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水中望月月在天
乾州，江北坊。
在确定白水曾在现场后，叶欢便让马如虎留着处理现场，又派遣一队官差去平日里白水烤肉摊的位置查看。
他自己则带着邱云亲自去白水家中拜访，他猜测白水遭此一变，今日正常摆摊的可能性不大。
“这便是白水家的院子了。”
叶欢看着眼前的小院子，礼貌上前敲了敲门。
院里声音传来，却是一妇人打开了大门。
“哟，两位官老爷有何贵干呢？”妇人说话虽是陪着笑脸，却眼神躲闪，神情并不自然。
“大娘，六扇门查案，调查到与白水姑娘有关，请问白水姑娘现在是否在家中？”叶欢温和道。
“哦哦，白水她在家呢，在呢。”妇人显然不曾料到六扇门的突然调查，显出一丝惊慌，接着便是开口叽叽喳喳询问，又说自家遵纪守法云云。
邱云适时地接过妇人的唠叨，叶欢径直进入院内，大致扫了一下院内摆放，皆是简陋平凡，无甚可疑之处。
走进屋内，见一处房间房门紧闭，叶欢凭自己五感便能笃定那是白水的房间。
“白水姑娘——”叶欢走到门口轻声唤着，“你在房间么，我是叶捕头，今天没吃到你的烤肉，很担心你。”
等了一会，里面传来了白水微弱的声音，然后就没有动静了。
叶欢心中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索性一掌震开房门，冲了进去。
眼前的一幕让他震惊。
数尺长的白绫绕过房梁垂下，一个女子被白绫吊在半空中，脚下是被踢倒的凳子。
女子的头发披散遮住了她的脸庞，但是看衣服却分明是白水平日常穿着的。
叶欢回过神来，他凭借聚气七层的气机感应，能够感受到白水身上已经没有一丝生气了。
桌上有一张纸，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叶欢走到桌前，拿起纸张查看。
兴许是白水没上过学堂的缘故，上面尽是些鬼画符一般的字，叶欢仔细辨认才看出这大概是白水的遗书。
遗书的内容是白水自述昨夜前去鹿老二家送鸡蛋，结果被恶霸强暴，回去之后万念俱灰，自觉无颜再活在世上，唯有一死了之。
叶欢读罢还是有很多疑问，他抬头看了一眼挂在白绫上的女子，在这个角度，隐约能看见女子的面庞。
这张脸很熟悉，但是总之是感觉不像白水的脸。
叶欢皱眉看了片刻，忽地抬手轻挥出一掌，灵力带起一阵风自下而上吹起。
轻柔地吹起女子披散下来的头发，发梢上卷，显露出女子的面容。
一张平静的、祥和的、闭着眼睛的脸，正是白水的样子。
她仿佛走得很安详，带着一丝解脱，甚至嘴角有若有似无的微笑。
但是。
“上吊的人会是这番岁月静好的死相么？”
叶欢前世的室友便在寝室里上吊自杀，还是叶欢将他抱下来的，当时他眼睛凸出，整个脸乌黑发紫，舌头吊的老长。
叶欢之前从没想到过，人的舌头原来可以伸出那么长。
“这不对劲，从进门开始，所有的一切都不对劲。”叶欢双眼微眯，渐渐透出冷意。
就在这时，白水原本安详的脸上突现出惊恐神色，她瞬间睁开了双眼。
被白水的目光注视到的一刹，叶欢心脏剧烈的跳动，
紧接着他便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仿佛油墨画上泼了水，桌椅板凳墙壁通通抖动消融，失去了原本的形状模样。
然后仿佛一只大手将弄脏的画掀起拿走，显露出叠在下面的另一幅画。
叶欢只一个眨眼的功夫，便发现自己置身在另一处摇曳着昏暗烛火的房间里。
房间里人很多，几乎都是面目凶煞的汉子，除了被围在中央的少女——白水。
叶欢发现自己也置身在那群男人之中，仿佛是他们的一员，他看到了凶神恶煞的黑皮、看到了鹿老二，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
说熟悉，也只是不久前才见过他们的死状而已。
“这是案发当晚的现场情景？”
叶欢心神微动，并不做其他反应，只默默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接下来，便是白水质问鹿老二，结果被告知自己已经被娘亲卖身给黑皮还债了。
白水得知真相，看到生母签字画押的字据的那一瞬间，她脸上露出的绝望、茫然、死寂神情，仿佛一只冰冷的手揪住叶欢的心。
透心刺骨的凉意在全身蔓延。
叶欢难以想象，一个平日里那么爱笑，似乎永远也不会悲伤的乐天少女，居然会有这样绝望的哀伤。
最终卖了白水的，是生养了白水、白水也最爱的母亲。
黑皮等人开始撕扯白水的衣服，白水只是神色木然，任凭摆布。
叶欢没有试图做任何阻止的动作，烛火幽幽下，他冷漠的脸上，一半昏黄，一半黑沉。
“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欢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只在脑中思索着案情。
这一切简直像是有人刻意放给我看的，是凶手？那么这一段场景的真实性也值得商榷。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着了道的？
叶欢思索着，忽然发现白水的面容在逐渐变化。
眉眼神情，乃至衣服，最终居然变成了一个红裙美艳的女子。
沈玉翎，这是抓捕花满恶时，她扮作诱饵的样子。
“艹！这踏马就离谱！”
叶欢胸中积攒的怒气此刻如火山喷发，冲上前一大步，正义的铁拳直接就砸碎了黑皮的脑袋。
咔擦嚓！
仿佛击碎了玻璃的声音。
叶欢眼中的一切仿佛都凝固，然后出现裂缝，破碎。
整个世界如同破碎的镜子，人和物都成了块块碎片而分离。
唯有沈玉翎的面容却越发清晰。
叶欢静静看着沈玉翎。
不知多久。
“头儿，你这么看着我作甚？”沈玉翎突然开口，神情很是生动。
“嗯？会说话？不对！”
叶欢如梦初醒，这才发现面前的沈玉翎正穿着官服，拿着毛笔写着试卷。
这是真的沈玉翎？
叶欢忙又环顾四周，却发现周围的设施都是如此的熟悉而亲切。
他正在巡捕青龙队的班房。
我什么时候回来了？
叶欢脑袋怔怔发懵，只觉得好似宿醉过后断片了一样，头痛欲裂却又想不起什么。
“我刚才没有出去过？”叶欢闭着眼睛，扶额问道。
“你不是出去查案子刚回来么？你说死者都是祸害了白水的人，白水自杀了，而真正的凶手不知下落。”
沈玉翎一脸疑问地看着叶欢，似乎觉得他脑抽了。
“是这样么？那案子就不查了？”叶欢睁开眼睛，平和地看着沈玉翎。
“凶手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你不是推测此案不过是路过此地的修行侠客惩恶扬善么？
“这种案子太平常了，每年修行者随手铲除的恶人那么多，六扇门哪管得过来？”
沈玉翎认真说着，忽然发现叶欢的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你怎么回事？”沈玉翎一愣。
叶欢轻叹了一口气，淡淡道：“你玩够了没有？”
沈玉翎越发的不解，仔细观察了叶欢一阵，奇道：“你练功走火入魔了？玩什么？”
叶欢神色渐冷，往椅背上一靠，双手环抱胸前，将腿架在桌上，放松道：
“不管你是谁，露出真面目来聊天吧，我知道你有事想和我说。
“不过顶着别人的脸说这些笑话，真的很不礼貌。
“你，明白么？”
叶欢盯着对面的人，冷冽笑着，仿佛孤狼露出獠牙。
沈玉翎的神色逐渐变化，不再有半分让叶欢熟悉的感觉。
在确定白水曾在现场后，叶欢便让马如虎留着处理现场，又派遣一队官差去平日里白水烤肉摊的位置查看。
他自己则带着邱云亲自去白水家中拜访，他猜测白水遭此一变，今日正常摆摊的可能性不大。
“这便是白水家的院子了。”
叶欢看着眼前的小院子，礼貌上前敲了敲门。
院里声音传来，却是一妇人打开了大门。
“哟，两位官老爷有何贵干呢？”妇人说话虽是陪着笑脸，却眼神躲闪，神情并不自然。
“大娘，六扇门查案，调查到与白水姑娘有关，请问白水姑娘现在是否在家中？”叶欢温和道。
“哦哦，白水她在家呢，在呢。”妇人显然不曾料到六扇门的突然调查，显出一丝惊慌，接着便是开口叽叽喳喳询问，又说自家遵纪守法云云。
邱云适时地接过妇人的唠叨，叶欢径直进入院内，大致扫了一下院内摆放，皆是简陋平凡，无甚可疑之处。
走进屋内，见一处房间房门紧闭，叶欢凭自己五感便能笃定那是白水的房间。
“白水姑娘——”叶欢走到门口轻声唤着，“你在房间么，我是叶捕头，今天没吃到你的烤肉，很担心你。”
等了一会，里面传来了白水微弱的声音，然后就没有动静了。
叶欢心中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索性一掌震开房门，冲了进去。
眼前的一幕让他震惊。
数尺长的白绫绕过房梁垂下，一个女子被白绫吊在半空中，脚下是被踢倒的凳子。
女子的头发披散遮住了她的脸庞，但是看衣服却分明是白水平日常穿着的。
叶欢回过神来，他凭借聚气七层的气机感应，能够感受到白水身上已经没有一丝生气了。
桌上有一张纸，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叶欢走到桌前，拿起纸张查看。
兴许是白水没上过学堂的缘故，上面尽是些鬼画符一般的字，叶欢仔细辨认才看出这大概是白水的遗书。
遗书的内容是白水自述昨夜前去鹿老二家送鸡蛋，结果被恶霸强暴，回去之后万念俱灰，自觉无颜再活在世上，唯有一死了之。
叶欢读罢还是有很多疑问，他抬头看了一眼挂在白绫上的女子，在这个角度，隐约能看见女子的面庞。
这张脸很熟悉，但是总之是感觉不像白水的脸。
叶欢皱眉看了片刻，忽地抬手轻挥出一掌，灵力带起一阵风自下而上吹起。
轻柔地吹起女子披散下来的头发，发梢上卷，显露出女子的面容。
一张平静的、祥和的、闭着眼睛的脸，正是白水的样子。
她仿佛走得很安详，带着一丝解脱，甚至嘴角有若有似无的微笑。
但是。
“上吊的人会是这番岁月静好的死相么？”
叶欢前世的室友便在寝室里上吊自杀，还是叶欢将他抱下来的，当时他眼睛凸出，整个脸乌黑发紫，舌头吊的老长。
叶欢之前从没想到过，人的舌头原来可以伸出那么长。
“这不对劲，从进门开始，所有的一切都不对劲。”叶欢双眼微眯，渐渐透出冷意。
就在这时，白水原本安详的脸上突现出惊恐神色，她瞬间睁开了双眼。
被白水的目光注视到的一刹，叶欢心脏剧烈的跳动，
紧接着他便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仿佛油墨画上泼了水，桌椅板凳墙壁通通抖动消融，失去了原本的形状模样。
然后仿佛一只大手将弄脏的画掀起拿走，显露出叠在下面的另一幅画。
叶欢只一个眨眼的功夫，便发现自己置身在另一处摇曳着昏暗烛火的房间里。
房间里人很多，几乎都是面目凶煞的汉子，除了被围在中央的少女——白水。
叶欢发现自己也置身在那群男人之中，仿佛是他们的一员，他看到了凶神恶煞的黑皮、看到了鹿老二，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
说熟悉，也只是不久前才见过他们的死状而已。
“这是案发当晚的现场情景？”
叶欢心神微动，并不做其他反应，只默默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接下来，便是白水质问鹿老二，结果被告知自己已经被娘亲卖身给黑皮还债了。
白水得知真相，看到生母签字画押的字据的那一瞬间，她脸上露出的绝望、茫然、死寂神情，仿佛一只冰冷的手揪住叶欢的心。
透心刺骨的凉意在全身蔓延。
叶欢难以想象，一个平日里那么爱笑，似乎永远也不会悲伤的乐天少女，居然会有这样绝望的哀伤。
最终卖了白水的，是生养了白水、白水也最爱的母亲。
黑皮等人开始撕扯白水的衣服，白水只是神色木然，任凭摆布。
叶欢没有试图做任何阻止的动作，烛火幽幽下，他冷漠的脸上，一半昏黄，一半黑沉。
“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欢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只在脑中思索着案情。
这一切简直像是有人刻意放给我看的，是凶手？那么这一段场景的真实性也值得商榷。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着了道的？
叶欢思索着，忽然发现白水的面容在逐渐变化。
眉眼神情，乃至衣服，最终居然变成了一个红裙美艳的女子。
沈玉翎，这是抓捕花满恶时，她扮作诱饵的样子。
“艹！这踏马就离谱！”
叶欢胸中积攒的怒气此刻如火山喷发，冲上前一大步，正义的铁拳直接就砸碎了黑皮的脑袋。
咔擦嚓！
仿佛击碎了玻璃的声音。
叶欢眼中的一切仿佛都凝固，然后出现裂缝，破碎。
整个世界如同破碎的镜子，人和物都成了块块碎片而分离。
唯有沈玉翎的面容却越发清晰。
叶欢静静看着沈玉翎。
不知多久。
“头儿，你这么看着我作甚？”沈玉翎突然开口，神情很是生动。
“嗯？会说话？不对！”
叶欢如梦初醒，这才发现面前的沈玉翎正穿着官服，拿着毛笔写着试卷。
这是真的沈玉翎？
叶欢忙又环顾四周，却发现周围的设施都是如此的熟悉而亲切。
他正在巡捕青龙队的班房。
我什么时候回来了？
叶欢脑袋怔怔发懵，只觉得好似宿醉过后断片了一样，头痛欲裂却又想不起什么。
“我刚才没有出去过？”叶欢闭着眼睛，扶额问道。
“你不是出去查案子刚回来么？你说死者都是祸害了白水的人，白水自杀了，而真正的凶手不知下落。”
沈玉翎一脸疑问地看着叶欢，似乎觉得他脑抽了。
“是这样么？那案子就不查了？”叶欢睁开眼睛，平和地看着沈玉翎。
“凶手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你不是推测此案不过是路过此地的修行侠客惩恶扬善么？
“这种案子太平常了，每年修行者随手铲除的恶人那么多，六扇门哪管得过来？”
沈玉翎认真说着，忽然发现叶欢的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你怎么回事？”沈玉翎一愣。
叶欢轻叹了一口气，淡淡道：“你玩够了没有？”
沈玉翎越发的不解，仔细观察了叶欢一阵，奇道：“你练功走火入魔了？玩什么？”
叶欢神色渐冷，往椅背上一靠，双手环抱胸前，将腿架在桌上，放松道：
“不管你是谁，露出真面目来聊天吧，我知道你有事想和我说。
“不过顶着别人的脸说这些笑话，真的很不礼貌。
“你，明白么？”
叶欢盯着对面的人，冷冽笑着，仿佛孤狼露出獠牙。
沈玉翎的神色逐渐变化，不再有半分让叶欢熟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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