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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黄雀

    树上的人见一个小丫头提着一把跟她看起来不相匹配的刀朝自己冲过来,一时冷笑一声,只觉得她不自量力、蚍蜉撼树,但同时又产生了戏耍的心理。

    没了这黑衣人的指挥,王乾瞬间轻松不少。

    茱茱打架从不讲究什么光明磊落,如果说王乾是中正阳刚的正派刀法,那茱茱的招数就有些不入流了,她小时候经常跟陈大森打架,为了能从那帮搅屎棍手下讨到好,中正阳刚委实不够。后来郭磊盯着她练刀也不拘着,有时喂招时甚至想快点结束去坐着嗑瓜子,他能更下三滥。

    茱茱冲上去,作势直劈,正当黑衣人准备抵挡时,她顺势下坠刀身横扫,旁边树枝叶轻摇,竟给她带出了刀意。

    黑衣人急急后退落地,若不是他刚才反应快,他的双脚只怕就不在了。

    好狠毒的小姑娘!

    他的眼睛现出鹰隼般的光芒,抽刀出鞘,那声音让人脊背一凉,他像一只吃饱的野禽,准备好好戏耍一下这只刚长出獠牙的小兽。

    他的刀笔直,光是盯着就会让人不寒而栗,即使在这不见天光的夜里,也泛着寒光。

    这把刀不是一把杀人刀,确切来说,它是一把专门为折磨凌迟人的刀,一把让对手在不断的血肉翻飞中崩溃怒吼的刀。

    茱茱按捺下不自主泛起的鸡皮疙瘩,指甲几乎刺进掌心,紧紧握着手中的刀。

    两人对峙着,只是一人身体紧绷,另外一人眼神玩味轻蔑,好整以暇,似乎想看这小兽还能使出什么招数。

    雷声落下的一瞬间茱茱提刀而上,刀剑碰撞中,那人轻松避过,转身的瞬间,茱茱的手臂上多了一刀血口,不深,但是血迹已经渗出来。

    好快的刀。

    郭五刀大开大合,讲的是一力降十会,茱茱气力不济,但是郭五刀的精髓已经牢牢抓住了,她完全不顾手臂上的伤口,将一把破军舞的密不透风。

    这人愈发觉得有意思,但无论茱茱的刀多密,也比不上这人的刀快,他并不重伤茱茱,只是看到破绽便刺上一刀,位置巧妙,每一下都让茱茱刚聚起来的战意消退。

    细碎的伤口多了,茱茱也开始力不从心,她现在上衣几乎已经被血渗透了,看起来竟十分触目惊心,张度河在一旁有心无力,他觉得自己今天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此时已经有两名黑衣人倒地,王乾以一敌五,现在无法偷袭,正面相撞,这边关的杀人刀一时也只能不露败相,时间久了他气力难以为继,总有落败的时候。

    “嗤——”

    那人发出一声如毒蛇般的笑声,转瞬已经贴到她的身后,茱茱浑身冷汗一惊,还没等黑衣服有动作,当机立断矮身从这人裆下后退,一瞬间两人位置对调,黑衣人心中一惊,举刀后挡。

    但茱茱压根就没打算砍他,终于得了先手的她不容自己有失,她用了自己毕生最拿手的一招——撩阴脚。

    黑衣人闷哼一声倒地,茱茱感觉自己的脚都麻了,心想我不信你还能爬的起来。

    连忙翻身爬起,提起刀就准备给这人一刀断气。

    但这人竟在这紧要关头双手捉刀,血从他手中渗出来,滴在他的脖子上了,茱茱甚至能惊悚地感觉到刀刃硌在他的指骨上,只是更让人惊悚的是,刀正一寸一寸往旁挪。

    我杀不死他,我要死了。

    这个念头茱茱脑海中一闪而过,刀就被这个人硬生生掰开了,茱茱被带倒在地。

    这个人被刚才的命悬一线激出怒气,他戏耍的心思荡然无存。

    他像扔破烂一样将破军扔向身后,刀把重重撞到一块石头上,“叮”的一声轻响,刀把竟弹开了一块。

    但此刻谁也无暇注意到。

    “茱茱——!”张度河几乎目眦尽裂,劈开砍向他肩膀的刀,竟将对方避开好几步。

    一直躲藏在灌木丛放冷弹的赵懿一时情急下冲了出来,但距离太远,一时情急下怒喝道:“住手!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王乾浑身也挂了不少彩,还有三人将他围在中间,但他早已难以为继。

    茱茱回身就见他举起那把让她吃了不少苦头的刀,正好天上闪电乍现,短暂的前半生在茱茱眼前过了一遍,刀光中,她死死盯着那把刀。

    即使是死,我也要看着自己是怎样死的。

    正当茱茱已经万念俱灰,准备就死时。

    “当——”

    清响中,黑衣人的刀上在夜里碰撞出一簇火花,电光石火间,一枚冰冷的铁箭从黑夜中呼啸而来,直直插进了他的胸膛。

    那把带着血迹的刀从主人的手上落下,跟主人一起失去了生气。

    还没等茱茱反应过来,几枚铁箭挟裹着杀意从树林中射过来,一枚不落空地射进了所有黑衣人的胸膛。

    是谁?

    茱茱不但没放松,甚至下意识提刀警戒,张度河一见眼前的黑衣人都死了,连忙跑到茱茱身边,想着接连些天的奔命,又看见茱茱满身的血痕,男儿泪都要弹下来了。

    “我要吓死了!你没事吧!”

    赵懿此时一瘸一拐地来到二人面前,看了一眼挂彩的三人,茱茱穿了浅色衣服,此时看起来最是凄惨,他咬咬牙,对着前方黑暗朗声道:“若是旧人,就不要躲躲藏藏,出来一续吧!”

    黑暗中应声出来四人,同样的黑衣黑面罩,若不是刚才亲眼见他们杀死第一波的黑衣人,王乾他们都要以为这是一伙的了。

    那为首的人头戴罩袍,直接忽略了准备毅然献身的赵懿,出列拱手,径直冲茱茱行了个礼,客客气气道:“姑娘别来无恙,主上一直惦念姑娘是否安好,若是方才再来迟一步,奴才们怕是没命回去见主上了。”

    满脸大义和隐忍愤怒的赵懿:......

    王乾:?

    张度河:“有这后手茱茱你怎么不早说!我差点都想回平阳城了!”

    茱茱懵了,手上一时没撑住,那黑衣人也准备来接,被王乾用刀鞘一挡,他此时浑身杀意未消,看起来像个怒目杀身金刚,声如洪钟:“什么主上不主上,神神叨叨的惹人厌烦,有屁就放!”

    王乾跟郭磊一命之交的情谊十分深厚,对郭磊和茱茱家的情况再了解不过了,此时几人黄雀在后,若不是目标在那个捡来的小白脸,只怕所图更令人不安。

    茱茱一歪之下隐隐摸到刀把不对,一看有一块竟然像机括一样弹开,里面露出密密麻麻地令人头皮发麻的机簧。

    她不懂声色地将刀柄转向身后,几人还在剑拔弩张中。

    她轻轻咳了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沫,想了想,稍稍斟酌了一下:“我不知道你说的主上是什么人,不过方才救命之恩确实无以为报,若是方便,你们可以说出来意。”

    那为首的人掀开罩帽,身后三位黑衣人自觉退后保持非礼勿听的姿态,远处天雷滚滚,雨却迟迟不下,他声音有些尖细,见茱茱周围几人不肯离开,于是轻声开口:“九年前,平阳城发生了一件寻仇案,那一家中除了一个七岁的小姑娘,其他尽数被屠杀,不知姑娘可还记得。”

    茱茱只感觉那雷好似劈到了自己的头上,雨哗啦啦瞬间下下来,几人站在雨幕中,形成诡异的对峙。

    茱茱一时头脑空白,怔怔道:“什么意思?”

    那人好似笑了一下,雨水顺着他的衣服落下,他带着上位者天然傲慢的怜悯和为难:“实不相瞒,我们主上有一件祖传宝物,早年丢失后一直念念不忘,后来才有蛛丝马迹发现,应该姑娘你本家盗走了,这才命奴才们一直找着,这不,现在终于找到姑娘了。”

    茱茱脑海中一闪而过某些画面,一时被这人说的晃了心智,赵懿见茱茱愣在原地,一时也明白过来,打断道:“那是什么样的宝物才能让你们屠人满门不成,还心心念念追了这么多年呢?再说你有什么证据就是茱茱姑娘本家所盗呢?”

    这人这才吝啬地分出一点目光给这瘸腿的小白脸,赵懿这一辈子都没被人这样忽视过,当然在这段时间里,他一辈子没经历过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哦?”那人似乎是觉得好笑,尖尖地笑了两声,“这世间多的是无法证明的事情,当年主上怜姑娘年幼,但眼下姑娘闹出的动静不小,实在不免让人怀疑你携带了宝物出逃。”

    茱茱被赵懿的话说的回神,此时听这话几乎都要笑出声来了,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抬眼盯住这人,一字一顿道:“所以,这就是你杀尽平阳和海西郭家的原因吗?”

    那人轻蔑的坦坦荡荡理所当然,仿佛在说区区蝼蚁,死了又如何。

    张度河忍不住讥讽:“真是好笑,这世间宝物就都是你家主子的了,你上嘴唇跟下嘴唇一碰,罪名就出来了,依我看是茱茱家的宝物被你们看上了,你们杀人越货不成,现在还跟群狗一样天天吊在后面闻味儿!”

    王乾顺势拔刀,几人都是一时意气能豁出一切的人,面对这样的侮辱一步也不肯相让。

    茱茱深吸一口气,爷爷幼时带着她摆粥棚的身影浮现在眼前,她之前动摇的心一点一点沉下来,看着这群人,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在雨声中,一字一顿道:

    “我不知道,你们在狗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