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两条道路
第一次断乾坤虽然已经结束，影响却在持续发酵着。步入卦师的二十人有的精神抖擞，有的垂头丧气。一天过去，他们最终都慢慢接受了现实，大部分人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唯有凡小落，还是一副浑浑噩噩的状态，就连今天早上基础技法的练习都是错漏百出，台上孙山长讲述灵域植物的课程他也没有心思去听，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
孙山长自打上课伊始就发现了凡小落的状态不对，但得到了李长青的授意的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当做没有看见。其他人也不会关注这个小透明，整个讲学堂响彻着孙山长的授课声，所有人都聚精会神或者装作聚精会神地听着，除了花小漪。
昨天的时候，少女为自己是乾资质而感到雀跃不已，所以她没怎么注意其他人的状态。当今天所有人都恢复正常后，凡小落不对劲的状态就太明显了，简直可以用鹤立鸡群来形容。呸呸呸，应该是鸡立鹤群才是。少女啐了自己一口，然后端着书挡在面前，遮住了孙山长的视线，悄悄扭头观察着凡小落。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平日里这个小登徒子虽然十分内向，看起来弱弱的，可是还算正常，今天怎么这么一副苦瓜表情？不对，不能是苦瓜了，应该是死苦瓜，哈哈！呃，呸呸呸，我在想什么呢。不过真的像干瘪的苦瓜啊，哈哈！呸呸呸！花小漪，不要乱想了。呃，苦瓜好像是昨天就这个样子的吧？嗯，是昨天，从青云楼里出来还挺正常的，后来就不正常了，难道是资质不好？咦，苦瓜是什么资质来着？昨天他说没说？
花小漪歪着头，努力地回想，结果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下子她终于回过味来了，肯定是资质太差了，苦瓜自己不满意。
切，只是资质差了而已嘛，又不是没有，好好修炼就是了嘛！摆这么一副苦瓜脸，好丑，花小漪默默吐槽。
凡小落不知道少女对他的看法，此时他满脑子里都是最差资质，微微发亮的震卦他脑中挥之不去。因为资质的事情，他从昨天中午散学到现在一直在想要不要去找李学正。想到现在还没有拿定主意，结果是越想头脑越乱，脸上愈发愁苦。
正偷偷观察着的花小漪发现凡小落表情又凝重了几分。咦咦咦，苦瓜不知道想到了啥，脸又拉长了。啊呀，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丰富的表情呢？就像发现了新的世界一般，她也不听课了，拿着书挡着自己尽量不让山长发现，自一旁偷偷摸摸地观察了起来。
我应该去找学正，他见过各种各样的资质，知道我应该怎么办。可是我过去了说什么呢？我一个震级资质的人，没有修炼前途的人还要劳烦山长吗？不对，震级资质更应该找，乾级只要按部就班修炼不就可以了吗？但是真的好丢人啊，前面引气术修炼的那么快，我还以为自己有天赋呢！或许不同时段天赋不同吧，昨天山长还踢了自己一脚，很明显就是要自己去找他啊。也不对，万一只是提醒我认真听讲呢？啊啊啊，好烦躁啊，为什么是震级啊。
凡小落心里上演着剧烈活动，一旁的花小漪惊讶地看见坚定、怀疑、质疑、羞恼、平淡、烦躁种种表情不断地出现在他的脸上。少女震惊了，彻底被震住了，她着实没想一个人的表情短时间竟可以丰富到如此地步。
好厉害！少女由衷地敬佩着。
时间慢慢洒过，孙山长简单风趣授课，花小漪渐渐沉迷观察，凡小落不断变化的心境都在散学的钟声中戛然而止。
当孙山长宣布散学之时，观察了一整个上午的花小漪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也变成了一张苦瓜脸！她顿时大惊失色，直到做了几个可爱的鬼脸之后才放下心来。紧随而来的是一股羞恼的情绪爆发，这个苦瓜，害人不浅。
啪嗒，少女扔下书本，哒哒哒走到凡小落桌前，带着些许怒意，喊道：“苦瓜……咳咳，那个，喂喂。”
凡小落抬起头，只见花小漪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脸上带着一丝恼怒。突然间，一丝灵光在他脑中闪过，他知道，他应该去找李学正，而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了。想到这里，他迅速起身，一溜烟跑了。
被凡小落抛下的少女瞬间凌乱了，她搞不懂凡小落为什么这样，为什么看见她就跑。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无视的滋味，心里有些难受。
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没有注意，他一路奔行，风一般地擦过雕像，穿过功勋殿，踏出学苑，最终跑到了学正府前。呼呼呼~凡小落双手扶膝，弯腰喘着粗气，好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大门四开的院落。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后，他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府中。
甫一踏进学正府，凡小落便发现李长青静静地立在院中，背对着他。在他周围有风吹过，落叶被轻轻卷起，打着旋儿消散在空中。
“你终于来了，凡小落。”
“山长，弟子来晚了。”凡小落羞愧地道。
“不，你来得正好。”李长青肩膀动了动，他背对着凡小落，呼唤道：“来，到我这边来。”
凡小落听话地挪步至李长青身后一丈左右的距离站定，突然他闻到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香味，总感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一般。
“山长……”凡小落刚要说话，李长青伸出手摆了摆，示意他不要说话。凡小落愕然发现李长青手中好像拿着什么事物，似棍非棍，似剪非剪。过了好一会儿，李长青缓缓转过身，道：“凡小落，你来得正好，帮我把这个碗刷了。”
噗~
等李长青转过身，凡小落这才看清他手上拿的什么东西，什么似棍非棍，似剪非剪，那不就是一双筷子嘛。还有刚才闻见的香味，可不就是伙房里弄过的鸡蛋面么，怪不得自己闻着这般熟悉。
一路上越聚越高的勇气在这一刻被李长青戳得千疮百孔，他无可奈何地接过碗走到了水井旁边，有气无力地刷了起来。
李长青不知道从何处搬出了一个躺椅，他轻松地躺在上面，缓缓摇动。笑眯眯地看着少年无力的动作，喝斥道：“快一点，都是卦师了，动作怎么这么慢。”
凡小落气恼，手中动作加快了一些，心中却有些不平。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过来找你，闹了半天还得先刷碗，难道其他地方的学正也是这般？
恶狠狠地把碗刷好，凡小落伸手递给李长青，就这么望着他也不说话。李长青摇摇躺椅，伸手一指，笑眯眯地道：“去，给我放到厨房里。”再次无奈，凡小落只好继续拖着一颗疲惫的心走进厨房。
学正府虽然称之为府，其实并不是很大，看起来也就只有两进的样子，而且房间普遍有些偏小，看样子这里是学正的日常生活之所，并非是办公之处。学正府里的厨房规模也并不大，一个灶台，一个橱柜，仅此而已。凡小落直奔橱柜而去，刚要打开，就听见后面李长青慢悠悠的声音飘荡荡地传到他的耳中：“锅里还有一碗鸡蛋面，给你留的，趁热吃了吧。”
凡小落打开橱柜的手顿住了，他难以置信地回头，躺椅上的李长青还在轻轻地晃动，没有丝毫山长的形象。可是这一瞬间，凡小落发现李长青的形象是如此的高大。
带着感动的心情盛出面条，他听见李长青又在外面发话了：“来，小落，来这里吃。”
“哦。”凡小落轻轻应了一声，他端着瓷碗，坐在刚出现的桌案前，低着头，一根根地把面条送进嘴里。
李长青闭着眼睛，轻笑道：“资质不合心意，对吧？”
“嗯。”凡小落吸溜着面条，应了一声。
“哪一个？”
“震。吸溜。”
“咳咳~咳咳~”
“山长你怎么了？吸溜溜。”
“去，给我拿碗水，刚才被面条呛了一下。”
“哦。吸溜。”
“咳咳，快点。”
“哦，山长，给。”
“咕嘟咕嘟，小落啊。”
“吸溜。嗯，山长？”
“呃，你先吃，我先组织一下语言，咕嘟。”
“好的，山长。吸溜，吸溜。”
李长青躺在椅子上，此时的他也不摇晃了，眼睛偷偷张开一条缝打量着正在吃面的少年。
少年面容清秀，还带着乡下来的青涩与腼腆，他应该是鼓足了勇气过来找我的，就连吃面都是小心翼翼的。这种孩子最缺乏的就是信心，最不缺的就是自卑。如果资质稍微好一些还能说的过去，若是最差的资质，那简直就像是噩梦一般，对他自己，对县学都是如此。得怎么开导呢？李长青惆怅了。凡小落啊凡小落，你这个震资质也太离谱了吧，我见过这么多学生，震资质的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
眼看着一碗面条就要吃完了，李长青再次喊了一声：“小落啊。”
“嗯，山长？吸溜。”
“吃完了没？”
“吸溜吸溜，嗯，吃完了。”
“去，把碗刷了。”
“哦哦。”
李长青再次张开眼睛偷偷打量着井边的少年。少年身形有些单薄，现在的他正处于长身体的时候，看上去很是瘦弱。他步履比刚才要有力道一些，应该是放下了部分心事的缘故。走路步伐不乱，身体柔和协调，很明显是常年修习基础技法的人。哦，对了，小漪说他能一天做三组引气术，宋礼也说他好像是一天可以做五组，看样子只能那么做了。
“小落啊。”
“嗯，山长？”
“你这个资质不行啊。”
“啊？”
“咳咳，不对，你这个资质还行。”
“山长，你就别拿我开涮了，你都说了，震级是最差的资质。”
“不，你不明白，我说的是武者的资质。”
“呃，山长，刚进学的时候就听你说过武者，后来又是灵能者的，这两个有什么区别？”
“其实武者是过去的称呼，就是灵祖之前的那些修行者的叫法，而灵能者是灵祖之后的叫法。武者主要修行五行之术，也可以叫做五行灵能者，而灵能者现在都是修行单一能力，直至通天大道。”
凡小落疑惑了：“山长，我的资质连修习一种都不行，怎么还能修习五种呢？”
李长青摇摇头：“你错了，不是五种，是七种。”
“啊？”凡小落惊道：“怎么会是七种？”
“金木水火土风雷，总共七种，对应我们每个人的丹田。”
“等等等等，山长，丹田好像有八个卦吧。”
“八个是没错，除了乾卦，剩余七个和刚才说的七种属性一一对应。”
“乾卦是有什么特殊吗？”
啪，李长青一巴掌拍在凡小落脑袋上：“你一个震卦的管人家乾卦做什么，现在说的是你的问题。”
“哦哦，山长你继续说。”凡小落揉揉脑袋，山长下手还真不够客气的。
“你知道断乾坤断出的资质是在什么时候用的吗？”
“不知道。”
“也对，你的父母肯定没有给你讲过，那我现在告诉你，断乾坤的资质是从灵师以后才有用，换言之，卦师阶段是没有资质这一说的。”
“啊？为什么？”
“断乾坤之时，你是不是感受到了雷的力量，感受到了雷的属性？”
“嗯。”
“这就是了，雷是你的本命属性，同样的，金木水火土风也是他们的本命属性。什么叫本命属性，本命属性就是你以后就要靠这个活着，就靠这个进阶，这就是你理解最深的属性，卦师只需要全部点亮你的本命卦象就行了。因为每个人对各自的本命属性理解都差不多，所以在卦师阶段修炼起来就没有多么大的差距，填充本命卦象只是时间问题。因此，在卦师阶段，你再好的资质也没用，因为大家修炼起来基本上都一样快，当然，这是同样勤奋的情况下。”
“哦哦，那过了卦师阶段呢。”
“那就有影响了，灵师是将你的本命属性强行塞进其他的卦象之中，而这种强行之举会有极大的消耗，这个时候你的资质越高，消耗就会越小，你修炼起来当然会比别人快很多。”
“能快多少？”
“这么说吧，花小漪和你，用同样的资源，每天修行同样的时间，她可以两年进阶，你呢，运气好的话，二十年吧。”
“啊，差距怎么会这么大？”
“你以为呢。当然这是比较极端的，因为乾资质对所有的资质都是有优势的。还是刚才那个例子，花小漪两年，陈风临、宋云他们大概就要接近三年，这就是差距。”
“哦，那我岂不是终生也赶不上花小漪了？”
“哈哈，好小子，还没忘了这茬呢！”李长青大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心想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刺激他一下。他捋了一下胡须，笑道：“保持住这个想法，我感觉这个会是你修炼的最大动力。”
凡小落脸唰地红了。
“我最早见你的时候就说了，这没有什么可丢人的，少年慕艾，没有什么可丢人的。如果错过了，你可能会后悔一辈子。”宋长青带着些许回忆，感慨道。
说起少年心事，凡小落不好意思了，他连忙打断李长青：“山长，还是继续说我修炼的事吧。”
“哦哦，对对对，说你修炼的事。”宋长青拉回思路，继续道：“所以卦师阶段你不用担心，按部就班地修炼即可。等你达到灵师阶段，就可以走五行灵能者这条路了。凑齐七种属性功法，以七种属性灵珠为引，日夜不辍地修炼，乾卦填充以本命属性，其余七卦分别填充各自对应的属性即可。这些属性都是你用功法直接修炼而来，所以不用行强塞之举，损耗自然比灵能者的那种方法要小的多。就算你在乾卦上多耗费一些时日，最终还是能够差不多能赶上花小漪的进度，而且这种修炼出来的威力要比灵能者大上五成。”
凡小落敏锐地察觉出了其中的问题：“不对，山长，既然五行灵能者威力大，修炼速度也不慢，为什么现在没人修炼呢？反而都是灵能者一路？”
“哈哈，你也发现了是吗？”宋长青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有三个原因，第一，我说的威力大五成是以本源灵珠为引，如果是下阶灵珠，那威力其实和灵能者不相上下，修炼速度也会慢上一些。第二，当你到驭灵者，就是你的宋山长，有分金狸的那种阶段时，是无法同他们一样幻化的，你只能凭借自身肉体和体内的灵气储备同他们作战，此时就要看你的积累如何了。积累足够的话能够战胜他们，但是大概率会被他们直接打败。第三，你会止步于驭灵者这个阶段，无法再进一步。”
“为什么？”
“这同第二点幻化兽有关。先提前告诉你，幻化兽是晋阶融灵师，也就是七阶灵能者的必备之物，你连幻化都做不到，自然无法进阶。”
“这样说起来，我岂不是永远到不了宗师了？”
“咳咳，咕嘟咕嘟~你小子人不大，野心倒是不小。”李长青喝了口水，取笑了他一句，见凡小落还是认真思索的表情，他也正色道：“既然你这么问了，我就直说了，以你的资质，如果走灵能者的那条路，到我这个年纪，如果没有奇遇，能够摸到第五阶通灵者的门槛就算是烧高香了，更别说第六阶驭灵者了。走五行之路，你有极大的可能会与花小漪同时进阶，当然六阶以后差不多就没有你的什么事儿了。”
凡小落有些失望：“这样的吗？”
“走灵能者的路，你会从灵师开始就被她远远甩在身后，一辈子也看不到她的背影。”李长青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
正午，学正府。
凡小落突然发现自己的人生此刻出现了两条岔道，这对于只有十二岁的他来说，是那么的难以抉择。
正在此时，秋风吹起，整个院子里树叶随着秋风不断飞舞，陷入抉择的少年望着漫天的枯叶，他沉默了。
唯有凡小落，还是一副浑浑噩噩的状态，就连今天早上基础技法的练习都是错漏百出，台上孙山长讲述灵域植物的课程他也没有心思去听，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
孙山长自打上课伊始就发现了凡小落的状态不对，但得到了李长青的授意的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当做没有看见。其他人也不会关注这个小透明，整个讲学堂响彻着孙山长的授课声，所有人都聚精会神或者装作聚精会神地听着，除了花小漪。
昨天的时候，少女为自己是乾资质而感到雀跃不已，所以她没怎么注意其他人的状态。当今天所有人都恢复正常后，凡小落不对劲的状态就太明显了，简直可以用鹤立鸡群来形容。呸呸呸，应该是鸡立鹤群才是。少女啐了自己一口，然后端着书挡在面前，遮住了孙山长的视线，悄悄扭头观察着凡小落。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平日里这个小登徒子虽然十分内向，看起来弱弱的，可是还算正常，今天怎么这么一副苦瓜表情？不对，不能是苦瓜了，应该是死苦瓜，哈哈！呃，呸呸呸，我在想什么呢。不过真的像干瘪的苦瓜啊，哈哈！呸呸呸！花小漪，不要乱想了。呃，苦瓜好像是昨天就这个样子的吧？嗯，是昨天，从青云楼里出来还挺正常的，后来就不正常了，难道是资质不好？咦，苦瓜是什么资质来着？昨天他说没说？
花小漪歪着头，努力地回想，结果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下子她终于回过味来了，肯定是资质太差了，苦瓜自己不满意。
切，只是资质差了而已嘛，又不是没有，好好修炼就是了嘛！摆这么一副苦瓜脸，好丑，花小漪默默吐槽。
凡小落不知道少女对他的看法，此时他满脑子里都是最差资质，微微发亮的震卦他脑中挥之不去。因为资质的事情，他从昨天中午散学到现在一直在想要不要去找李学正。想到现在还没有拿定主意，结果是越想头脑越乱，脸上愈发愁苦。
正偷偷观察着的花小漪发现凡小落表情又凝重了几分。咦咦咦，苦瓜不知道想到了啥，脸又拉长了。啊呀，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丰富的表情呢？就像发现了新的世界一般，她也不听课了，拿着书挡着自己尽量不让山长发现，自一旁偷偷摸摸地观察了起来。
我应该去找学正，他见过各种各样的资质，知道我应该怎么办。可是我过去了说什么呢？我一个震级资质的人，没有修炼前途的人还要劳烦山长吗？不对，震级资质更应该找，乾级只要按部就班修炼不就可以了吗？但是真的好丢人啊，前面引气术修炼的那么快，我还以为自己有天赋呢！或许不同时段天赋不同吧，昨天山长还踢了自己一脚，很明显就是要自己去找他啊。也不对，万一只是提醒我认真听讲呢？啊啊啊，好烦躁啊，为什么是震级啊。
凡小落心里上演着剧烈活动，一旁的花小漪惊讶地看见坚定、怀疑、质疑、羞恼、平淡、烦躁种种表情不断地出现在他的脸上。少女震惊了，彻底被震住了，她着实没想一个人的表情短时间竟可以丰富到如此地步。
好厉害！少女由衷地敬佩着。
时间慢慢洒过，孙山长简单风趣授课，花小漪渐渐沉迷观察，凡小落不断变化的心境都在散学的钟声中戛然而止。
当孙山长宣布散学之时，观察了一整个上午的花小漪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也变成了一张苦瓜脸！她顿时大惊失色，直到做了几个可爱的鬼脸之后才放下心来。紧随而来的是一股羞恼的情绪爆发，这个苦瓜，害人不浅。
啪嗒，少女扔下书本，哒哒哒走到凡小落桌前，带着些许怒意，喊道：“苦瓜……咳咳，那个，喂喂。”
凡小落抬起头，只见花小漪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脸上带着一丝恼怒。突然间，一丝灵光在他脑中闪过，他知道，他应该去找李学正，而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了。想到这里，他迅速起身，一溜烟跑了。
被凡小落抛下的少女瞬间凌乱了，她搞不懂凡小落为什么这样，为什么看见她就跑。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无视的滋味，心里有些难受。
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没有注意，他一路奔行，风一般地擦过雕像，穿过功勋殿，踏出学苑，最终跑到了学正府前。呼呼呼~凡小落双手扶膝，弯腰喘着粗气，好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大门四开的院落。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后，他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府中。
甫一踏进学正府，凡小落便发现李长青静静地立在院中，背对着他。在他周围有风吹过，落叶被轻轻卷起，打着旋儿消散在空中。
“你终于来了，凡小落。”
“山长，弟子来晚了。”凡小落羞愧地道。
“不，你来得正好。”李长青肩膀动了动，他背对着凡小落，呼唤道：“来，到我这边来。”
凡小落听话地挪步至李长青身后一丈左右的距离站定，突然他闻到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香味，总感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一般。
“山长……”凡小落刚要说话，李长青伸出手摆了摆，示意他不要说话。凡小落愕然发现李长青手中好像拿着什么事物，似棍非棍，似剪非剪。过了好一会儿，李长青缓缓转过身，道：“凡小落，你来得正好，帮我把这个碗刷了。”
噗~
等李长青转过身，凡小落这才看清他手上拿的什么东西，什么似棍非棍，似剪非剪，那不就是一双筷子嘛。还有刚才闻见的香味，可不就是伙房里弄过的鸡蛋面么，怪不得自己闻着这般熟悉。
一路上越聚越高的勇气在这一刻被李长青戳得千疮百孔，他无可奈何地接过碗走到了水井旁边，有气无力地刷了起来。
李长青不知道从何处搬出了一个躺椅，他轻松地躺在上面，缓缓摇动。笑眯眯地看着少年无力的动作，喝斥道：“快一点，都是卦师了，动作怎么这么慢。”
凡小落气恼，手中动作加快了一些，心中却有些不平。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过来找你，闹了半天还得先刷碗，难道其他地方的学正也是这般？
恶狠狠地把碗刷好，凡小落伸手递给李长青，就这么望着他也不说话。李长青摇摇躺椅，伸手一指，笑眯眯地道：“去，给我放到厨房里。”再次无奈，凡小落只好继续拖着一颗疲惫的心走进厨房。
学正府虽然称之为府，其实并不是很大，看起来也就只有两进的样子，而且房间普遍有些偏小，看样子这里是学正的日常生活之所，并非是办公之处。学正府里的厨房规模也并不大，一个灶台，一个橱柜，仅此而已。凡小落直奔橱柜而去，刚要打开，就听见后面李长青慢悠悠的声音飘荡荡地传到他的耳中：“锅里还有一碗鸡蛋面，给你留的，趁热吃了吧。”
凡小落打开橱柜的手顿住了，他难以置信地回头，躺椅上的李长青还在轻轻地晃动，没有丝毫山长的形象。可是这一瞬间，凡小落发现李长青的形象是如此的高大。
带着感动的心情盛出面条，他听见李长青又在外面发话了：“来，小落，来这里吃。”
“哦。”凡小落轻轻应了一声，他端着瓷碗，坐在刚出现的桌案前，低着头，一根根地把面条送进嘴里。
李长青闭着眼睛，轻笑道：“资质不合心意，对吧？”
“嗯。”凡小落吸溜着面条，应了一声。
“哪一个？”
“震。吸溜。”
“咳咳~咳咳~”
“山长你怎么了？吸溜溜。”
“去，给我拿碗水，刚才被面条呛了一下。”
“哦。吸溜。”
“咳咳，快点。”
“哦，山长，给。”
“咕嘟咕嘟，小落啊。”
“吸溜。嗯，山长？”
“呃，你先吃，我先组织一下语言，咕嘟。”
“好的，山长。吸溜，吸溜。”
李长青躺在椅子上，此时的他也不摇晃了，眼睛偷偷张开一条缝打量着正在吃面的少年。
少年面容清秀，还带着乡下来的青涩与腼腆，他应该是鼓足了勇气过来找我的，就连吃面都是小心翼翼的。这种孩子最缺乏的就是信心，最不缺的就是自卑。如果资质稍微好一些还能说的过去，若是最差的资质，那简直就像是噩梦一般，对他自己，对县学都是如此。得怎么开导呢？李长青惆怅了。凡小落啊凡小落，你这个震资质也太离谱了吧，我见过这么多学生，震资质的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
眼看着一碗面条就要吃完了，李长青再次喊了一声：“小落啊。”
“嗯，山长？吸溜。”
“吃完了没？”
“吸溜吸溜，嗯，吃完了。”
“去，把碗刷了。”
“哦哦。”
李长青再次张开眼睛偷偷打量着井边的少年。少年身形有些单薄，现在的他正处于长身体的时候，看上去很是瘦弱。他步履比刚才要有力道一些，应该是放下了部分心事的缘故。走路步伐不乱，身体柔和协调，很明显是常年修习基础技法的人。哦，对了，小漪说他能一天做三组引气术，宋礼也说他好像是一天可以做五组，看样子只能那么做了。
“小落啊。”
“嗯，山长？”
“你这个资质不行啊。”
“啊？”
“咳咳，不对，你这个资质还行。”
“山长，你就别拿我开涮了，你都说了，震级是最差的资质。”
“不，你不明白，我说的是武者的资质。”
“呃，山长，刚进学的时候就听你说过武者，后来又是灵能者的，这两个有什么区别？”
“其实武者是过去的称呼，就是灵祖之前的那些修行者的叫法，而灵能者是灵祖之后的叫法。武者主要修行五行之术，也可以叫做五行灵能者，而灵能者现在都是修行单一能力，直至通天大道。”
凡小落疑惑了：“山长，我的资质连修习一种都不行，怎么还能修习五种呢？”
李长青摇摇头：“你错了，不是五种，是七种。”
“啊？”凡小落惊道：“怎么会是七种？”
“金木水火土风雷，总共七种，对应我们每个人的丹田。”
“等等等等，山长，丹田好像有八个卦吧。”
“八个是没错，除了乾卦，剩余七个和刚才说的七种属性一一对应。”
“乾卦是有什么特殊吗？”
啪，李长青一巴掌拍在凡小落脑袋上：“你一个震卦的管人家乾卦做什么，现在说的是你的问题。”
“哦哦，山长你继续说。”凡小落揉揉脑袋，山长下手还真不够客气的。
“你知道断乾坤断出的资质是在什么时候用的吗？”
“不知道。”
“也对，你的父母肯定没有给你讲过，那我现在告诉你，断乾坤的资质是从灵师以后才有用，换言之，卦师阶段是没有资质这一说的。”
“啊？为什么？”
“断乾坤之时，你是不是感受到了雷的力量，感受到了雷的属性？”
“嗯。”
“这就是了，雷是你的本命属性，同样的，金木水火土风也是他们的本命属性。什么叫本命属性，本命属性就是你以后就要靠这个活着，就靠这个进阶，这就是你理解最深的属性，卦师只需要全部点亮你的本命卦象就行了。因为每个人对各自的本命属性理解都差不多，所以在卦师阶段修炼起来就没有多么大的差距，填充本命卦象只是时间问题。因此，在卦师阶段，你再好的资质也没用，因为大家修炼起来基本上都一样快，当然，这是同样勤奋的情况下。”
“哦哦，那过了卦师阶段呢。”
“那就有影响了，灵师是将你的本命属性强行塞进其他的卦象之中，而这种强行之举会有极大的消耗，这个时候你的资质越高，消耗就会越小，你修炼起来当然会比别人快很多。”
“能快多少？”
“这么说吧，花小漪和你，用同样的资源，每天修行同样的时间，她可以两年进阶，你呢，运气好的话，二十年吧。”
“啊，差距怎么会这么大？”
“你以为呢。当然这是比较极端的，因为乾资质对所有的资质都是有优势的。还是刚才那个例子，花小漪两年，陈风临、宋云他们大概就要接近三年，这就是差距。”
“哦，那我岂不是终生也赶不上花小漪了？”
“哈哈，好小子，还没忘了这茬呢！”李长青大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心想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刺激他一下。他捋了一下胡须，笑道：“保持住这个想法，我感觉这个会是你修炼的最大动力。”
凡小落脸唰地红了。
“我最早见你的时候就说了，这没有什么可丢人的，少年慕艾，没有什么可丢人的。如果错过了，你可能会后悔一辈子。”宋长青带着些许回忆，感慨道。
说起少年心事，凡小落不好意思了，他连忙打断李长青：“山长，还是继续说我修炼的事吧。”
“哦哦，对对对，说你修炼的事。”宋长青拉回思路，继续道：“所以卦师阶段你不用担心，按部就班地修炼即可。等你达到灵师阶段，就可以走五行灵能者这条路了。凑齐七种属性功法，以七种属性灵珠为引，日夜不辍地修炼，乾卦填充以本命属性，其余七卦分别填充各自对应的属性即可。这些属性都是你用功法直接修炼而来，所以不用行强塞之举，损耗自然比灵能者的那种方法要小的多。就算你在乾卦上多耗费一些时日，最终还是能够差不多能赶上花小漪的进度，而且这种修炼出来的威力要比灵能者大上五成。”
凡小落敏锐地察觉出了其中的问题：“不对，山长，既然五行灵能者威力大，修炼速度也不慢，为什么现在没人修炼呢？反而都是灵能者一路？”
“哈哈，你也发现了是吗？”宋长青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有三个原因，第一，我说的威力大五成是以本源灵珠为引，如果是下阶灵珠，那威力其实和灵能者不相上下，修炼速度也会慢上一些。第二，当你到驭灵者，就是你的宋山长，有分金狸的那种阶段时，是无法同他们一样幻化的，你只能凭借自身肉体和体内的灵气储备同他们作战，此时就要看你的积累如何了。积累足够的话能够战胜他们，但是大概率会被他们直接打败。第三，你会止步于驭灵者这个阶段，无法再进一步。”
“为什么？”
“这同第二点幻化兽有关。先提前告诉你，幻化兽是晋阶融灵师，也就是七阶灵能者的必备之物，你连幻化都做不到，自然无法进阶。”
“这样说起来，我岂不是永远到不了宗师了？”
“咳咳，咕嘟咕嘟~你小子人不大，野心倒是不小。”李长青喝了口水，取笑了他一句，见凡小落还是认真思索的表情，他也正色道：“既然你这么问了，我就直说了，以你的资质，如果走灵能者的那条路，到我这个年纪，如果没有奇遇，能够摸到第五阶通灵者的门槛就算是烧高香了，更别说第六阶驭灵者了。走五行之路，你有极大的可能会与花小漪同时进阶，当然六阶以后差不多就没有你的什么事儿了。”
凡小落有些失望：“这样的吗？”
“走灵能者的路，你会从灵师开始就被她远远甩在身后，一辈子也看不到她的背影。”李长青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
正午，学正府。
凡小落突然发现自己的人生此刻出现了两条岔道，这对于只有十二岁的他来说，是那么的难以抉择。
正在此时，秋风吹起，整个院子里树叶随着秋风不断飞舞，陷入抉择的少年望着漫天的枯叶，他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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