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就是你把我害苦了
天阶夜色凉如水。
白日里的一场深秋细雨,让本就料峭的夜晚更加寒冷。
门口候着的小婢女衣衫单薄,冷风吹过时,瑟瑟发抖,忍不住抱臂取暖,见到廊下来人时,立刻绷直了身子。她好奇地打量着慢慢走来的女子,待人走近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得直直的。
咦?
好像有神仙来了!
女子身后的嬷嬷,用犀利的眼神瞪了她一眼,小婢女才慌忙地去打门帘。
门帘将将掀开一条缝隙,一阵温暖的气流扑面而来,屋里屋外冰火两重天。
随着门帘全部打开,一位清妍绝伦的白衣女子姗姗而至。她甫一进来,原本热闹的堂屋内寂然无声,众人不由自主地看向她。
女子穿着一身朴素的月白道袍,乌发如缎铺陈于脊背上,仅拢起一半,用一根白色发带轻轻挽住。她除了头发,眉毛和眼睛,通身都是白,雪白的肌肤和月白的素袍,千尘不染。
华容婀娜,绰约秀丽,清雅绝俗。
唯独有点遗憾的是,她的面容过于清冷,神色间的疏离淡漠,拒人于千里。
屋檐下随风轻摇的六角灯笼,散发出柔和的金橘色流光,在门帘落下前,恰到好处地打在她的后背上。
云边仙女夜骖鸾,玉容玄发不胜寒。
众人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位女子,脸上无不溢满了惊艳之色。
恍惚间,感觉自己进入了神仙的地界,看到了九天宫的仙人。
成为满屋焦点的苏菀青,微微低着头立在堂屋中央,她目不斜视,只在进门的时候,用余光快速扫视了一遍四周。
轻纱垂幔,刺绣羊毯,袅袅香炉,各种陈设之物精美华丽。
两把太师椅上,肃然坐着两位锦衣绣服的中年男女,这是太守苏承望和夫人郭氏无疑。
下首两侧,分别坐着十多位身穿各色绫罗绸缎、盛妆丽颜的男男女女,这定然是苏承望的姬妾和儿女们。
还有一众貌美的婢女们立于身后。
屋子里的安静持续了好一会儿,毕竟主子不发话,没人敢先出声。
苏菀青率先打破了平静。
她轻抬眉眼,按照道家的礼节,对着面前的两人恭敬行礼:“小道念尘,见过苏老爷,见过苏夫人。”
行完礼后,便定定地立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如刚进来时一样冰冷如雪。
正要张口说话的苏老爷,见此状,脸色顿时僵住了,准备好的说辞,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儿也吐不出来。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众人脸色各异,有好奇的,有不屑的,有嫉妒的,有看热闹的。
但有一点不约而同。
这位新来的大小姐,是个心气儿高的。
这不,才刚跨进门槛,就敢给老爷夫人甩脸色。看这样子,心里怕是积攒了不少怨气,当众摆架子表达不满呢!
心有所思的众人,把目光转向最上面坐着的老爷和夫人,一副等着看热闹的样子。
苏承望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开局,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或者说是有些理亏心虚。
对于这个大女儿,他确实是亏欠的。
半个月前,他根本不记得她的存在,苏家没有她的族名,也没有她的序齿。
他是个读书人,务实求真,从不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佛道之说。
因此,当年这个女儿出生的时候,他并不相信道士的胡言乱语,可不知怎的,看着奄奄一息的妻子,他终究还是点头同意了。
后来,他又忙于政务。
那个刚出生就被送走的婴儿,就这样成了过往云烟,没有留下丁点痕迹。
如今再见面,这孩子竟然长这么大了。
想到这些,苏承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也说不清楚具体什么感觉,心口着实堵得慌。
他不是亲情淡薄之人,他在乎自己的每个孩子,不管嫡出还是庶出,会亲自过问他们的成长和功课,给他们提供舒适的生活条件。
唯独这个被自己遗忘的大女儿。
看着眼前这个,容貌肖似自己、性情却大相径庭的长女,他着实有些不知所措。
哎!
深深叹了口气!
罢了,往后再慢慢弥补她吧。
他正了正神色,用无奈中带着愧疚的语气道:“孩子,这些年你委屈了,回来就好!”
“你在姑娘中居长,以后就换作……”
“我叫苏菀青,取自菀彼青青,这是师父为我取的名字。”苏菀青一点也不留情面地打断了他的话。
苏承望显然愣住了,哑口无言。
不过,他可是久经官场之人。
微微惊讶之后,他忽略了脸上的不自在,摸摸胡须,笑着道:“菀彼青青,好寓意,是个好名字。”
“往后你就是苏家的嫡女,在府中安心地住着。这里是你的家,什么都不要担心。缺什么东西,有什么委屈,直接跟为父讲。”
话音刚落,苏菀青明显感觉到四周传来几道来者不善的视线。
这话说得对,也不对。
一方面,认可了苏菀青的身份与地位,以后不会有人置喙她的出身。
另一方面,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可不是对其他人含有警告之意,才进门就给自己树了敌。
不过,对于说话之人是有意还是无心,苏菀青毫不在意。
她轻轻点了点头,“谢过父亲。”
接着,她在吴嬷嬷的引领下,一一见过堂屋里的诸位家人。
苏承望有一妻四妾。
正妻郭氏,四十岁,与他一同出自陈郡石田县,是当地县令之女,娘家富庶。
坐在他左侧的中年妇人,便是郭氏。
她穿着打扮及其富贵,身材有些臃肿,一身大红色的锦衣华服象征着她的主母身份,满头的金色钗环让人眼花缭乱,脸上图了一层厚厚的铅华粉黛。
俗不可耐!
“母亲。”苏菀青只给了郭氏一个淡淡的眼神。
然而,就这一息的功夫,她已然从郭氏疾首蹙额的面目中,捕捉到了毫不掩饰的憎恶和厌弃。
接下来,郭氏嘴里吐出来的话,更是恶语伤人。
“既然回来了,就老老实实待在府里,跟着嬷嬷好好学规矩,别把你在乡野学的那些歪门邪道用在这儿,倘若让我发现你坏了府中规矩,辱了苏家门风,我定饶不了你!”
听听,这是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女儿脱口而出的话。
“是。”苏菀青漫不经心地点头应下。
坐在一旁的苏承望明显有些不悦,他沉着脸看向郭氏,“孩子回来第一天,你这个做母亲的怎能如此说话?”
脸色不虞的郭氏瞪了他一眼,厉声道:“我这话怎么呢?你也不用维护她,一个丧门星,怎不死在外头。”
话音落下时,还厌恶地白了眼苏菀青。
“简直不可理喻。”苏承望拧紧了眉毛。
“这孩子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是我们做父母的对不起她,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再想以前的事情,以后好好的弥补她。”
听到此话的郭氏,一脸的愤恨之色,她冷冷的看着苏承望,“弥补她?那谁来弥补我?”
“你又说这话做什么?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这孩子受了十五年的罪,也还够了。”苏承望的语气中透着耐心,又带着讨好之意。
“可我……”郭氏还想继续争论时,被一道柔柔的又好听的声音打断了。
“母亲,大姐姐是苏家人,咱们一家人自当和睦友爱,内宅安稳了,爹爹才能全心投入到政务中去,爹爹的官职更进一步,咱们苏家才能更上一层楼。”
说话的是庶出的二小姐苏月月。
这一声“爹爹”,瞬间挥散了苏承望心中全部的郁气,面上轻松了许多。
心情大好的他赞赏地点了点头,“还是月丫头懂事,这话说得在理,没有白疼你。”
与先前不同,他说话的语气是温厚轻快。
心里窝着火的郭氏,经过苏月月的提醒,也冷静了下来,脸色好看了不少。
而得到肯定和称赞的苏月月,姿态优雅、得体大方地莞尔一笑,用撒娇的语气紧接着道:“女儿能有今日都是母亲悉心教导的功劳,母亲不仅要辛苦地操持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还要抽空关心女儿的生活和功课,您瞧瞧,母亲的头发丝都白了几根。”
话落,她紧跟着又补了句,“当然也少不了爹爹的谆谆教诲!”
这短短几句话哄了两人,苏承望和郭氏满意极了。
堂屋里的气氛也温馨起来,仿若刚才的一段没有发生过。
苏菀青全程冷冷地听着三个人一唱一和,其乐融融。
郭氏训教后,再不愿多看眼前人一分。
她端起一旁精美的茶杯,小抿一口。
随后,像只懒洋洋的猫一样,一手撑鬓,半阖凤眼,靠在身后的镂空雕花椅背上,身侧的婢女眼疾手快地上前捶背。
有母如此,可怜了那个孩子。
苏菀青在心里默默冷笑。
右侧第一位,坐着一位面如冠玉的青年男子,一身绣竹纹的墨袍,衬得他风度翩翩。
这是郭氏的长子苏骞,今年24岁,三年前中了秀才,今年秋闱又考中举人,只等下场明年二月的春闱。
若是能高中,苏家也算后继有人了。
这位大公子的容貌与才智,颇有乃父风范,前途无量。
他站起身,笑容可鞠,对着苏菀青行了一个平辈礼,说话的声音温柔中带着腼腆:“菀青妹妹安。”
“听闻妹妹在青城山拜师浅真道长,兄长尤为羡慕,改日我有空了,去寻妹妹切磋学习,还望妹妹不吝赐教。”
苏菀青眉心轻皱。
这个大公子是习武之人,他知晓师父的名讳并不稀奇。
只是,她自下马车起,便隐藏了修为,寻常习武之人可是察觉不出的。
莫非此人是个高手?
不太可能!她的情报不会有大出入。
衣袖下的指尖微动。
她恍然大悟,怕是这双生满茧的手,让他瞧出了端倪。
是个细致入微的人。
苏菀青微微点头,淡淡回应:“好!”
说者本无心,几句简简单单的话却引起了一众人心怀各异。
大小姐是个习武的,性情又这般冷漠,怕是个不好相与的人,往后要避着些。
也有人嗤之以鼻,一个高门贵女挥拳耍剑的,有伤大雅。
白日里的一场深秋细雨,让本就料峭的夜晚更加寒冷。
门口候着的小婢女衣衫单薄,冷风吹过时,瑟瑟发抖,忍不住抱臂取暖,见到廊下来人时,立刻绷直了身子。她好奇地打量着慢慢走来的女子,待人走近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得直直的。
咦?
好像有神仙来了!
女子身后的嬷嬷,用犀利的眼神瞪了她一眼,小婢女才慌忙地去打门帘。
门帘将将掀开一条缝隙,一阵温暖的气流扑面而来,屋里屋外冰火两重天。
随着门帘全部打开,一位清妍绝伦的白衣女子姗姗而至。她甫一进来,原本热闹的堂屋内寂然无声,众人不由自主地看向她。
女子穿着一身朴素的月白道袍,乌发如缎铺陈于脊背上,仅拢起一半,用一根白色发带轻轻挽住。她除了头发,眉毛和眼睛,通身都是白,雪白的肌肤和月白的素袍,千尘不染。
华容婀娜,绰约秀丽,清雅绝俗。
唯独有点遗憾的是,她的面容过于清冷,神色间的疏离淡漠,拒人于千里。
屋檐下随风轻摇的六角灯笼,散发出柔和的金橘色流光,在门帘落下前,恰到好处地打在她的后背上。
云边仙女夜骖鸾,玉容玄发不胜寒。
众人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位女子,脸上无不溢满了惊艳之色。
恍惚间,感觉自己进入了神仙的地界,看到了九天宫的仙人。
成为满屋焦点的苏菀青,微微低着头立在堂屋中央,她目不斜视,只在进门的时候,用余光快速扫视了一遍四周。
轻纱垂幔,刺绣羊毯,袅袅香炉,各种陈设之物精美华丽。
两把太师椅上,肃然坐着两位锦衣绣服的中年男女,这是太守苏承望和夫人郭氏无疑。
下首两侧,分别坐着十多位身穿各色绫罗绸缎、盛妆丽颜的男男女女,这定然是苏承望的姬妾和儿女们。
还有一众貌美的婢女们立于身后。
屋子里的安静持续了好一会儿,毕竟主子不发话,没人敢先出声。
苏菀青率先打破了平静。
她轻抬眉眼,按照道家的礼节,对着面前的两人恭敬行礼:“小道念尘,见过苏老爷,见过苏夫人。”
行完礼后,便定定地立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如刚进来时一样冰冷如雪。
正要张口说话的苏老爷,见此状,脸色顿时僵住了,准备好的说辞,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儿也吐不出来。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众人脸色各异,有好奇的,有不屑的,有嫉妒的,有看热闹的。
但有一点不约而同。
这位新来的大小姐,是个心气儿高的。
这不,才刚跨进门槛,就敢给老爷夫人甩脸色。看这样子,心里怕是积攒了不少怨气,当众摆架子表达不满呢!
心有所思的众人,把目光转向最上面坐着的老爷和夫人,一副等着看热闹的样子。
苏承望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开局,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或者说是有些理亏心虚。
对于这个大女儿,他确实是亏欠的。
半个月前,他根本不记得她的存在,苏家没有她的族名,也没有她的序齿。
他是个读书人,务实求真,从不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佛道之说。
因此,当年这个女儿出生的时候,他并不相信道士的胡言乱语,可不知怎的,看着奄奄一息的妻子,他终究还是点头同意了。
后来,他又忙于政务。
那个刚出生就被送走的婴儿,就这样成了过往云烟,没有留下丁点痕迹。
如今再见面,这孩子竟然长这么大了。
想到这些,苏承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也说不清楚具体什么感觉,心口着实堵得慌。
他不是亲情淡薄之人,他在乎自己的每个孩子,不管嫡出还是庶出,会亲自过问他们的成长和功课,给他们提供舒适的生活条件。
唯独这个被自己遗忘的大女儿。
看着眼前这个,容貌肖似自己、性情却大相径庭的长女,他着实有些不知所措。
哎!
深深叹了口气!
罢了,往后再慢慢弥补她吧。
他正了正神色,用无奈中带着愧疚的语气道:“孩子,这些年你委屈了,回来就好!”
“你在姑娘中居长,以后就换作……”
“我叫苏菀青,取自菀彼青青,这是师父为我取的名字。”苏菀青一点也不留情面地打断了他的话。
苏承望显然愣住了,哑口无言。
不过,他可是久经官场之人。
微微惊讶之后,他忽略了脸上的不自在,摸摸胡须,笑着道:“菀彼青青,好寓意,是个好名字。”
“往后你就是苏家的嫡女,在府中安心地住着。这里是你的家,什么都不要担心。缺什么东西,有什么委屈,直接跟为父讲。”
话音刚落,苏菀青明显感觉到四周传来几道来者不善的视线。
这话说得对,也不对。
一方面,认可了苏菀青的身份与地位,以后不会有人置喙她的出身。
另一方面,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可不是对其他人含有警告之意,才进门就给自己树了敌。
不过,对于说话之人是有意还是无心,苏菀青毫不在意。
她轻轻点了点头,“谢过父亲。”
接着,她在吴嬷嬷的引领下,一一见过堂屋里的诸位家人。
苏承望有一妻四妾。
正妻郭氏,四十岁,与他一同出自陈郡石田县,是当地县令之女,娘家富庶。
坐在他左侧的中年妇人,便是郭氏。
她穿着打扮及其富贵,身材有些臃肿,一身大红色的锦衣华服象征着她的主母身份,满头的金色钗环让人眼花缭乱,脸上图了一层厚厚的铅华粉黛。
俗不可耐!
“母亲。”苏菀青只给了郭氏一个淡淡的眼神。
然而,就这一息的功夫,她已然从郭氏疾首蹙额的面目中,捕捉到了毫不掩饰的憎恶和厌弃。
接下来,郭氏嘴里吐出来的话,更是恶语伤人。
“既然回来了,就老老实实待在府里,跟着嬷嬷好好学规矩,别把你在乡野学的那些歪门邪道用在这儿,倘若让我发现你坏了府中规矩,辱了苏家门风,我定饶不了你!”
听听,这是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女儿脱口而出的话。
“是。”苏菀青漫不经心地点头应下。
坐在一旁的苏承望明显有些不悦,他沉着脸看向郭氏,“孩子回来第一天,你这个做母亲的怎能如此说话?”
脸色不虞的郭氏瞪了他一眼,厉声道:“我这话怎么呢?你也不用维护她,一个丧门星,怎不死在外头。”
话音落下时,还厌恶地白了眼苏菀青。
“简直不可理喻。”苏承望拧紧了眉毛。
“这孩子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是我们做父母的对不起她,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再想以前的事情,以后好好的弥补她。”
听到此话的郭氏,一脸的愤恨之色,她冷冷的看着苏承望,“弥补她?那谁来弥补我?”
“你又说这话做什么?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这孩子受了十五年的罪,也还够了。”苏承望的语气中透着耐心,又带着讨好之意。
“可我……”郭氏还想继续争论时,被一道柔柔的又好听的声音打断了。
“母亲,大姐姐是苏家人,咱们一家人自当和睦友爱,内宅安稳了,爹爹才能全心投入到政务中去,爹爹的官职更进一步,咱们苏家才能更上一层楼。”
说话的是庶出的二小姐苏月月。
这一声“爹爹”,瞬间挥散了苏承望心中全部的郁气,面上轻松了许多。
心情大好的他赞赏地点了点头,“还是月丫头懂事,这话说得在理,没有白疼你。”
与先前不同,他说话的语气是温厚轻快。
心里窝着火的郭氏,经过苏月月的提醒,也冷静了下来,脸色好看了不少。
而得到肯定和称赞的苏月月,姿态优雅、得体大方地莞尔一笑,用撒娇的语气紧接着道:“女儿能有今日都是母亲悉心教导的功劳,母亲不仅要辛苦地操持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还要抽空关心女儿的生活和功课,您瞧瞧,母亲的头发丝都白了几根。”
话落,她紧跟着又补了句,“当然也少不了爹爹的谆谆教诲!”
这短短几句话哄了两人,苏承望和郭氏满意极了。
堂屋里的气氛也温馨起来,仿若刚才的一段没有发生过。
苏菀青全程冷冷地听着三个人一唱一和,其乐融融。
郭氏训教后,再不愿多看眼前人一分。
她端起一旁精美的茶杯,小抿一口。
随后,像只懒洋洋的猫一样,一手撑鬓,半阖凤眼,靠在身后的镂空雕花椅背上,身侧的婢女眼疾手快地上前捶背。
有母如此,可怜了那个孩子。
苏菀青在心里默默冷笑。
右侧第一位,坐着一位面如冠玉的青年男子,一身绣竹纹的墨袍,衬得他风度翩翩。
这是郭氏的长子苏骞,今年24岁,三年前中了秀才,今年秋闱又考中举人,只等下场明年二月的春闱。
若是能高中,苏家也算后继有人了。
这位大公子的容貌与才智,颇有乃父风范,前途无量。
他站起身,笑容可鞠,对着苏菀青行了一个平辈礼,说话的声音温柔中带着腼腆:“菀青妹妹安。”
“听闻妹妹在青城山拜师浅真道长,兄长尤为羡慕,改日我有空了,去寻妹妹切磋学习,还望妹妹不吝赐教。”
苏菀青眉心轻皱。
这个大公子是习武之人,他知晓师父的名讳并不稀奇。
只是,她自下马车起,便隐藏了修为,寻常习武之人可是察觉不出的。
莫非此人是个高手?
不太可能!她的情报不会有大出入。
衣袖下的指尖微动。
她恍然大悟,怕是这双生满茧的手,让他瞧出了端倪。
是个细致入微的人。
苏菀青微微点头,淡淡回应:“好!”
说者本无心,几句简简单单的话却引起了一众人心怀各异。
大小姐是个习武的,性情又这般冷漠,怕是个不好相与的人,往后要避着些。
也有人嗤之以鼻,一个高门贵女挥拳耍剑的,有伤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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