪将特伦顿淹没。他挣扎着想要将头探出血水中,但血河中仿佛有一种毒素,渐渐麻痹了他的身体,最后他只能任凭充满腥味的血水灌进自己的口鼻之中。

    特伦顿此前的骄傲荡然无存,如今他的眼中只有恐惧,那是对死亡的恐惧。

    “奥普莱斯……”

    他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悲哀地向自己已经背叛了的神明祈祷,但回应他的只有沉默与绝望。

    随后,他被一只无形的手拎到了空中。特伦顿如今连挣扎都做不到了,他不停的摇着头,全身止不住地颤抖,不愿接受即将到来的现实。

    骷髅盯着他看了一会,发出了轻蔑的笑声。

    特伦顿似乎是被激怒了,脸上的青筋不断暴起,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冲着骷髅愤怒地咆哮道,“你他妈的!你他妈的!都是你们!都是你的错!去死!去死!”

    这些话他憋在心里很久了,但对还活着的人,他没胆子说。对已经死掉的人,他也没机会说。于是他只能一直憋在心里,可没想到一吐为快的时候竟然是现在这种处境……

    骷髅没有理会他,只是再次将双手缓缓合十,让一切落下了帷幕。还在破口大骂的特伦顿竟在一瞬间被切成了碎片,甚至不留给他哀嚎的时间,一起碎掉的还有那半顶王冠。

    而在断气之前,特伦顿清楚的看到了夜雨尘竟悠闲地躺在一处草地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也直到这一刻他才发觉自己一直被夜雨尘戏耍了,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一换一,到头来死的只有他一个人。

    “你先得意一会儿吧,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被斩断的只是身体,而那滔天的愤怒也于终于在最后的时候找到了发泄对象。

    特伦顿被肢解的尸块径直落入血河之中,溅起了一些水花,荡开了涔涔涟漪,最后缓缓的沉了下去。

    审判结束,巨型骷髅第三次双手合十,石柱连同血河和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乌云也渐渐散去,阳光再次亲吻大地。

    “果然躺着看的视野可真不好。”夜雨尘于不远处的一块草地上悠闲地爬了起来,同时还不忘拍了拍身上的杂草与灰尘。

    “不只是你一个人的衣服很宝贝哦……唉,被两个分身就骗得团团,真可怜啊!”

    按理说,分身的灵纹能含量与本体会相差很多,但是夜雨尘自一开始就全力压制了自己的灵纹能,让他看起来比较弱。这么做可不只是为了扮猪吃老虎,然后装逼。更多的是为了让自己的分身看起来和本体一样,从而达到迷惑对手的效果。

    而且夜雨尘在分身战斗的时候本体使用了隐匿灵纹,并且时不时地与分身交换位置。也就是在这个空隙之时,他将“地狱”的法阵给全部画好。

    没办法,他之前只是个学生,压根就没什么战斗经验。他才不敢一开始就用本体战斗呢,能小心一点就一点。

    夜雨尘走到了提诺的尸骸之处,长叹了一口气。他双手合十,像曾经某个为村民祷告的男人一样,虽然他压根就不信教。

    “抱歉……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大概不会死。”夜雨尘喃喃道。

    生命是宝贵的,夜雨尘曾见识到了有人视生命如草芥。但当时他很弱小,只能看着能不能改变。但现在不同了,他拥有反抗的力量了。即便他从来不自诩什么正义的使者,但若是看到有人漠视生命,他一定会把那个人千刀万剐。

    而这也算是对那个已经死掉了自己最好的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