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谈判
大清河，自西部天山大冰川，横穿整片大陆至东山入海。大河以北齐州杨氏一族，南征北战，结束东土八百年割据，一统清河南北中原之地建国，国号大齐。开国第一功臣柳遇春赐异姓王，封一州之地汉州于清河之南，柳家自此一跃冲天，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族！
汉州柳府大院。柳遇春三子柳明志独坐院内石桌旁，举杯痛饮。
“明理，明理，我看你是半点道理不知！是脑子坏了，还是良心被狗吃了！”汉州上济城，柳府中院石桌旁，柳明志痛骂一句，仰头灌下一大碗酒。他骂的正是大哥柳明理，齐历五十八年，活了八十六岁的柳家老祖柳遇春驾鹤西去，作为长子的征西大将军柳明理不但没有返乡守孝，竟然率领五千精骑叛逃投了西北的烨国，大齐二世皇帝杨栎震怒万分，满朝文官更是恨不得将柳家千刀万剐！至于武官，一向以柳氏为首，犯下这滔天大罪，无言便是表了态。谁也没有想到，皇帝只是罢了爵，抄了家，遣了佣，就此作罢！文官不干休，杨栋又派二子杨勤接任南王，以作打压监视柳氏，闹腾三四年，最后不了了之。柳明志有兄弟三人，自己排行老幺。育有一女一子，自幼不喜武，不爱文，唯独爱做买卖。抄家抄家，抄的是他大半条命。
柳府分三院，东院老大明理，年少从军，混迹沙场，常驻军营前线，少有归家。西院老二明思，常年云游四方，收集各地杂书异志，绘制天下舆图，偶有归家，也是一头扎进书房。正院便给了本不该是给他老三的明志。十年前事发，东院几近荒废，西院留了一个妇人日常清扫，正院就只剩一门房，一丫鬟，一管家。
“爷爷，您又喝多了，骂完大爷爷，是不是该骂二爷爷了！”柳啸辰扯着柳明志的袖子道。
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儿，柳明志露出了一丝微笑，说道：“你那个没长脑子的二爷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整日研习一些歪问邪道，一去几年，也不知死在了哪里！辰儿，来给爷爷倒酒。去过你爹那里了吗？”
柳啸辰有些失落道：“去过了，爹睡了。”父亲柳青自幼习武，深得老祖真传，家世显赫又文武双全，曾在这清河南北两地颇有名气。只是啸辰年幼时母亲无故失踪，柳青便一蹶不振，整日酗酒度日。偶有清醒，才会指教啸辰一招半式。
“哎，十年了，你这个不争气的爹，除了日日买醉，一点正事没干，不去管他，你去把阿福叫来。”柳明志看着日渐长大的孙子，无奈道。
柳府曾经的管家是柳家老祖南游时捡来的孤儿，赐姓“刘”，小名虎子，与柳青同龄，两人自幼跟随柳祖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可怜虎子，三年前得了场怪病不治身亡，年纪轻轻就入了土。后来新南王二皇子杨勤便指派了身边随从阿福前来接任柳府管家一职，美其名曰皇恩浩荡，其实柳家老少心知肚明，连个仆人都没有了，还管的什么家，监视罢了。
“老爷有何吩咐？”思绪间，阿福已经来到了跟前。
“明日就由你护送辰儿去瑜州吧！”柳明志眼也不抬。
“遵命！”阿福弯腰作揖，从不多话，柳家家主少有吩咐，每次办完差事，如实禀告王爷就是。
“这是我的手书，你带于小姐！”说话间，柳明志从袖口掏出一封信拍在石桌上，便牵起孙儿的手，“走，随我去见你奶奶！”
阿福收信退去。
爷孙俩没走出去两步，就见瘦小的老太迎面赶来，“我的好孙儿，你那个烂爹又醉酒了？哎，你说我这是什么命啊，老了老了，人家都该享福了，我和你爷爷却……”老人眼角渗出些许泪水。
“奶奶，孙儿长大了孝敬你，爹有爹的苦衷吧！孙儿如今十三了，再过几年给您找个孙媳妇，生个曾孙子可好！”啸辰眨着眼睛安慰道。
看着已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孙子，老太太由悲转喜，“老头子，你看看，还是咱孙子懂事。我那个种啊，这辈子最成功的事，就是生了辰儿！”
渐渐退去的阿福听见三人对话嘴角微微一抽，摇了摇头，退出三人视线，突然加速朝柳府外奔去。
深夜，啸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母亲失踪时自己才三岁，别说母亲面容，就连轮廓也没丝毫印象，只记得一个模糊的背影。以当时柳家的地位人脉，竟没查到半点消息，柳府上下更是噤若寒蝉，甚至连自己亲娘的名讳都无人提及，少年心中难免有些疑惑。懂事之后，父亲只提过一次，说母亲去了北方，等辰儿长大了，自己去寻。
南王府中，书房里还亮着灯，身着蟒袍的南王杨勤右臂拄在书案上，右手托腮，左手揉眉，“我看刺杀就不必了吧，十多岁的孩子，有什么好试探的？你说呢，阿福？”
书案另一侧站着两人，左边正是柳府管家阿福，“属下全凭王爷安排，只不过这刀剑无眼，万一出了差池，怕是要惹怒了柳青。”
听阿福作答，站在右边的中年谋士李玉郎笑道：“一条丧家之犬而已，何惧之有？我看你是在那狗窝待久了，想要换主子了吧！”
阿福也不生气，调侃道：“李玉郎啊李玉郎，你若真是一只狼的话，就干点有血性的事，想找柳家报仇，敢不敢亲自出手？”
李玉郎不去理会阿福，“王爷，天赐良机，切莫心慈手软，宁杀错，不放过啊！”
杨勤站起身来，双手负后望向窗外，当年柳家无论朝堂与军中威望，民间商业关系还是江湖人脉地位，绝非一时可以撼动，况且还有泼天功劳，之所以没灭他满门，就是怕他困兽犹斗，闹个鱼死网破。如今更像是一头睡狮，一招不慎激怒了它，还是能爬起来咬人的。不论刺杀还是试探，无非是不想再出一个柳白，柳紫。万事就怕个万一，真要出了什么意外，得不偿失。
杨勤转身对阿福道：“阿福，你明日启程，务必速达临东，一路保那小子周全便是，退下吧。”见李玉郎还要言语，杨勤摆手，“我累了！”
清晨，啸辰拍了拍脑袋，这一夜是睡了，还是没睡啊？精神恍惚，身体却比往日格外轻松。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到桌前，看见桌上有张小字条，是老爹的手笔，“小东山开指”只有寥寥五字。“小东山？‘大东山上东山寺，小东山上穷道士’。去小东山，天下人都知道的穷山峰去干嘛？去开指？怎么去？什么是开指？”啸辰收起纸条，摸了摸脑袋，老爹既然来过，想必定有安排，走一步是一步，多想无益。
“辰儿，奶奶做了早饭，快起床了。”此时门外传来爷爷的声音，吃饱肚子再说！
柳府门外，与两位老人挥手作别，此行是去探望远嫁瑜州的姑母柳绿，姑母视若己出，母亲失踪后，柳绿对自己更是倍加疼爱，心里本有些忐忑不安，想着要去见姑母，啸辰心情好转不少。
走在城中大道之上，啸辰五味杂陈，上济城繁华依旧，南柳氏一去不返！
太阳才过枝头，大街上已人来人往。看着几名背剑挎刀的武者经过，少年问身边汉子，“福叔，听爷爷说，你是武林高手？”
阿福却笑着说：“小少爷，咱偌大柳府，连个马车都雇不起了？”因老爷柳明志健在，少爷又是单传，柳府下人们都称呼柳啸辰为“小少爷”。
见阿福答非所问，啸辰没了兴致，笑道：“爷爷说了，出了城门，王爷定有安排，我柳家现如今吃饭都是问题，哪来银子雇车买马？爷爷还说了，如若王爷不管，这一去千里，阿福背我就是，可不能让他孙儿受了罪！”
阿福眼睛一亮，“还是三老爷神机妙算！”哪有什么安排，自己掏钱便是了！两人未出城门，先来到马肆雇了一驾马车，听从王爷嘱咐，速达即可。
汉州柳府大院。柳遇春三子柳明志独坐院内石桌旁，举杯痛饮。
“明理，明理，我看你是半点道理不知！是脑子坏了，还是良心被狗吃了！”汉州上济城，柳府中院石桌旁，柳明志痛骂一句，仰头灌下一大碗酒。他骂的正是大哥柳明理，齐历五十八年，活了八十六岁的柳家老祖柳遇春驾鹤西去，作为长子的征西大将军柳明理不但没有返乡守孝，竟然率领五千精骑叛逃投了西北的烨国，大齐二世皇帝杨栎震怒万分，满朝文官更是恨不得将柳家千刀万剐！至于武官，一向以柳氏为首，犯下这滔天大罪，无言便是表了态。谁也没有想到，皇帝只是罢了爵，抄了家，遣了佣，就此作罢！文官不干休，杨栋又派二子杨勤接任南王，以作打压监视柳氏，闹腾三四年，最后不了了之。柳明志有兄弟三人，自己排行老幺。育有一女一子，自幼不喜武，不爱文，唯独爱做买卖。抄家抄家，抄的是他大半条命。
柳府分三院，东院老大明理，年少从军，混迹沙场，常驻军营前线，少有归家。西院老二明思，常年云游四方，收集各地杂书异志，绘制天下舆图，偶有归家，也是一头扎进书房。正院便给了本不该是给他老三的明志。十年前事发，东院几近荒废，西院留了一个妇人日常清扫，正院就只剩一门房，一丫鬟，一管家。
“爷爷，您又喝多了，骂完大爷爷，是不是该骂二爷爷了！”柳啸辰扯着柳明志的袖子道。
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儿，柳明志露出了一丝微笑，说道：“你那个没长脑子的二爷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整日研习一些歪问邪道，一去几年，也不知死在了哪里！辰儿，来给爷爷倒酒。去过你爹那里了吗？”
柳啸辰有些失落道：“去过了，爹睡了。”父亲柳青自幼习武，深得老祖真传，家世显赫又文武双全，曾在这清河南北两地颇有名气。只是啸辰年幼时母亲无故失踪，柳青便一蹶不振，整日酗酒度日。偶有清醒，才会指教啸辰一招半式。
“哎，十年了，你这个不争气的爹，除了日日买醉，一点正事没干，不去管他，你去把阿福叫来。”柳明志看着日渐长大的孙子，无奈道。
柳府曾经的管家是柳家老祖南游时捡来的孤儿，赐姓“刘”，小名虎子，与柳青同龄，两人自幼跟随柳祖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可怜虎子，三年前得了场怪病不治身亡，年纪轻轻就入了土。后来新南王二皇子杨勤便指派了身边随从阿福前来接任柳府管家一职，美其名曰皇恩浩荡，其实柳家老少心知肚明，连个仆人都没有了，还管的什么家，监视罢了。
“老爷有何吩咐？”思绪间，阿福已经来到了跟前。
“明日就由你护送辰儿去瑜州吧！”柳明志眼也不抬。
“遵命！”阿福弯腰作揖，从不多话，柳家家主少有吩咐，每次办完差事，如实禀告王爷就是。
“这是我的手书，你带于小姐！”说话间，柳明志从袖口掏出一封信拍在石桌上，便牵起孙儿的手，“走，随我去见你奶奶！”
阿福收信退去。
爷孙俩没走出去两步，就见瘦小的老太迎面赶来，“我的好孙儿，你那个烂爹又醉酒了？哎，你说我这是什么命啊，老了老了，人家都该享福了，我和你爷爷却……”老人眼角渗出些许泪水。
“奶奶，孙儿长大了孝敬你，爹有爹的苦衷吧！孙儿如今十三了，再过几年给您找个孙媳妇，生个曾孙子可好！”啸辰眨着眼睛安慰道。
看着已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孙子，老太太由悲转喜，“老头子，你看看，还是咱孙子懂事。我那个种啊，这辈子最成功的事，就是生了辰儿！”
渐渐退去的阿福听见三人对话嘴角微微一抽，摇了摇头，退出三人视线，突然加速朝柳府外奔去。
深夜，啸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母亲失踪时自己才三岁，别说母亲面容，就连轮廓也没丝毫印象，只记得一个模糊的背影。以当时柳家的地位人脉，竟没查到半点消息，柳府上下更是噤若寒蝉，甚至连自己亲娘的名讳都无人提及，少年心中难免有些疑惑。懂事之后，父亲只提过一次，说母亲去了北方，等辰儿长大了，自己去寻。
南王府中，书房里还亮着灯，身着蟒袍的南王杨勤右臂拄在书案上，右手托腮，左手揉眉，“我看刺杀就不必了吧，十多岁的孩子，有什么好试探的？你说呢，阿福？”
书案另一侧站着两人，左边正是柳府管家阿福，“属下全凭王爷安排，只不过这刀剑无眼，万一出了差池，怕是要惹怒了柳青。”
听阿福作答，站在右边的中年谋士李玉郎笑道：“一条丧家之犬而已，何惧之有？我看你是在那狗窝待久了，想要换主子了吧！”
阿福也不生气，调侃道：“李玉郎啊李玉郎，你若真是一只狼的话，就干点有血性的事，想找柳家报仇，敢不敢亲自出手？”
李玉郎不去理会阿福，“王爷，天赐良机，切莫心慈手软，宁杀错，不放过啊！”
杨勤站起身来，双手负后望向窗外，当年柳家无论朝堂与军中威望，民间商业关系还是江湖人脉地位，绝非一时可以撼动，况且还有泼天功劳，之所以没灭他满门，就是怕他困兽犹斗，闹个鱼死网破。如今更像是一头睡狮，一招不慎激怒了它，还是能爬起来咬人的。不论刺杀还是试探，无非是不想再出一个柳白，柳紫。万事就怕个万一，真要出了什么意外，得不偿失。
杨勤转身对阿福道：“阿福，你明日启程，务必速达临东，一路保那小子周全便是，退下吧。”见李玉郎还要言语，杨勤摆手，“我累了！”
清晨，啸辰拍了拍脑袋，这一夜是睡了，还是没睡啊？精神恍惚，身体却比往日格外轻松。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到桌前，看见桌上有张小字条，是老爹的手笔，“小东山开指”只有寥寥五字。“小东山？‘大东山上东山寺，小东山上穷道士’。去小东山，天下人都知道的穷山峰去干嘛？去开指？怎么去？什么是开指？”啸辰收起纸条，摸了摸脑袋，老爹既然来过，想必定有安排，走一步是一步，多想无益。
“辰儿，奶奶做了早饭，快起床了。”此时门外传来爷爷的声音，吃饱肚子再说！
柳府门外，与两位老人挥手作别，此行是去探望远嫁瑜州的姑母柳绿，姑母视若己出，母亲失踪后，柳绿对自己更是倍加疼爱，心里本有些忐忑不安，想着要去见姑母，啸辰心情好转不少。
走在城中大道之上，啸辰五味杂陈，上济城繁华依旧，南柳氏一去不返！
太阳才过枝头，大街上已人来人往。看着几名背剑挎刀的武者经过，少年问身边汉子，“福叔，听爷爷说，你是武林高手？”
阿福却笑着说：“小少爷，咱偌大柳府，连个马车都雇不起了？”因老爷柳明志健在，少爷又是单传，柳府下人们都称呼柳啸辰为“小少爷”。
见阿福答非所问，啸辰没了兴致，笑道：“爷爷说了，出了城门，王爷定有安排，我柳家现如今吃饭都是问题，哪来银子雇车买马？爷爷还说了，如若王爷不管，这一去千里，阿福背我就是，可不能让他孙儿受了罪！”
阿福眼睛一亮，“还是三老爷神机妙算！”哪有什么安排，自己掏钱便是了！两人未出城门，先来到马肆雇了一驾马车，听从王爷嘱咐，速达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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