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后院起秋风
距离上一场雪不到两个多月的时间，燕城的第二场雪在大家毫无预备的情况下，热热闹闹地下了整个后半夜，等到第二天人们打开门，这才发现外面原来已是一片琉璃世界。
自从徐老太太归天后，徐府上上下下冷清了不少。先是丁氏带着丁佩瑶离了徐府奔南方寻丁父去了，接着徐来在老太太入土那天着了风寒，几日里都是卧病不起，徐氏衣不解带地在病床前伺候。
因为快到年下了，徐岱元整日替父亲盘算铺子里的账目，因而总抽不出空来找田景。
田景这里，黎崇让哥哥转交给自己一封信。信中表示他最近会离开燕城一段时间，可能会去南省，也可能会再孤身去沙漠里走走。
田居没有过问太多，只是告诉田景，自己委托了黎崇暗暗关照下父母。听说随州那里突发瘟疫，死了不少人。按说父母此时应该过了随州身在越州才对，但他们毕竟都是半百的人了，一路上隐姓埋名餐风宿露，行程可能会比预计的慢些。若耽搁了十天半个月的，可能真的就逃不脱了。
田景眼下无比烦恼，一是因为黎崇无缘无故地走了，二是因为不知父母行踪和身体状况，三是因为沈玉给田景送来一套妆奁，最后则是因为徐岱元，因为徐岱元那日晚间的亲吻。
一想到那个不知所以的吻，田景就开始莫名地脸红耳热。她不明白自己那晚怎么稀里糊涂地就让徐岱元占了便宜，甚至心里也并没有那么抗拒。自己明明很讨厌他的呀，讨厌他如影随形的眼神，讨厌他在父母面前恭顺的样子，讨厌他似笑非笑地看自己，讨厌他动不动就提两人之间的婚约。
记得小时候，自己随哥哥去徐府找徐岱元，徐小盈常常借机讽刺自己想做她嫂子想疯了，所以才不顾羞耻地天天主动上门来徐家抛头露面。也许就是因为这些吧，田景本来想和徐岱元一起玩儿的心开始慢慢讨厌他，开始抵触他的接近。
如今，自己和徐岱元之间好像有些冷冰慢慢融化了，融化成了清清的水，缓缓地流淌着，铺满了田景走向徐岱元的沙漠里，慢慢湿润着，慢慢渗透着。
“小姐——少爷早上出门时让我把这个带过来！”小尾巴抱着一个盒子走进来。
打开盒子一看，是一整套的妆奁首饰，黄金制成的步摇簪子，珠翠耳坠，碧玉镯子，还有各种珍珠项链，金碧辉煌，满满当当的让人眼花缭乱。
田景随手捞起一根珠链，皱眉道：“我不是说了把这些放库房里么？明晃晃，沉甸甸的，抱来干什么？”
小尾巴托着腮，苦恼道：“唉，我原来竟然不知道，这金啊玉啊的，也并不是那么讨人喜欢的！”
田景好笑道：“金玉是无辜的，它是不是得人心，那得看是谁送的！”
小尾巴了然地点点头，说了声是。
田景继续说道：“就好比，如果这些东西是我哥哥送你的，你是不是就很欢喜啊？！”
小尾巴先是恐慌地摇了摇头，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小姐都知道了么？”
田景看了眼小尾巴，说道：“我一直知道哥哥对你是存了心思的。把你带来的第一年春节时，全家都在院子里看烟火，你偷偷跑到雪地里对着南方磕了几个头。哥哥看到了，他说你想家了，还说他以后要给你一个家，让你不再孤苦无依，让你难受的时候有人陪，就不用偷偷跑一边儿了。”
小尾巴愣愣地听着，她从没想过少爷会把两人的情感说出来。她一直觉得两人身份有别，此生能得到少爷垂怜已经是三生有幸了，怎么敢奢望名分之事呢？也正是因此，小尾巴从未主动向外人说起说田居和她之间的事情，包括田景，她也没吐露过一星半点。她怕别人笑自己高攀，更怕自己最终好梦一场。
“你不告诉我，肯定有你的顾虑。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心里便正式认你做了嫂子。但你和哥哥尚未正式婚配，我仍唤你小尾巴，可好？”
“小姐不要喊我嫂子，还是叫我小尾巴吧！我还是小姐的小尾巴，一直都是的！”
“哥哥好福气，遇着了你！”田景用淡淡的口吻说着，心里却涌起了一股莫名的酸涩。
小尾巴看着田景，轻声宽慰道：“小姐何苦自苦呢？徐公子一直都念着小姐的，只是不知小姐为何总是远了他？你们之前不是很要好的么？”
田景听了，半晌没说话，只是苦笑了一声，心里暗暗道了一句：是啊，之前不是很要好的么？
小尾巴看不懂小姐和黎崇、徐公子之间的关系，她只觉得徐公子是老爷夫人看好的，那决计错不了。家底，样貌，品行，从全都配得上小姐，还对小姐言听计，为何小姐会对那个舞刀弄枪的冷面君黎崇上心呢。
就这样，一个以手支颐，一个趴在桌子上，两个各怀心思的姑娘，安静地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任风吹过窗棱，任田伯和李婶在院子里打嘴仗。
“笃笃笃——”田居立在门旁，含笑看着屋子里。
“哥哥，你回来了？”田景一下子站起来，询问的眼神不住地打量到。
“怎么了？看起来全都闷闷不乐的！”
小尾巴欣喜地看着田居一步步走进来，忍不住问道：“事情顺利么？”
田居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径直走进来坐下，重新打开那套沉甸甸的装盒，问道：“妹妹可有喜欢的么？
田景重新坐下，闷声回道：“不喜欢，全都不喜欢！”
“不若你现下戴着的那对坠子喜欢么？”田居从盒子里捡出一对玛瑙制成的石榴红耳坠笑问道。
田景闻言，赶紧用手挡住自己的耳朵，害羞道：“哥哥胡说什么呀？”
田居不再打趣，而是揽过田景的肩膀，认真问道：“你可知，你戴上了人家送的坠子，可不能随意摘下了么？”
田景一扭身，嘀咕道：“喜欢就戴着，不喜欢就摘下！怎么还强买强卖了？”
“什么？”田居没听清。
田景回头笑话道：“您老贵庚啊？”转头就对小尾巴提醒道，“小尾巴，你快快看清你的情郎吧，这会儿就耳背了！”
小尾巴笑笑，咬着嘴唇轻轻说了一句：“聋了我也喜欢！”
“哎呀哎呀，受不了啦！”田景夸张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又闭上眼睛，大笑道：“你俩快离开我这里吧，我受不了啦！”
田居轻轻牵过小尾巴的手，趁田景闭眼的空隙，偷偷亲了下她的脸，也笑道：“我们这就双双把家还！你一个孤家寡人的，面壁思过吧！”
田景作出一个“请”的手势，看着田居拉着小尾巴走了出去，还不忘嘲笑了一句：“你们这是在向我言传身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么！”
田居哈哈笑着，和小尾巴一道走远了。
“哎呀，忘了问哥哥，沈玉那边怎么样了！”田景回头看到桌上那一堆珠翠，这才想起来哥哥早上说要去一趟花影楼，不知他们是否能说通。
自从徐老太太归天后，徐府上上下下冷清了不少。先是丁氏带着丁佩瑶离了徐府奔南方寻丁父去了，接着徐来在老太太入土那天着了风寒，几日里都是卧病不起，徐氏衣不解带地在病床前伺候。
因为快到年下了，徐岱元整日替父亲盘算铺子里的账目，因而总抽不出空来找田景。
田景这里，黎崇让哥哥转交给自己一封信。信中表示他最近会离开燕城一段时间，可能会去南省，也可能会再孤身去沙漠里走走。
田居没有过问太多，只是告诉田景，自己委托了黎崇暗暗关照下父母。听说随州那里突发瘟疫，死了不少人。按说父母此时应该过了随州身在越州才对，但他们毕竟都是半百的人了，一路上隐姓埋名餐风宿露，行程可能会比预计的慢些。若耽搁了十天半个月的，可能真的就逃不脱了。
田景眼下无比烦恼，一是因为黎崇无缘无故地走了，二是因为不知父母行踪和身体状况，三是因为沈玉给田景送来一套妆奁，最后则是因为徐岱元，因为徐岱元那日晚间的亲吻。
一想到那个不知所以的吻，田景就开始莫名地脸红耳热。她不明白自己那晚怎么稀里糊涂地就让徐岱元占了便宜，甚至心里也并没有那么抗拒。自己明明很讨厌他的呀，讨厌他如影随形的眼神，讨厌他在父母面前恭顺的样子，讨厌他似笑非笑地看自己，讨厌他动不动就提两人之间的婚约。
记得小时候，自己随哥哥去徐府找徐岱元，徐小盈常常借机讽刺自己想做她嫂子想疯了，所以才不顾羞耻地天天主动上门来徐家抛头露面。也许就是因为这些吧，田景本来想和徐岱元一起玩儿的心开始慢慢讨厌他，开始抵触他的接近。
如今，自己和徐岱元之间好像有些冷冰慢慢融化了，融化成了清清的水，缓缓地流淌着，铺满了田景走向徐岱元的沙漠里，慢慢湿润着，慢慢渗透着。
“小姐——少爷早上出门时让我把这个带过来！”小尾巴抱着一个盒子走进来。
打开盒子一看，是一整套的妆奁首饰，黄金制成的步摇簪子，珠翠耳坠，碧玉镯子，还有各种珍珠项链，金碧辉煌，满满当当的让人眼花缭乱。
田景随手捞起一根珠链，皱眉道：“我不是说了把这些放库房里么？明晃晃，沉甸甸的，抱来干什么？”
小尾巴托着腮，苦恼道：“唉，我原来竟然不知道，这金啊玉啊的，也并不是那么讨人喜欢的！”
田景好笑道：“金玉是无辜的，它是不是得人心，那得看是谁送的！”
小尾巴了然地点点头，说了声是。
田景继续说道：“就好比，如果这些东西是我哥哥送你的，你是不是就很欢喜啊？！”
小尾巴先是恐慌地摇了摇头，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小姐都知道了么？”
田景看了眼小尾巴，说道：“我一直知道哥哥对你是存了心思的。把你带来的第一年春节时，全家都在院子里看烟火，你偷偷跑到雪地里对着南方磕了几个头。哥哥看到了，他说你想家了，还说他以后要给你一个家，让你不再孤苦无依，让你难受的时候有人陪，就不用偷偷跑一边儿了。”
小尾巴愣愣地听着，她从没想过少爷会把两人的情感说出来。她一直觉得两人身份有别，此生能得到少爷垂怜已经是三生有幸了，怎么敢奢望名分之事呢？也正是因此，小尾巴从未主动向外人说起说田居和她之间的事情，包括田景，她也没吐露过一星半点。她怕别人笑自己高攀，更怕自己最终好梦一场。
“你不告诉我，肯定有你的顾虑。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心里便正式认你做了嫂子。但你和哥哥尚未正式婚配，我仍唤你小尾巴，可好？”
“小姐不要喊我嫂子，还是叫我小尾巴吧！我还是小姐的小尾巴，一直都是的！”
“哥哥好福气，遇着了你！”田景用淡淡的口吻说着，心里却涌起了一股莫名的酸涩。
小尾巴看着田景，轻声宽慰道：“小姐何苦自苦呢？徐公子一直都念着小姐的，只是不知小姐为何总是远了他？你们之前不是很要好的么？”
田景听了，半晌没说话，只是苦笑了一声，心里暗暗道了一句：是啊，之前不是很要好的么？
小尾巴看不懂小姐和黎崇、徐公子之间的关系，她只觉得徐公子是老爷夫人看好的，那决计错不了。家底，样貌，品行，从全都配得上小姐，还对小姐言听计，为何小姐会对那个舞刀弄枪的冷面君黎崇上心呢。
就这样，一个以手支颐，一个趴在桌子上，两个各怀心思的姑娘，安静地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任风吹过窗棱，任田伯和李婶在院子里打嘴仗。
“笃笃笃——”田居立在门旁，含笑看着屋子里。
“哥哥，你回来了？”田景一下子站起来，询问的眼神不住地打量到。
“怎么了？看起来全都闷闷不乐的！”
小尾巴欣喜地看着田居一步步走进来，忍不住问道：“事情顺利么？”
田居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径直走进来坐下，重新打开那套沉甸甸的装盒，问道：“妹妹可有喜欢的么？
田景重新坐下，闷声回道：“不喜欢，全都不喜欢！”
“不若你现下戴着的那对坠子喜欢么？”田居从盒子里捡出一对玛瑙制成的石榴红耳坠笑问道。
田景闻言，赶紧用手挡住自己的耳朵，害羞道：“哥哥胡说什么呀？”
田居不再打趣，而是揽过田景的肩膀，认真问道：“你可知，你戴上了人家送的坠子，可不能随意摘下了么？”
田景一扭身，嘀咕道：“喜欢就戴着，不喜欢就摘下！怎么还强买强卖了？”
“什么？”田居没听清。
田景回头笑话道：“您老贵庚啊？”转头就对小尾巴提醒道，“小尾巴，你快快看清你的情郎吧，这会儿就耳背了！”
小尾巴笑笑，咬着嘴唇轻轻说了一句：“聋了我也喜欢！”
“哎呀哎呀，受不了啦！”田景夸张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又闭上眼睛，大笑道：“你俩快离开我这里吧，我受不了啦！”
田居轻轻牵过小尾巴的手，趁田景闭眼的空隙，偷偷亲了下她的脸，也笑道：“我们这就双双把家还！你一个孤家寡人的，面壁思过吧！”
田景作出一个“请”的手势，看着田居拉着小尾巴走了出去，还不忘嘲笑了一句：“你们这是在向我言传身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么！”
田居哈哈笑着，和小尾巴一道走远了。
“哎呀，忘了问哥哥，沈玉那边怎么样了！”田景回头看到桌上那一堆珠翠，这才想起来哥哥早上说要去一趟花影楼，不知他们是否能说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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