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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东归

    碧空万里,蔚蓝如镜。

    终南山上,景色宜人,皑皑白雪,若浮云间。

    未央宫,天禄阁。

    听得刘裕所言,刘义真打心眼里佩服自家老子的战略眼光。

    历史上刘裕东归之后,拂拂虏轻骑南下,阻遏潼关,控制青泥,把关中变作了一口瓮。晋军成了瓮中之鳖,除了刘义真、段宏逃脱以外,晋军全军覆没。

    “孩儿谨记阿父教诲,一定注意潼关、武关方向。”刘义真躬身向着刘裕斩钉截铁地答道。

    “还有一事!”

    刘裕看着自己的爱子,郑重地叮嘱道:“沈田子与王镇恶争功,关系愈发紧张。为父东还之后,你要密切留意,想尽办法化解二人之间的矛盾。

    说到此,刘裕语气中透着些许无奈,向刘义真解释道:“刘穆之突然病故,江左无人。”

    “若非资历高于沈田子者,如王仲德、檀道济等为父另有任用,需以他们的威望执掌中外军,确保江州、豫州、徐州等重镇安危,阿父不会将二人同时留在关中。”

    “之前为父未曾告诉你这些,是担心你年幼,处理不好。”

    “‘杨林大营’还有折冲府,以及你处置李润堡、雍城之事,为父相信你于政治,于军事都有了自己的主见。若还有不能决策之事,可与王修商量。”

    “诺!”刘义真微微躬身,而后扬起小脸,看向刘裕问道:“阿父,若王镇恶、沈田子二人不听劝告,仍然一意孤行,甚至影响到关中安危,孩儿是否可以......”

    后面的话刘义真没有明说,但是刘裕从刘义真清澈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狠厉。

    自己这个儿......杀伐果断。

    应该高兴才是。

    为何心里会突然间升起一股隐忧?

    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刘义真,刘裕面露凝重,沉声说道:“若二人实在不听劝,又影响到了关中安危,你可以......杀一个,留一个。”

    “诺!”刘义真没有犹豫,当即拱手应诺。

    他并没有发现刘裕看向他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和犹豫。

    现在的他,脑子里都是沈田子、王镇恶的身影。

    二人该留谁,他还要考虑。

    倒是历史上,刘裕是否也对刘义真说过前头那般话?刘义真觉得应该是说过的。

    奈何当时的刘义真太过稚嫩,即使比其他的幼儿早熟,却也没有他这种两世为人的心智。

    前世的关中之乱,现在想想,纵然刘义真年幼无知,也难脱干系。

    至少王修之死是他一手造成的。

    ......

    十二月初三日,秦川大地,朔风凛冽。

    长安城东三十里,霸上。

    旌旗猎猎,战马嘶鸣,铁甲铿锵。

    数万晋军迎着呼啸的寒风,整齐列阵。远远望去,犹如漫漫黑色松林,一眼望不到边。

    他们自打去岁跟着宋公北伐以来,以离开家园一年有余,思乡之情早已突破千山万水,与那烟雨朦胧的江东大地紧紧的连在了一起。

    居于陇上的流户,关中的父老,之前就听说宋公今日要离开长安,东还江表。顾不得严寒的天气,裹着厚厚的绵衣,早早地来到了霸上军营外等候。

    霸上中军大帐,刘裕、刘义真正同留守关中或者即将东还的一众文武一一道别。

    在大帐外值守的刘荣祖突然进到营帐,朝刘裕禀奏道:“太尉,三辅的父老听说您要离开长安东还,如今正在大营外等候,说是想要见见您。”

    刘裕听得轻轻点了下头,便领着一众文武大步出了营帐,向着辕门走去。

    看到身着常服,外罩大氅,头发拢起随意用木簪子固定,身材魁梧,面容威严的刘裕在一众文武簇拥下走来。

    辕门外的三辅父老,赶紧向刘裕躬身行礼高呼道:“参见宋公!”

    看着辕门外那些顶着寒风前来相送,黑压压望不到头的三辅父老,刘裕赶紧加快脚步,来到他们之间,朝着众人大声说道:“诸位父老,快快免礼!”

    “宋公!”

    忽的,一众三辅的父老,突然向着刘裕下跪,最前面几个头发花白,身形干瘦的老者,更是朝着刘裕泣不成声道:“宋公,您真的要离开长安吗?”

    刘裕见此赶紧扶起那老者,面露无奈之色道:“如今朝廷有命,我不能擅自留在这里。”

    “宋公啊!”

    那名被刘裕扶着的老者,看着刘裕老泪纵横,说道:“吾等残留于此的汉民百姓不沾王化,于今百年有余。”

    ”如今看到我汉家衣冠重立长安,吾等人人相贺。长安十陵是公家坟墓,咸阳几千间宫殿是公家室宅,宋公舍此是欲往何处呢?”

    刘裕听得亦是面露伤感,扶着那老者,看向依然跪着的三辅父老,无奈地说道:“我受命于朝廷,如今天子有召,我不能久留于此。”

    “感谢三辅父老怀念朝廷的心意。我虽东还,但我把我的次子还有文武贤才留在长安,一起镇守此地。还请诸位父老多多照拂,勉与之居!诸位父老,请起来吧!”

    听得刘裕把第二儿留在关中,三辅的父老这才稍稍放心,站起了身。

    看着一众百姓仍是不舍的眼神,刘裕执起身旁刘义真的手,授予一旁身着绯袍,头戴三梁冠的王修手上,再次大声说道:“这是我身边的谘议参军王修,他是宣昭皇帝的京兆尹王攸王公的孙子。”

    “他很有才华,有着治理地方的丰富经验。如今我已经任命他为安西长史,辅佐我儿镇守关中。”

    “还请诸位父老莫要忧心,这八百里秦川是我汉家故土,我刘裕未敢忘,朝廷亦未敢忘。”

    说完,虎目微红的刘裕,饱含深情地从面前这些三辅父老的身上一一划过,而后很是郑重地向着他们躬身作揖。

    好一阵儿,刘裕才直起身,在一众父老哽咽地声音中,跨上了旁边亲卫牵来的坐骑。

    马背上的刘裕,强忍着泛酸的泪水,看着一众三辅父老再次重重抱拳,而后看向同样望着他,依依不舍地第二儿。

    刘裕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并朝一众留守关中的文武大声说道:“这富饶的秦川,孤交给你们了,莫要再让故土为胡人所据。”

    “诺!”

    刘义真并一众文武朝着刘裕重重抱拳。

    刘裕郑重地点了点头,而后猛地挥起马鞭,用力甩在坐下战马身上。

    战马仰天嘶鸣,四蹄腾空,驮着刘裕,在数万将士的跟随下,向着东方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