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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某种缺失

    女孩的气息拂过耳朵。

    小说中,动漫里,总会有漂亮的女主莫名其妙地和男主生活在一起,可发生在本人面前的事情并非毫无缘由。

    甚至说,她提出的要求,理由不可谓不充分:

    毕竟,我是唯一能够看见少女的人。

    此时樱已后退一步,低着脑袋。大眼睛只睁开一半。

    我直视她的双眸。不过要说真能从眼睛中看出些什么,也不太现实。

    只是她视线朝下,胸前的双手微微颤抖,便可知她是害怕被拒绝。

    “瓦只帮你实现这个小小的愿望,这么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

    樱的声音很轻,我一半靠听,一半靠猜。

    有个看手机的人经过我们面前,等他抬起头,已经离超市大门老远。

    我保持沉默。

    其实本人心中是在判断这么做是否可行,这总比先答应下来,再反悔好。

    所谓不要让可怜的人儿看见无谓的希望。

    语出刘伟……啊,正是本人。

    可对于樱,我不语,让她煎熬地等待着。我俨然成为一个坏人。

    “没问题的。”本人最终答应下来。

    樱抬起了头,眼眶里已经积攒了不少泪水,但倔强地愣是没让一滴流出。

    直到她确认了我的神情,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眼泪便顺着脸颊滑落,眨眼间便有好几滴落到地上。

    很孤独吗?刘伟想要去问,而樱已然踮起脚,耳语道:“约定了哟……还有,我会帮你找到漂亮的女朋友的。”

    为什么要亲一下她认为自己可以解决,但女朋友却要替我找一个呢?我思考着。

    “瓦想进超市,但是人很多,会添麻烦的。”说话间。少女失去重心,一个踉跄扑在了我身上。

    “没事吧。”我问。

    同时一个保安经过,斜着眼看了一眼行为怪异的我,然后掉头走开了。

    樱摇摇头,示意没事,然后呼了一口气,“我在门口等你。”

    “一起去好了。”我提议。可樱歪着脑袋想了片刻,最后轻轻把我推开。

    “那你想吃什么?”

    保安绕圈再度经过,还是瞥了本人一眼后调头。

    夜里有怪人在偏僻处逗留,是该引起警觉。

    樱依旧摇摇头,随即一步一步推着我前进。

    “那我走了。”

    “诶诶诶!”

    在拐角处,我和保安撞得个满怀。

    “不好意思。”我急忙赔不是。

    “你要看路的啊。”保安大叔终于开口。

    “是的是的。”说罢,我便走进大门。

    可走了两步,终究是有些放心不下,退回去一看,保安就在我们说话的地方嘀咕着:“跟谁说话呢。”

    而樱稍稍挪了地,此时正低着头,神情有些失落。

    因为寂寞吧。我感同身受,体会到那种苦涩的感觉。

    出超市的时候,门口的人少了许多,一个少女在门前的不远处,穿着连衣裙(运动服),长发飘飘,一眼就能发现。

    我将纸盒的果汁塞给樱,而她迟迟不肯伸手。

    哦哦,她是透明人。

    短暂的分别,让本人忘记这点。于是我便插上吸管,将果汁举过胸口。

    “喝吧。”

    樱看了我一眼,似乎在问可以吗,见我点头,女孩便吸了一小口果汁。

    我们踏上归途,在等第一个红灯的时候,樱将我的手抬了起来。本以为是她想喝,不想女孩继续将手抬高,将果汁送到我的嘴前。

    之所以买果汁是因为自己觉得有些渴,那么樱一定也想喝水。当然,少女还要补充一点营养。

    她则考虑着同样的事情,让我觉得欣慰。

    倘若我还是个高中生,估计很难去为别人考虑……

    又到了下一个路口,等待的时候,我将手抬起来,让她吸了一口,见到樱露出满足的表情。

    等红灯似乎有变得有趣起来,而且我又不便直接把果汁放在她身前,需要她自己凑过来喝,若旁人能观测到樱,我们的状态一定像是无比亲昵的小情侣。

    想到这里,我不免又替樱感到难过。

    …

    打印出来的简历和大学时代的并无区别,唯独年龄那一栏上的变化让感到唏嘘。

    “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工作吗?”面试的人皱着眉,他也没问原因便说,“回去等通知吧。”

    如本人所预料的那样,现在再找一份全职工作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原本计划既然要考公务员,就应该确保分数够高,多用时间复习更为妥当。可是在家待业近一年,之前的存款已消耗无几。

    而第一年的笔试成绩尚且不错,加上后续的功夫,我已经确信笔试方面会毫无问题。

    因而樱的出现成为契机,昨天答应下来要一起生活,今天本人便紧锣密鼓,寻找能赚到“小钱钱”的工作。

    果然还是性格的关系吗?如果自己再开朗点,能说会道的话,可能干什么工作都会好一些吧?

    徘徊在十字路口,我多少感觉到无助。

    而遭到小公司人事的白眼,更是令人感受到屈辱。

    倘若是过去,我多半会放弃找工作的想法继续宅在家中。毕竟父母多少会给点补贴,而已然掌握了饼干生存大法的我也早就劝服自己:

    这叫清心寡欲、安贫乐道。

    而就目前的状况来看,除了吃得面色蜡黄加有气无力以外,倒也没什么不妥。

    话说今天大清早,樱便跑去神社“上班”了。

    想到女孩如此努力却只能取出善款箱的一点零钱。我重新振作了精神:

    以后多买点的水果、牛奶,让樱吃得好一些。

    本人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地望向前路——虽说前边只是条普通的人行道,道路的一侧是各式小小的店铺。

    我在一家饮品店前停住了脚步。

    “你好,请问喝点什么?”

    “那个……我想应聘。”

    ……

    樱的双脚能感受到地面的暖和,尤其到接近中午的时候,即使光着身子在路上,温度也刚刚好。

    春天真好呢。樱守在祈愿树的旁边,眼睛迎着阳光眯成了一条缝。

    外套和棉拖她都留在了刘伟的家中,虽然它们已经是樱的物品,但她却没有穿在身上。

    身为一个透明人,不被任何人发现是樱最重要的一条守则。

    …

    读到这里你可以会觉得有些意外,作品的视角忽然变成第三人称了!

    作为一本实录,由并不在场的我去描绘樱的情况显得没有说服力。

    然而本人和少女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而诸如脚踩地暖不暖,樱也跟告诉过我:一旦进入春季,只要天晴,阳光照射到的地方是不冷的。

    据此分析,她当日会这么想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至于她工作细节,起初我并没有特别去打听。

    “你说,如果有一个人她的工作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收入,而且难度极高,那她为什么还能特别认真地去做呢?”

    “因为喜欢?”小雅也不确定,女孩顿了顿,继续道,“如果不带有功利性质,或许是想要借助工作去弥补感情上的缺失吧。”

    哦?!

    那天,我恍然大悟。

    若不如此,一个透明人该如何度过这春夏秋冬?

    我对小雅连声称赞,她只是谦虚地解释说正好她们系就有这么号人物——家境殷实、能力极强,并且没有特别的物欲。某天就开始每晚打工,甚至还当上店里的带班的经理。

    同学们纷纷猜测原因。

    “其实她是开学初期和室友有误解,寝室也待不住——我是这么觉得的。”

    她装出一副碰巧的模样,但我知道她是从“特别认真”的词眼中感觉到了反常,一语中的。

    倘若找别的人商讨此类烦恼,估计就会没完没了。

    先问是谁啊,朋友吗?然后又擅自根据自己的经验,说“会不会是有更好的晋升条件”之类的,把话题扯得老远。

    “谢谢啊。”

    “没事的,伟哥。”小雅微微一笑。

    对了,小雅是我打工的同伴,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只是确实从那天开始,我有意去了解樱实现愿望的经历。

    樱果然乐意去讲那些故事,说话时神采奕奕,心灵似乎也从述说中再次获得慰藉。

    而接下来要介绍的则是我们相遇第二天,她努力实现愿望的故事……

    真是可惜呢。樱想。

    棉拖暖脚,运动服则宽松舒适。

    如果在室外,衣服的摩擦声、鞋子接触地面的声音大抵不会引起人的注意,可一旦进入室内,一点声响就会被无限的放大。

    只好忍痛割爱。

    樱早晨吃了两大片饼干,觉得接下来的一整天什么都不吃,应该也没大碍。

    日照的地方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移动,发觉到自己晒不到太阳了,樱挪动了一下身子。

    实现一个愿望,少女会从善款箱拿走十元钱。然而据上一次拿到“工资”已经有十多天了,这种情况下,樱会通过吃便利店丢弃的过期食物来维持生命。

    树影斑驳,上边挂的木牌一半是希望家人身体健康的,另一半则是盼望衣食无忧的。

    奈何这两种愿望樱都没法帮到半点忙。

    就在这时,一名母亲牵着孩子的手来到了神社。小男孩还没到上学的年龄,只见他双眼通红,时不时还会抽泣一下。

    “妈妈,把储蓄罐所有的钱丢进去,大熊会不会好得快一些?”他的手中攥着三枚硬币早已被汗水浸湿。

    “这些就足够了。”母亲抚摸男孩的脑袋,随即将麻绳交给了他,“把铃铛摇出声音以后就可以许愿了。”

    小男孩用力弄出了声响,接着他睁大眼睛,说:“大熊要快快好起来。”忽然他回想起母亲的话,又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片刻后,男孩睁开眼,问:“这样真的可以了吗?”许完愿后,男孩忧伤的神色没有一丝好转。

    “有用的,大熊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痛苦了。”

    “真的吗?”

    待母子二人走出一段距离后,樱也站起身,跟随在他们后面。

    他们的住所离神社不远,看来母亲是为了让孩子的心里好受一点才提议来祈祷的。

    “大熊。”小孩进屋叫道。

    少女聚精会神,在母亲关门之前溜进了家中,矫捷如猫咪。

    “大熊,过来。”小男孩叫道,见其没反应,他来到宠物身边,目光责备地望向母亲。

    大熊横趴在它的床边,只见它的肚子缓缓地起伏,却给人一种它已是用尽全力在呼气的感觉。男孩将大熊抱回床上,但不知为何,这条斗牛犬勉强地挪动身体离开了床。

    “呜……”它时不时地发出呻吟,眼睛始终都是半睁着。

    也许是身子完全伸展,大熊的呼吸能够顺畅一些吧。樱作出判断。

    然而成年人都未必会冷静观察并思考,心急的小男孩更是无法察觉。他固执认为地上不舒服,反复地将大熊抱回小小的狗床上。

    “呜……”

    “让大熊一个人吧,它也不想自己生病的样子一直被人看着呢。”

    “可是……”

    “乖啦,你走了大熊能好好地睡一觉,会好许多呢。”

    “嗯。”

    男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而母亲准备起午饭。

    客厅中只剩下樱和斗牛犬,虽说重病缠身,但大熊还是睁开了眼睛,盯着身旁的不速之客,“呜……”它想吼叫,结果只发出了虚弱的声音。

    照例,小狗也无法看到樱,但动物相对敏感,且狗的鼻子敏锐,故能清晰察觉到透明人的存在。

    樱轻抚小动物,见它敌意不在,便将大熊轻轻抱起放平在地上。

    明明只是个小狗,为什么叫它“大熊”呢?少女思考。

    樱能做的事有限,唯有不断抚摸它的脑袋,片刻后,大熊彻底放松下来。

    或者说是瘫软在地。

    它的床旁边还放着网球和遛狗绳,显然这是它最喜欢的两样东西。可现如今这些都不能让它重新站起。

    没过多久,它合上眼,肚子的起伏证明它气息尚存,至于是睡着了还是没力气睁眼,这就不得而知了……

    客厅里放了很多相框,里边放的自然都是父母精心挑选出的小男孩的照片。其中有一张吸引了樱的目光:

    男孩站在婴儿床上,他一手扶着床的围栏,另一只手指着床的下方,而让男孩笑得那么灿烂的正是婴儿床边摇着尾巴的斗牛犬。

    如今男孩都已经有大熊的几倍大,反观健壮的小斗牛犬,却已瘦得不成模样,肋骨清晰可见……

    茶几上放着宠物医院的诊断记录,樱刚想一探究竟,大熊的呻吟就传了过来。于是少女马上回到大熊的身旁,继续抚触它的脑袋。

    就这么过了很久,期间男孩几次都想前来,但发现大熊闭着眼睡觉,他踌躇不前。

    “妈妈,大熊是在睡觉吧?”

    “当然了。”母亲也不确定,凑近看了看,“你看它的肚子,在呼吸的。”

    “好像是好了一点呢!”男孩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笑容。

    又过了一段时间,男孩的父亲回到了家。樱知道家中每多一个人,她就要变得更加的警惕,尤其自己位于客厅的中央。

    可神奇的是,无论是父母还是男孩都给了大熊足够的空间。

    “爸爸,大熊睡在地上没关系吗?”

    “大熊身体多结实啊,就让它这么睡,没关系的。”

    今天晚上,这个家非常的安静。大熊偶尔会睁开眼睛,但发现脑袋被人抚摸,它又浅浅地睡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