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对策（修）
几人中隐约为首的是那名对会说匈奴话的学子赵新。
出去一趟才知道书本上学都是纸上谈兵，几名少年在驿站换马，顺便停下来喝水吃饭。
几名少年脸上都露出疲惫，连续奔波近千里，眼看着长安近在眼前，为首的官兵首领却提议在驿站换马、吃喝。
赵新给于真递了个眼神，后者领会，伸手摸了摸桌上茶壶。
等到开吃以后，那首领果然过来闲聊，几人倒也不拘束，吃完面以后拎着茶壶，拿着茶杯到处敬茶，言语甚为放荡不羁，直言要回长安谋个好前程。
那首领敛了笑意，冷冷地喝茶，左手按在了刀柄上。
于真笑得十分憨厚，似乎不知道首领皮笑肉不笑的背后含义。
一番寒暄过后，首领在等几名少年露出困意再拔刀相向，却感觉自己的眼皮陡然沉了下来。
坏了......
“你这是放了多少啊？”赵新踢了踢首领，又看了看瞬间倒地一片的官兵。
他们入关以后就隐隐觉得不对，至于首领说护送他们入长安，赵新是将信将疑的，这样的大将旗鼓，不是将他们几个都暴露了吗？
所以一路以来，几人都以需要沟通为由不曾掉队一人。
首领没有了可乘之机，关于机密他颗粒无收，眼看着长安马上就到了，只能在驿站殊死一搏。
只要他们身死，陛下就无法得到传回来的消息，甚至无人知晓他们曾经离长安那么近。
他们是照常外巡逻，只是巡逻过程中迷路了而已，至于最后商队无法交差，那又关他们什么事呢？
哪知在这个最后的关头上被识破，首领晕过去前想的是：应该在吃饭前拔刀的。
赵新等人确认了一遍所有官兵都倒地以后才各自掏出令牌合成一个完整的身份证明，给驿站官员查验。
驿站官员躬身去接，这个令牌是唯一的凭证，由工程部铸造，分开是五块小不规则的金片，合成是一个六边形。
六月初，沿途各驿站便接到密令，凡持有此令牌者，须驿站配合完成补给，尽快入长安。
至于晕在地上的官兵，赵新等人直接给了驿站官员一包迷药，等他们快醒的时候灌几口水，那个首领被他扔上马，直奔长安而去。
长安城依旧繁华，几名少年入了城以后便在守城将领的引导下直接往皇宫方向而去。
御书房里放了冰块来消暑，叶凛听说“商队”入了关，便等待着几位少年回来，怎奈几位少年一入关就消失不见，甚至商队的人都觉得十分奇怪。
好端端的人，怎么回到大梁反而不见了呢？
这其中有什么曲折，商队的人都不敢问，他们只祈祷自己能够平安回到家里。
叶凛冷了神色，终于在前日得知他们已经到了平阳，便派人在长安各城门口等候，人一入长安便请入宫中。
“陛下，赵新等人觐见。”
老崔在旁边小声提醒道，叶凛便合上书，担忧了两日，终于到了。
“宣。”
老崔立马让人将人领进来，赵新等人入宫以后，只在等候的时候匆忙洗了一把脸，没有换衣服洗掉风尘。
“陛下万安。”几名少年行跪拜礼。
所以叶凛看到的便是五个脸上看上去有点粗糙的少年郎，衣衫勉强算得上完整，头发已经很久没洗了。
“诸位辛苦了，请起。”
叶凛示意老崔上点吃的喝的，他今日的时间都可以用来听几位少年的见闻和收获。
“此番入漠北，有何收获？”
高座上的天子戴着冠冕，脸上的神色温和，语气中似乎还夹杂了一丝对他们远赴千里的心疼。
底下的赵新抬眼看了一下天子，敛了心神汇报：“回禀陛下，此番出行大有所获，张玉已将舆图绘制完成，自关口至鬼戎部族放牧之地，甚至得出鬼戎部族几个贵族的主要放牧路线，请陛下过目。”
张玉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羊皮囊袋，囊袋已封存，他将囊袋直接交给内侍，而后毕恭毕敬地垂首不语。
“鬼戎部族对于商队的到来大多是欢迎的，但此行未能接触到鬼戎王族，据贵族所言，鬼戎王的身体每况日下，恐怕接下来的草原不会太平。”
叶凛点点头，鬼戎部族的朝代更替都是堆积在鲜血白骨上，不仅是兄弟相残，甚至还会杀父上位，以此获得军政权力。
“王庆记载了每一次遇到的部族情况，人数、牛羊总数、青壮年数量等等，基于此按照陛下的方案大约推算出现在鬼戎部族大约有三万人，其中过半是青壮年。”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鬼戎部族的战斗实力本来就强，十岁的少年就能算作一个战斗力，上至五、六十岁也能弯弓射雕，青壮年过半的话，意味着他们的战斗力处于强盛时期。
“鬼戎部族的奴隶......多是以前在凉州郡生活的大梁子民，他们有的和牛羊一起圈养，有的被割掉舌头成为哑巴，可鬼戎贵族拒绝赎回奴隶......”
叶凛将手重重地按在了案桌上，他压抑住自己的愤怒，眯了眯眼睛：“说下去。”
“鬼戎的贵族都有不少奴隶，有些是被他们灭国灭族的部族遗孤，更多的是大梁子民，有些部族对待奴隶没有太苛刻，但大多数都是当做牛羊看待......”
说到这里赵新也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头，叶凛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
赵新斟酌了一下，继续说道：“草原上水草丰美，鬼戎部族现在应该还不会起战斗的心思，一旦鬼戎因为王位引发内战，在尘埃落定前必定不愿意再招惹一个强劲的外敌。”
叶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不错，鬼戎部族越乱越好，但大梁现在没有和鬼戎硬碰硬的必要，如果能够分化鬼戎，大梁就能少一些将士身死。”
“草民等愿意出使！”
几个少年伏地表忠心，高座上的叶凛沉思良久：“出使鬼戎？不必，你们先下去好好休息几日，给家里写封信，再过十日去屠历一趟。”
等少年们都退下以后，叶凛对着漠北的舆图出神。
朝一头狼示好，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你给狼越多的好处，它只会越发贪婪，叶凛不想以身饲狼，反而想要先将狼群周围的豺和狈先赶跑，没有了这些帮手，孤狼总会有不力的时候。
漠北的地形多是平原，偶尔有绿洲，这里在萧氏掌权的时候还建立过互市，结果不过百年，互市流出的违禁品就给自己培养了一个强敌，从此节节败退，只能割地赔款，以求一线生机。
叶凛想到这里便冷了神色：“那个守关的小头领怎样？”
“此人在城门口便被莫统领带走了。”
人在绣春堂，能不能扛过三天暂时不知道，叶凛却对莫统领有信心，对付这种吃里扒外的人，不仅要狠，还要揪出背后同流合污的人。
第二天早朝叶凛便向群臣问对策，众臣都觉得不要去招惹鬼戎为好，现在大梁还需要时间休养生息。
一部分人觉得要警惕鬼戎部族强大起来，甚至不建议有商队出关交易。
还有一部分持观望态度，认为除了要保持对鬼戎的关注，还要了解大荔和屠历这两个部族的情况。
叶凛看着底下吵吵嚷嚷的朝堂，头一回觉得在大梁开会毫无秩序。
“丞相，你怎么看？”
曹丞相还在思考，闻言抬眼看了一下座上的天子，敛了心神出列回答道：
“纵观大梁几任君主，和鬼戎部族骑兵交手多次都是惨胜。以往大梁是靠着将士多，才将疆土一点一点打了回来，可那些土地都已经无法放牧，甚至无法耕种，徒留一片沙漠，鬼戎部族在这些土地上已经无法生存，难道大梁子民就能够存活？
现在鬼戎部族处于强盛时期，就算现在相安无事，等到部族有问题的时候肯定会卷土重来，杀戮和劫掠是他们解决问题的最粗暴的方式。”
话很扎心，也很真。
朝堂上为之一肃，叶凛的表情在冠冕下看不清楚。
曹丞相还要继续说，身后的罗典客打断了他的话。
“鬼戎部族强盛是因为没有退路。要说提前布局，臣建议联合屠历族和大荔族，分而击之，草原就这么大，想必这两个部族也不想一直被压着吧？”
这是叶凛早就想到了的，只是担心与虎谋皮，得不偿失。
赶走了一匹狼，养肥了两匹狼，不是什么好事。
“朕有意派人出使屠历、大荔、鬼戎，商讨开互市一事，诸卿可愿往？”
能够打破联盟的，一定是利益。
匈奴各部族的联盟是基于现有的资源分配形成的，互市一开，鬼戎再能打也不能去劫掠另外两个部族啊！
至于互市的选址，叶凛选择了在关口周边建立，各自管理各自的地方、税收、交易的货物等。
他想用这个诱饵，让三大部族心生嫌隙，最好是能够让他们安稳下来，成为大梁原材料的提供者。
现如今大梁的生产效率上来了，原材料的供应却跟不上了。
比如羊毛织品，经历了去年一场暴雪，羊毛织品几乎售罄！
出去一趟才知道书本上学都是纸上谈兵，几名少年在驿站换马，顺便停下来喝水吃饭。
几名少年脸上都露出疲惫，连续奔波近千里，眼看着长安近在眼前，为首的官兵首领却提议在驿站换马、吃喝。
赵新给于真递了个眼神，后者领会，伸手摸了摸桌上茶壶。
等到开吃以后，那首领果然过来闲聊，几人倒也不拘束，吃完面以后拎着茶壶，拿着茶杯到处敬茶，言语甚为放荡不羁，直言要回长安谋个好前程。
那首领敛了笑意，冷冷地喝茶，左手按在了刀柄上。
于真笑得十分憨厚，似乎不知道首领皮笑肉不笑的背后含义。
一番寒暄过后，首领在等几名少年露出困意再拔刀相向，却感觉自己的眼皮陡然沉了下来。
坏了......
“你这是放了多少啊？”赵新踢了踢首领，又看了看瞬间倒地一片的官兵。
他们入关以后就隐隐觉得不对，至于首领说护送他们入长安，赵新是将信将疑的，这样的大将旗鼓，不是将他们几个都暴露了吗？
所以一路以来，几人都以需要沟通为由不曾掉队一人。
首领没有了可乘之机，关于机密他颗粒无收，眼看着长安马上就到了，只能在驿站殊死一搏。
只要他们身死，陛下就无法得到传回来的消息，甚至无人知晓他们曾经离长安那么近。
他们是照常外巡逻，只是巡逻过程中迷路了而已，至于最后商队无法交差，那又关他们什么事呢？
哪知在这个最后的关头上被识破，首领晕过去前想的是：应该在吃饭前拔刀的。
赵新等人确认了一遍所有官兵都倒地以后才各自掏出令牌合成一个完整的身份证明，给驿站官员查验。
驿站官员躬身去接，这个令牌是唯一的凭证，由工程部铸造，分开是五块小不规则的金片，合成是一个六边形。
六月初，沿途各驿站便接到密令，凡持有此令牌者，须驿站配合完成补给，尽快入长安。
至于晕在地上的官兵，赵新等人直接给了驿站官员一包迷药，等他们快醒的时候灌几口水，那个首领被他扔上马，直奔长安而去。
长安城依旧繁华，几名少年入了城以后便在守城将领的引导下直接往皇宫方向而去。
御书房里放了冰块来消暑，叶凛听说“商队”入了关，便等待着几位少年回来，怎奈几位少年一入关就消失不见，甚至商队的人都觉得十分奇怪。
好端端的人，怎么回到大梁反而不见了呢？
这其中有什么曲折，商队的人都不敢问，他们只祈祷自己能够平安回到家里。
叶凛冷了神色，终于在前日得知他们已经到了平阳，便派人在长安各城门口等候，人一入长安便请入宫中。
“陛下，赵新等人觐见。”
老崔在旁边小声提醒道，叶凛便合上书，担忧了两日，终于到了。
“宣。”
老崔立马让人将人领进来，赵新等人入宫以后，只在等候的时候匆忙洗了一把脸，没有换衣服洗掉风尘。
“陛下万安。”几名少年行跪拜礼。
所以叶凛看到的便是五个脸上看上去有点粗糙的少年郎，衣衫勉强算得上完整，头发已经很久没洗了。
“诸位辛苦了，请起。”
叶凛示意老崔上点吃的喝的，他今日的时间都可以用来听几位少年的见闻和收获。
“此番入漠北，有何收获？”
高座上的天子戴着冠冕，脸上的神色温和，语气中似乎还夹杂了一丝对他们远赴千里的心疼。
底下的赵新抬眼看了一下天子，敛了心神汇报：“回禀陛下，此番出行大有所获，张玉已将舆图绘制完成，自关口至鬼戎部族放牧之地，甚至得出鬼戎部族几个贵族的主要放牧路线，请陛下过目。”
张玉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羊皮囊袋，囊袋已封存，他将囊袋直接交给内侍，而后毕恭毕敬地垂首不语。
“鬼戎部族对于商队的到来大多是欢迎的，但此行未能接触到鬼戎王族，据贵族所言，鬼戎王的身体每况日下，恐怕接下来的草原不会太平。”
叶凛点点头，鬼戎部族的朝代更替都是堆积在鲜血白骨上，不仅是兄弟相残，甚至还会杀父上位，以此获得军政权力。
“王庆记载了每一次遇到的部族情况，人数、牛羊总数、青壮年数量等等，基于此按照陛下的方案大约推算出现在鬼戎部族大约有三万人，其中过半是青壮年。”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鬼戎部族的战斗实力本来就强，十岁的少年就能算作一个战斗力，上至五、六十岁也能弯弓射雕，青壮年过半的话，意味着他们的战斗力处于强盛时期。
“鬼戎部族的奴隶......多是以前在凉州郡生活的大梁子民，他们有的和牛羊一起圈养，有的被割掉舌头成为哑巴，可鬼戎贵族拒绝赎回奴隶......”
叶凛将手重重地按在了案桌上，他压抑住自己的愤怒，眯了眯眼睛：“说下去。”
“鬼戎的贵族都有不少奴隶，有些是被他们灭国灭族的部族遗孤，更多的是大梁子民，有些部族对待奴隶没有太苛刻，但大多数都是当做牛羊看待......”
说到这里赵新也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头，叶凛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
赵新斟酌了一下，继续说道：“草原上水草丰美，鬼戎部族现在应该还不会起战斗的心思，一旦鬼戎因为王位引发内战，在尘埃落定前必定不愿意再招惹一个强劲的外敌。”
叶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不错，鬼戎部族越乱越好，但大梁现在没有和鬼戎硬碰硬的必要，如果能够分化鬼戎，大梁就能少一些将士身死。”
“草民等愿意出使！”
几个少年伏地表忠心，高座上的叶凛沉思良久：“出使鬼戎？不必，你们先下去好好休息几日，给家里写封信，再过十日去屠历一趟。”
等少年们都退下以后，叶凛对着漠北的舆图出神。
朝一头狼示好，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你给狼越多的好处，它只会越发贪婪，叶凛不想以身饲狼，反而想要先将狼群周围的豺和狈先赶跑，没有了这些帮手，孤狼总会有不力的时候。
漠北的地形多是平原，偶尔有绿洲，这里在萧氏掌权的时候还建立过互市，结果不过百年，互市流出的违禁品就给自己培养了一个强敌，从此节节败退，只能割地赔款，以求一线生机。
叶凛想到这里便冷了神色：“那个守关的小头领怎样？”
“此人在城门口便被莫统领带走了。”
人在绣春堂，能不能扛过三天暂时不知道，叶凛却对莫统领有信心，对付这种吃里扒外的人，不仅要狠，还要揪出背后同流合污的人。
第二天早朝叶凛便向群臣问对策，众臣都觉得不要去招惹鬼戎为好，现在大梁还需要时间休养生息。
一部分人觉得要警惕鬼戎部族强大起来，甚至不建议有商队出关交易。
还有一部分持观望态度，认为除了要保持对鬼戎的关注，还要了解大荔和屠历这两个部族的情况。
叶凛看着底下吵吵嚷嚷的朝堂，头一回觉得在大梁开会毫无秩序。
“丞相，你怎么看？”
曹丞相还在思考，闻言抬眼看了一下座上的天子，敛了心神出列回答道：
“纵观大梁几任君主，和鬼戎部族骑兵交手多次都是惨胜。以往大梁是靠着将士多，才将疆土一点一点打了回来，可那些土地都已经无法放牧，甚至无法耕种，徒留一片沙漠，鬼戎部族在这些土地上已经无法生存，难道大梁子民就能够存活？
现在鬼戎部族处于强盛时期，就算现在相安无事，等到部族有问题的时候肯定会卷土重来，杀戮和劫掠是他们解决问题的最粗暴的方式。”
话很扎心，也很真。
朝堂上为之一肃，叶凛的表情在冠冕下看不清楚。
曹丞相还要继续说，身后的罗典客打断了他的话。
“鬼戎部族强盛是因为没有退路。要说提前布局，臣建议联合屠历族和大荔族，分而击之，草原就这么大，想必这两个部族也不想一直被压着吧？”
这是叶凛早就想到了的，只是担心与虎谋皮，得不偿失。
赶走了一匹狼，养肥了两匹狼，不是什么好事。
“朕有意派人出使屠历、大荔、鬼戎，商讨开互市一事，诸卿可愿往？”
能够打破联盟的，一定是利益。
匈奴各部族的联盟是基于现有的资源分配形成的，互市一开，鬼戎再能打也不能去劫掠另外两个部族啊！
至于互市的选址，叶凛选择了在关口周边建立，各自管理各自的地方、税收、交易的货物等。
他想用这个诱饵，让三大部族心生嫌隙，最好是能够让他们安稳下来，成为大梁原材料的提供者。
现如今大梁的生产效率上来了，原材料的供应却跟不上了。
比如羊毛织品，经历了去年一场暴雪，羊毛织品几乎售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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