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命运的齿轮（5）
上午找发视问明白了自己的职责所在，下午黎贪便开始为这所谓的“武演”做准备了。
在详细了解了规则之后，黎贪不再为这个工作感到担忧，反倒觉得这就是个简单的游戏而已，因为他找到了规则当中的漏洞。
他的计划是：首先找到这一次轮值猎者的人，然后挑出其中武力高强者，给发视留下些老弱病残，然后让他们一鼓作气冲过去，一举将发视拿下。
毕竟规则只说是让他从当值猎者中挑人，既然如此他当然要选择更加厉害的人。
于是乎他便兴冲冲地离开石舍去找人了，发视和尸胡见他那副样子，只是相视一笑，却没有多言语。
可是刚走出石舍范围，他忽然想起一个事：他不知道轮值的猎者在哪！他光顾着兴奋了，一时间倒是忘了这个事情。
怎么办？现在回头去问发视？可是他觉得自己跟他是对手，这样回去显得自己好像冒冒失失的，有那么点丢人。再说尸胡还在那里，他就是因为自己的冒失才不得不从姬水部回来的，现在回去的话会不会让他对自己失望啊？
不回去？可是九黎那么大，自己到哪里去找他们啊？搭上自己中午的吃饭时间他倒是不太在意，毕竟每天晚上他们几个都会开小灶。可万一要是一下午都找不到他们，那这时间不就白浪费了吗？
站在原地权衡一番，黎贪最终还是没有回头，而是硬着头皮去寻找猎者们了。他自己在心中忍不住感慨：真奇怪！明明我在姬水部的时候一点都不在乎脸面，怎么一回来面对这些熟人就变得这样患得患失了呢？
想归想，他迈开了步子，大步向着南边走去。
要想寻找九黎的猎者们，当然要去他们经常出没的地方。九黎北部的大原地广人稀没什么人，所以猎者们去那边比较少。而南方的树林里不仅人流量大，并且临近山脉，时不时还有野兽出没，所以他们到南边去的概率远大于北边。
然而黎贪不知道的是，由于轮值的猎者良莠不齐，所以当他们今天完成了巡视任务后，发视正带着他们在石舍的山上训练呢！
而他并没有告诉黎贪这件事，一是因为先将他们训练好更加重要，因为他们每日都要去猎兽，今天的猎兽任务则放在了下午。他前几天已经摸过他们的底，心里大概有数，所以清楚他们还欠缺训练。二是他见黎贪的性子有些毛躁，故想着给他抻一抻。或者说他内心里其实不太愿意拿出时间来陪他搞这些，毕竟他的主要任务是带领猎者们保护好九黎，而非陪这个关系户玩过家家的游戏。
他虽是当时一系的人，但却不像昆吾那样对当时的每一句话都奉为圭臬。在他的眼中，黎贪只是一个族正送来享福的小毛孩而已。
当他看着黎贪虎了吧唧地走出石舍去寻猎者时，他的心中已经认定了：黎贪就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孩子，而自己不可能把战争这样的重任都交给他！
当然，黎贪是不清楚这些的，他现在正忙着跑到南边去满世界寻找猎者们的踪迹。
越往南走，树林变得更茂密了些。由于来这里的人很少，所以这里几乎还保持着自然原本的状态。山高林密，暮树寒云，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静寂，却又比北边更添一番自然的生机。
沿着连绵不断的山脚向南走，黎贪时刻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生怕与猎者们错过。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接近了九黎的南端，如果再往前走一段，走到山脉都延伸不到的地方，看到那条东向而去河流，那便是九黎的边界了。
其实当走到一半的时候，黎贪心中就已经暗道不好，可是没办法，他已经走到这里来了，现在在回去又要走很远的路。不如再往前走走看，万一他们就是在最南边巡逻呢？
最终，他硬着头皮走到了九黎的最南边，看到了那条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去向何处的河流。
那一瞬间，他瘫坐在地上，一下子没了力气。
此刻已经到了正午，按九黎的生活习惯来说该是吃饭的时间了。虽然九黎要求已经成年的人都要自己想办法获取食物，但是像黎贪这种身上带着职务的，还是可以去找族中食者领取一些的。
可是他现在在九黎的最南端，想要回去又要走很远的路程，他实在是不想走了！
他看着面前的河流，随手抓了把泥土扔了进去。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一下将这河流斩断，以发泄他心中的郁闷。
说是河流，当黎贪细细观察起来，其实它只能算是条溪流而已。其水清且浅，看起来十分干净。沿着河流的两岸，一种枯黄渐黑的水草从上游一直延伸到黎贪看不见的地方。其根系潜藏于溪水之中，岸上的部分已然干枯破败。
坐在地上狠狠休息了一番之后，黎贪站起身来，向着河流沿岸的枯草探去。
虽然他不识草木，但是他知道自己小时候常吃的菰米就是从河流边获取的，因此他想看看能不能就近从这里找些还未败落的米吃。在他眼中，那种植物的叶子与一般的蒲苇干枯之后的样子没什么区别，不过他一眼就知道那时菰草，因为部分草叶已经被九黎采食的人们薅了下来，扔的岸边到处都是。
只是他不知道，即使他找到了，那米也是要先脱壳，之后还得放到酉中烹煮，在那之后才会变成能吃的菰米。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满怀热心地寻找，当他下定决心的时候，充饥就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他从旁边的树上掰下来一根枝条，既是为了能够伸出去打探藏在枯黄叶片中的米穗，同时也有一定的防身功能。随着那木棍伸进枯草之间搅动起来，他也伸长了脖子，想看看是否有黑色的米粒落下来。
可是当他将视野范围内都寻找一番后，却怅然得出了一个结论：这里已经没有菰米了！
无奈，他只好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就在他心灰意冷想要动身回去之际，他无意间却瞥见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逆着河流的方向向上看去，那里的菰草长得似乎更为茂盛些，干枯的程度也比这边要稍浅些。再仔细端详端详，不仅是菰草，就连那里的河道宽度都比这边稍窄一些，其深度似乎也更浅些。而且溪流北岸明显稍陡，而南岸则更加平缓。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莫非是因为北面的那座山？
环顾四周，那片区域的与众不同之处也只有其北方兀立着的那座高山。
原来，此处正是钟山山脉最南端的山脚下，再往南去便是些低矮的土丘。至于土丘的南边，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那片大沼泽了吧。
黎贪不好确定究竟是否是受了那座山的影响，不过他倒是对此生出了兴趣来。
其实自从他第一眼看见这溪流时他便已经对其产生了兴趣，在这里如此浅小的溪水，流到大祀之地的悬崖下面竟然就成了那样汹涌的河流，再流到更远方更是成了一条大河，帮助九黎挡住了下游的东夷！
“不如，我沿着这溪流向西去看看？他们有熊都有一条姬水，我们九黎难道就不能找条河流作为依靠吗？反正西边的神农与我们隔着钟山山脉，离得还远呢。我只往西走一点点，绝不跨过一座山的宽度去……”
黎贪的心里是有些小九九的，自从他到达有熊之后，他就一直在寻找一个可以让九黎追上有熊的“方法”。然而他对政务并不了解，他所能做的就只有机械的模仿。有熊有羭次山，他们也有钟山。有熊有姬水，他们也可以有这条未名之河。将有熊的样子在九黎复刻出来，他觉得那样就能让九黎成为一个大族。这也是他在有熊不断去学习和了解的动力所在。
说干就干，他重新拾起丢在地上的木棍，开始小心地向西方探步过去。
当他向前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发现竟然真如他所想的那样，这条河流只有在山体南部的那一段变得“瘦小”许多，在走过一段不断的距离后，它竟然又恢复了潺潺不息的模样。不仅如此，菰草的长势竟也符合这规律！
为什么？
黎贪不敢停下来深究，因为他发现更西边的河岸上赫然出现了人类生活的痕迹。
不仅有许多脚印，有草木折损，焚烧的迹象，甚至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刻在柔软泥地上的，纵横交错的横竖条纹。
这里有人！
来不及多想了，黎贪转身就要跑。
可是当他转过身，他陡然发现，前方竟然有两个人类的身影正在向他缓缓走来……
在详细了解了规则之后，黎贪不再为这个工作感到担忧，反倒觉得这就是个简单的游戏而已，因为他找到了规则当中的漏洞。
他的计划是：首先找到这一次轮值猎者的人，然后挑出其中武力高强者，给发视留下些老弱病残，然后让他们一鼓作气冲过去，一举将发视拿下。
毕竟规则只说是让他从当值猎者中挑人，既然如此他当然要选择更加厉害的人。
于是乎他便兴冲冲地离开石舍去找人了，发视和尸胡见他那副样子，只是相视一笑，却没有多言语。
可是刚走出石舍范围，他忽然想起一个事：他不知道轮值的猎者在哪！他光顾着兴奋了，一时间倒是忘了这个事情。
怎么办？现在回头去问发视？可是他觉得自己跟他是对手，这样回去显得自己好像冒冒失失的，有那么点丢人。再说尸胡还在那里，他就是因为自己的冒失才不得不从姬水部回来的，现在回去的话会不会让他对自己失望啊？
不回去？可是九黎那么大，自己到哪里去找他们啊？搭上自己中午的吃饭时间他倒是不太在意，毕竟每天晚上他们几个都会开小灶。可万一要是一下午都找不到他们，那这时间不就白浪费了吗？
站在原地权衡一番，黎贪最终还是没有回头，而是硬着头皮去寻找猎者们了。他自己在心中忍不住感慨：真奇怪！明明我在姬水部的时候一点都不在乎脸面，怎么一回来面对这些熟人就变得这样患得患失了呢？
想归想，他迈开了步子，大步向着南边走去。
要想寻找九黎的猎者们，当然要去他们经常出没的地方。九黎北部的大原地广人稀没什么人，所以猎者们去那边比较少。而南方的树林里不仅人流量大，并且临近山脉，时不时还有野兽出没，所以他们到南边去的概率远大于北边。
然而黎贪不知道的是，由于轮值的猎者良莠不齐，所以当他们今天完成了巡视任务后，发视正带着他们在石舍的山上训练呢！
而他并没有告诉黎贪这件事，一是因为先将他们训练好更加重要，因为他们每日都要去猎兽，今天的猎兽任务则放在了下午。他前几天已经摸过他们的底，心里大概有数，所以清楚他们还欠缺训练。二是他见黎贪的性子有些毛躁，故想着给他抻一抻。或者说他内心里其实不太愿意拿出时间来陪他搞这些，毕竟他的主要任务是带领猎者们保护好九黎，而非陪这个关系户玩过家家的游戏。
他虽是当时一系的人，但却不像昆吾那样对当时的每一句话都奉为圭臬。在他的眼中，黎贪只是一个族正送来享福的小毛孩而已。
当他看着黎贪虎了吧唧地走出石舍去寻猎者时，他的心中已经认定了：黎贪就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孩子，而自己不可能把战争这样的重任都交给他！
当然，黎贪是不清楚这些的，他现在正忙着跑到南边去满世界寻找猎者们的踪迹。
越往南走，树林变得更茂密了些。由于来这里的人很少，所以这里几乎还保持着自然原本的状态。山高林密，暮树寒云，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静寂，却又比北边更添一番自然的生机。
沿着连绵不断的山脚向南走，黎贪时刻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生怕与猎者们错过。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接近了九黎的南端，如果再往前走一段，走到山脉都延伸不到的地方，看到那条东向而去河流，那便是九黎的边界了。
其实当走到一半的时候，黎贪心中就已经暗道不好，可是没办法，他已经走到这里来了，现在在回去又要走很远的路。不如再往前走走看，万一他们就是在最南边巡逻呢？
最终，他硬着头皮走到了九黎的最南边，看到了那条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去向何处的河流。
那一瞬间，他瘫坐在地上，一下子没了力气。
此刻已经到了正午，按九黎的生活习惯来说该是吃饭的时间了。虽然九黎要求已经成年的人都要自己想办法获取食物，但是像黎贪这种身上带着职务的，还是可以去找族中食者领取一些的。
可是他现在在九黎的最南端，想要回去又要走很远的路程，他实在是不想走了！
他看着面前的河流，随手抓了把泥土扔了进去。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一下将这河流斩断，以发泄他心中的郁闷。
说是河流，当黎贪细细观察起来，其实它只能算是条溪流而已。其水清且浅，看起来十分干净。沿着河流的两岸，一种枯黄渐黑的水草从上游一直延伸到黎贪看不见的地方。其根系潜藏于溪水之中，岸上的部分已然干枯破败。
坐在地上狠狠休息了一番之后，黎贪站起身来，向着河流沿岸的枯草探去。
虽然他不识草木，但是他知道自己小时候常吃的菰米就是从河流边获取的，因此他想看看能不能就近从这里找些还未败落的米吃。在他眼中，那种植物的叶子与一般的蒲苇干枯之后的样子没什么区别，不过他一眼就知道那时菰草，因为部分草叶已经被九黎采食的人们薅了下来，扔的岸边到处都是。
只是他不知道，即使他找到了，那米也是要先脱壳，之后还得放到酉中烹煮，在那之后才会变成能吃的菰米。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满怀热心地寻找，当他下定决心的时候，充饥就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他从旁边的树上掰下来一根枝条，既是为了能够伸出去打探藏在枯黄叶片中的米穗，同时也有一定的防身功能。随着那木棍伸进枯草之间搅动起来，他也伸长了脖子，想看看是否有黑色的米粒落下来。
可是当他将视野范围内都寻找一番后，却怅然得出了一个结论：这里已经没有菰米了！
无奈，他只好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就在他心灰意冷想要动身回去之际，他无意间却瞥见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逆着河流的方向向上看去，那里的菰草长得似乎更为茂盛些，干枯的程度也比这边要稍浅些。再仔细端详端详，不仅是菰草，就连那里的河道宽度都比这边稍窄一些，其深度似乎也更浅些。而且溪流北岸明显稍陡，而南岸则更加平缓。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莫非是因为北面的那座山？
环顾四周，那片区域的与众不同之处也只有其北方兀立着的那座高山。
原来，此处正是钟山山脉最南端的山脚下，再往南去便是些低矮的土丘。至于土丘的南边，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那片大沼泽了吧。
黎贪不好确定究竟是否是受了那座山的影响，不过他倒是对此生出了兴趣来。
其实自从他第一眼看见这溪流时他便已经对其产生了兴趣，在这里如此浅小的溪水，流到大祀之地的悬崖下面竟然就成了那样汹涌的河流，再流到更远方更是成了一条大河，帮助九黎挡住了下游的东夷！
“不如，我沿着这溪流向西去看看？他们有熊都有一条姬水，我们九黎难道就不能找条河流作为依靠吗？反正西边的神农与我们隔着钟山山脉，离得还远呢。我只往西走一点点，绝不跨过一座山的宽度去……”
黎贪的心里是有些小九九的，自从他到达有熊之后，他就一直在寻找一个可以让九黎追上有熊的“方法”。然而他对政务并不了解，他所能做的就只有机械的模仿。有熊有羭次山，他们也有钟山。有熊有姬水，他们也可以有这条未名之河。将有熊的样子在九黎复刻出来，他觉得那样就能让九黎成为一个大族。这也是他在有熊不断去学习和了解的动力所在。
说干就干，他重新拾起丢在地上的木棍，开始小心地向西方探步过去。
当他向前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发现竟然真如他所想的那样，这条河流只有在山体南部的那一段变得“瘦小”许多，在走过一段不断的距离后，它竟然又恢复了潺潺不息的模样。不仅如此，菰草的长势竟也符合这规律！
为什么？
黎贪不敢停下来深究，因为他发现更西边的河岸上赫然出现了人类生活的痕迹。
不仅有许多脚印，有草木折损，焚烧的迹象，甚至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刻在柔软泥地上的，纵横交错的横竖条纹。
这里有人！
来不及多想了，黎贪转身就要跑。
可是当他转过身，他陡然发现，前方竟然有两个人类的身影正在向他缓缓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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