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梦起
陈思远从梦中惊醒，他翻了个身，眯缝着眼睛，透过窗帘下微弱的亮光判断出，这时候天应该才刚刚亮。
他没有起床，而是一个咸鱼打挺又翻了回去，躺在床上回忆着梦里的内容。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做类似的梦了。大约从五天前开始，他就不断地梦到和今晚类似的场景：黑帮、枪战，甚至里面的人全是蓝眼睛黄头发的外国人。不仅如此，一般的梦在人醒来后都会很快忘掉，但这些梦就一直存在于他的脑子里，甚至每晚入睡后印象还会加深。
这让陈思远有些困惑，人们常说日有所思，也有所梦，但陈思远生活中不仅遵纪守法，他也不是个对黑帮电影感兴趣的人，他甚至从出生开始到现在，一步也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
陈思远今年38岁，小学上的是某大学的附小，中学是大学的附中，大学是……好吧，大学他考上了本地另一所医科大学，博士毕业以后他就在大学的附属医院实习、工作，一直持续到今年。所以他到底为什么会梦到这些，他自己也不得而知。
躺了大约又半个小时，陈思远这才起身下床。今天本来应该是他休假的第一天，但他还是决定去医院看看。在刚开始做梦的那几天，他的精神状况巨差无比，精神科的同事说他是压力太大，建议他请假休养几天，于是连病假算上之前节假日的调休，领导一共给他批了十二天的假期，对于一名医生来说着实不短了。
但陈思远不想一直待在家里，他既想不到什么地方可去，又担心着科室的病人们。所以在这假期的第一天，他依然坐上了平时去上班的地铁线。
到了医院后不出意料地，同事们见到他都很惊奇：“咦？陈主任你不是休假了吗？”
陈思远一边披上自己的白大褂，一边微笑着跟同事们一一解释：“忙惯了，在家闲着也没事干，干脆过来看看你们。”
“陈哥”一个看上去比陈思远年轻一点的小大夫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问：“一会儿跟我们一块上住院部查房去不？”
“今天不是应该老高值班吗？”陈思远疑惑到。
小大夫面露尴尬回答：“高主任还没来呢。”
陈思远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值班室的挂钟：7点多了还没来，不会是堵路上了吧？老高平时也不是迟到的人啊？
“看看，幸亏我今天来了吧！”陈思远打趣到，心里也没太当回事，想着既然老高有事自己就替他顶上吧。
不一会儿，陈思远几人就出现在了各个病人的床前嘘寒问暖。
“张大爷，爷孙俩下象棋呢？挺好的？您那个氧可得勤吸着点哈，咱医院不缺这个，可别想着给我们省！”
“王大娘，今天感觉怎么样呀？想吃东西啊？再忍两天，过两天就能喝点小米油了。”
“李大爷今天什么感觉？心慌慌？把那个立普妥给大爷降成半片，回头再看看效果。”
“小陈啊”王大娘笑眯眯地拉着陈思远的手说：“过两天我那个孙女过来看我，她是从国外读完研究生回来的，我就说女孩子家家的读那么多书干什么，你看她都快30的人了也没个对象。你们俩不是年龄差不多嘛~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家里得有个人照顾着。”
陈思远哭笑不得：“王大娘您好意我心领了，可是家里已经给我安排相亲了，我只好对不起您孙女了。”
王大娘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赶进来的小大夫截住了话头：“陈主任，楼下刚来了个病人，从别的医院转过来的，情况好像挺复杂，您去看看吧。”
陈思远见状忙跟大娘陪了个不是，和小大夫匆匆走出房间，他拍了拍小大夫的肩膀夸赞说：“有你的啊小赵，够机灵。”
赵大夫苦笑一声：“不是陈哥，真来了个病号。她那个病说是在上个医院啥也没查出来，怕耽误治疗，刚转到咱们这儿来，本来说找高主任的，这不高主任还没来呢。”
陈思远疑惑道：“还没来？这都几点了？老高他也不是迟到的人呐。”
“兴许是遇上什么事了吧？打电话也打不通。”
“都是成年人了应该也没啥事。走吧，先去看看病人。”
病房相距不远，两人很快就找到了这名新来的病人。那是一名中年妇女，现在正躺在病床上，虽然面色苍白显得有些无力，但依然带着笑容，似乎是不想让亲人们担心，和身旁丈夫女儿的满面愁容露出鲜明的对比。
“大夫，麻烦您一定帮忙看看吧”那名应该是患者丈夫的中年男人一见陈思远进来，就赶忙上前去恳求道。
“您先别着急，情况我稍微了解了，是哪里不舒服？”陈思远一边安抚住患者家属，一边拿起床头的病例翻看。
一旁已经了解过状况的赵大夫介绍道：“应该是阑尾和小肠部分，从前天晚上开始突发腹痛，医院急诊的CT结果排除了肠梗阻，B超结果初步判断是肠粘连，一开始选择保守治疗，但是昨天下午疼痛感加重，专家会诊结果判断是阑尾末端炎症引起的肠粘连，原本的医院想做阑尾手术，患者不放心，决定换一家医院看看。”
“先带她们再去做一次CT和B超。”陈思远对一旁的小护士嘱咐道，然后向病人解释说：“因为病情恶化的缘故需要重新观察。”
“我来推吧。”在父亲和护士一起把患者扶上轮椅后，那名女生主动接过来说，几个人随后出了病房。
很快，检查结果出来了，两人拿着报告和片子再次找到了陈思远。
“应该可以排除病原在阑尾的可能性了，患者腹腔内存在大量包裹性积液。”陈思远说完又皱着眉，指着片子上的一处阴影问赵大夫：“你觉得这是什么？”
赵大夫也皱着眉疑惑道：“这个位置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种面积的阴影啊？”
陈思远心里一动，似是想起了什么问家属：“患者这两天有吃过东西吗？”
两人都摇头否认。
“喝的呢？”
“只喝了一点水。”这次是患者本人有气无力地回答。
陈思远倒吸了口气，皱眉盯着手上的片子一言不发。
“不是水”那个女生突然插嘴道：“是百香果汁，妈你忘了？”
陈思远恍然大悟，他指着那块阴影对众人解释道：“这个应该是百香果籽，喝下去的百香果籽从肠道转移到了腹腔内，这是肠穿孔的表现。她的疼痛表现也符合肠穿孔的症状，积液也是由穿孔引起的，阑尾因为积液的原因受到感染。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穿刺引流排出积液，再安排肠穿孔手术。”
话音刚落，旁边的小护士赶紧跑去安排手术了。
“大夫，太感谢您了”患者的丈夫握着陈思远的手感激道。
“不用谢我，都是本职工作，还得多谢小姑娘反应快。”他向那个女生笑了笑，“多亏你们来得也快，还没耽误太多时间。”
不一会儿小护士就回来了，跟陈思远打了声招呼后就带着他们一家去门诊楼准备做手术了。陈思远也跟着一起回到了门诊楼坐诊，接诊了几个病人之后还抽空给高主任打了个电话，依然是无人接听。
陈思远就这么待着待着就到了下班的点，完全忘记了自己正在休假中的事实。
赵大夫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跟陈思远闲聊道：“陈哥下班了干啥去？”
陈思远把外套往身上一披，百无聊赖地说道：“回家呗，还能干啥。”
“你跟王大娘说的相亲那事，是真的不？”赵大夫带着满脸八卦的神情问。
陈思远苦笑一声：“当然不是，我暂时还没打算找对象呢。”话及此处，他的心头却忍不住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两人道了别之后就各自打道回府了，陈思远坐在地铁上，没边没际地胡思乱想着：想今天的那家病人；想一天没联系到人的高主任；想今天晚上吃点什么；想……
陈思远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快睡着了，他努力撑着头想清醒，可困意还是如潮水袭来，就在他快放弃挣扎，任由自己睡过去的时候，邻座传来了播放新闻的声音：“今日……警方……凶杀案……发现……死者……仁和医院……高进……凶手……”
陈思远腾地一声坐了起来，刚才他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他连忙凑过头去，想看清邻座手机上的消息，引得邻座人直皱眉躲闪，但他还是通过屏幕上的照片辨认出了死者的样貌，正是自己的同事，高进高主任。
一直到回到家的时候，他依然沉浸在震惊之中不敢相信：高主任被人杀害了。他还没把这件事告诉赵大夫和其他的同事们，因为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过也许他们有些人也已经看到新闻了？此时正在烦恼该怎么把这件事告诉自己。
陈思远魂不守舍地打开门，在那一瞬间，他本能的感觉到一丝诡异的气氛，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心底总觉得慌慌的，难道是家里有人？他迈进家门，慢慢地把门关上，暂时没有开灯，而是在黑暗中默默地等着，直到许久之后那种感觉似乎褪去了一些，他才抬手打开了客厅的灯，而就在他开灯的那一瞬间，他感到了一个冰凉尖锐的利器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别动！”
他没有起床，而是一个咸鱼打挺又翻了回去，躺在床上回忆着梦里的内容。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做类似的梦了。大约从五天前开始，他就不断地梦到和今晚类似的场景：黑帮、枪战，甚至里面的人全是蓝眼睛黄头发的外国人。不仅如此，一般的梦在人醒来后都会很快忘掉，但这些梦就一直存在于他的脑子里，甚至每晚入睡后印象还会加深。
这让陈思远有些困惑，人们常说日有所思，也有所梦，但陈思远生活中不仅遵纪守法，他也不是个对黑帮电影感兴趣的人，他甚至从出生开始到现在，一步也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
陈思远今年38岁，小学上的是某大学的附小，中学是大学的附中，大学是……好吧，大学他考上了本地另一所医科大学，博士毕业以后他就在大学的附属医院实习、工作，一直持续到今年。所以他到底为什么会梦到这些，他自己也不得而知。
躺了大约又半个小时，陈思远这才起身下床。今天本来应该是他休假的第一天，但他还是决定去医院看看。在刚开始做梦的那几天，他的精神状况巨差无比，精神科的同事说他是压力太大，建议他请假休养几天，于是连病假算上之前节假日的调休，领导一共给他批了十二天的假期，对于一名医生来说着实不短了。
但陈思远不想一直待在家里，他既想不到什么地方可去，又担心着科室的病人们。所以在这假期的第一天，他依然坐上了平时去上班的地铁线。
到了医院后不出意料地，同事们见到他都很惊奇：“咦？陈主任你不是休假了吗？”
陈思远一边披上自己的白大褂，一边微笑着跟同事们一一解释：“忙惯了，在家闲着也没事干，干脆过来看看你们。”
“陈哥”一个看上去比陈思远年轻一点的小大夫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问：“一会儿跟我们一块上住院部查房去不？”
“今天不是应该老高值班吗？”陈思远疑惑到。
小大夫面露尴尬回答：“高主任还没来呢。”
陈思远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值班室的挂钟：7点多了还没来，不会是堵路上了吧？老高平时也不是迟到的人啊？
“看看，幸亏我今天来了吧！”陈思远打趣到，心里也没太当回事，想着既然老高有事自己就替他顶上吧。
不一会儿，陈思远几人就出现在了各个病人的床前嘘寒问暖。
“张大爷，爷孙俩下象棋呢？挺好的？您那个氧可得勤吸着点哈，咱医院不缺这个，可别想着给我们省！”
“王大娘，今天感觉怎么样呀？想吃东西啊？再忍两天，过两天就能喝点小米油了。”
“李大爷今天什么感觉？心慌慌？把那个立普妥给大爷降成半片，回头再看看效果。”
“小陈啊”王大娘笑眯眯地拉着陈思远的手说：“过两天我那个孙女过来看我，她是从国外读完研究生回来的，我就说女孩子家家的读那么多书干什么，你看她都快30的人了也没个对象。你们俩不是年龄差不多嘛~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家里得有个人照顾着。”
陈思远哭笑不得：“王大娘您好意我心领了，可是家里已经给我安排相亲了，我只好对不起您孙女了。”
王大娘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赶进来的小大夫截住了话头：“陈主任，楼下刚来了个病人，从别的医院转过来的，情况好像挺复杂，您去看看吧。”
陈思远见状忙跟大娘陪了个不是，和小大夫匆匆走出房间，他拍了拍小大夫的肩膀夸赞说：“有你的啊小赵，够机灵。”
赵大夫苦笑一声：“不是陈哥，真来了个病号。她那个病说是在上个医院啥也没查出来，怕耽误治疗，刚转到咱们这儿来，本来说找高主任的，这不高主任还没来呢。”
陈思远疑惑道：“还没来？这都几点了？老高他也不是迟到的人呐。”
“兴许是遇上什么事了吧？打电话也打不通。”
“都是成年人了应该也没啥事。走吧，先去看看病人。”
病房相距不远，两人很快就找到了这名新来的病人。那是一名中年妇女，现在正躺在病床上，虽然面色苍白显得有些无力，但依然带着笑容，似乎是不想让亲人们担心，和身旁丈夫女儿的满面愁容露出鲜明的对比。
“大夫，麻烦您一定帮忙看看吧”那名应该是患者丈夫的中年男人一见陈思远进来，就赶忙上前去恳求道。
“您先别着急，情况我稍微了解了，是哪里不舒服？”陈思远一边安抚住患者家属，一边拿起床头的病例翻看。
一旁已经了解过状况的赵大夫介绍道：“应该是阑尾和小肠部分，从前天晚上开始突发腹痛，医院急诊的CT结果排除了肠梗阻，B超结果初步判断是肠粘连，一开始选择保守治疗，但是昨天下午疼痛感加重，专家会诊结果判断是阑尾末端炎症引起的肠粘连，原本的医院想做阑尾手术，患者不放心，决定换一家医院看看。”
“先带她们再去做一次CT和B超。”陈思远对一旁的小护士嘱咐道，然后向病人解释说：“因为病情恶化的缘故需要重新观察。”
“我来推吧。”在父亲和护士一起把患者扶上轮椅后，那名女生主动接过来说，几个人随后出了病房。
很快，检查结果出来了，两人拿着报告和片子再次找到了陈思远。
“应该可以排除病原在阑尾的可能性了，患者腹腔内存在大量包裹性积液。”陈思远说完又皱着眉，指着片子上的一处阴影问赵大夫：“你觉得这是什么？”
赵大夫也皱着眉疑惑道：“这个位置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种面积的阴影啊？”
陈思远心里一动，似是想起了什么问家属：“患者这两天有吃过东西吗？”
两人都摇头否认。
“喝的呢？”
“只喝了一点水。”这次是患者本人有气无力地回答。
陈思远倒吸了口气，皱眉盯着手上的片子一言不发。
“不是水”那个女生突然插嘴道：“是百香果汁，妈你忘了？”
陈思远恍然大悟，他指着那块阴影对众人解释道：“这个应该是百香果籽，喝下去的百香果籽从肠道转移到了腹腔内，这是肠穿孔的表现。她的疼痛表现也符合肠穿孔的症状，积液也是由穿孔引起的，阑尾因为积液的原因受到感染。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穿刺引流排出积液，再安排肠穿孔手术。”
话音刚落，旁边的小护士赶紧跑去安排手术了。
“大夫，太感谢您了”患者的丈夫握着陈思远的手感激道。
“不用谢我，都是本职工作，还得多谢小姑娘反应快。”他向那个女生笑了笑，“多亏你们来得也快，还没耽误太多时间。”
不一会儿小护士就回来了，跟陈思远打了声招呼后就带着他们一家去门诊楼准备做手术了。陈思远也跟着一起回到了门诊楼坐诊，接诊了几个病人之后还抽空给高主任打了个电话，依然是无人接听。
陈思远就这么待着待着就到了下班的点，完全忘记了自己正在休假中的事实。
赵大夫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跟陈思远闲聊道：“陈哥下班了干啥去？”
陈思远把外套往身上一披，百无聊赖地说道：“回家呗，还能干啥。”
“你跟王大娘说的相亲那事，是真的不？”赵大夫带着满脸八卦的神情问。
陈思远苦笑一声：“当然不是，我暂时还没打算找对象呢。”话及此处，他的心头却忍不住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两人道了别之后就各自打道回府了，陈思远坐在地铁上，没边没际地胡思乱想着：想今天的那家病人；想一天没联系到人的高主任；想今天晚上吃点什么；想……
陈思远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快睡着了，他努力撑着头想清醒，可困意还是如潮水袭来，就在他快放弃挣扎，任由自己睡过去的时候，邻座传来了播放新闻的声音：“今日……警方……凶杀案……发现……死者……仁和医院……高进……凶手……”
陈思远腾地一声坐了起来，刚才他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他连忙凑过头去，想看清邻座手机上的消息，引得邻座人直皱眉躲闪，但他还是通过屏幕上的照片辨认出了死者的样貌，正是自己的同事，高进高主任。
一直到回到家的时候，他依然沉浸在震惊之中不敢相信：高主任被人杀害了。他还没把这件事告诉赵大夫和其他的同事们，因为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过也许他们有些人也已经看到新闻了？此时正在烦恼该怎么把这件事告诉自己。
陈思远魂不守舍地打开门，在那一瞬间，他本能的感觉到一丝诡异的气氛，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心底总觉得慌慌的，难道是家里有人？他迈进家门，慢慢地把门关上，暂时没有开灯，而是在黑暗中默默地等着，直到许久之后那种感觉似乎褪去了一些，他才抬手打开了客厅的灯，而就在他开灯的那一瞬间，他感到了一个冰凉尖锐的利器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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