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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鼠疫

    天气变幻频发,阴郁的天空转瞬变得暴躁。

    逐渐增强的风将几人的碗碟吹起,李忠率先发现不对。

    一种在丛林被凶兽围住时的紧迫感,身体不自觉绷紧。

    他放下碗碟,四顾观察。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拉住身边最近之人,跳上房顶。

    大吼道:

    “是兽群!!快离开这!”

    听到兽群二字,几人忙不迭的跳到房顶,看着四周黑乎乎不断涌来的兽群,顿时慌了。

    “怪不得城镇内没有一个活物,看来都是被这群畜生吃干净了啊。”陈大元摸着他那颗光头骂道。

    “这可是兽潮啊,哪怕是威胁等级最小的也足以堆死一位金丹修士了,陈哥我们怎么办?”矮个张天有些慌张,紧忙问向队伍的主心骨兼力办主任。

    独眼老李则是向后几步,来到李忠的后面。

    那不怎么讲话的孟长岁几乎同一时间,来到李忠右后侧。

    “慌什么,没看这鼠潮都在无脑前冲,有些还在相互厮咬,这就表明里面没有能领导这鼠群的鼠王。我们还有机会”将揉摸光头的手掌放下,瞥了眼已被几人围住的李忠。

    心中思索“我们四个练气五层合力,再加上突袭,有六成把握能擒住筑基初期修士,将他留给没有鼠王控制的鼠群,应该就能逃离了。”

    “为了稳妥,还是用上那老头给的东西吧,只是有些可惜了这宝贝。”

    就在他示意要动手时,李忠开口。

    “我来做诱饵,引开它们,你们趁机往东去,让楼主来救我。”

    刚要动手的几人愣住,见李忠向他们伸手。

    “把你们的灵玉都给我,为你们多撑些时间。”

    陈大元双眼闪烁泪花,将自己全部的灵玉拿出。几人也跟着掏出,有些肉疼的看着李忠手里的四十几块灵玉。

    要知道他们一年的正规收入也才不到三十块。

    陈大元紧紧握住李忠的肩膀,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身不远的几栋房屋已经开始倒塌,鼠潮马上就要涌向他们这了。

    他面露不舍愧疚,将一颗暗红色果子偷塞给他。重重拍了几下李忠的肩膀道“兄弟撑住,我们很快就回来救你!!”

    “要好好活下去!!”

    看着他们快速撤离的动作,李忠咧嘴一笑。

    刚才几人围住他还露出那么强的杀气,他怎么会不知他们的打算。

    本来还想支开他们,自己偷偷再返回。这下更好了,与其撕破脸皮,不如来个顺水推舟,送个人情,再坑他们一笔。

    掂量着储物袋中四十几块灵玉,是怕我撑不到他们安全撤离才会这么大方吧。

    又掏出那颗离别时偷送给他的果子,“好浓郁的血之气,对这群还在练气的妖兽来讲,最有诱惑力了。”

    “怕鼠群分兵追他们,用它来将这群没有首领的杂军牢牢拴在我这。”

    “真是好算计啊。”

    如果陈大元知道,这鼠群是冲李忠来的,给不给都一样,他的表情会不会比交出果子时肉疼的神情更加好笑。

    这枚充斥着血气的果子,还不及宝山体内血气的百分之一。

    骨白色牙齿轻轻咬碎,一股惊人血气在他口腔中爆出。

    李忠双眼变亮,赤色光芒从牙间散发。

    他大笑着跃下房顶,冲进了自助区。

    脚下无尽的硕大老鼠们正向着他嘶吼,蛆黄与血红在鼠群中掺杂,尖锐又满是焦褐色的圈圈利齿向他招手。

    “宝贝们,都站好别跑!!!”

    ……

    感受着身后突然爆发的血气,众人前面的陈大元咧嘴笑了。

    “千万不要辜负了那颗血龙果,一定要为我们牵制住所有鼠群,等我们安全撤离后,一定会给你立块大大的丰碑,来展现你那高贵无私的精神。”

    当他们逃出城时,身后一只老鼠都没有跟着。

    极致的恐惧加上瞬间的安全感,一下抽干了众人的力气,都无力的瘫坐在城墙上。

    陈大元满意的看着逐渐向西面集结的鼠群,心想计划成功了。

    矮个子张天刚缓过气就想离开,去找楼主报告,却被光头拦下。

    “《京都空降楼主无视手下求救,被其排挤的新任虎官为救队友甘愿牺牲。》”

    “多么动人的标题,我看他还怎么有脸赖在这不走。”

    在李忠提议要独自引开鼠潮时,这个计划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多日的奔波劳碌,让他们这群“老人”苦不堪言。

    都怀念那过去悠闲的时光。

    而本土势力也不喜欢这突然空降来的京都恶少。

    都想让他滚回去。

    刚好趁这次机会,一举扳倒这尊过江龙。

    看远处烟尘四起,他才不紧不慢的走出城门。对着西方鞠了一躬后,转身离去。

    …………

    看着紧跟自己脚步,拼命想为李忠刷掉自己全部身家的“家人们”。

    他哭死。

    眼看已经远离城镇,他这才反方向冲入鼠群。

    高大身躯变为少年,黑色衣裤化作血红长袍,洁白纤细的手臂处,由一根根血色绒毛组成的血色长鞭在鼠群中舞动。

    无数只如猫狗大小的变异老鼠,身体在触碰到血鞭后逐渐枯萎,消成白骨。

    在原地快速飞舞如血影的长鞭,收割着四面八方的鼠兽,脚下渐渐堆叠出骨山。

    可依旧有无边际的鼠鼠向他涌来。

    宝山感受着体内蓬勃爆裂的血气,之前在矿洞所受的伤已经全部恢复,看着依旧遮天蔽日的鼠群,他笑了。

    咔,咔咔……随着脖子的转动,一阵阵肌肉筋腱的撕扯声在宝山的身体内响起。

    他双手横扫,血色长鞭如赤剑般划到两边,身前蜂拥的鼠群消失,一具具白骨落下。

    他左脚前踏,腰肾扭转蓄力,双臂间的血鞭开始跳动,瞬间炸裂。

    化作一团液体附着在宝山身上,液体逐渐升温,好似烧开一样的出现一个个气泡。

    在口鼻处的液体极速冒着一连串小气泡。

    而此时宝山身前空旷的地面再次挤满了鼠群,它们饥渴的向前钻去,有些更是直接跳起。

    就在一只已经跳至宝山肩膀,即将撕咬到他耳间时,那条暗紫色滑腻腻的倒刺舌尖即将舔到他的耳垂时。

    口鼻处的汽包弹出,炸裂。

    一道赤色闪电在这鼠群中穿梭,那只即将得嘴的鼠兽被一丝血色烟雾碰到,立即炸成碎块。

    一时间整个黑色鼠群中出现一道不规则的血线,它所过之处,皆为碎尸。

    当将这幅画面放慢无数倍后,你会发现这道赤色闪电的根本面貌。

    像是一个被部分气化的不完整人类,他的身体部分变为了血色气体,一部分保持着奔跑的姿势,只是在发力后的瞬间肌肉再次变为气化,而先前的血气再次转变为肢体,长此往复。

    只是眨眼间,鼠潮便消失了十分之一。

    宝山突然停下,感受着身体中血气的消耗。

    “只动用了3秒,血气就已经降了一半,看来这只能当做禁招来用了。”

    他可不想在跟人打斗时因为自己大招掉血而死。

    那太社死了,没被对手打死,反而死在了自己手里。

    “将这天雪派的法品(筑基)高级的遁法,掺入血法后,效果异常的好啊,不知其他的功法能否也掺入其中。”

    空旷的地面再次挤满鼠群。

    赤色闪电再次出现!!!

    不同于刚才那般血腥,这次闪电所过之处不再发生爆炸,只要沾染到一点,鼠兽就会变成白骨。

    再次消灭十分之一后,宝山停下,感受着体内澎湃气血。

    “果然可以!在用掺杂了血法的遁术时,能同时再使用吸血。这样就能在输出时回血,气化的身体还能防御大部分物料攻击。”

    他仿佛找到了自己的战斗方式!

    “这不是前世游戏中阿伦的天赋打法吗??”宝山突然想到了那款他最爱玩的游戏与人物。

    “莫非是天定的良缘?”

    鼠群中无数的鼠怪无视到同胞的死亡,腥红的瞳孔看着宝山背后那如火焰般跳动的具象血气。

    更加疯狂的向他奔去。

    对美味的渴望,让它忽略了危险。

    而隐藏在美丽外表下的危险,往往也是最致命的。

    ……

    不到三分钟,这场足以磨灭金丹修士的危机就被瓦解。

    感受着这无与伦比的力量,此刻他觉得自己又行了,刚要得意时,脑海中浮现出一座矿洞。

    宝山身体一抖,冷静下来。

    看到身体背后能具象出任意物品的血气,一瞬间的福至心灵,让他抓住了些什么。

    这股因身体极限而无法再吸纳的气息,被他硬生生的一点点挤进体内。

    原本不高的身躯直接被股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

    仿佛下一瞬间就会炸裂。不,身体四肢周围已经出现了无数细小裂痕。

    它们出现又消失,不断反复,不停反复。

    只因他那逆天的恢复能力加上可以限制他气血流通的金箍。

    这才有了能让他做出逆天操作的机会。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果然不假!!

    那老妇用以限制他成长的利器,反而成为了帮助他蜕变的宝器。

    宝山翻着白眼,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拼命压缩着体内的血气,他竟要将血气凝聚成璇来代替气海修行。

    他要行那万古无一人敢做之事!

    改写数万年间,无数先贤至圣定下的登天之路!!!

    他本是个默默无闻的普通销冠,领着每月2,3万的微薄收入,过着平凡而又惬意的日子。

    只是点了20串腰子而已,就被传送到了这里。

    初来这世间依旧由着上一世的习惯行事,最终落得被人侮辱废掉。

    那次是怀着对那老媪的无尽仇恨和对生的极致希望,才艰难挺过难关。

    而这次为那瞬间的灵感,再次让他自己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也因上次那刻骨难言的经历,使他的心性,韧性,意志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所以这次的举动才没有当场失控爆炸而死。

    可无量的痛楚像潮水般一次次拍击着宝山的意志。那坚如钢铁的意志又怎能抵御无量海水的冲击。

    一次,又一次的冲击,腐蚀……

    一轮又一轮的拍打,吞噬……

    无尽的黑暗将他包围,仅剩的理智在劝他放弃。

    “放弃吧,跟我回家吧,那里有沁人心脾的啤酒,三五知心的好友,还有刚刚出炉,还滋滋冒油的大腰花,混着孜然炭火的香气……跟我走吧”一道来自灵魂的声音响起。

    那么空灵,诱惑。

    已经残破的钢铁城墙开始抖动。一浪高过一浪的海水冲击着残破坚持。

    海水汹涌的拍击着本已不堪的城墙,可那满是裂纹的城墙却硬生生抵挡住了一次次猛烈的冲杀,直到一副老旧画面出现。

    那是被他早已忘记的记忆,是在他每日的应酬下,酒色知己的纠缠下的模糊画面。

    一间不大的房间内,昏黄的闪烁的灯光下,一对夫妻围坐在一旁,开心的为一个男孩切着蛋糕。

    那时的男孩眼里只有手中的蛋糕和身前的电视,丝毫没有察觉父母温柔的目光。

    这时那位年轻的男子迅速变老,脸上皱纹深邃,可他依旧目光温柔的望着男孩,轻柔的帮他抹去嘴角的蛋糕,轻声的对他喊道:

    “跟爸回家吧,爸妈想你了。”

    那还在坚守的钢铁城墙瞬间崩塌,无量的汹涌海水将他奔来,带走他最后的坚持。

    已经看不出轮廓的脸上,一道道粗大裂痕出现,将宝山整个人贯穿,庞杂的血气如漏气般向外涌出。

    一行血泪顺着圆鼓的眼角留下。

    早已肿胀到无法开口的嘴巴,艰难颤抖着,发出了最后一段压抑,模糊的音节。

    “爸,妈……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