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我回来了

    雪后道路泥泞难走，出城的车辆在高速路口排起了长龙。本来一小时的车程，米莱开了三个多小时才到家。她把车直接开到了自己家楼下，坐在车里望着八楼那扇窗户，退有些发抖。樱桃乖乖的躺在笼子里睡觉，米莱没有吵醒它。她先给阿姨发了一条信息，告诉她因为下雪道路不好走今晚不回去了，初一回去给她拜年。然后她就把手机关机了。七年了，第一次离这个家这么近。米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楼，怎么把钥匙插进锁芯，怎么扭开锁进屋的。屋里床帘紧闭光线很暗，米莱四下巡视，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阿姨应该隔几天就来打扫卫生，到处都很干净。米莱双腿发软挪到沙发上，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瘫软在沙发上。茶几下老妈常用的那瓶护手霜静静躺在那儿，米莱拧开盖子，里面已经干了，挤不出东西。还有一盒烟，是老爸抽剩下的，米莱翻开盖子，只剩两根烟，也都干瘪了。阳台上老妈养的那些花，那颗小龟背竹长大了，快成一颗大树了。还有那盆米兰已经枯萎了，就剩下一颗枯杈，孤零零立在那里。这是老妈当初最爱的米兰，每当它开花的时候，满屋飘香，那时候老妈总会打电话和她炫耀，“我的米兰又开花了。”米莱把电视打开，屋里瞬间有了些生气。她看着沙发上那个塌陷的印记，那是老妈常坐的地方。米莱眼前仿佛出现了老妈歪在那里边吃零食边看电视的样子。米莱挪过去，用手摸摸那个塌陷的地方，把头埋进去，她轻轻嗅着，想从里面闻到一丝从前的气息，可惜，除了洗衣液的香味，其他什么也没有。呆坐半响，米莱起身走进自己的卧室，床单还是老样子，不过都很干净，一看就是阿姨常来更换。衣柜里她上大学时买的衣服都静静挂在那里，老妈给买的那件白色羽绒服有些发黄了，米莱用手抚摸毛茸茸的衣领，那感觉就像抚摸樱桃。爸妈的卧室她鼓足勇气才进去。老爸的衣柜里乱糟糟的，有一双袜子胡乱扔在那儿，老妈因为这个经常和老爸吵架。老妈的衣柜就整齐多了，米莱拉过一条裙子捂在脸上，深吸一口，一股淡淡的香味钻进鼻孔，这是妈妈的味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米莱一下就嗅到了那熟悉的味道。衣柜下面，爸妈的遗像包在红布里，和两本厚厚的相册一起静静躺在那里，她用手抚摸一下封面，没有一丝灰尘。这些年真是辛苦阿姨了。米莱抱着遗像坐在爸妈的床上，想翻开红布，手上却像压了千金重量。她抱着相片依偎在床上，樱桃跳上来趴在她枕边。它就像能感知米莱的心情一样，特别安静。“是饿了么？樱桃。”米莱用手抚摸樱桃的头。那层包裹的红布还是被她掀开了，她用手抚摸着妈妈的脸颊，这张照片是她精心挑选的。妈妈爱臭美，她特意选了一张妈妈最美的照片，这张照片上妈妈没有皱纹，脸上的神色就像个少女。爸爸的遗像她当初也是精心挑选的，为了和妈妈更配，她选了一张爸爸新婚时的一张照片。那时候爸爸又瘦又帅。米莱把脸深埋在相片里，冰冷的玻璃表面都被她的脸捂热了。

    米莱是被梦惊醒的，醒来的瞬间环顾四周，竟不知身在何处。摸着狂跳的心脏，她回味着刚才的梦。梦里，老爸在厨房忙着做饭，老妈在洗窗帘，她听见老妈叫她，“莱莱，快起来别睡了，要过年了，帮妈妈把玻璃擦了。”米莱一下子就醒了，梦是那么的真切，让她产生了错觉。环顾四周，除了客厅里电视发出的微光，四周一片昏暗。此刻电视上传来春节晚会的欢闹声。许久没有梦见爸妈了，“你们也想我了吧！爸爸妈妈，我回来了，你们放心，我已经没事了，以后我会经常回来的，我会好好守着这个家的。”米莱静静待在黑暗里，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流泪。很久之后，她起身把灯打开。橘色的光线瞬间把房间填满。樱桃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来到陌生的环境，这家伙竟一点不认生。楼下不时传来几声炮响，提醒着她今天是除夕夜。米莱走近窗户，窗外家家户户窗户里射出的光真温暖。米莱想，八楼的这扇窗今晚也有光了。七年来，这是她第一次自己过除夕，竟然比想象的自在。以前都在阿姨家过年，人很多很热闹，但是她依然孤独。今天好像不一样了。她开火把带回来的速冻饺子放锅里煮，又给樱桃开了一盒鱼罐头，看着它喵喵的吃的很香，米莱仿佛自己也吃到肉了一样。又去包里翻出些水果和零食，摆在桌上。米莱把爸妈的遗像工工整整放在首位，把饺子摆上桌，她跪下磕了三个头。“爸爸妈妈，咱们今天晚上过个团圆年吧。”