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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穿越

    这个月秋山郡郡城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被百姓们津津乐道的事。

    那便是任家四郎的幼子见义勇为、奋不顾身在河中救下了两名意外落水的稚童,为此差点丢了性命,大病一场,休养了半月方才好转。

    照理来说一个数十万人口的大城中,这样一件意外的小事,本不应该传得那么广,只因此事涉及到了任家。

    任家老爷子乃是秋山郡上上任郡守,在本郡为官数十年,在位时勤政爱民,廉洁奉公。本地许多人都是从任家老爷主政那一代过来的,因此任家在秋山郡素有名望。

    有小道消息称,现任郡守大人听闻了此事,本意特发公文,欲在全郡表彰任家小少爷的义举,后来似乎是被任家老爷制止,这才作罢。

    ………………

    任府别院书房中。

    吕阳看着铜镜里面容秀气,束发而冠的少年,一阵无语!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二十多天了,自伤寒的症状好后,他每日做得最多的一件事便是照镜子。

    现代寸发青年变成了古代束发书生。

    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好在模样长得还算不错,面容清秀,五官俊朗,许是因为大病初愈的缘故,面色还是有些苍白。

    以他的审美来看,是个模样俊俏的小白脸。

    和前世比起来,略亏……但也不算太亏。

    毕竟年轻了五六岁。

    “我成小白脸了。”

    吕阳扯了扯嘴角,镜中少年露出勉为其难的笑脸。

    一旁书桌上,杂乱地摆放着一些书籍。

    《地州志》、《夏国·景阳民理编纪》、《杂论》、《道观策》……

    吕阳坐回桌前,将书籍整理至一边,提笔正襟危坐,不时做些记录。

    近二十天的时间,足够他认清现实。

    魂穿这样扯淡的事既然成真,便要搞清楚自己的状况。

    这些日子来,他以脑海中原主模糊、凌乱的记忆碎片为主,结合书房里书籍所观,算是初步明白自己身处于怎样的世界。

    如今他名唤任平生,今年十九岁,是任家老爷子小儿子的小儿子,亦是最小的孙儿。

    所处之地往大了说名曰夏国,号称人口六万万,下辖五州、三十一府、二百五十二郡,近一千八县城。

    行政划分由小到大便是县城、郡城、府城、州、国。

    往小了说他便是在夏国、建州、广平府、秋山郡郡城的任府中。

    这个世界文人治国,读书人最大的追求乃是考取功名。

    凡是习举业的读书人,不管年龄大小,未考取秀才资格之前,都称为学生。通过了县试、郡试两场考核的学子被称作童生,成为童生方有资格参加府城府试,成绩佼佼者为秀才。

    大夏国人口六万万余,每年能成为秀才的读书人,不过万余人。

    秋山郡下辖六县,人口两百多万,学子无数,每年却只有四五十人能成为秀才。

    竞争不可谓不激烈。

    然而,这只是开始。

    秀才需经历试县试、郡试、府试三阶段试举,考过三试成了秀才并不等于就获得了乡试的资格,秀才在参加乡试之前还有一轮筛选,需通过本府学政科考,成绩优良的才能选送参加乡试。

    秀才参加三年一次的府城乡试,乡试中举的人,称之为举人。乡试是由各府城主持考试本府人,一般在八月举行,故又称“秋闱”,举人有资格做官。

    举人有资格进州府参加会试:会试录取的人称之为贡士,会试每三年举行的一次,时间在乡试次年,因由礼部下派官员至五州主持,又称礼闱。

    贡士参与殿试,亦是三年一次,会试后一年在京都举行,夏国皇帝主考后,将三百六十名贡士排为四甲。

    一至三名为一甲,在京授予职位正七品。

    四至六十名为进士,赐进士出身授从七品。

    六十一至三百六十名赐同进士出生,其中六十一至一百八十名授正八品,一百八十一至三百六十名授从八品。

    如此残酷的竞争,让吕阳想起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和大学毕业后仍挣扎考研的师兄弟们。

    不同的是夏国有‘三考制’,各种试举均只能考三次,三次不过,终生不得再考,此生止步于此。

    饶是如此,依旧无数学子前仆后继,先是一年一考的小试,再是三年一考的大试,如此循环。

    能功成名就者十不存一,大多数人都蹉跎在年复一年,三年又三年的循环,直到白了头。

    考个二三十年能进士及第便算是读出了头。

    然而,多数人读了一辈子的书,都没能考上岸。

    如‘范进中举’般的荒唐事在夏国根本不是什么新鲜事。

    “这才是真的卷啊!”

    吕阳简单代入后,吐槽了一句。

    手中的书,换成《道观策》。

    《道观策》中记载大夏道观分为三级:镇国道观、护国道观、佑国道观。

    其中,镇国道观两座,一座在京都,一座在夏国最西边。

    护国道观八座,分别在五州交界处与邻国交界处。

    夏国往东,有康国。

    夏国东南,有林国。

    佑国道观百余座,分布夏国三十一府中,每府各有数座。

    古籍记载,镇国道观几乎享有天子般的权利,护国真观则有大于一州州牧的权利。

    佑国道观介于郡、府之间。

    原主藏书颇多,但不知为何,关于道门道观的记载非常稀少,最近的都是三五百年前的记载。

    但无数记载都表明,这个世界似乎是……皇权‘道’授。

    这让吕阳感觉有些新奇。

    这似乎不是简单的儒家世界!

    多余的信息他一时又查不出来。

    夏国、林国、康国。

    目前大陆上已知的国家就这三个。

    吕阳勉强将大致的世界观梳理了一下,有新奇、有恐惧、有憧憬……这是一个怎样的星球?这个星球上是怎样的一个格局?

    无数念头在脑海中奔涌,最终化为乌有。

    以目前的情况来说,这两个问题的答案他显然是无法找到的,或许这辈子都找不到。

    大的世界观可以说是诗与远方,鲜活的人却活在当下,想得太远了不切实际,毕竟自己目前只是一个生活在郡城里的小小少年郎。

    天圆地方也好,星球说也好,个体人类太过渺小,在这近似古代的广阔天地中,或许他这一辈子都走不出一郡一府之地。

    盯着宣纸上凌乱书写的信息沉思良久,吕阳将宣纸折起,将书童唤来,吩咐道:“余童,取火盆来。”

    “是,少爷!”

    余童很快便取来一个火盆,火盆中正烧着木炭,吕阳将手中宣纸慢慢烧尽。确认没有残留,又用小铲子将灰烬翻至火盆底部。

    稍远处的书童沉默看着。

    原主任平生乃是书生,以往练字时若是不满意,事后便会将字迹烧去,如今吕阳鸠占鹊巢,虽然有着原主的肌肉记忆在,但毛笔字依旧写得稀烂,况且他写的这些东西注定不能给别人看到,便照着原主的习惯烧去,书童自是不觉有疑。

    吩咐书童将火盆取走,吕阳又问道:“昨日让你去买的东西买好了吗?”

    “回少爷,已经买好了。”

    “行,待会把东西带上,我们出城走走。”

    “是,少爷。”

    很快余童便背着书箱,捧着一个木匣回来,他将书箱与木匣放下后,先是把书桌整理了一番,询问过吕阳后,将书桌上的几本书籍放进书箱中,又把书箱背起。

    书箱内装着除了书籍与便携的纸墨笔砚外,还有雨伞、水壶、折扇等物。

    吕阳看着这个年方十四,身高刚到他的肩膀的书童,心中颇为感触:“这个年纪应该是在上初中才对!”

    小小书童,背着大大书箱,手捧木匣,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候他下一步指示。

    吕阳习惯性想要让他少背点东西或是帮他拿个木匣之类,但如今初来乍到,所行所思还是要以融入和接受为主,未免引人生疑,最终只得将想法作罢!

    两人出门。

    任府极大,如吕阳这样的成年三代男丁,均有独立的居室。

    从偏门走出任府,吕阳走在前头,目光看着前方道路,仔细观察着街上建筑。

    这个城市乃是一郡之郡城,人口数十万,非常繁荣,任府所在又是城中最为尊贵的DC区域,一眼望去,均是深宅大院,斗拱交错相连,青瓦盖顶延绵。

    艳阳高照下,石板路泛起青光。

    一路行至郊外,周围景色变成青山绿水。

    路过一座石桥时,吕阳下意识望了一眼。

    模糊的记忆中,这副身躯的原主任平生便是在石桥上看见稚童落水,下水救人后一命呜呼的。

    而自己前世则是在河边钓鱼时见有人落水,下水救人时迷糊穿越的。

    这样的巧合……这些日子来他其实联想过很多。

    未做停步,只是简单地看了一眼,吕阳顺着石桥下的河流来到下游一处空旷地带。

    ‘折叠椅’这样的神器没了便没了,手机打窝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重演……这才是真的遗憾。

    吕阳接过余童手里的木匣,将鱼竿取出。

    匣中鱼竿乃是木质,亦有木轮,与现代鱼竿差别不大,反而更是精巧。

    甩出一杆后,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

    哪怕是身处异世,钓鱼佬的本质不会改变。

    望着河流上游方向,吕阳不禁又胡乱猜测起来。

    他与原主任平生皆因入水救人而导致变故。

    “我还活着,那么任平生是不是也还活着,他是否在以我之名重生于那个现代世界中?”

    刚醒来时,吕阳曾经想过,究竟是他魂穿于任平生身上,还是任平生得到了他吕阳的记忆。

    思考过后,他觉得他就是吕阳。

    因为在灵魂的主观意志上,他觉得自己是吕阳重生,而不是任平生得到了他吕阳的记忆。

    所以他便是吕阳。

    握着鱼竿的这一刻,灵魂深处传来的熟悉感,更加让他坚信这一点。

    转头望向河面,水中倒影荡漾,映出任平生单薄的身影与朦胧的面孔。

    似乎都在提醒着他此时的身份。

    你已经不再是吕阳了。

    吕阳的心绪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宁静,似进入道家所言‘天人合一’的状况。

    许久后,手中忽地传来震感,他下意识将鱼竿提起,一只青鱼跃出水面,拍起一道浪花。

    浪花在阳光下泛起璀璨光晕。

    这道浪花似拍在他的心头,吕阳忽有所感。

    “我虽是吕阳,但如今更是任平生。”

    “任兄,从此之后我便以你之名,活在这个世界。”

    “你若是也还活着,也请你好好活着。”

    将青鱼钓起,吕阳的灵魂仿佛经受过洗涤一般,原本有些不兼容的灵魂与身躯,在这一刻似是完美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