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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秋色暮-只愿

    古今往来现色相,何处归途何处空。

    何晴惊慌着不停的拍着他的后背,徐欣也不停的顺着胸口,徐涛看到儿子如此的痛苦自己的脸色也煞白,一个充满活力不知道疲劳的人这几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背后的原因他不敢去想了。

    半响徐海才缓了过来,摆手让何晴和徐欣不要在弄了,也慢慢张口用沙哑的声音告诉惊慌的三人“我没事,只是一时控制不住而已。”

    何晴抱着徐海:“你都这样了,还不留在我的身边吗?你到哪都不会放心的。”

    徐海扶着何晴做回到椅子上:“老妈,我刚才只是一时难受,没有什么大的事情,你不用太担心了。”

    何晴两眼红肿的看着徐海:“不可能,你不要骗我。”

    “真的,老妈你好好的帮我带着小沐,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我的事情我自己知道,我想出去旅游一段时间,我大学毕业之后就被董成裹着创业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好好的休息和玩一玩,现在借着这个病,我和董成也说了,好好的休息休息,我还看了好多的案例,有一对夫妻也是丈夫得了癌症晚期,他们把房子卖了,夫妻两个四处旅游,心情好了,压力小了,反而越活越久,所以我也想出去看看。”

    何晴激动的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徐海耐着性子把她按回到椅子上:“你走了,你就让爸爸一个带小沐吗?你放心我肯定按时给家里打电话的,你放心好了。”

    何晴还要争辩,徐涛把她拦了:“让他一个人走走吧,一个人散散心也好,不过时间不能太长,两三个月就要回来一趟。有事随时给我们来电话。”

    徐海拍了拍何晴的手背,示意她放心:“姐今天和我去看房子了,有一套姐也挺满意的,就在这附近。是吧姐。”

    徐欣听徐海突然提到她,尤其是在徐涛面前这样说,浑身不自在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嗯。”

    徐涛听了这话内心不知道为什么稍微有了点安慰,这个女儿虽然和自己不亲,但是骨血毕竟是骨血,回来自然是好的,徐涛也不想表现的和徐欣特亲近的样子,而且还有一个问题他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一直想问又说不出口:“哪个,哪个小海啊,你出去旅游之前的话,你是不是要要……”

    徐欣知道他要说什么:“木子现在还不是很清醒,下周我带医生去上门给她看看。”

    “哦哦,”

    提到木子徐海就是一阵黯然。

    徐涛也喃喃道“好好好,要安排一下,要安排一下。”

    徐欣对他嗤之以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不过徐涛也难以面对徐海的病情和木子的状态,这两件事情会像重锤一样悬在他的心上,只要是触碰到这里,就会敲打他的内心,永远都过不了心安的时候,想到此处,徐欣对他厌恶的心有所减缓。

    徐海和徐欣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徐海开车把徐欣送回自己的公寓。

    路上徐欣问他:“小海,怎么突然间想去旅游了,是为了躲避他们吗?”

    徐海看着远方叹了一口气“不是,是出院之后想的,这两天我在家里呆着,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想不通,很多时候都透不过气来。”

    徐欣很担心看着徐海:“你是害怕吗?如果害怕的话,你就不要离开我们,相互还有个照应。”

    “你是说死吗?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不害怕,我只是想我死后能不能见到倩倩,死了人真的有灵魂吗?”

    “哇,这么大的哲学问题,我可是闹不懂。”

    “我也是闹不懂,只是这个问题压的我心头疼。压的我透不过气来。所以我想走走,想去看看。”

    “哪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我过两天,等沈欣然走了,孩子能够在我爸妈那里生活习惯了,我还想等你下周带医生给木子看完病,也想看你在BJ安顿下来。”

    “哈哈,你要是有这么多的牵挂,你还想不想出去啦,那些我是不懂,但是我知道一点,凡事最主要的是放下。我看那些活的久的,没有一个不是脸皮厚的,脸皮薄的都不长寿。”

    徐海仔细想了想徐欣说的话:“也是啊,活着,活着。”可他现在面对的不是如何的活着,而是如何死去。

    两天之后徐海收到沈欣然的一个信息:“我走了,希望你们好好照顾小沐。”

    徐海没有给她回任何信息,只是收到短信后把她从他的联系列表中删除了,他以后都不愿意在想起这个人,他不怨也不恨,他想要学会遗忘。

    徐海手里拿着倩倩平时最喜爱的玩具:“你能听到吗?你妈妈过几天就要看医生了,你能不能保佑她早日康复过来啊。”

    徐海的期盼和祈求并没有得到上天的眷顾,徐欣带着专家来到木子家里,专家给家人一通专业名词的解释,徐欣最后得出了个简单的结论,就是木子根本不肯自己走出来,她内心是逃避的,只能用药物慢慢的治疗。

    木宇和陶敏内心是无比的绝望,哭过求过,拜过天求过地,上天对木子的怜悯从来都没有施舍半分,徐欣看着家里人绝望的表情,还在不断的鼓励他们不要放弃,她会不断的去寻找医生给木子看病,肯定会有办法让木子走出来。这样的安慰只是在死水一样的内心投入了一片树叶,没有波澜更没有涟漪。

    徐海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把自己置身在黑暗中,蜷缩在倩倩的床边,这里俨然是他的天地,只要在家里,他就会坐在这里,任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徐海找了所有身边能找的人,让他们一定要帮忙联系医生,寻找方法,跳大神也好什么都好,只要他们给一线希望,他就会赶过去,他说的旅游就是到处找医生,把木子的病情告诉他们,看看他们的分析,听听他们的言论,如果觉得好的,就告诉徐欣,用各种方法带木子去看病。

    转眼间日子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徐海寻访了很多的名医大神,遇到了很多的神棍也遇到一些能够给他人生启迪良师益友,他最牵挂的木子的病情还是没有半点起色,听徐欣的描述,安静乖的比小猫都乖,住在那里要么就不动静静地望着天,要么就是嘴里恋恋有词的说个没完。有些神棍说她身上有鬼怪,可是捉了半天也没有半分好转,有些医生说了长篇大论的一堆专业术语,徐海听的是头昏脑胀,最终的结果就是人精疲力尽,没有半点效果。

    这天,徐海满面忧愁的跟着一个旅行团队往终南山走,他根本不知道这是哪里,这是他游历的这半年里最盲目的一次,他没有任何方向,路上有人拉他去旅游,他就交了钱上了车,至于去哪里,他根本就不关心。

    车上导游正激情洋溢的讲解着:“终南山是我国道教的传统名山,据说老子就在这里登仙……”

    只言片语的语句从徐海的这个耳朵进去,也从那边滑了出去。

    “前方大家即将进入的是函谷关,今天晚上我们会在这里修整一夜,明天我们就将进入终南山了。”

    因为是旅游淡季整个旅行团只有十来个人这是徐海目前最喜欢的一个状态,没有人的寂静,让他觉得恐惧,有太多人的喧闹,他游历在外无法融入进去,办完入住手续。

    徐海就独自进入了房间,其他同行的人都是两两拼一个,也有人上来和他拼单,但是被他拒绝了,他这段时间习惯了孤单,洗漱过后徐海就躺在床上看着整理的一本厚厚的病例,当然不是他的病例而是木子的病例,他晚上想独自一个人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许治疗的方向。

    跟随着旅行团徐海来到了终南山,这里是老子羽化的地方,也是道教的圣地,相传老子在这里传道于尹喜,传道过程中把天地人的来时去路都交代了一番,后人把其言论著书为《老子》后又改名为《道德经》,成为中国第一哲学著作。

    孔子曾经拜访过老子,求其教导,两大哲学家交流过后,老子就进入终南山羽化成仙。

    徐海站在楼观台老子殿内,怔怔的注视着老子像,他把自己从出生到上学,从结婚到两个孩子的出生,把倩倩的离世以及现在他站在这里,全都回想了一遍,彷佛入定了一般:“道尊啊,他们都叫您道尊,我冒昧也这么叫了,我把我的人生都展现给你看了,你说我是会死后下油锅,还是要永世不能翻身呢?我用尽我全身的力气每天都在忏悔着,我陷入了无尽的黑洞中,夜晚我在梦中走入死胡同,白天我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活着,我想死很简单,可是如何死去,我的死没办法让我真正解脱,我死去又如此的不负责任,我为何连死都这么艰难呢?我连死都死不起了呢?你能不能告诉我如何解答呢?”

    徐海虔诚的站在老子像面前,没有得到半点回应,他内心在无比的呐喊着:“告诉我,我该如何死去。”

    等待了许久,徐海没有感应,只能独自一人往偏殿走去,路上他看到山坡上的灯芯草招手一样的随风而动,徐海站在哪里看着它们活力的舞动:“万物都向阳,唯我不可得。”

    自我嘲笑一番,走过拱廊来到一座石碑上,白居易的诗映入眼底“言者不知知者默,此语吾闻于老君。若道老君是知者,缘何自著五千文?”自古求道无所闻,道可寻,人难持,问尊者自知不闻言。

    言者不知知者默,言者不知知者默,徐海心中一直都重复着这句话,当下心中有所了然,立刻找到旅行团的领队,想要打听这里的修行情况,领队自从接了这个团之后,就觉得这个人怪怪的,什么热闹都不参与,话不多说一句,整天忧心冲冲的,这样的客人他是见过。

    想要修行的却没有见过几个:“你是有什么事情看不开吗?你不会想要出家吧。”

    “不是,我就是见这里非常清净,我也看他们好多人都在这里上课,就想跟着学习学习。”要是能出家倒也不用自苦如此了。

    “这里的确是会有修行课程,有长修的有短修的,如果你想学习,旅行完了之后我给你介绍个老师,让他帮你安排这里的课程。”领队还是不太想徐海在旅行中就去上课。

    “你看这样行吗,旅行团的费用,我一分不少你的,甚至我还能多给你一点费用,你帮我介绍一位老师,我想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徐海自然就明白他的心思。

    领队一想还有这个好事,他接到这个团的时候,就主意到这个人了,整个人阴沉沉的,没有半点活力,不过穿着又那么的贵气,多次借故接近都接近不了,这人摆明了不想和人有过多的接触,如今他想要离团在楼观台生活一段时间,还要所有的费用都付了。

    领队心下想着,只要他不申请退费,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这个人离开,在其他地方有事自己就沾不上身了。

    思完当下就同意他离队,给徐海办了离队的手续。

    领队见他出手大方,也顺口说了一些凡事多看开些,人生要看长远的鸡汤文来宽宥他。

    “你先去吃点东西,我去找一下这里上课的负责人。”领队安排好一切和徐海交待了一下。

    徐海对领队说了一声感谢,就独自离开了。

    领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头叹息真是世间多痴人啊。

    晚饭时分,领队就领着一位金道士来和徐海相见,徐海看眼前的道士,一身粗布衣服高耸的发髻,明亮的眼睛把黄黑皱巴皮肤都衬托的有几分气色,精瘦精瘦的身材走路如无声一样,两鬓的散发在晚风中微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

    金道士一看徐海就深深叹了一口气,这口气叹的徐海没着没落的,这是什么路数,又是一个神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